第二日一早,鹿野院平藏就等在了院子里,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戴着顶漂亮的帽子,都是从枫丹流传过来的款式。

  天蓝色的衣服意外的很适合他,棕红的头发一如既往地被他扎成了小辫,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推荐搭配的发饰,颇具少女心的斑点蝴蝶结被夹在了发尾上,以至于惊枝一见到他就把目光往他头上放。

  “早上好,惊枝小姐。”鹿野院平藏将帽子放在身前对着惊枝弯弯腰,然后抬起身对她眨眨眼,“怎么?看呆了?”

  “平藏早上好。”惊枝从台阶上下来,像蝴蝶一样翩跹而至,裙摆打着旋,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你今天真不一样。”惊枝夸赞的话张口就来,“很帅气,超级帅气!”

  “什么啊。”鹿野院平藏被她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有些微妙的满足感,他抬手摸了摸惊枝的发尾,对上惊枝的视线说了一句,“你今天也一如既往的漂亮。”

  惊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用手背贴了贴脸,移开了视线,然后目光又落在他发尾上别着的蝴蝶发夹。

  “喜欢?”鹿野院平藏见惊枝对这个小玩意很感兴趣,便抬手将发夹取了下来,但对着她盘好的簪满了发饰的头发又有些犯难。

  惊枝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从他手里夺过那枚精巧的发夹,别在了腰带上面,然后拎起裙摆在鹿野院平藏面前转了两圈,“怎么样?”

  她今日穿了一身通身雪白的纺纱裙,柔软的裙摆恍若白山茶一样堆砌在她的脚边,光晕在她身上,又为她添上一分神性。

  鹿野院平藏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缓缓移动着,然后落在她的脸上。

  他哽一下了,无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喉头滚动了一下,才开口,“好看。”

  然后对上了惊枝看过来的视线,他耳根一下就红了,脸也有些发烫,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今天呢,你要做我的一日助手。”

  “嗯哼?”惊枝偏头看他,“当然啦,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吗?”

  “我可是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是你的,随你怎么安排。”

  “所以——我们要先去做什么呢?”惊枝伸出手指在鹿野院平藏的前襟上戳了戳,语气活泼俏丽,“带路吧大侦探。”

  鹿野院平藏不知道被她的那个词戳中了笑点,闷笑一声,伸出手来对惊枝做出邀请的姿态,“哎呀呀,接下来的时间就请交给我吧,大小姐。”

  虽说是休假,但还是有些繁杂的事情找上门来,鹿野院平藏露出烦闷的表情,怎么会有人在休假的约会的时候还要工作啊!?

  他带着惊枝走进天领奉行,这里按理说是不能带外人进来的,但是鹿野院平藏这位天才侦探在这里似乎有一小部分特权,他的顶头上司很欣赏他,以至于对他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们两人实在显眼,惹得奉行所的同心们频频往过来看。

  那位面冷军官九条裟罗拿着资料走过来,冷眼看过偷瞄鹿野院和惊枝两人的人,那些偷偷摸摸的同心们瞬间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九条大人也太吓人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这样想着。

  鹿野院平藏倒是笑嘻嘻的,“大人,又有什么事?”

  九条裟罗瞥了一眼挨着鹿野院平藏坐着的惊枝,很快又收回目光,“最近愚人众的动作不小,前几日绀田村那边起了一些动乱,你去安抚一下民众吧。”

  “哎呀呀,这种事情。”鹿野院平藏也不去接资料,“直接叫人来通知我一下就好了,还将我叫回奉行所,真麻烦呢。”

  九条裟罗看着他没说话,那双暗金色的眼里暗含警告,就差将那叠纸张扔他脸上了,鹿野院平藏耸肩摊手,“哎呀呀,好吧好吧,就让我这个大侦探走一趟吧。”

  鹿野院平藏接过资料,将惊枝带出了奉行所。

  虽然方才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剑拔弩张,但其实两人的情绪都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惊枝不免有些好奇,“你们刚刚是在表演?”

  “嗯哼?”鹿野院平藏晃了晃手中的纸张,将它们放进随身背包里,“怎么说呢,因为我的侦探能力,我的上司很看重我,但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拜托她帮我打掩护了。”

  惊枝似懂非懂,但也大概猜出了些东西。

  树大招风的道理谁都明白,虽然和其他人同为同心,但鹿野院的能力明显比其他人更出众,优秀的人总会被人嫉妒。

  和九条裟罗之间偶尔出现的争锋会让其他麻烦的事情暂时回避呢。

  鹿野院平藏想到出门前其他人看过来的带着同情意味的视线摇摇头,“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去绀田村吧?”

  “走吧走吧。”惊枝完全没有一点作为助手的自觉,像是出门游玩一样,手上还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果茶和零食。

  “尝尝,尝尝,新出的口味。”惊枝将果茶递给鹿野院平藏,“听说是老板进口了蒙德那边特有的落落莓钩钩果做出来的果汁。”

  “嗯,不错。”鹿野院平藏对于这种甜口的饮料并不热衷,但也不讨厌,杯中的果汁呈现出梦幻的泡沫紫色,他晃了晃杯子,果汁撞在特质的杯壁上,又变成浅淡的粉色。

  惊枝已经发现了这个变化,将杯子里面的果汁晃来晃去,玩得不亦乐乎。

  鹿野院平藏看的好笑,伸手按住惊枝的肩将她往前面轻轻一推,“哎呀呀,好啦,快些走吧,别玩啦。”

  根本也没有认真将人当做自己的助手,鹿野院平藏牵着人紧赶慢赶的前往绀田村。

  按理说愚人众的人不应该如此明目张胆,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就和绀田村的村民们起了冲突。

  但很快,他们又撤退了。

  鹿野院平藏也有些疑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很不简单。

  绀田村在离岛前往稻妻城的必经之路上,这里离城镇不远不近,所以青壮年大多都选择去城镇发展了,留下来的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年级不算大的小孩子。

  鹿野院平藏和惊枝走在小道上,清风袅袅,吹拂着两人的面颊,小渔村难得出现两个年轻人,那些好热闹的小孩子就探头探脑的在不远处观望。

  “像狸猫。”惊枝比划了一下,“路过镇守之森时常会瞧见躲藏在树干后面的小妖狸,这些小孩还挺像的。”

  “是吗。”鹿野院平藏不予以评价,他弯了弯眼睛,看着情绪外放的惊枝露出了颇为宠溺的笑,他倒是觉得和他比划着解释的惊枝比这些小孩子可爱多了。

  走过错杂的小道,跨过湍急的小溪,在最大的那棵树下他们停住了脚步,树下那房屋的主人是他们这次的主要目标。

  这户房屋的主人家秀春婆婆的儿子在前几日和愚人众的争端中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馆没能醒来,说是安抚民心,其实最主要的是来探查事件的起因。

  愚人众一直暗地里行动,现在明面上的冲突一出现就格外的显眼。

  天领奉行作为稻妻内维护治安管理的存在,这些事情也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九条裟罗最近为了愚人众的事情颇为头疼,干脆全部甩给鹿野院平藏了。

  鹿野院平藏将资料拿出来翻了翻,长叹一声,“唉,这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惊枝没懂他为何要这样说,就见他上前两步叩响了秀春婆婆家的门。

  敲了好半晌都没人来开门,鹿野院平藏的手有些酸,他换了只手继续敲。

  又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门,惊枝也上前,“我来敲?”

  然后看向鹿野院平藏,悄声询问,“这是为什么不开门?”

  鹿野院平藏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声回答,“因为秀春婆婆认为都是我们三奉行的人不作为,让她的儿子受了重伤,不然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事,只有她儿子还躺在医馆现在还没醒过来。”

  ……惊枝不知道说什么好。

  愚人众闹事又不会看你三奉行的人在不在场。

  “别敲了别敲了。”秀春婆婆依旧没有来开门,是隔壁住户听不下去开门来制止了他们两人准备继续敲下去的行为。

  “过来吧,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来问我就好了,秀春婆婆她年纪大了,你们也别为难她老人家了。”隔壁住户是绀田村难得一见的年轻人,他见鹿野院和惊枝将视线挪到了自己身上,便有些憨厚地挠挠头,“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不如来我家坐坐吧。”

  那位青年将他二人迎了进去,为他们倒了两杯茶。

  “家里没什么东西,还请别介意。”

  鹿野院平藏和惊枝都摇摇头,等坐下以后,鹿野院平藏便开口为对方介绍,“我叫鹿野院平藏,是一名侦探,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助手惊枝,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青年抓抓脸,“你们好你们好,叫我智村就可以了,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智村做贼似的看了一眼窗外,没见到什么人才开口。

  “前些日子我在码头做工,就瞧见过一位愚人众成员和秀春婆婆的儿子阿勇神秘兮兮的在对接,我怕惹祸上身,便没有凑近去看。”

  “你们应该也知晓绀田村的情况,村里的劳动力大都去了城里,留下来的要么是老年人,要么是小孩子,要不,就像是阿勇那样游手好闲的混子。”

  “阿勇和愚人众有来往倒不稀奇,只要对方给点甜头,阿勇连祖上都能给他背出来。”

  智村说的口渴,端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你们是不知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了,阿勇以前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但有一天我在郊外遇见了他,他被一群海乱鬼团团围住,然后我就看见他拿出了一个和神之眼差不多的东西,再之后雷光四射,那些海乱鬼就倒地不起了,而阿勇也不见了踪影。”

  “我也将这件事情上报过,但是也不知道是上面的大人们太忙还是这点小事根本不足以让大人物们投下目光,反正这事就没有后续了。”

  鹿野院平藏和惊枝见他讲的起劲,也没有开口打断他说的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再之后,就是阿勇被一群愚人众找上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利益分配不均导致了争吵,反正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阿勇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被雷电劈过的焦黑痕迹,没有一块好肉,头发也白了好多,让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鹿野院平藏听到这里眉头就已经开始皱起来了,惊枝也白着脸,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要我说阿勇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自作孽,偏偏秀春婆婆将他看成宝贝眼珠子,出什么事都怪三奉行,前几日你们没来,她还在骂呢。”

  智村这样说,又喝了一大口水,“没什么事了你们就从后门走吧,也别说这些是我告诉你们的,希望对你们的调查有帮助吧。”

  鹿野院平藏拉着惊枝起身告辞,“谢谢你的茶水,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这是谢礼。”

  他放了一小袋摩拉在桌上,然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智村看着那袋摩拉暗暗咂舌,这些城里人真不缺钱啊,只是随便说说就能得到好些钱,早知道就该多说一些阿勇的事情了。

  惊枝被鹿野院平藏拉着走的时候还往秀春婆婆的房子看了一眼,然后就对上了一双黢黑的眼睛,那双眼像是贴在窗上的,看的惊枝后背发麻,下意识握紧了鹿野院平藏的手,等她再看过去,那双眼睛就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失态,鹿野院平藏偏了偏头,语气饱含担忧,“没事吧?”

  “没事,眼花看错了。”惊枝这样说,鹿野院平藏点点头,抓着惊枝的手捏了捏,“别怕,我在呢。”

  惊枝只好离他更近些了。

  虽然在智村那里问了一些信息出来,但还是不够,不知道愚人众发难的根本原因,鹿野院平藏又去敲了其他人家的门,希望从他们口中再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惊枝走的有些累了,就鹿野院平藏按着坐在了沟渠旁不知道谁遗落下的小木凳上,看着木叶飘落在水里,然后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她捏着一枚破碎的叶子百无聊赖地划着水,等鹿野院平藏问完话来找她。

  愚人众。

  和神之眼相像的东西。

  上个副本在至冬的时候她好像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不排除是有人不让她接触到这种东西。

  真奇怪,这究竟是什么呢?

  “惊枝?”一道有些耳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惊枝抬眼看去,只见川野十守抱着猫站在五步远外看着惊枝和她手中的枯叶,小白一见到惊枝就开始闹腾,想要从川野十守的怀里跳下去。

  川野十守根本保不住这闹得厉害的猫,手微微一松,那小家伙就蹦下地跳到惊枝脚边了。

  还嗲声嗲气的和惊枝撒娇。

  被他们一打岔,惊枝就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了,她抱起小白捏了捏它肉乎乎的爪垫,抬眼看向正盯着她看的青年,有些疑惑,“川野先生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游玩了,而且我听说这里有愚人众活动的迹象,害怕这里出什么问题,我来瞧瞧。”川野十守怀里的猫跑了,他只好抱住自己的剑,低头看着逗猫的少女,“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样哦。”惊枝应了一声就没说话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一看到川野十守她就想起那琢磨不透的任务,就更不想说话了。

  川野十守也很少有和女孩子相处的记忆,更多时候他都是只身在外漂泊,和人交往大都萍水相逢,雁过无痕。

  但面前的少女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有着挚友的嘱托,如果碰上了就多关照一下,川野十守分给惊枝的注意力也并不算少,至少在他以往的时间分配当中,不包括见到挚友青梅要记得问好这一注意事项。

  惊枝捏捏猫耳朵又捏捏猫尾巴,接着用从专门养猫的家仆那里学来的摸猫手法为小白顺毛。

  她们两者碰在一起格外的养眼,白色的猫和有着银白发色的少女,看上去格外的引人注目。

  川野十守的思绪越飞越远,也不知道飞去哪了。

  这边鹿野院平藏的问话也有了些进展,他从街坊邻里那里问出了阿勇近来做了什么事情,家里有什么重大的变故,亦或是其他比较明显的变化,这里地方不大,一家有什么事情其他家里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耳闻。

  所以鹿野院平藏从这些零碎的信息当中,很轻松的就将事情的经过推理的差不多了。

  等记录的差不多了,鹿野院平藏才返回去找惊枝。

  川野十守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这里,他盯着惊枝撸猫盯了好久的时间,等到鹿野院平藏都已经回来了,他还没打算走。

  “嗯,你们两个小鬼回去也不安全,还是我送送你们吧。”在鹿野院平藏问起来的时候川野十守是这样回答的。

  惊枝倒没什么意见,但鹿野院平藏明显不太愿意。

  “喂喂喂,我好歹也是神之眼的拥有者,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保护不了人吧。”鹿野院平藏有些不满他的说法,“而且我已经过了成人礼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川野十守状似无奈的摊手,“你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那我单独送惊枝小姐回去吧,我相信鹿野院你一定可以安全到家的对不对?”

  “什么啊,你这家伙。”鹿野院平藏很不爽他的说法,又赶不走人,只好生着闷气往回去走了。

  明明说好的是两人约会,结果被安排了任务不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川野这家伙说什么也要横插一脚,这家伙是枫原万叶派遣过来的卧底吗?

  啧。

  结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成,鹿野院平藏无奈的看了一眼紧跟着的川野十守和一脸懵的惊枝,无声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下班下班加班,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工作就实现财富自由啊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