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潘塔罗涅,菲亚娜急急忙忙上前左瞧瞧右瞧瞧,见惊枝身上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也是我疏忽了,这下该如何和大人交代。”菲亚娜皱着眉,已经能想象出散兵回来知晓此事后大发雷霆的样子了。

  “别担心啦,哥哥总不能阻止我交朋友吧?”惊枝挽着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好姐姐,别忧心啦,小心上火。”

  菲亚娜心思百转,倒也觉得散兵对惊枝的掌控欲过强了,小姑娘不知道,她们还不清楚吗?

  惊枝每日做的事须得悉数记下来呈给他看,若是有所欺瞒,下场绝不是好的,她们这些选来照顾她的人都经过专业训练,守口如瓶绝不多话。

  而且两人并不是亲生兄妹,只怕自家上司确实存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又过几日,散兵还没回来,达达利亚却寄了信来。

  “小姐,有你的信。”菲亚娜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她将里面的报纸分出来,又将一封鼓囊囊的信递给惊枝,“是「公子」大人寄来的。”

  嗯?难道他已经从海上安全落地了吗?不过这信也来得太快了吧。

  惊枝在心里吐槽,虽然如此,她还是实诚的将信封接过来拆封开来。

  里面不单是给她的,还有给弟弟妹妹们的,惊枝思忖片刻,看来要找个时间回去一趟了。

  她将属于自己那些颇为厚实的信拿出来一封一封的看过去。

  【惊枝,海上颇为无聊,今日和一位身手不错的下属切磋了一番,心情甚好,若是有机会你能和我一起出远门,那我或许这一路都不会觉得烦闷了吧。】

  【女皇的任务……算了,散兵或许有时候会讲给你听,我便不拿这些烦心事来扰你清静了,今日钓到一条大鱼,收获不错,下次我回来我们再去冰钓。】

  【……说真的,这见鬼的天气要不是任务我真的不想出门,不过一位强大的战士,就该战胜所有困难去迎接胜利,不用担心,这点小困难算不得什么。】

  【……弟弟妹妹在家中可好?分别这么久也有些向他们了,当然,我也很想你(这句被划去了,只隐约能看见一两个字)】

  【路上买了些小玩意,一同寄回来了,希望你能喜欢。】

  惊枝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看着这些信,嘴角微微上扬,菲亚娜在旁边看的真切,叹息的摇摇头,罢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自个儿磨去吧,自己只要好好的照顾好小姐就行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明朗许多,顿时想明白,以前是自己着相了。

  “菲亚娜你看!”惊枝又从信件里抖出些东西来,一把打磨光滑的珍珠,和闪着碎光的星螺,她将那一小把珍珠放进菲亚娜的手心里,将星螺对着自己的耳朵,好像真的能听见呼啸的海浪潮声。

  当晚她就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头巨大的蓝鲸,翻腾间溅起的水花扑了她一脸,达达利亚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波光粼粼的海,因着霞光的缘故,海变成了粉蓝色,整个梦境都如梦似幻,她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下楼时看到那件带着愚人众标志的大衣她就知道是散兵回来了,她探头对着下面喊了一句:“哥哥,你回来啦?!”

  却不想下面坐着的不是散兵而是前几日来过的潘塔罗涅,惊枝有些脸热,她抓抓脸,“是你呀?”

  “几日不见,惊枝小姐越发美丽了。”潘塔罗涅对着她微微颔首,嘴里说着恭维的话,视线却隐晦的在她身上打转,惊枝却半点没瞧出来,她轻巧的从楼上下来,从菲亚娜手里接过热牛奶和吐司坐到餐桌边吃早点。

  “要来点吗?”她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潘塔罗涅,想了想对他发出邀请。

  潘塔罗涅摇摇头,“谢谢,不必了。”

  好吧。

  惊枝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开始享用早餐。

  潘塔罗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惊枝身上,屋里燃着火炉,少女穿的轻薄,身着桃红色连袖长裙,一副乖巧的模样,低眉顺眼的小口咬着吐司,长发柔软妥帖的顺在脑后,额前细碎的几络碎发被闪着碎光的雪花模样的发卡别着,有些俏皮。

  他收回视线,轻抿一口热茶,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好像平常人确实很难将目光从她身上挪走。

  “我吃好了。”惊枝擦干净嘴巴,将空掉的餐盘推给菲亚娜,提着裙摆坐到潘塔罗涅对面去,笑意盈盈的询问他,“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上次不是说了一起去看歌舞剧?”潘塔罗涅穿着高领毛衣,米白色的衣服让他周身气质都变的温和起来,惊枝半点没觉得他不好相处,甚至还觉得他脾气好的过分。

  “去哪里看?太远了可不行。”惊枝眼珠子转了转,她有些怕散兵突然回来,到时候被他逮着了肯定又要好一顿说教,如果近一点的就好了,到时候若是问起来就说是去散步去了。

  潘塔罗涅好笑,少女将心里想的东西全都表现在了脸上,果然是被宠着长大的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与愚人众的所有的格格不入,难怪散兵要将她藏在远离权政中心的小镇里,如此说来,末席和六席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据他手下的人查到的消息来看,末席和惊枝好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如今却被散兵圈养在这里,有趣。

  潘塔罗涅举起茶杯遮掩住嘴角勾起的弧度,他心中纵然心思百转,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点头,“我知小姐所愁,这次的演出地并不远,放心好了。”

  “那就好。”惊枝撑着脸笑着看向他,“那你等等我,我去换身出门去的衣裳。”

  “没关系,不着急,时间还早。”潘塔罗涅还是好说话的紧,他放下茶杯,看着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上了楼,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他才收回目光。

  女孩子收拾慢是常事,但潘塔罗涅从前还从没体验过这种情况,他茶续了好几次,难得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这就是女人恐怖的地方所在吗?

  潘塔罗涅沉思,是很奇妙的感觉,往日他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毕竟自己掌控着整个至冬的经济走向,闲暇时刻也总用来阅读报表。

  而且自从当上执行官以后,还从来没有人能让自己这样心甘情愿的浪费时间坐在原地等待过。

  唔,但好像这种等待的感觉还不赖。

  但好在他的等待的结果确实担得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潘塔罗涅抬眼望去。

  惊枝提着裙摆在前面小跑着,菲亚娜眼睛紧紧盯着她,以防她不注意摔倒,潘塔罗涅视线也紧紧跟随,直到惊枝在他面前提着裙摆转了个圈,微微弯腰笑得开心,“走吧?”

  “很漂亮。”潘塔罗涅如此评价。

  少女穿着浅色的毛绒大衣里搭配着月白色棉绒褶皱长裙,裙摆如云朵般堆砌在白玉般的脚踝边,披风镶着白色绒毛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毛绒绒的。

  长发被绾了个发髻用玉簪锢着,有几络散在耳边,又让她柔和了半分眉眼,她的眼睛里盛着恍若海面上的细碎的光,看向你的时候,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沉溺在里面。

  惊枝往日在散兵面前显摆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潘塔罗涅脱口而出的称赞让她有些脸热,她扯了扯披风,“你今日应该是坐车过来的吧?”

  “当然。”潘塔罗涅站起身顺了顺有些褶皱的衣摆,他将披风系上朝惊枝伸出一只手,“走吧?”

  菲亚娜想上前跟着一起却被潘塔罗涅制止了,“不用跟了,我会将她送回来的。”

  “……是。”菲亚娜无法,只能止步于此,在门口看着潘塔罗涅将惊枝扶上车,自己也一同坐进去,关上了门。

  “要吃吗?”潘塔罗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盒糕点,这是他之前吩咐人准备的,惊枝眼睛一亮,这糕点做得精巧,还能闻见山楂和莓果的清香,她看了看潘塔罗涅,“可以吗?”

  “当然,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潘塔罗涅将盒子推过去,看着她小口吃着糕点。

  他的目光又被吸走了,少女的手指细长白皙,捏着一块枣红色的糕点,肤色被衬得更加明显,有些晃人眼了,他喉头微动,有些干涩的开口说起了今日要去看的表演的信息。

  十一位执行官当中,其实只有达达利亚喜欢看这种公开的演出,而且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高调的出行低调的欣赏演出,看完表演就走。

  潘塔罗涅虽然也会观看表演,但更多的是估算表演所具有的价值,在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价值之后,他就不再关注了,若不是惊枝,恐怕他都不会再踏入歌剧院半步。

  惊枝吃了一块糕点就没再动它了,毕竟她和潘塔罗涅算不得特别相熟,总感觉在他面前吃东西怪怪的。但不得不说,潘塔罗涅确实见多识广,惊枝提出的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他都能接上话头,这让惊枝对他的好感涨了不少。

  没有人不认识愚人众执行官出行的列队,潘塔罗涅和惊枝是被歌剧院的主事人亲自迎进去的。

  他的视线在惊枝身上顿了一下,随后毕恭毕敬的将他二位迎进了贵宾室。

  “这种经历倒是头一次呢。”惊枝小声和他说话,看着他面对其他人好像变了副面孔的样子偏偏头,“以前和达达利亚来我们都是坐在下面大厅里。”

  “……是么。”潘塔罗涅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末席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权势带来的好处,当然,这也是优点。

  不过么,让心上人跟着一起受罪那就不是优点了。

  “上面清静些,更好欣赏剧目。”潘塔罗涅撑着头看向惊枝,“你要是不喜欢这种排场,那我下次就不这样安排了。”

  “啊没关系的。”惊枝连连摆手,“如果你有安排的话那就不用顾虑我了,万一破坏了你的计划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潘塔罗涅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演出开始了。

  惊枝连忙坐好,欣赏歌舞剧。

  潘塔罗涅没有看底下热闹的表演,目光还是落在惊枝身上。

  “不愿意说?”散兵抬脚踢了踢地上蜷缩着的人,俯身揪着他的头发,凑近看着这人的眼睛,语气发了狠,“我再问一遍,这次的行动是不是你泄露的信息?”

  “哈!一群走狗!呸!”这人倔的很,他是散兵新发展的线人,没想到他是至冬老牌贵族中的一员,这次正是因为他泄露了散兵的行踪,让他们白白损失了一大笔摩拉。

  背后歌剧院大厅里灯火通明,悠扬的歌声回响在耳边,他们这一角却沉寂无比,愚人众成员半围在这里,防止散兵手下那人逃跑,那人被散兵卡着脖子,嘴里咒骂的话不停。

  “斯卡……拉姆齐……你……总会……遭到报应!!”

  “哈?你算什么个东西?”散兵将他甩开,接过愚人众成员递过来的干净手帕拭擦着染上血的手,他将沾染了血迹的手帕扔到那人脸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和你家主子都死光了,我也不会遭报应。”

  “拖下去,小心些,别让他再跑了。”散兵挥挥手,自己往另一边走去。

  “是,大人!”

  惊枝听得入迷,半点没注意到潘塔罗涅的目光,一支剧目结束,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样?这场剧不错吧?”惊枝看了个高兴,心情明媚的很,对着潘塔罗涅笑得开怀,“等会儿我们去做什么?时间还早,不知道潘塔罗涅先生愿不愿意浪费一点时间陪我去逛逛呢?”

  “美人相邀,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潘塔罗涅扶了扶眼镜,“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两人说话间就要起身出门,大厅里却喧闹起来,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咒骂,不绝于耳,惊枝皱了皱眉,探头去看。

  底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闹剧,她好像看到了有穿着愚人众服饰的人在下面找什么。

  她转过身去看潘塔罗涅,有些诧异的询问:“你的人在下面闹事吗?”

  “?没有,他们都在外面等我们。”潘塔罗涅听她这样问连忙否认,“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一句话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紫发紫眼的少年臭着脸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只见他靠近那两个抓着人的愚人众成员。

  “你们脑子被雪原上的冰冻坏了?不知道将他绑起来?!”散兵毫不客气的骂了他们一顿,那两个愚人众成员低着头任他教训,大厅里的民众被迅速疏散,二楼贵宾室的人都在探头往下看。

  散兵压着火气看着下属将人押走,抬眼环视一周,那些看热闹的全都将头缩了回去,然后惊枝猝不及防的和他对上了视线。

  ……散兵周身气势下意识一卸,随后皱起了眉,他沉着脸看着惊枝,语气听不出喜怒。

  “下来。”

  “啊呀,真是太巧了呀六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呢。”潘塔罗涅凑过来按住惊枝,和散兵对视着,“你还有公务在身吧,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回见。”

  “惊枝,过来。”散兵半分眼神也没分给潘塔罗涅,只是盯着惊枝看,“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PS:嘿嘿嘿嘿,打起来!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