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璃月大地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到了。

  一队人马,敲锣打鼓,踏在金色半透明的道路上,从奥藏山山底盘旋而上。

  在这特殊的日子里,连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都换上了鲜红的衣物。

  而这一队人马之中,骑着骏马的红衣青年自然是最醒目了。

  那个沉稳的青年今日一直扬着笑容,虽不如其他成亲的新郎那般喜上眉梢,但那喜悦之意却同样没有任何遮掩。

  而这人马之中,比较特立独行的是没有换喜庆的红色衣服的旅行者空。

  不过空没有砸场子的意思,知道今天是钟离大喜的日子,他虽不舍得换下这身拥有特殊含义的衣服,但也在身上别着不少代表红色装饰增添喜庆。

  不仅仅是身上,甚至垂在背后的大辫子也换上了红色的皮筋。

  在踏上奥藏山的时候空被惊得张大了嘴,派蒙更是‘哇’的叫了出来,足以表明现在的奥藏山颠覆了他的认知。

  今天的奥藏山跟他们以前到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似景色绝美的仙家重地,更不像璃月的禁地,反倒像是举办庙会祭典的民间。

  洞府出口两边都贴上个了火红的大喜字,上方更是有绳子拉到水池的另外一头,绳子上挂满喜庆的平安结,花结,花丝,小喜字,小灯笼等等等等。

  而不仅仅是那两处,附近的树上,石头上,甚至是水里的荷叶都进行了布置,水面还放着花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派蒙激动得都结巴了:“这,这,这就是仙家的婚礼吗!”

  空回过神来:“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这是钟离成婚大典。”

  “说的对。”派蒙差点忘记了比起云轻从奥藏山以仙人的身份出嫁外,更大的隐藏信息是钟离是岩王帝君的事实。

  不管云轻是不是出身奥藏山的仙人,钟离的婚事都值得这么热闹!

  说着派蒙看向潇洒下马的钟离:“钟离那身衣服可真好看。该说真不愧是钟离吗,眼光真好,就是不知道是哪家买的,派蒙也想买漂亮衣服。”

  “那是弥怒设计的。”忽然出声的魈差点把派蒙吓得从空中掉下去。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身形,疑惑出声:“弥怒?”

  空思考了片刻:“我记得,那好像是璃月五大护法夜叉之一。”

  “嗯,心猿大将弥怒。他很喜欢给被人设计衣服,也给我们做了不少。不过那些衣服大多不适合战斗,帝君反倒是...现在才穿上了。”魈看着身穿华丽红色婚服的帝君,“即便不能亲眼看到此情此景,但弥怒如果知道帝君真的穿上他做好的婚服,寻到适合那一身嫁衣的主人,定然欣慰。”

  如今的夜叉只剩下魈一人,空自然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情感。

  空说:“由你代为见证,也算无憾。”

  这话让魈微微一怔,面部表情竟是缓和了不少。

  派蒙一看连忙转移话题,询问了另外一个在意的东西。

  “还有那个,那顶轿子好华丽,应该值好多好多摩拉吧?”

  空有些无奈:“派蒙。”

  派蒙嘻嘻一笑,不过她关注的确实就是华丽和值钱。

  给他们解惑的依旧是魈:“那是八抬万功轿,正是见到帝君找能工巧匠打造这顶轿子,弥怒才开始给帝君设计了婚服。轿子虽然于千年前就已经完工,近千年的事都没有机会雕刻上,但上边却叙述了帝君主导的各大战役。”

  空总觉得有些微妙,最后还是他的好搭档派蒙问了出来。

  “所以,那是一抬雕刻了钟离所有战斗高光时刻的轿子,而现在那顶轿子是用来抬回钟离的老婆的?”

  就是这种微妙!

  空看着派蒙,佩服她的概括。

  然而魈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反倒是骄傲地颔首,承认了这件事。

  “这叫什么?”派蒙摸了摸脑袋,丝毫没有危机感的她把那个词说出口,“孔雀开屏?”

  还不等空提示派蒙就得到了魈杀人般的眼神,派蒙吓得连忙躲到空身后,片刻后才探出脑袋。

  此时魈已经离开。

  派蒙担心了起来:“完了完了,魈肯定是生气了。”

  空好脾气地说:“没有直接动手,不算大问题。”

  “那是因为这是钟离的婚礼大典!”派蒙觉得魈可能要秋后算账,欲哭无泪。

  她的害怕让空忍俊不禁,被怒视之后才勉强忍下去,开始安慰:“没关系的,只要今天钟离开心了,魈就会消气。”

  “真的吗?”派蒙有些不确定,不过很快就被其他事吸引了。

  “新娘子出来了!”派蒙忍不住向前飞,“引路的人是申鹤?快点快点!我们好久没见到申鹤了。”

  “好。”空也跟了过去。

  由留云借风真君打头,在她让开后身后的人也完全露出了身形。

  身着青衣,袖子宽大,着着霞帔的人被申鹤搀扶着出了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

  她跟上次见到的不同,已经是大人模样,完全不是那不到四岁的孩童。

  派蒙小声说:“这才几个月就长这么大,果然是仙人!”

  “嗯,也正因为是仙人这个身份才能让璃月人民从原本的不看好到满心欢喜。”

  璃月人那忌讳这场婚礼的心在传出新娘子将从绝云间仙山奥藏山出嫁的传闻的时候就变了,开始出现了猜测,而即便没有得到答案,不少人却已经不再避讳这次大典。

  尤其是消息传出来不久,从绝云间开始,往翠玦坡到归离原,最后再到璃月港的喜庆装饰,这一路更有千岩军巡逻以保护婚道的顺畅。这也让钟离从璃月港出发的时候路边就满是看热闹,想着沾仙人喜气的观众。

  他们进不了钟离的家,也喝不上那一份喜酒,但看看就足够让给他们满足了。

  璃月人的敬仙大多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些人即便不怎么崇敬,也不会刻意冲撞。

  只要云轻从仙家之地出嫁,一切流言蜚语将会直接消失。

  就在派蒙和空说着小话的时候申鹤扶着云轻在他们面前走过。

  她们走的是‘水路’,踏在水中的石台上却不见沾染一滴水。

  此时此刻派蒙他们才看清云轻这一身嫁衣的全貌。

  看来弥怒设计的不仅仅是衣服,连云轻脑袋上戴着的凤冠也包揽了。那顶凤冠上的珠宝和霞帔上的点缀很衬,明显看得出是配套的。

  而被云轻用来遮脸的扇子上的刺绣更是精美,就是不知为何扇子上绣着的是钟离的仙祖法蜕而不是其他祥瑞之物。

  空不由得看向到场迎亲的人,有往生堂的人也有璃月七星安排的,但这群人好似没有被这件事影响,也不知是没有察觉扇子上图案的意义还是因为云轻是仙人,不觉得这是对帝君的不敬。

  就在这时,云轻和申鹤走到了水池中央。

  申鹤退开,由钟离接手了搀扶云轻的任务,而他们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

  钟离微微低头,在这喜庆却也嘈杂的乐色下出声:“准备好了吗?”

  云轻听到了,点头。

  胡桃手一翻,护摩之杖在手中转了几下。

  “那么,我开始了。”

  钟离点头:“堂主按之前说好的做即可。”

  “虽然不懂你这老古板到底搞什么名堂,但毕竟是仙家的事,即便作为堂主我也不好过问。那我就依葫芦画瓢,开阵哟~”

  随着胡桃话音落下,学了三个月,已经铭记于心的枪法挥舞了起来。

  一整套行云流水,铿锵有力的同时却也很有美感。

  这时比起上阵杀敌的将军,她更像参与庄严仪式的祭官。

  最后一套动作,胡桃冲向水边的时候忽而杀了一个回马枪,本就是祭祀所用的柴火杖在这特殊的阵法上,以枪法为引,破开了某种限制。

  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被划开了,但不知道被划开的到底是什么。

  敲锣打鼓的人已经停下,所有人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更多人看着中央的往生堂堂主和新郎新娘。

  最后,不知道是谁出声。

  “快看!天上!”

  听到这提醒胡桃也抬起了头,也被吓到了。

  竟是在他们都没注意的时候天空已经染成了红色,那是如血一般的红,好似天空要滴落血海汪洋,降落到璃月大地。

  阳光已经消失,那升起的太阳已经被遮挡得不透一丝光芒。

  跟几个月前的璃月异象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看向钟离和云轻,只见钟离划开掌心,那满是血的手与同样划开掌心的云轻十指相扣。

  他闭上了眼,虽然看不到,但胡桃知道云轻也一样,此时胡桃明白某种仪式已经开始。

  而她要做的,仅仅是以往生堂堂主的身份站在这里,镇煞去祟。

  最先呈现出变化的还是那片血天,原本如完全遮挡光芒的乌云渐渐稀薄,阳光透露了影子,让人知道太阳的位置,渐渐地璃月被投下了红色的光芒。

  红色越来越稀薄,阳光越来越亮,直至最后,所有的红色消失,晴空万里无云,光芒直射大地。

  所有人都知道那场他们不能了解的仙家仪式结束了。

  一直用扇子遮挡着脸的云轻嘴角微微扬起,紧握钟离的手稍微动了动,却没有挣开的意思。

  钟离微微侧过脸看着她,也扬起了笑容。

  知道血雾真相的众仙们松了一口气,明白这是成了。

  胡桃收起护摩之杖,侧身退到一边:“那么,成功接到新娘子,新娘上轿新郎上马,我们,回程啦!”

  就好像一个信息,胡桃话音落下之后喜乐再起,送着云轻上了花桥,贺着钟离上马,担着嫁妆的人跟上,由众位仙人护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发。

  依旧是从仙人搭建的透明桥盘旋而下,打头的人已经到达山底,担着嫁妆的人却还未完全上路,十里红妆成了写实。

  从绝云间到达翠玦坡,再经由归离原回到璃月港。与来时不同,归路耗费了更多的时间,路上围观的璃月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跟这些普通围观民众不同,迎亲队伍的人都是有仙法护送,即便走了那么多路也不觉得累,但那些普通人却是追不上了。

  然而,在璃月港的等待人更多。附近的村民们早早就守在这里,密密麻麻地,还是千岩军的维持下才没有让队伍受到干扰,顺顺利利在黄昏之时来到小屋门口。

  云轻搭着钟离的手下了轿子,隔着扇子,但她还是对钟离露出了笑容,依稀也能看到钟离回以微笑。

  她知道,握上这只手,这一生满足了。

  因为钟离身份他特殊,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云轻的双亲,拜天地和高堂都省略了,拜堂仪式只剩下二人的对拜。

  参与这场婚礼,见证了这份‘仙人下嫁’的奇迹的普通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仙人嘛,婚礼当然跟普通人的不同。

  倒是他们,参与了仙人的婚礼,还能吃上这一场席——即便不是钟离先生家,而是在万民堂,这依旧是能用笔记下,在自家流传下去的大事!

  比起那些苦苦寻仙问道一辈子却不得其所的人,他们是走大运了!

  这一场万民堂宴席,不醉不归!

  另一边,钟离他们的屋子里。

  虽然大门敞开,外边也站着看热闹的人,但已经降下仙法隔绝外边话语,同样让那些人的窥探隔绝在外,里边的人倒是很自在。

  这里只有一桌,都是熟人,云轻也没坐在屋子里,而是跟着一起落座。

  派蒙一一看着在场的人,理水叠山真君,削月筑阳真君,留云借风真君,申鹤,萍姥姥,甘雨,烟绯,魈,钟离,云轻,空以及她自己,这一桌竟是只有十二个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

  派蒙有些担忧地问出口:“这么大一场典仪,不请璃月七星真的没关系吗?”

  要知道外边可是千岩军在把持,一路上更是千岩军的帮助稳住了全部的秩序,但七星竟是没一个在这里。

  那个词叫什么?用完就丢?想想凝光的手段派蒙打了个寒颤。

  甘雨倒是想过了:“这边确实不方便,所以我们在万民堂那边的席位专门给他们准备了席位,有胡堂主和瑶瑶帮忙招待。”

  云轻想起那个有着能治愈别人能力的孩童,虽说已经知道那孩子确实会关心人,比很多大人更像大人,但这安排还是让她哑然。

  削月筑阳真君说道:“这是仙人的仪式他们本就不应该参与。而且把他们安排到万民堂更适合璃月七星笼络人心。”

  萍姥姥调侃:“削月还是这么排斥。”

  “倒不是排斥,不过是觉得这里确实不适合他们。”他看了眼烟绯,“毕竟在场都是知情人。有几个不知情者在场就不能放开了。”

  钟离哑然:“这是,要灌酒了?”

  云轻微微挑眉,举起酒杯:“来!喝!”

  新娘起头当然得到所有人的附和,一时间又灌下去了一杯。

  云轻把玩着那不大的杯子:“不过温迪那家伙怎么回事,竟然没来?是嫌弃这里的酒不好喝?”

  空一听帮忙解释:“温迪现在在至冬,他很遗憾没能亲自过来,不过让特瓦林给我带了他准备的礼物。”

  “别紧张,我又不是怪他。”云轻放下杯子稍微有些遗憾,“不过那家伙竟然记得捎来礼物,这就不能多坑他两坛酒了。”

  众人一听忍俊不禁。

  空却是说:“温迪的贺礼正是酒。”

  云轻的眼睛噌地亮了。

  被那双眼睛注视的空咽了口唾沫,那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真不好。

  他赶忙把压力转向别人:“记录贺礼的是理水叠山真君!”

  已经恢复人形的理水叠山真君被盯得汗毛直立:“我这就找!”说着连忙翻找乾坤袋中盛放的贺礼,好在酒这种东西确实特别,很快就知道了。

  温迪送的是酒,还是两坛,云轻搓着手打开,美酒的香味顿时铺满整个大厅。

  这一下,钟离都显得意外。

  “竟是尘封了千年的佳酿?”

  虽说在场的仙人都活了千年,萍姥姥他们更是比温迪还要大,但这千年佳酿却也是真正的珍品。

  这位风神的贺礼有心了,也让所有人都动心了。

  这一场,宾主尽欢。

  等到所有人一起收拾完毕,钟离送着他们离开,寻找云轻之时只看到那燃起的自己亲手制作的龙凤花烛。

  若说最开始的八抬万工轿是一时兴起,那么这龙凤花烛就是在弥怒对婚服上心之后觉得应该亲手制作的东西。

  花费了很多时间,请教了很多工匠,他终于成功了。

  也,终于用上了。

  钟离褪下外衣,与云轻挂着的嫁衣挂到一起,穿着简单的内衬走进浴室。

  浴缸里,盘着头发的云轻在浴缸里泡着。

  她微微偏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语。

  浴室里没有点灯,所以的亮光来自外边的花烛。

  不甚明亮,却也能看清。

  钟离弯下腰,云轻仰起头,在这昏暗的浴室中很快纠缠在了一起。

  出浴室的时候两人只是随意地擦拭了一下,云轻翻身坐着,伸手挑起钟离的下巴。

  不知哪里出现的风让花烛摇曳了下,连带着床上的光芒也有了些许的波动,然而两人却还是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云轻脸上是笑容:“聘礼是你的,嫁妆也是你提供,你娶妻倒是真的,但我这算是嫁人了吗?”

  钟离眉头微微皱起:“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结这个?”

  云轻轻笑一声,附在他耳边:“逗你的。”

  钟离发出一声闷哼,云轻脸颊却开始烧了起来。

  她投降了,咬牙切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就这么躺着?”

  钟离嘴角微微勾起:“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该由你来。”

  一堆脏话即将破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预收还不确定开哪本,什么时候开也没定下。

  总之,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