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生的动作瞬间停滞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面前男人的脸庞凑过来，温热的呼吸仿佛穿透硬质的面具扑到脸上，温柔的，轻柔的，又麻又痒的吹进心扉。
他感到对方的手指，冰凉凉带着水汽，顺着面具和脸颊间的缝隙挤进来，沿着边缘掀开——
他们终于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林子墨的目光低低沉沉的落下来，里面闪着名叫“欢喜”的光，阳光仿佛揉碎了塞进了他的眼眸，闪亮的让李舜生一眼看到就忍不住避开目光。
偏偏捧着脸颊的那只手在这一刻强硬无比，牢牢将李舜生想要撤走的动作拦截，沿着下颌线，一寸寸划过，将想要逃避的某人的脸向上抬起。
好近。
仿佛全世界只能容得下面前这个人。
天空的云缓缓散去，四射的天光犹如从天际投下，笼罩住林子墨的背影。
李舜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什么表情。
是像平时一样的笑？还是也会像十五岁那样红着脸？
突然他听到林子墨轻轻“啧”了一声，嘟囔道：“这个时候还会走神吗？”
紧接着，下唇上的刺痛让他猛然回神。
不同于李舜生给予十五岁林子墨的那个浅尝辄止的吻，掌握主动权的林子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李舜生逃脱的机会。
几乎是在李舜生回神的同时，灼热的，潮湿的，另一个人的气息，强横的占据领地，就连呼吸仿佛都被夺取。
李舜生刹那间全然忘却了自己曾经对少年的林子墨做过什么，此刻的吻和那时的截然不同，这里面的再也不是压制的爱意，也不是少年青涩的回应，而是一个来自成年男性的，毫不掩饰的充满攻击性的爱。
掀起来的面具慢慢滑落，坠落到地上。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个人的裤脚。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周围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只用彼此鼓动的心跳声，“咚咚咚”，合拍的紧贴着响动。
“我们回家吧。”
林子墨低哑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他用额头贴近李舜生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心意分毫不差的传递过去。
他的手臂沿着李舜生肩膀紧实的曲线滑落，扣住手掌，十指交叉。
“好。”
李舜生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回复道。
-------------------------------------
“黑那家伙干什么去了？”猫急的在地上转圈圈，脖子上的项圈跟着晃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黄趴在阳台上，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着，原本就秃的脑袋似乎这一个更加光滑几分，他手里攥着手机，等待着一个消息。
只有身为DOLL的银此时此刻分外冷静，她的手从水池里收回来，同一时间，放出去的观测灵也一并收了回来。
“黑回家了。”三无少女清清冷冷地回答猫的问题。
“哈？”猫和黄都愣住了，两个人讶异地对视一眼，同时又转头看向放在一旁用风衣盖住面庞的哈沃克尸体。
“那，这个尸体？”黄焦躁地搓了一把头发，“组织让我们带回去的可是活着的哈沃克，这......”
“看手机。”银照旧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黑身边的那个男人说的，看手机。”
猫的胡须颤了颤，垫着脚，凑到黄的脑袋边。
“龙舌兰看到你了？”
“恩。他说今天要把黑借走一天。”银说着自己也没能理解的话，单纯转述。
“不妙啊，我总觉得龙舌兰这个家伙特别危险。”猫发出小动物专属的直觉，“总觉得黑和他在一起会吃亏。”
“不会。”银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单单是表达自己的想法，对于没有感情的DOLL来说，就是件再稀奇不过的事。
她的脑海里闪过刚才通过观测灵看到的画面，那个叫做龙舌兰的男人拥抱住黑的时候有珍惜，有欣喜，有占有，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但唯独，没有背叛与伤害。
“不会的，龙舌兰会保护黑。”
黄和猫脑子有一瞬短路，他们不约而同地怀疑，要不是自己脑子秀逗了，要不是银的脑内程序出了什么错。
“哎，不管这些了。”黄把帽子戴上，“另一边组织的接头人回话了。这个尸体他们要了，就放在这里，至于联系龙舌兰......就让他们自己去联系吧。”
“还是联系不上龙舌兰，大哥......那家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伏特加拨出第五十五个电话，终于发现提示音从“信号不好”变成了能够接通的“嘟嘟”声。
琴酒坐在车后座上，帽子遮住他的大半表情，伏特加从后视镜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帽檐。
“哈沃克的尸体在哪？”琴酒问。
“啊，那个的话，就在前面的宾馆里，404号房。”伏特加照着合作伙伴发来的信息念。
“把尸体回收过来，才算任务完成。至于龙舌兰......”琴酒回忆起最初在巷子口遇到的那个普通的底层小弟，总觉得自己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么一个人。
记忆突然闪回到几年前，他曾在boss住宅的门外见过的一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火机打响，摇曳的火苗点燃琴酒嘴上叼着的烟，他阖上眸子，把两个人的背影渐渐重合到一起。
应该，不会是......那个男人吧？
-------------------------------------
“嗨，早上好。”
今早，波洛咖啡店刚开门，就迎来第一个客人。
林子墨浑身散发着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快乐气息，就连点单的时候都哼着歌，笑容挂在嘴角，就连不经常显现的那两个小酒窝都露了出来。
女招待员榎本梓忍不住被眼前的男人感染，同样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熟练地操作着，“林先生今天的心情很好啊。”
“唔。”撑着下巴在吧台等待的男人眨眨眼，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仍保持着傻兮兮的笑，回应道：“因为发生了好事嘛。”
“哦对了，今天的话，还是要素三明治好了。”林子墨补充道：“饮品的话，一杯还是薄荷咖啡，另一杯换成牛奶。”
他翘着脚等待，稍许，环视了一圈店内，不露痕迹地打探道：“奇怪，今天只有榎本小姐值班吗？那个金发的混血帅哥不来吗？”
榎本梓手速飞快地打包，“没有啦，安室的话，今天有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说是要去送小朋友上学，所以会晚点到。”
小朋友？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柯南小朋友了。
尽管昨天删除了手机里任何有可能留存的证据，也用ME设备清除了记忆，可林子墨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不过他倒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毕竟这段记忆又不是什么坏把柄，顶多就是增大了暴露自己黑衣组织卧底的身份。
如果他没猜错，能和柯南混在一起，还刻意隐藏身份，对黑衣组织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安室透估计也是正方的一份子。
啊，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大反派一样。
林子墨心不在焉的分析着，他的确是把柯南和安室透的身上检查了一遍，介于当时情况并不允许，所以这个检查实际上是比较粗陋的，比如说，他就没能发现柯南那个能够录音的黑科技袖扣。
以至于在他还在波洛咖啡店等待早餐的时候，这边红方的两个人已经胜利会面，并且把昨天不合理的情形全部串联了一遍，最后，在柯南列文虎克般的观察力下，他们发现了袖扣里的那段录音。
“你怎么看？”柯南面色严肃，他穿着蓝色小西装，领口的红领结鲜亮，背后的黑色小书包增加了几分俏皮，和他的神色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
安室透戴着棒球帽，牵着柯南的手，面上一片轻松平静，时不时还挥挥手和路过的熟人打个招呼，“我不能全然相信林子墨说的话，这段时间我会去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除此之外，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柯南问道。
“关于哈沃克。”安室透的声音慢慢变小，这段路行人变少，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尽管如此，安室透也依旧保持着警惕，“据我的了解，组织这么多年来鲜少参与进契约者的斗争中，这次为什么，就算是个尸体，也要求带回去呢？”
这个问题同样是柯南感到疑惑的地方，毕竟若是组织需要增强战力，怎么样也不会需要一个死人，连尸体都不放过，这点实在太奇怪了。
“我和组织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安室透左右张望了下，打开手机，蹲下身，递给柯南，“可是昨天，我居然收到一条来自黑衣组织高层的信息。”
“——有人员叛逃？”林子墨两条长腿别扭的盘在地上，坐在矮桌边吃早饭，跟当代网瘾青年一样，他连吃早饭的这会儿功夫都闲不住的拨弄着手机。
来自一个未知号码的信息，这种前没原因，后没结果的信息，一看就是酒厂风格。
“关我什么事啊。”林子墨放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撑着下巴盯着对面腮帮子鼓囊囊的李舜生看，越看越喜欢。
心里好像放了泡腾片的水，嘟噜噜的冒着气泡。
他手边是昨晚不小心从床头柜上掉到地上的游戏手柄，以往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打游戏的林子墨，此刻完全把他心爱的手柄忘到了一边。
“我男朋友连吃饭都这么可爱。”
他美滋滋的想，完全忘了，自己是个连告白都没做的家伙，到底哪里来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