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林子墨从电竞界的队友及对手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只有两件事——

  人活在世上,一是千万不要毒奶自己,二是千万别在重要关头乱立flag。

  不然伟大的玄学一定会教你做人。

  听到约翰这反派必备的找死的言论,林子墨脸色一下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搞得现场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约翰持枪的手顿时青筋暴起,枪口在林子墨的脑袋和小腿上来回移动,手抖的像是得了帕金森:“你笑什么!”

  不得不说,能把天然感情淡漠,理性压倒一切的契约者气着这幅模样,林子墨也算头一个。

  只见他无辜的眨眨眼:“我只是突然想起好笑的事。”

  约翰懒得再跟他废话,通过一两句的交谈,他已经得知面前站着的就是林子墨本人,当下便不再多说,阖上双眼,手指一紧,便开了枪。

  只听“砰”的一声。

  子弹射穿肉.体,发出一声闷响。

  约翰屏息凝气,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听不见一丝响动,他听到自己强压的呼吸,听到心脏怦怦直跳,听到血液在血管中飞速流淌。

  没有动静,他在哪儿?

  在这短暂的几秒内,约翰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几分钟,忽然,他感受到一股冰凉。

  那是从骨髓里沁透而出的寒冷。

  他步伐不稳的向后踉跄两步,扶着墙,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抬起头,林子墨依然站在对面,完好无损,就像个刚从晚宴上归来的富家公子。

  慵懒,带着玩味。

  “论打枪。”林子墨随手抛开手里的枪,气定神闲:“我还真没输给过谁。”

  约翰低头看,这时他的身躯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滑落,他看到了自己腹部的鲜血,终于意识到——

  这次任务他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约翰颤抖着手捂住涌血的伤口,聊胜于无,仿佛那生命流逝的速度真的减缓了。

  林子墨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一丝血迹,他穿过黑人俯趴的尸体,走过杰森死不瞑目的躯壳,他踱着步,来到筱田千晶面前。

  “我们走吧,事情也算是解决了。”

  筱田千晶拉着他的手,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浓厚的血腥味提醒着她面前的男人都做了什么,可这人,分明是为了她才做出的这些事情,分明是个契约者,却完全不像个契约者......

  约翰倒在地上,失血让他浑身冰凉,没有半点力气,他挣扎着扭过头,看着林子墨与筱田千晶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甘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动了能力。

  “啊,对了。”林子墨摸了摸下巴,突然用拳头砸了下掌心,仿佛想起什么,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刚才我打的那枪并不致命,也就看着出血多了点,好好按压住伤口,说不定能等到救援哦。”

  可惜此刻为时已晚。

  约翰眼睁睁看着视野从林子墨的背后变成自己的胸口。

  下一秒。

  他见到自己的心脏出现在右手。

  那么温暖,和他触碰过的每个人的心脏一样。

  “别回头看。”林子墨温柔地扶正筱田千晶的脸,“我们现在回家,洗个澡,吃点东西,睡个好觉,一切都过去了。”

  他轻描淡写的瞥过刚才李舜生藏身的转角,勾起嘴角。

  *

  李舜生和猫早在杰森中枪之后就离开了。

  “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猫落在李舜生的肩膀,黑色的毛炸起,活像个炭球,一脸惊恐问:“这能力也太恐怖了吧?”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没用的能力,只有不会用的人。

  李舜生的声音像冰冻的海面一样平稳,他收起伪装,淡漠而平静的向前走:“林子墨,在黄给的资料里,是个胸无大志的富二代。”

  “我怕是对胸无大志、富二代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猫咪纤长的胡须随着呼吸抖了抖:“下个路口右转。”

  路过一家宠物店后,在猫猫狗狗热情狂野的招呼后,又转了个弯,猫拍了拍小胸脯,终于看到之前林子墨翻看杂志的那个地点。

  店门口依旧冷冷清清,这是个坐落在人流量极少的街道的店铺,平时只有在车站等车的人闲来无事才会光临。

  此刻,周围除了一对看起来像情侣的男女外,再无他人。

  “就是这儿。”猫压低嗓子说,“这本——”

  他伸出爪子,点了点最下层的过期杂志。

  “奇怪,我好像听到那个猫在说话?”叉着腿坐在公交休息站的女性突然敏锐的回头,似乎对霓虹语不怎么熟悉,她转而用英语大叫:“洛克?洛克!喂!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猫浑身一紧,仿佛被什么野兽盯上,赶忙熟练的喵呜起来。

  旁边衬衫领带工作族打扮的男性被她踹了一脚,也没生气,颇为无奈拍拍灰,熟练回话:“莱薇,我们这次是回来度假的,你就别找事了,行吗?”

  莱薇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你在说谁找事?”

  猫趁机赶紧道别,慌不择路的跑了。

  李舜生留在原地,把架子上的杂志全部翻了一遍——

  没有,都没有。

  怎么会?

  他合上最后一本杂志,回过身,就看见那名叫莱薇的女人屁股下正垫着一本杂志。

  李舜生面色一沉,下一秒,那阴沉的脸色仿佛幻觉般消退,人畜无害在他的身上显露无疑,就仿佛骨子里都透露着那股气。

  他变成了那个腼腆的华国留学生。

  也许是这条路着实偏僻,半天也没来一辆出租车和公交车。

  李舜生手足无措地靠近,微红着脸:“请问——要去三泽站是在这里坐车吗?”

  莱薇交叉着手臂,双腿劈开一个八字,尽管穿着露腿的短裤和长靴,她趾高气昂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大老爷们。

  原本一直在国外,对霓虹语就不怎么熟,这会儿又碰到个说话坑坑巴巴的人,莱薇更是一句没听懂。

  “喂。”她昂头向洛克示意:“这家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洛克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可他也有好些年没回到家乡了,说实话他自己也不太认路,只能礼貌地道歉。

  “啊,没关系。”李舜生挠挠头:“听你们说的是英文,你们也是外国人吗?”

  洛克挺熟络的坐下,听闻这话,顿了顿:“算是吧,我们过来旅游的。”

  “旅游啊,其实我是个留学生,来这儿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呢。”李舜生道:“听说附近的灵川温泉很有名呢,你们是打算去那里吗?”

  “没有,其实我们......”

  “洛克,你们在说什么?”莱薇听了一肚子鸟语,颇为无聊的用腿顶了顶洛克。

  “我们在讲温泉......”

  “温泉!什么温泉!我要去!”莱薇两眼放光。

  洛克捂住额头,感觉自己带了个孩子出门,劳命又伤神:“那里离这儿有二十多公里......喂,莱薇,你干嘛去?”

  “Taxi!”

  “抱歉抱歉,我们先走了!”洛克看着越来越远的莱薇,疯狂追赶起来。

  只剩下李舜生一人的休息站显得格外安静,他在原地坐了会儿,确认那两个远去的身影不会再回来,翻开了隔壁座位遗留的杂志——空的。

  “嗨。”

  他倏地回头,看到林子墨站在不远处,搀扶着筱田千晶,冲他微笑。

  黄昏如同涨潮时的潮水,慢慢爬上林子墨的袖口,将他的背影笼罩,那缓慢拉长的影子渐渐覆盖住李舜生的视线,在一片绚烂而瑰丽的赤红色的火烧云下,李舜生看到林子墨仿佛那双泛着金光的双眸。

  那双眼眸划过他的双腿,划过胸前,划过指尖,最后停留在那本杂志上面。

  “好巧啊——”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捉摸不透的玩味: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