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会老去,更不会死亡,这造物看似凶猛的噬咬对于主而言,其实不应该有亦不应当有任何的反应。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尽皆由主所创造,亦不应当对主产生任何的影响。
只是在那某一瞬间,神明以手箍住了这造物的腰肢,落在路西菲尔腰间的力度不断收拢,却又似乎因此而生出反应的。
生出了那本不应当存在于神明身上的、不一般的反应,那属于造物之本能的欲与念。
有混乱和疯狂在主的眼眸之中蔓延,新的咆哮与喧嚣、无声嘶吼和呐喊的阴影在这造物和造主的脚下生出,彼此噬咬纠缠,向着不死不休的方向而前进。
恰如同那被注定了的,属于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未来。
只是这世间从来便没有什么是生来便被注定了的,至少不管是于莉莉丝还是于以斯帖而言确实是如此。这似乎于自身之所处的地位当中本应当是处在弱势的女性从来便不因那被注定了的命运而感到满足,那可以被称之为渴望、为罪与欲、为理想的东西在不断催促甚至是激励着她们,向着那被注定了的末路而奔袭。
纵使前路坎坷并且充满了黑暗,纵使自身之所踏上的注定是一条没有任何希望的道路,但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么不管在这样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唯一所能股做的便是不断向前继续走下去而已。
“我看到了你的未来,和你的死亡。”
眉眼间俱是风情一举一动都似乎充满了说不出意味的魔女如是言,身形猛地向上跃起而后落下,手中利刃于空气中划过雪亮的光芒,稳准狠不带有任何颤抖的刺入到那身形巨大的魔兽血肉里,带起一片张扬且腥臭的血雨。
本是经由了天使教导的莉莉丝在很多方面似乎仍旧保留着天国时期的习气,以致于纵使手中的动作凌厉且残酷充斥着某种可以称之为暴力美学的东西。可是在这样的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莉莉丝却谨慎的避过了每一点可能沾染到周身的血雨,如同再是灵巧且轻盈不过的蝴蝶一般在那之间穿梭,而后稳稳当当地将手中如同弯月一样的利刃收回,以高跟鞋踩落在地面。
与之形成对比的却是以斯帖,这本应当以美丽和优雅而著称的精灵女子形容似乎是在一点点的枯槁和腐朽,被腹中那恍若风中烛火一般的生命夺去生机和活力,本应当平坦的小腹一点点膨胀,如同球体一般的膨胀起来,衬得这精灵的身形似乎变得莫名的诡异和娇小。
事实上就算是不具有抑或是不动用任何的魔力莉莉丝亦可以轻而易举的感知到,这精灵女子正在一点点走向死亡,走向生命的终结。
但,美貌不再的精灵女子如同野兽一般伏在地面,在那魔兽倒地的瞬间扑上,面无表情的将那已经死亡的、尚且带有着几分温热的心脏一点点的嚼碎而后吞入到口腔之中,咽下。
直至最后一点属于魔兽的心脏被啃食殆尽,本应当与鲜花、蜂蜜和自然为伍的精灵女子方才抬起了眼,对着莉莉丝缓缓露出一个宁静且恬淡的笑容。
“我不会死的,莉莉丝。”
唇角带血的以斯帖如是言,以指尖轻描淡写的将留存于唇角的血迹抹去,而后方才开口,对着这魔女继续道:
“即便是死,我亦会予ta生命,将ta生下。”
“这根本便不可能。”
莉莉丝摇头,看似好心实则充满恶意的做出补充和提醒。
“我们都知道,生命,那是那一位的权柄。”
莉莉丝以手指天,一切尽在不言。
回应莉莉丝的是以斯帖看似宁静且恬淡,实则隐隐然之间具有着恶意的笑容。
“但你同样选择了背弃,不是吗?”
忏悔也好赎罪也罢,主从来便没有想象之中的宽容,更不会轻易对她们做出宽恕。既然如此,她们之所能够做的,唯有一条道走到黑唯有自救。
况且——
“莉莉丝,你并不孤独。”
本应当曼妙的嗓音似是在烈火里被灼烧了的以斯帖如是言,对着那本应当独行在这世间的、背负神明的诅咒且终将走向灭亡的魔女道:
“你看到了我的未来和死亡,那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信仰崩塌神庙颓毁,旧日远去新的秩序降临,那些你们之所以为是规则、是秩序的东西,都将于血与火中被湮灭。”
仿佛是带着宿命与轮回的、具有着不一般力量的歌谣和吟唱响起,冥冥中似是有谁在借了这即将走向灭亡的精灵女子的口,向着魔女诉说预言与未来。
叛逆的、无法被留存于纸面甚至无法被记录在脑海之中的、能够将一切颠覆的未来。
“主将被分食。”
风起云涌平地惊雷以斯帖的面容于电光的闪烁之下闪烁着阴森、恐怖、诡异与不一样的色彩,而后在下一瞬间,于以斯帖的面容间,在那眼耳口鼻之内,俱皆是渗出血来。
属于这精灵女子的视觉、听觉、嗅觉等俱皆是被剥夺。
凡有言,必被知。第九层背叛地狱之内,神明无喜无悲的对着以斯帖及莉莉丝所在的方向望过来一眼,而后将那目光收回。但仅仅是那一眼,不管是以斯帖还是莉莉丝,俱皆是生出胆战心惊便连皮肉亦是被刮出一层所有的一切俱皆是被看透之感。
直至那没有任何波澜的目光被撤去之后良久,方才大汗淋漓趴伏在地面,久久不能言语。
“以斯帖。”
良久,莉莉丝方才回过神来,勉强支撑起身躯走向那全身上下俱是被血液所浸湿的精灵女子,艰难地手伸向以斯帖的鼻翼。
好消息是这精灵女子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生命,在以斯帖的身上,还具有着活着的气息。但......
心在一点点的下坠,于那某一瞬间,莉莉丝忽然狠狠抓住了以斯帖的肩膀,面带不安与疯狂地问道:
“你说了什么,你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叛逆之言,忤逆之语,那事涉以及有关于神明的,并不值得被记录,亦不应当于此世间留下任何的痕迹。即便是莉莉丝,这完全完成转化的魔女,亦无法对此留下任何印象。当这魔女之所极力回想之时,所能够看到的唯有一片虚无。
莉莉丝如是,以斯帖同样如是。纵使那视觉听觉嗅觉那说话与言语的能力未曾被剥夺,这精灵女子又如何知晓与回想,自己说出了什么,自己又究竟说出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终将化作谜团,于此被掩埋。
被彻底的掩埋。
以斯帖的手于地面艰难地摸索,而后以指为笔,在那崎岖不平的地面之上写出字迹,留下言语。
“我,无事。”
于是恍若有凉水兜头泼下一般,莉莉丝所有的动作为之而停止,目光静静且深沉的看着这精灵女子留下的自己,秀美的面容间,面色阴晴不定。
如是又良久,莉莉丝终是一点点的笑出声来,笑容冷漠且癫狂,充满着说不出的恶意。
“以斯帖。”
莉莉丝呼唤这不能听、不能言、不能再感受所有声色永久坠入到黑暗的精灵女子的名,以手掐住了以斯帖的下颔。
指腹在以斯帖裸裎在外的肌肤间流连,而后在下一瞬间,莉莉丝将另一只手的指尖落在了以斯帖的腹部。
惊慌,不安,恐惧......诡异且可笑的是,这在精灵女子身上,竟然充满着信赖,对莉莉丝这魔女的信赖。
“我真应当杀了你。”
莉莉丝如是言,以唇贴近了以斯帖的耳侧,发出明显带着恶意的低语。
只是很可惜,莉莉丝之所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丧失了听觉的精灵女子。
几乎只是短短的一瞬,便足以叫莉莉丝认识到,无所不在的主加诸在这精灵女子身上的诅咒与惩罚,究竟是何等的可怕,又是何等的足以叫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生灵为之而陷入到疯狂。
“当真是,可怜啊。”
双眼微微眯起,聪慧的魔女拒绝去判断以斯帖那份态度与信赖的真假,只是意味不明的、以一种咏叹调一般的语气发出如此言语,而后送开了那掐在以斯帖下颔上的手。
“不过谁叫你遇到的是我呢?”
魔女牵住了以斯帖的手。而在那第九层背叛地狱之中,似是有石子被投入到水中原本极是完好的琉璃镜面被敲碎,路西菲尔忽然自一片空茫之中醒来,原本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缓缓恢复色彩。
几乎是本能地以唇舌向内探索,然后这本应当矜持守礼的炽天使长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究竟是以何等暧昧的姿势,在行那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面色与耳侧之间后知后觉地染上绯红,路西菲尔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逃离,只是在那某一个瞬间,或许是太过急躁,又或许是本应当再是灵巧不过的炽天使长于骤然间变得笨拙,于那手忙脚乱间,摇椅晃动,原本想要离去的路西菲尔以一个堪称是投怀送抱甚至是主动的姿势,再度将神明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