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疼疼!”萧景张开嘴直嘶嘶。

  萧菁哭笑不得:“你说说你,怎么紧张得都气了泡?这下好了,吃饭都受影响。”

  萧景用手扇着风:“等我外甥生下来就好了。”

  他因为萧菁越发临近预产期,就心急上火,本来冬天就干燥,屋子里又烤着炭火,便更是干得不行,萧景睡了一觉起来,嘴巴就起了燎泡,别说是用饭了,就是喝水都受影响。

  萧菁:“那你也不能这些日子都不吃不喝?你不吃那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吃呢,待会卫太医来给你瞧瞧,你且卫太医的医嘱,赶紧好起来。”

  她就知道,她这个弟弟啊,是放心不下她。

  萧景趴在桌面上:“知道了。”

  卫泓不过多久便提着医箱来了长信宫,他定时定日来长信宫请平安脉,昨日刚请过,今日本不用过来,是长信宫去了人到太医院找他,他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眼见着皇后娘娘即将临盆,可千万不能马虎懈怠。

  只是卫泓到了长信宫才知,原来不是皇后娘娘需要他,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嘴巴长了燎泡。

  卫泓:“……”

  他当了这么些年的大夫,见过因妻子怀孕做丈夫的上火的,这当弟弟的上火,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微臣会给侯爷配好内服和外敷的药,侯爷也请放心,对胎儿不会有伤害,只是还请侯爷日后心放宽些。”卫泓给萧景看了诊,说道。

  萧景:“不行,我紧张。”

  他做梦都会梦到姐姐生产,大出血,就像当年他娘亲生他时那样。

  卫泓:“那不如请采苓姑娘给侯爷调一副安神的香,侯爷也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休息不好。”

  他和采苓探讨过,论综合医术,采苓自然比不上他,可若是论药香,他断断比不上采苓的水平。

  “侯爷,微臣知您牵挂着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也想着您呢,况且陛下的身子您也清楚,皇后娘娘临盆时还得您来坐镇,千万要养足精神。”卫泓语重心长道。

  萧景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卫太医有心了,我会记着的。”

  是啊,姐姐临盆还需要自己,他可不能慌,什么焦急上火都给他退开!

  眼见着萧菁离产期越来越近,精挑细选的稳婆们都住进了长信宫,产房也已经腾了出来,还有等皇子或者公主出生后照顾的乳母等,一时之间长信宫倒是拥挤了不少。

  萧菁对此接受良好,甚至还有心情和萧景开玩笑:“这些人我看也不必撤,等我生产了,刚好给你用。”

  萧景羞得不肯抬头:“姐姐,你别说了,都还早的事情呢。”

  而且他生产时,周允枫自是已经回来了,凡事他尽管交给周允枫便是。

  不光是萧景在意,李懿更在意,直接将守着他的太医给打发了一半,叫他们不必伺候,只管照看好皇后,要是皇后和皇嗣出了一星半点的岔子,就拿他们是问。

  于是李绅带着太医院的一半太医守着李懿这个皇帝,卫泓带着另外一半太医守着萧菁这个皇后。

  萧菁肚子里那个孩子也是个挺能忍的,迟迟不见动静。

  萧景愁得不行:“小东西,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你还不出来,是想赶明年?”

  萧菁摸着肚子:“说不定他是想赶过年呢?”

  谁料还真让萧菁给说中了,这孩子还真是赶过年。

  萧菁在除夕当日的清晨就发作了,顿时长信宫所有人都绷紧了,半点不敢松。

  萧景从床上爬起来,当起了主心骨。

  “稳婆可就位了?让所有的稳婆立即到产房!”

  “着人去将太医们给请到长信宫来!”

  “热水不能断,必须时刻续着!”

  萧景站在产房外,明明冷几的天气,偏生出了一手的汗。

  “月珂姑姑,我能进去陪着姐姐吗?”萧景拉住了月珂。

  月珂把萧景扶着坐下:“侯爷,您是怀着身子的人,要避讳。”

  说完,月珂就进了产房,将产房的门给关上。

  萧景咬牙,那产房里的是他的亲姐姐,有什么可避讳的?

  “侯爷,安心。”花团道,“您还要坐镇呢。”

  萧景:“好,我冷静片刻就好。”

  不多时,卫泓就带着一干擅长千金科的太医到了长信宫。

  “微臣见过侯爷。”卫泓慌忙行礼。

  “卫太医,这种时候就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你赶快带着诸位太医去看看我姐姐。”萧景道。

  卫泓:“请侯爷放心,微臣等定会竭尽全力,助皇后娘娘生产。”

  说完,一众太医也进了产房。

  稳婆和太医都就位了,萧景也放心不少,只是看不到产房里的情形,还是会坐立不安,干脆站了起来走动。

  萧景走着走着,远远看见了一个人,长得甚是眼熟,待那人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皇帝身边的李福安。

  “见过侯爷,陛下派奴婢来长信宫伺候着,若侯爷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请侯爷尽管吩咐。”李福安是领了皇帝的命令来的。

  “来人,给李公公搬把椅子来。”萧景也不好让李福安跟着自己转来转去,便也回去坐下。

  进进出出产房的人不少,萧景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恨不得他才是能进产房的那一个。

  “站住!”忽然间,萧景起身喝住了一个往产房走的嬷嬷,看起来像是稳婆。

  那稳婆还当没听见,接着往产房里走,被采苓手疾眼快一把拽了过来,按到地面上。

  “侯爷让你站住你还敢动!”

  萧景目露不善:“你是何人?”

  稳婆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回、回侯爷的话,奴婢是稳婆。”

  萧景一把拍在扶手上:“大胆!敢在本侯面前胡说八道!这长信宫一共有三个稳婆,本侯皆认识,而她们都在产房里,你是从哪里来的?”

  李福安也站了起来,没想到他才到长信宫,就眼瞧着有人想要谋害皇后和皇嗣。

  “奴婢、奴婢是临时调来伺候皇后娘娘的!”稳婆慌慌张张解释道。

  “还敢撒谎!来人,给我搜她的身!”萧景命令道。

  为了安全起见,所有稳婆都是提前住进了长信宫,并且还有人暗地里盯着这些稳婆,但凡有半点异动都会被直接抓走,那三个稳婆这段时间可老实得很,没想到生产这天才碰到了不老实的。

  在萧景的命令下,稳婆很快就被搜了身,竟然从她的身上搜出来了一把匕首,藏在怀里,采苓还在稳婆的指甲缝里发现毒药。

  “说,是谁派你来的?”萧景怒极,语气里都充满了杀意。

  稳婆匍匐在地,不肯交代。

  萧景轻蔑道:“你以为你不说,本侯就不知道?你除了是城阳公主派来的,还能是谁?”

  稳婆瞬间抬起头,两眼不可思议。

  萧景一呵:“看来本侯猜得正好。”

  他不过是诈了诈这假稳婆,他其实并不确实这人就是城阳公主派来的,只是城阳公主的可能性最大罢了。

  “侯爷,这个意图谋害皇后娘娘和皇嗣的人,要如何处置?”李福安躬身询问。

  萧景轻声:“我这个人,一向脾气不好,她又偏偏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了她。”

  假稳婆求起情来:“侯爷饶命!奴婢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啊!”

  萧景冷冷吐出一句话:“拖出去,杖毙。”

  李福安在萧景无情说出这句话后,都惊了惊,他这是这一次见识到萧景的手段。

  假稳婆被身强体健的太监们堵住了嘴往外拖,今日皇后娘娘生产,可不能在长信宫沾了血,所以这个胆大包天的假稳婆,是不可以死在长信宫的。

  “若再有人意图谋害皇后娘娘和皇嗣,那个被拖走杖毙的假稳婆,就是下场!”萧景警告道。

  他这人素来护短,在乎自己所爱之人,谁敢动他的姐姐,他就杀了谁。

  “侯爷,下雪了。”花团说。

  萧景偏头望去,果然,刚化了两天的雪,又要把这座宫城装点得银装素裹了。

  期间月珂出来了一趟,拿了些食物进去,说要喂给皇后娘娘吃,才能有力气生产。

  萧景快要把椅子扶手都给抓断了。

  宫人也给萧景送了膳食,只是萧景记挂着产房里的姐姐,没那个心情享用美食,便叫人在产房外给他支了一张小桌,他就在产房门口对付着吃了些。

  食之无味,萧景用膳时那眼睛一直往产房瞟。

  到了下午,动静便大了起来,萧菁的声音传出来,萧景都快要疯了,在产房外不停地踱步。

  热水一趟又一趟地往产房里送,大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萧景取暖的手炉都拿去又加了一次炭,身上也被寒风吹得有些冷。

  花团倒是在外边也点了炭盆,只是屋外呼呼吹着风,到底还是不比屋内。

  从清早等到了入夜,喜庆的宫灯摇晃着红影,民间的烟火盛大,传进了宫中。

  “生了生了!”

  稳婆欣喜的声音传了出来,萧景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紧接着腿就是一软,往地面上跌去。

  好在采苓一直注意着,在萧景腿软时拽住了萧景,花团在欣喜过后也回过了神,先搀着腿软不已的萧景坐下。

  萧景抹了一把额头,都出了冷汗。

  终于生下来了,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卫泓就出来报喜:“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恭喜侯爷,娘娘产下了一位小皇子。”

  李福安喜笑颜开:“这是大好事儿!奴婢这便回紫宸殿,告诉陛下去!”

  萧景颔首:“辛苦李公公跑这一趟。”

  又歇息了一下,萧景腿不软了,才往产房里走。

  小皇子生下来就有许多人伺候,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裹进了暖和的小被子里。

  萧景看也不看那孩子一眼,直奔萧菁。

  “姐姐!”

  萧菁看起来累极了,疲惫不堪,眼睛都只睁着一点儿。

  “小景,我听见了烟花,是不是宫外已经放了烟花?”萧菁问。

  萧景点头:“嗯,我也听见了,特别大。”

  萧菁虚弱地笑起来:“除夕,辞旧迎新的好日子,这个孩子就叫他,李迎。”

  萧景握住萧菁的手:“姐姐,你累了,休息吧,有我在呢。”

  萧菁缓缓合眼:“好。”

  她确实累得不行了。

  萧景注视着萧菁,神情温柔。

  他的姐姐,生下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而是大渝的希望。

  从今往后,大渝有了正统的继承人,任由李懿驾崩,城阳公主也再翻不起风浪来。

  之前也曾想过这个孩子是不是要留下,到底萧菁心里是恨李懿的,恨他亏待兰氏,恨他间接害死了母亲,可后来的桩桩件件,让这个孩子不得不留下。

  若是抛开仇恨,好像这个孩子,也挺好。

  至少他有机会为大渝带去新的气象,说不定二十年后,就是一场前无古人的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