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回了潇雨院,往椅子上一坐,毫无形象地靠着椅背:“真是累死我了。”

  周允枫走到萧景后面去,熟门熟路地给萧景捏起肩膀来:“你父亲把你叫去做来了何事?”

  萧景用手指点了点心口:“不是身上累,是心累。”

  锦绣跟着去了,便解释道:“老家来了人,侯爷的大伯和四叔都来了,大伯带来了一个少爷,说是要留在丞相府准备明年的春闱,而四叔带来的是个小姐,在席上说,要在京城为那个萧景寻一门好亲事。”

  周允枫:“我怎么觉着有些眼熟这场面?”

  萧景:“之前我父亲不是把萧筝的婚事交给了我?你看我父亲和我那四叔,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做法?”

  周允枫经萧景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还真是同出一门的做法。

  “那你父亲怎么说的?”周允枫还有几分好奇,萧授会对与他行径如此相似的兄弟是个什么态度。

  萧景摆了摆手:“我父亲哪里可能答应?”

  萧瑞来府上住几个月参加春闱倒也无妨,萧授也很愿意提点,到底是能够从当年的状元一路做到丞相的人,萧授只要略微点播萧瑞几下,就够萧瑞目前用的了,萧瑞也恭敬有礼,萧授自然愿意扶持他。

  要萧瑞真能在明年春闱里取得一个好成绩,萧授脸上能有光,心里也会高兴,他要的不就是萧氏一族光耀门楣么?

  萧链太过刚愎自用,险些害了阖府上下的性命,萧授把萧链打发去了书院,就足以说明萧授并不认为萧链在明年春闱之前就能改邪归正,说什么到时间了,就让他回来参加春闱,都是糊弄人的。

  后来萧链还被周允枫派去的人给打折了腿,留下了病根,从此以后都要当个瘸子,这大渝律法里虽然没有说不允许瘸子参加科举考试,入仕为官,但到底瘸着形象不好,怕是萧链自己都克服不了这个阴影。

  既然萧链不行了,萧授会扶持同族,也在情理之中。

  萧授欢迎萧瑞,是看中萧瑞,但他是万万不可能欢迎萧姗的。

  “侯爷,这是桂花酒,您尝一点儿。”花团倒了一杯浅黄色的酒递给萧景。

  萧景抖抖袖子,端着先抿了一口,酒的味道要淡些,桂花的香气要更为浓郁,甜甜的,还挺好喝,于是将杯中剩下的一饮而尽。

  “花团,再来一杯。”

  周允枫提醒道:“这桂花酒尝不出来酒味儿,后劲还是有的,你顶多只能饮三杯。”

  萧景回头,可怜巴巴地道:“今天可是过节,就不能许我多饮几杯?”

  周允枫将他的老父亲特质发挥到了极点,冷酷无比:“不能。”

  萧景默默转了回来,饮下第二杯。

  哎呀,周允枫管他也管得太严格了,真是。

  “好了好了,你别给我按了,花团锦绣也都坐下,我们一起聊聊天,赏赏月。”萧景拉着周允枫入座。

  周允枫在萧景的右边坐下,方便伺候他家小少爷。

  “来,先让我们瞧瞧本公子亲自做的月饼。”萧景兴奋起来。

  今天这桌上摆的月饼,有在百兴斋买的,有宫里赏赐下来的,也有余氏吩咐人送来的,而最中间的那一盘,是他们亲手做的。

  萧景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还同周允枫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叫起来,切不可让他赖床。

  周允枫深知萧景的瞌睡有多大,轻轻叫他,那是铁定不起的,所以今早,萧景是被他给亲醒的。

  试问谁能在唇舌都被堵得严严实实,还不断被人侵略时还能睡得跟猪一样呢?

  反正萧景是不行的。

  萧景叫周允枫给亲得醒来,都要羞愤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而且他是万万没想到啊,周允枫明明克己复礼着呢,又偏偏很能撩拨。

  这大抵就是越纯情的人,越会吧。

  在周允枫的凶猛攻势下,萧景从床上艰难爬起来,用了早膳之后就折腾起了做月饼来。

  做月饼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萧景揉面揉得心累,还沾了不少的面粉到脸上,混像梨花的亲爹,也成了一只花猫,还是周允枫打了水来,用帕子一点一点给萧景把脸擦干净的。

  揉面之后还要发面,萧景以前没做过,而且手劲也小,面就不是很好,凑合凑合还能用。

  馅料萧景搞不定,是花团和锦绣做的,花团和锦绣一向心灵手巧,做月饼的馅料也是手到擒来。

  萧景最喜欢的是给月饼包馅料。

  先把面团滚圆,放在手掌上压得平扁,放上馅料,又给搓回圆滚滚的形状。

  萧景愣是在搓圆捏扁的过程中找到了乐趣。

  周允枫把圆圆的面团给放到模具里,压成有花纹的月饼,制作过程便算完成,至于烤月饼,则是交给厨房去做。

  亲手做的月饼,味道比不上百兴斋,卖相比不上宫里的赏赐,可这份团聚在一起的心意,是最为难得的。

  一人拿了一个他们亲手做的月饼,又将桂花酒给满上,廊檐下各色花灯暂时取代了平日里的灯笼,庭院里的花灯更是将这一方小天地给照亮。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干杯!”

  四只酒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让桂花的香飘向四面八方。

  梨花趴在树干上,用爪子拨着一盏花灯,被桂花香了一脸,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本公子还是有些做白案的天分在身上的。”萧景吃着他们自行做的月饼,夸奖自己。

  萧景的三杯酒到了底,周允枫给他换了桂花茶:“是是是,我们能吃上这么好吃的月饼,全靠萧公子。”

  萧景自得道:“那可不是。”

  花团和锦绣对视一眼,都纷纷笑了起来。

  自从周将军来到侯爷身边,侯爷要活泼多了。

  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

  萧景不太好意思当着花团和锦绣的面和周允枫卿卿我我,所以在一起待了阵子之后,萧景就打发了花团和锦绣回去休息。

  花团和锦绣哪里能不明白萧景的那点心思?自然是很配合地离开,好叫萧景跟周允枫独处。

  “想不想离月亮更近一点?”周允枫问。

  萧景:“嗯?”

  周允枫单手环过萧景细瘦的腰身,再一手拿了一盘菱角,腾空一跃就上了屋顶。

  “屋顶更高,离月亮更近。”周允枫扶着萧景缓缓坐在了屋顶上。

  萧景深深看着周允枫:“确实如此。”

  眼里哪里还有那一轮明月?分明只有眼中人。

  萧景攥住周允枫的衣裳,吻了过去。

  周允枫把那盘菱角摆去了一边,护着萧景,同萧景接吻。

  月下影上,眷侣一双。

  “周允枫,你好用力。”萧景额头抵在周允枫的肩膀处,“我舌头都在发麻。”

  周允枫道歉:“对不起,我下一次会轻一点儿。”

  萧景抿唇而笑:“你能说到做到?”

  周允枫沉默片刻,才道:“不能,我忍不住。”

  他不似萧景那般,拿着春宫图当作闲来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东西,却也不似萧景那般冷静自持。

  只要萧景一句话、一个眼神,他都能沦陷。

  “忍不住那便不忍。”萧景靠进周允枫怀里,“我许你对我为所欲为。”

  萧景趴在周允枫的胸口,听到了周允枫的心跳声越发地快,呼吸也乱得不成样子。

  纵横沙场,威震边关的将军,竟然会在他这里,溃不成军。

  “你别太纵容我。”周允枫哑着嗓子说道,“我怕我真的会对你失礼。”

  周允枫是不想冒昧了萧景的,萧景于他而言,是比天上明月更难摘得的瑰宝。

  萧景心想,这有什么?反正他和周允枫都见过了家长,可不是无媒苟合。

  中秋的明月还是值得一赏,萧景靠着周允枫,和周允枫一起赏月。

  周允枫手上没停,给萧景剥着菱角。

  菱角是用开水烫泡过的,并非直接生吃,周允枫跟卫泓学了不少,肯定不能让萧景吃生的菱角。

  这一盘菱角周允枫也不打算让萧景只吃,只给剥了几个。

  “菱角性凉,还损阳,你吃几个尝尝味道,剩下的便不要吃。”周允枫甚至把盘子都给放远了一点儿。

  萧景:“???”

  “性凉我知道,损阳是认真的?”萧景顿时看这菱角都不干净了。

  周允枫:“我之前找卫太医询问时,他同我说的,说是在《食疗本草》中记载,凡水中之果,此物最发冷气,人冷藏,损阳,令□□消衰。”

  萧景吃不下去了,这菱角的功用听着就很让人默默垂泪啊。

  “我觉得以我的身子,不吃菱角比较好,你、你阳气旺盛,你吃吧。”萧景塞了一块菱角到周允枫的嘴里。

  早晨起床时,倒也能感受到周允枫阳气之蓬勃,是该吃点菱角给周允枫降降火。

  周允枫哭笑不得,把已经剥了的菱角给吃掉。

  “你何故那么紧张?”周允枫搂过萧景,轻拍着。

  萧景嘴硬:“我这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和紧张有何关系?”

  他才不要承认有被周允枫每天的蓬勃英姿惊到。

  萧景也不理解呀,同为男子,这差距怎么就能如此大呢?

  不过也无妨,左右他也不想当上面那个,这差距大就大吧。

  “周允枫,你身上真暖和。”萧景被周允枫半包裹着,都感受不到夜里的凉。

  周允枫握住萧景的手,有点冰:“以后我都给你暖着。”

  萧景低低“嗯”了一声。

  年年今日,岁岁今朝,他们一定能实现。

  ……

  萧景和周允枫在月下缠缠绵绵,而这丞相府里有的是人在吵吵闹闹,好好的一个中秋节,硬生生地被破坏了气氛。

  萧授和余氏在吵,说得确切些也不能算吵,余氏压根不敢同萧授吵,只是在说萧姗一事,余氏不同意让萧姗留在丞相府。

  “老爷,你那四弟也太会做白日梦了些?竟然妄图让我出面去给他女儿说亲,还想他女儿从咱们府上出嫁,那到时候这嫁妆是不是还得咱们家里出?我们这岂不是当冤大头?”余氏当了这么些年的丞相夫人,也是有些脾气的。

  萧授也很为难:“毕竟是本家的兄弟,提出来也不好拒绝,况且我们拒绝了老四,却又给老大行方便,这要是传了回去,也不好听。”

  要知道,当文官的,极为在意自己的名声。

  “萧瑞在咱们府上,日后高中,我们府上有光,更何况大哥也是个知礼数的,萧护明摆着就是占咱们家便宜来的。”余氏哪里能让萧护占便宜?

  余氏和萧护本就是有些恩怨在的,以前萧授带着余氏回老家时,萧护可是对余氏十分嫌弃,认为余氏配不上萧授,还说余氏对萧授没有助力,拿余氏跟兰氏比较。

  萧护这就是在往余氏的痛处上踩,她知晓自己比不过兰氏,可好歹她那时也是萧授的正头夫人了,萧护还对她冷嘲热讽的,叫余氏吃了一肚子气。

  当年的恩怨没有个结果,萧护今上了丞相府,还敢对着她这个主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三拣四,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老爷,萧护明显是想借着老爷的面子和大姐儿的面子来给萧姗找夫婿,可是老爷也瞧见了萧姗的做派,多么不知礼数,就这样的姑娘,合京城里谁家想娶?再说了,大姐儿与我们之间素有隔阂,要真借了大姐儿的威风行事,我们怕不是没有好下场。”余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一方面是真的嫌弃萧护萧姗这父女二人,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怕萧景出手折腾他们。

  萧授一想到萧景的行事风格,头疼得按住了太阳穴,他那四弟最好是能老实点儿,千万别去招惹萧景,不然他也保不了人。

  萧景可不是什么小白花,萧授也知道,萧链在回书院的路上被人给打断了腿,背后绝对有萧景的意思,他能如何?他也不能如何。

  人有所求,就要有所舍。

  “夫人且放心,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就把四弟和侄女都给送回老家。”萧授宽慰余氏道。

  萧授和余氏这夫妻俩还好说,很快就平息下来,萧筝可是平静不下来了。

  她不过是同几个闺中密友相约着到外边一起玩了玩,回家之后就发现家里多了四个客人,大伯和堂哥为人谦逊有礼,萧筝挺喜欢,四叔和四叔带来的堂姐,让萧筝十分讨厌。

  萧筝回到家,被一个外人训斥,她忍着一肚子火回了自己的院子,气得砸了东西。

  在皇宫里磋磨了许久,萧筝是乖顺了很多,可也不是没有脾气,能让一个外人,在她自己家里其到她的头上还一言不发。

  “就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还管教起我来了?他居然说我不懂规矩?”萧筝气得趴在桌面上大哭,“我才是丞相府的小姐,他算什么?他凭什么凶我?”

  萧景凶她也就是算了,这老家来的四叔都敢凶她,有本事别凶她,凶萧景去啊!

  萧筝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伺候萧筝的丫鬟怎么劝也劝不好,只能出言安抚。

  丞相府刚收拾出来的院子,萧拾和萧瑞住着,萧瑞没麻烦丞相府的下人伺候,自己收拾着行李。

  “从老家出发前,我便与父亲说过,莫要带上四叔父女,父亲一如既往心软,这才到三叔府上,四叔就闹得难看,只能希望三叔不要记恨父亲。”萧瑞是个聪明人,一直以来都看得明白萧护和萧姗的想法。

  萧拾叹了口气:“你四叔说从来没有上过京城,也想来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而且他也再三同我保证过,不会惹事,谁料他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当放屁。”

  作为大哥,萧拾也是恨铁不成钢,可又能有什么法子?他、萧授、萧护,终归是一个爹妈生下来的,血脉渊源是斩不断的。

  “父亲,如今三叔一家是什么形势您也是知晓的,三叔是丞相,大姐姐是皇后,就连萧景弟弟也颇得陛下宠爱,早已经不是还在老家时,做什么都要看人眼色的人了,您要是想过得更顺遂些,就别去逆三叔的意。”萧瑞蹲下.身,拿了干帕子给萧拾擦脚,“您在京城里住几日,就快些回老家去。”

  萧拾不由得感慨,还好他的儿子是个争气的,不像老四家那个闺女,从小就眼高于顶,让人不放心。

  萧瑞还道:“父亲也不必放心不下儿子,儿子已经二十岁,又有三叔照拂,定然能照顾好自己。”

  萧拾还是很听自己儿子话的,萧瑞都这么说了好一通,他也不会跟萧瑞对着干。

  萧瑞伺候着萧拾洗了脚,又自行洗漱,就早早地上了床歇息。

  无论这丞相府有多么精美豪华,都与他们无关。

  萧拾和萧瑞是觉着与他们无关,萧护和萧姗可不这么觉得。

  萧授借府里靠中间的院子都已经有了人住为缘故,把萧护和萧姗父女给安排去了一个比较差的院子,离他也远,免得瞧见了心烦。

  萧护上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大哥执掌着萧氏一族,在地方上也有不少当年分家时父母留下的田地,他夫人也是个能干的,在老家来看,他们也是一方富户,三哥萧授那是萧氏一族光耀门楣的人,位居一朝丞相,女儿还争气成了皇后娘娘,富贵泼天,二姐萧婼嫁了个商人,商人地位是低了点,可是商人有钱。

  唯独萧护,从小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又有兄姊照看,文不成武不就,连带着养个女儿也没有养好。

  萧姗到了萧授安排给她与萧护暂住的客房,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丞相府里的正头小姐,对着来伺候的丫鬟小厮吆三喝四。

  丫鬟和小厮们是敢怒不敢言,伺候了萧姗半天后,都忍不住在背地里骂了起来。

  “她不过是堂小姐,怎么派头比四小姐还大?而且就算是四小姐,也不会粗着个大嗓门对我们各种挑挑拣拣。”

  “都说了是乡下老家来的,粗鄙些也正常,忍忍就过去了,左右他们不能在府里永远住着。”

  “我看不一定,听说啊,这护四爷是带着堂小姐到京城来谋好亲事的。”

  “啊?那他们岂不是真的要在府里一直呆着?完了完了,我原本的活计干得好好的,到这父女俩跟前伺候,怕不是命都要活不长。”

  下人们纷纷抱怨起来,怎么他们家老爷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不过若是萧姗聪明点儿,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丞相府里的人,到底在丞相府干了多年,想要坑她一把,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萧姗被这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哪里还记得收敛?连半分乖巧都装不出。

  “父亲,三叔这宅子可真是气派,而且伺候的下人好多,三叔真有钱啊!”萧姗在屋子里,这碰一碰,那摸一摸。

  萧护:“那是,你可知你三叔前一任夫人是什么人?兰氏的大小姐!兰氏是望族,有钱着呢!”

  萧姗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女儿到时候从丞相府出嫁,再怎么也得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吧?”

  萧护:“十里红妆那都不是事儿!”

  萧景和周允枫正温存着,尚且不知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娘亲的嫁妆上,否则他当场就要让萧护和萧姗这不省心的父女二人后悔。

  夜里风凉,萧景也困了,周允枫便抱着萧景下了屋顶,回屋子里去睡觉。

  萧景吵着不许周允枫走,非要拽着周允枫的一只手,人在半梦半醒之间,还记得撒娇耍赖。

  周允枫只好先将衣裳给脱下,换了一只手让萧景抓,才把衣裳给脱完。

  “周允枫,抱。”萧景掀开了一点眼皮。

  周允枫扯下床帘上了床,把萧景抱住:“抱住了,睡吧。”

  萧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窝在周允枫的怀里安心睡了过去。

  潇雨院独处丞相府最偏僻处,在老家的人来了之后,就成了最清静之处。

  无人打扰,萧景直接一觉睡到了快午时才起身,周允枫都起来练了两套拳,还给梨花喂了食儿,又自行坐在床边看书,等着萧景睡醒。

  萧景一睁眼,刚出声,周允枫就搁下了手里的书,挑起了床帘:“终于睡醒了?都快午时了,肚子饿不饿?”

  萧景摸摸肚子:“你不说还不觉着,一说就感觉饿了。”

  周允枫伺候着他家小祖宗起床:“你昨个晚上去陪着用饭,没吃上想吃的桂花鸭,花团特意吩咐了厨房,今日午膳要再备一次桂花鸭,快起来吃。”

  萧景抬手抬脚,任由周允枫给他穿衣穿鞋,又带去铜镜前坐下,仔细挑选着发冠束发。

  “除了桂花鸭还有什么吃的?”萧景揉了下眼睛,“我想吃枣泥山药糕了。”

  周允枫熟练地给萧景盘好头发,用玉冠束好:“午膳来不及,下午再吃好不好?”

  萧景回过身,抱住周允枫的腰:“我下去还想下棋。”

  周允枫:“陪你。”

  萧景得意地笑:“不嫌弃我的棋艺不精?”

  周允枫:“那一定是棋有问题。”

  萧景笑得扒着周允枫直颤,他家周将军,好没有原则呀。

  周将军没有原则,但很有男德,不光是伺候萧景穿衣洗漱,还给萧景夹菜盛汤,就连萧景走棋走得巨烂,他都能闭眼吹上一句“大有长进”。

  花团和锦绣都已经看不下去了,自觉地回避,免得被齁到,会牙疼。

  “好像我应该走这里……不对不对。”萧景落了子,又给往旁边推了一格,“应当是这里。”

  周允枫嘴角微微抽动,这一步棋,还不如前一步走得好。

  无妨,他可以悄悄地给萧景让棋。

  周允枫装作看不见,胡乱落子。

  萧景:“你怎么落子落得这么快?是不是没有认真下?”

  周允枫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认真了,不信你看棋盘。”

  下棋是没有认真下的。

  他只是在很认真地哄萧景开心。

  萧景高兴了,他便也高兴。

  “那我就相信你。”萧景盯着棋盘,仔细琢磨自己该怎么走。

  也不知研究出围棋的那个人是在想些什么,居然能弄出这么复杂的玩意来。

  萧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脑子能那么不够用,直到他下棋。

  跟周允枫艰难厮杀,或者说单方面被厮杀了几局,萧景把棋子扔回去:“不来了不来了,这下个棋比爬山还要累。”

  爬山只需要体力,下棋动的却是脑子。

  “侯爷正好歇息歇息。”花团端了一叠枣泥山药糕进来,还配了一壶茶,“新鲜出炉的枣泥山药糕,还有今年宫里赏下来的金骏眉。”

  萧景看着枣泥山药糕,皱了皱眉:“厨房就给我做了五块枣泥山药糕?”

  花团敛去笑意:“厨房的人说,枣泥山药糕被堂小姐给要了去。”

  三年以来,在这丞相府里,有人敢抢萧景的东西,还是头一遭。

  萧景:“???”

  他不至于为了几块枣泥山药糕计较,可萧姗这是个什么态度?来丞相府当大爷了是吧?

  萧景冷哼:“我竟不知一夜之间,这丞相府还换了人当家。”

  花团俯身:“侯爷,要怎么做?”

  萧景慢悠悠起身:“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抢我的东西。”

  曾经余氏抢走了娘亲的嫁妆,后来萧链抢走了周允枫留给自己的大氅,期间还有丫鬟小厮抢过他的姐姐的月例银子,亦或是难得的一口好吃的。

  这些萧景都还记着,从未忘却。

  谁都不可以随随便便抢他的东西,哪怕只是几块枣泥山药糕。

  他承认,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些年一路被人抢走东西的绝望和痛苦,即便现在已经不会有人敢轻易得罪他。

  “这丞相府里,我说了算,走,会会萧姗去。”

  萧姗但凡是个知礼数的,同他打声招呼,他也懒得搭理萧姗,可萧姗偏偏要犯自己的忌讳。

  周允枫也要跟着去,被萧景给拦住了:“你还是别去了,我怕她万一看上你。”

  “我又不会看上她。”周允枫无奈,“我去给你当打手不好?”

  萧景撇嘴:“我是怕她真看上你了,我想打死她。”

  最不能和自己抢的,就是周允枫,谁抢他咬谁。

  周允枫抬手碰了碰萧景的脸:“乖,不生气。”

  萧景……还真气不下去了。

  “咳咳,你去看着点梨花,别让梨花把我的枣泥山药糕给偷吃了。”萧景的气势一下就没了。

  花团和锦绣还看着呢,好丢人。

  萧景捂住自己滚烫发红的脸,他京城大纨绔,皇都小霸王的形象啊啊啊啊!

  花团和锦绣都闷着笑。

  看,这人还是很好哄的嘛,周允枫一句话就哄好了。

  周允枫是给哄好了,但这不影响萧景去找萧姗时依旧摆出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架势。

  “侯爷,您怎么从潇雨院过来了?”临时伺候萧姗的下人一看萧景来了,简直是两眼发黑

  。

  他们这是什么运气啊?偏偏就要伺候一个大麻烦,才到丞相府一天,居然就把萧景给得罪了?这是要吓死谁?啊?

  “我来看看,偷本侯东西的贼在做什么。”

  萧景进了这院子,花团和锦绣开路,直接推开了门。

  萧姗受到惊吓,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做什么!”

  萧景没给萧姗多余的眼神,径直走过去坐下:“我听厨房的人说,你偷了我的枣泥山药糕。”

  萧姗拍着胸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萧景:“你说话也忒难听了些,我明明是光明正大拿的,如何能叫偷?”

  花团厉声:“你拿之前没有经过侯爷同意,就是偷。”

  萧姗指着花团:“你这是强词夺理!”

  萧景:“是不是强词夺理,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此次前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下次再敢碰我的任何东西,哪怕就是一碗水,你就从这个府里给我滚出去,明白?”

  萧姗哪里知晓萧景的厉害,她不似萧筝吃过大亏,并未把萧景放在眼里。

  “这是三叔的丞相府,三叔都没有说话,你多管什么闲事?”

  萧景讽刺一笑,他那好父亲不搭理,是因为要脸面,这把自己兄弟给赶出去的确不像话,可不是想要人在他的府里来闹个鸡犬不宁的。

  “话我就撂在这里了,以后不许动我任何东西,今天小惩大诫,给你一个警告。”萧景给了锦绣一个眼神,“掌嘴十下。”

  锦绣:“是。”

  萧姗不可置信地往后退,嘴上喊着“来人”,试图叫人进来,可这丞相府里谁敢触萧景的眉头?

  喊不进来人,萧姗便凶狠道:“萧景,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你打我一个试试?”

  萧景目光沉了下来,周身都泛滥着杀意。

  “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好长的一掌,手都写麻了,我好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