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大战，结束的方式并不能令双方满意。
在人族刀盾兵战士就位之后，人族阵营撤退有序，如潮水缓缓退却。妖族高层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衔尾而至。
在椰城大门敞开之际，人族且战且退，妖族也想趁机杀入城中。
于是乎，在椰城南门外，两族再次展开了一番血淋淋的厮杀。
人族预备队连续从城内冲出十余次，前后将近三万人加入到战斗中，与妖族混战在一处。
人族新加入的黑衣人大军连续发动了十一次反冲锋，并且其中还有一半都是自杀式的打法。有来无回，哪怕自爆，也要在妖族身上找回场子。
妖族在经历又一场血战之后，终于不甘心地留下一地尸体，撤退回去。
三万人族预备队，撤回来的只剩不到六千。而且各个带伤，战损很重。
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至少城门没丢，城内百姓还是安全的。
至于死了很多人，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霜寒先生默默看着面前黑压压的让人族战士，互相搀扶着穿过城门，走向一个个临时医疗站，接受治疗。他满头银白的发丝在夜风中摇摆，眉心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士气可用，然兵力不足。
妖族攻势之猛烈，杀伤力之强大，虽然早有预料，并且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伤亡数字摆在面前的时候，依旧吓了他一跳。
人族异化者战死六万七千三百零八人，受伤失踪八万四千两百一十六人！足足十五万战损啊！照这样下去，椰城的兵力只够再打个两三场这样的对攻战，就会兵源枯竭。
这还只是异化者的损失，普通老百姓就更惨了。椰城以南的大片区域内，普通民众未及时撤离的话基本上都已经葬身妖族之口，据不完全统计，死伤更是逼近了七位数。
末日浩劫，莫过于此。
直到最后一批人族战士撤入城内，霜寒先生依旧站立在城头，看着远处战场上尚未熄灭的火光，久久不语。
此刻，东方天空已经泛白，一道道淡淡的光线缓缓爬上海滩。
“爷爷，天已经亮了，还是早点歇息吧。”身边的洛尘音柔声说道，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心疼。
“哦，打了一夜啊！”霜寒先生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杆，怅然说道，“妖族暂时不会上来了。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所有城门全部三倍岗哨，全天候严密监视妖族动向。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城门，违令者当场击杀！”
“是！”身后一众将领连忙应道。
霜寒先生看着身边各个浑身带血的将领，点点头，沉声说道：“大家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您也不要太操劳。”张定山上前搀着他，缓缓走下了城墙。
来到休息室内，霜寒先生屏退了所有人，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丑面具，打量起来。
这面具，大部分呈深蓝色，只有红色的鼻头看上去另有风味，整体感觉不美，但也算不上丑陋，就仿佛是马戏团商店里售卖的普通小丑面具。
然而，霜寒先生看着它，却是面露讶然之色，仿佛在欣赏一件十分难得的艺术品。拿在手里摩挲着，仔细感知上面暗含的种种灵力波动，不时露出思索的神色。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他缓缓开口：“出来吧，你个臭小子。”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小丑面具里飘了出来，然后缓缓站定。峥嵘少年，血气方刚，气息深沉，只是一身天牛战甲已经破烂到不堪再用。
这人正是金源。
而他死而复生的方式，便是学自龚小龙的不灭之术。上一次利用小丑面具复活，还是在孟康之战时，被青莲焚城禁咒灭杀，然后在黄雾凇手中复活。
[技能介绍：不灭（高级），释放该技能，可使宿主将自己的部分生命本源附在本命灵相之上。灵相拥有本体部分（高级为37.5%）的属性，灵相不死，则宿主不灭。灵相越多，宿主生还的机会越多。]
这一次能复活，则是金源在琼南保卫战之前就把小丑面具交到霜寒先生手里，留作后手，以防万一。没想到碰到一个九灵大妖，不得已之下，还是用上了。
只是这次复活，代价也不小，三个灵魂助手全部陨落，短时间内不能作战，蛊毒尸生命一号更是肉身被炸毁，还在慢慢重塑之中，现在的他虚弱得连个小孩都打不过，只能待在灵魂空间慢慢进补。
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金源的各项数据，全部变为复活前的37.5%。
真是没法看了。
[ 智力：450敏捷：1395体力：4054
韧性：450力量：4403魅力：41
幸运：144]
金源看着自己惨兮兮的数据，心中一阵哀嚎，自己引以为傲的一万一千七百多的力量值，如今只剩下区区四千四百多，早知道把不灭这个技能给升到精英级了，这样损失的属性还会少一些。
“老师，我亏大发了。”金源欲哭无泪，一夜回到解放前，这种身体上各个属性全方位的虚弱感，让他感觉很无力，却又无可奈何。
“比起那些死去的人，你算是幸运的了。”霜寒先生慈祥地看着金源，“有失必有得。你之前各项能力严重不协调，依仗着肉身力量，不把任何敌手放在眼里，早晚有此一劫。”
金源嘟着嘴，不想说话。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霜寒先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之前沉迷外力，不可自拔， 却忽略了等级的提升。倘若早日突破至上三灵，又怎会经此苦事。”
金源嘟囔道：“是，我知道了，可是就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
“你打开心神，让我看一眼。万物都有自己的道，”霜寒先生笑道，“我其实对你的道很好奇。”
金源听罢，直接打开灵魂空间，毫无保留地让霜寒先生的神识进入查看，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将自己的秘密完全不设防地展示给别人。
只感觉一道充满巨大的亮光涌入了自己的灵魂空间里，平和又有力，充满善意和慈悲。金源的额头不由得渗出汗珠，这就好比一艘独木舟承载了两个游客，而且霜寒先生这位游客体型还比较重量级，这让他无比小心，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就在金源两腿发软，快要站不直的时候，那股亮光从他的灵魂空间里退去了，这让他浑身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又打了一场恶战。
霜寒先生面露思索之色，看向金源的目光越发审慎，最后竟然哈哈大笑，“如此这般，倒是好办！你往南方看……”
金源不解，但依旧照做，可是南方是一面墙壁，他不知道该看什么。
霜寒先生提示道：“闭上眼睛，用心看，想象那些妖族正在吞食我们战友的尸身，想象无数家园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受尽屠戮……”
金源依言照做，脑海中缓缓显现出重生之前看到的画面，无数妖族呼啸着扑向人族脆弱的防线，所到之处，皆是惨叫连连，鲜血飞溅的画面，触目惊心。此时此刻，金源的心中充满愤怒，杀意油然而生，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霜寒先生点点头，猛然一掌拍在了金源的后心处，一股狂猛到无边无际的灵力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金源登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薄薄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将这股灵力顺着你的杀意，送到正南方向”霜寒先生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心意相合，不要过分控制，一切随心而动。”
金源连忙按照指示行动起来，刹那间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排排狼骑兵正在一个巨大的营帐外整齐划一地巡逻着，不远处的营帐内，一名狼族首领正龇牙咧嘴地处理着自己脖子上的剑伤，疼得浑身发抖，离他营帐不远的地方，一堆堆妖族将士的尸体堆积如山，散发着阵阵血腥恶臭……
这是……妖族阵营此刻的现场画面？我居然看见了！金源心中大惊。
下一刻，他体内那股庞大的灵力从他紧闭的双眼涌出，瞬间直冲天际，以迅雷之势瞬间落在了妖族大帐的最中间。
嗡！
一时间，天崩地裂，山河变色。
如同末日降临。
无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妖族在这天劫一般的灵力面前瞬间化为齑粉，一道巨大的蘑菇云在妖族阵营上空升腾，并朝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开去。
“什么人？敢偷袭本王？”银蟒妖王在危急关头冲天而起，直飞云霄，躲过一劫，四皇子克洛身后紧紧跟着十几名妖法高深的妖族将领，看向椰城，眼含恐惧之色。
“何方神圣 ，可敢出来一战？”下一刻，一道全身上下藏在斗篷里的身影出现在银蟒妖王的身边，朝着椰城方向狂吼道，它正是白喉妖王。
“我是你爹！”金源猛然喝道，声音如同洪钟，直接穿透云霄，满含不屑。
[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杀六灵斑驳龙兽……]
[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杀五灵麋鹿射手队长……]
[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杀四灵魅惑狐妖……]
[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杀四灵封魔蟾蜍……]
[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杀七灵吞天蟒……]
[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杀五灵驯兽师……]
……
一连串的系统奖励提示音，如同机关枪在金源耳边疯狂开火，仿佛拥有无限火力，金源的嘴，也在这一刻，彻底笑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