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梨这边。
果不其然何芳真的来找她了。见双梨迟迟不回, 宁楚楚怕事情有变,赶紧招呼朱启天与何芳一起来到厕所,逐一敲门确认之后, 确定了双梨所在是的哪间。
他们在门外问她好了没有。
双梨当然不肯出去, 谎称自己还没好。结果宁楚楚根本就不信,找东西来把门锁给撬开了。
双梨用尽全力去把门抵住,可奈何力气有限,她被往里推的力量推倒,后脑撞在了门板上, 让她原本就晕眩的脑子变得更嗡嗡响。
朱启天趁机挟持住了双梨,何芳站在她面前, 低头说,“你喝醉了, 姐姐带你出去。”
他们的动静很大,吸引了从厕所经过的人,何芳故意这么说,是想让他们的动机听起来纯粹一点。
双梨瞪了眼她, 甩开朱启天的手,“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挣扎间, 双梨没有留意到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何芳捡了起来,发现正在通话中。
她不认识陆源是谁,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回家可以啊,我们送你。”何芳狞笑道。
双梨被朱启天扯住胳膊带出厕所, 迷迷糊糊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貌似是宁楚楚?
可她现在意识已逐渐模糊,两米内都分辨不轻谁是谁。
电话突然被人挂断,陆源的火气飙升到了极点。
这头,阿景接完了电话,一脸难色地走过来说,“果然,我们的人被拦在了外面不让进去,应该是祁洲发话了。”
大家生意有别,总不可能一点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被陆源带着人进去,所以被拦也是很正常的。可陆源现在哪里能想的到这个。
他眼底一片猩红,长指快速地滑动屏幕找到了一个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此时,静谧的房间里。
穿着黑T的男人正在自斟自饮,棉质上衣被他的胸肌撑出结实的轮廓。腰背挺直,穿着工装裤的长腿随意地往前伸展。暖色调的灯光笼罩在他的头顶,淡淡地投射在他的脸颊上,疏淡地晕散在他高挺的鼻梁,接着滑落在他手臂的刺青。
骨节分明的手正欲拿起酒杯,忽然间手机铃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祁洲看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稀了个奇的,陆源居然给他打电话?
祁洲盯着手机响了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断线了才慢悠悠地接起来,散漫道:“陆总,有何贵干?”
陆源忍着自己心头那股火气,咬着后槽牙,努力让声线平静一点,“也没什么,只是想从你的场子带走一个人。”
祁洲玩味一笑,满腹狐疑,万年不联系的陆源电话打到了他这里,就为了带走一个人?
他不记得他有请跟陆源沾亲带故的人上班。
此时,门口的保安急匆匆地走进来对祁洲耳语了两句。祁洲听完之后,心领神悟,“原来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是你的人啊?”
两个身型壮的像水牛似的保镖往酒吧门口一戳,他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没想到是捞人。
祁洲很是意外。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目中无人的陆源给他打电话亲自捞人。
“赶紧的。”陆源被祁洲这股慢悠悠的语气气的不轻。
按理说大家同在港城的上层圈子,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但祁洲不吃这套,他和陆源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关系疏远,他呵笑一声,语气不逊:“陆总,你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陆源气得一拳锤在沙发上扶手上,低吼道:“祁洲!祁洲!别磨磨蹭蹭。”
祁洲嘴上野调无腔,但动作却是闪身离开房间。毕竟这关乎到一个小女孩的清白,不管他和陆源有没有过节,他都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是言语上和陆源不对付而已。
他走出到吧台,开始四下搜寻陆源所说之人。酒吧里的人非常多,他观察了下,发现有一桌的客人不太对劲。
有个女孩像是醉了酒,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拖着走,像是准备带着她离开。
在夜场,女孩子喝醉之后被人捡尸的情况时有发生。祁洲浓眉一竖,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拎起那个男人后颈上的衣服,将他提溜了出来。
祁洲的动作凶猛,朱启天差点被自己的衣服勒得断了呼吸,他咳嗽了好几声,慌忙地用手挣扎把衣领扣下来。
正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让双梨得以重获自由,她弯腰弓着身子,一手撑扶在桌角保持身体平衡。酒意袭来,她满眼金星。瞧见自己的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健壮猛男,右手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刺青,一直延伸到了脖子。
他的着装很酷,一身黑的搭配,墨镜被他挂在头顶上,痞里痞气的,非常硬汉,而且看着就不好惹。
“你谁啊你,放开我!”朱启天挣扎道。祁洲放开了他,手上稍稍一用力往他的后背一推,将他推到了隔壁桌,与醉了的女孩保持距离。
祁洲俯身查看双梨的情况,见她没有外伤,就是脸蛋红红,醉的不轻,他看着她说:“妹妹仔,有冇事啊?”
双梨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怎么样,竟让她有点反胃,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说道:“谢谢你。”
祁洲多看了眼她。
女孩眸色清纯,双颊因为醉酒晕着胭绯色,鼻子小巧圆润,黑色长发披散在她的脑后,轻飘飘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在她白皙的双肩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陆源比他大两岁,今年都三十了吧?居然喜欢这么小的,这女孩横看竖看,都才刚成年的样子。
大一轮,都能管他叫叔叔了。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这个的时候。他得赶紧把这女孩送出去,再晚点,不知道陆源那位爷是不是要把他这里给炸了。
“走吧,我送你出去。”祁洲一手抓住双梨的胳膊,将醉醺醺的她带出酒吧门口。
门外,陆源安排的保镖早已等候多时。
虽然刚才被这个人救了,但双梨现在多了一个心眼,不再这么轻易信人,她挣开祁洲的手说,“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走。”
祁洲松开手,双手抱胸盯着双梨看。没想到她柔柔弱弱,却挺有个性,还不跟他走。
祁洲淡淡勾唇,玩味道:“不是跟我走,是跟他们走,你陆叔叔来找你。”
双梨抬起酣醉的眼神。
陆源来了吗?
没有,只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还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
又是不认识的人,她不走。
“我不跟你们走。”双梨维持着最后的清醒。祁洲的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另一头的陆源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祁洲将手机听筒的方向贴近双梨的耳朵,立马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宁双梨,不识好歹?”
双梨一怔。真的是陆源的声音,可他不是去顺德了吗?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他们是你的人吗?”
“废话,赶紧上车,送你回家,都几点了?”
双梨眨巴着懵懂的眼睛。
祁洲将手机收回。
上了车,两个保镖将双梨送到了她家楼下,甚至还亲自护送她上了楼,直到看见她打开门进去才离开。
一到家,双梨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她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也不知道喝醉会是什么感觉。所以她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喝的东西里被人下了药。
她希望是前者。
铃铃。
手机又响了。双梨拿起了一看,是陆源。
双梨声音沙哑地接起来,“喂,陆叔叔。”
这话听到陆源的耳朵里,就像是在嘴里含了一块棉花似的,短短一句话,他断定宁双梨肯定是醉的不清。
陆源挑着眉,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盖子,“长本事了啊,我不在的第一天就跑去兰桂坊玩。”
双梨叹息一声。
就知道陆源不会放过毒舌她的机会,可她现在整个人迷迷蒙蒙的,不想跟他争辩。双梨缓了缓,找了点精神,诚恳道:“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
话音刚落,双梨又补充道:“你现在是已经结束工作了吗,有没有打搅到你谈生意?”
陆源呵笑。
这小屁孩醉成这样,还管他有没有在谈生意?
他了解她,虽然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说话胆大包天,但本质还是一个乖乖女,基本不可能做得出自己一个人去酒吧疯玩这种事。
“说说吧,今晚怎么回事,去兰桂坊是想做什么?”
陆源言简意赅。双梨知道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在他面前糊弄过去,思忖了下,决定实话实说,“想去那里找一个人,结果没想到那地方早就拆了。”
“大晚上跑去酒吧找人?”陆源哼笑一声,找人就找人,找到了酒吧里面?
“你找的谁,酒保还是DJ?”陆源调侃。
“才不是呢。”
“找什么人能找到酒吧里面?”
双梨脑袋晕晕坨坨,视线也逐渐模糊,陷入了一种你问我答的对话模式。她低喃道:“想找我爸爸,不过我去看了,那个地方已经拆了。”
“我爸爸在我小时候就离家出走再也没见过了,我就想找到他,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结果中途被人骗了,拉到了酒吧里面,还被灌了一杯酒,现在头晕晕的。”
陆源默默听着没出声。
不过他倒是想到另一个事。
“宁双梨,遇到麻烦不知道给别人打电话求助?”
还得他打电话过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机灵,也没这么傻吧。
双梨含糊着,不知道怎么跟陆源说这里的前因后果。不过她感觉她要是说了,铁定会被他笑话,说她这么简单就被骗了,于是她选择忽略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她想说的事。
“其实我想给你打电话的,白天的时候就想打了。”
陆源挑眉,白天就想给他打电话?
“找我干嘛?”
双梨说,“想说谢谢你呀,帮我家换了沙发,还是这么贵的。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都没有怪你,张松和的事跟你也没有多大关系,反正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真的很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今晚又是你帮了我。”
陆源沉默了。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女孩一点都不知道是他利用了她。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肯定要说啊,白天的时候我怕打搅你工作,想着晚上再给你打电话的。结果却……谢谢你。”双梨躺在沙发上嘟囔道。
她脑子很晕很晕,只想睡觉。
一晚上说了好几次谢谢,想到宁双梨就是这种客气又讲礼貌的性格,陆源懒得再回应。
“你老实呆着,我过两天就回家了。”他状似随口地说道。
可双梨此时已醉倒在了沙发上,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手机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源静静听了会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