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今昱穿着黑色风衣,风尘仆仆,带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直奔3楼病房。

  越靠近那扇门,他的心脏跳动的越快,甚至有些害怕。

  手已经放在门把上。

  他犹豫了两秒钟,旋开,进入。

  这是一间普通的病房,四面都是白色的墙,床头柜上摆着医疗仪器。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床,床上的被褥有点凌乱。

  此时床上空无一人。

  他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将江际白转移了。

  他快步奔上前,伸手去摸床单被子,上面还有残留的温度。

  很明显人才离开不久。

  苏今昱定定地望着空荡荡的床,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这次真的惹到他了。

  苏今昱偏过头,徐特助会意上前。

  “马上给我查崔扬,定位他。”

  “是,苏总。”

  这次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找不到人,他就直接到崔府上要人。

  苏今昱让一众保镖出了病房。

  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的位置上。

  被子上还残留着一些气息。

  他想,这次回来就将所有事情处理干净,然后带着白白到国外去生活。

  谁也管不了他们。

  可是,现在她去了哪里?

  忽然,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

  他正想斥责谁这么大胆子敢进来,一转头,就看见了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她倚在门边,脸色苍白透明,头上包着一圈纱布,整个人就像一张纸般摇摇欲坠。

  她一只手裹着绷带虚虚的抬着,一只手拿着水杯,胳膊间还勉强夹着吊瓶杆。

  她嘶哑着嗓子说:

  “你怎么来了?”

  苏今昱的心被狠狠的揪住,心脏向外冒着酸水,一呼吸头皮连着筋一起疼。

  “白白。”苏今昱大步上前,将她手上拿着的吊瓶杆和水杯接过去。

  “你受伤了,就不要再乱动了。”

  江际白淡淡看了他一眼,顺服的点了点头,低眉顺目的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她没有看苏今昱,而是自顾自的拿起水杯,轻轻的吹着杯中开水。

  她的嘴唇苍白、干裂,甚至有一些深的裂纹里藏着一丝丝的血迹。

  她是真的渴,不顾开水还没放凉,吹了几下就忍不住轻轻啜了一口。

  果然开水还是很烫,她瞬间将杯子移开,吐了吐舌头,舌尖被烫的有些麻了。

  苏今昱没说什么,走过来,拿了一条椅子,在她床前坐下。

  桌上有两个杯子,他将开水倒出一些,放在两个杯子里来回倒腾,倒了十几次,他将水滴了一滴在手背上,确定温度刚刚好,才小心的将杯子递到江际白的唇边。

  “现在不烫了,可以喝了。”

  江际白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喜极而泣。

  她已经渐渐学会忽略他的存在感。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不希望像七年前,在习惯了他的陪伴后,又要用很长时间习惯他的离开。

  与其最终会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她没办法再一次承受他的随性而起。

  人的心啊,如果一直反复放在水里浸泡又沥干,终有一天会失去所有弹性,变得干瘪又易碎。

  她清醒的看着一切。

  她接过苏今昱递过来的杯子,似乎是几天没喝过水,一仰头,一口气就喝光了。

  苏今昱又从开水瓶中倒出一些水,在两个水杯之间倒来倒去。

  “这里都没有护工照顾你吗?”苏今昱皱着眉问。

  江际白笑了笑,摇摇头,“我是在坐牢,不是在做客。”

  苏今昱看着她开玩笑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又是一疼。

  这样的无所谓,这样的洒脱,究竟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练就的?

  是啊,在苦难中待久的人早已经学会了苦中作乐。

  江际白看着他还在等着开水凉,忍不住出声道。“去门口自动饮水机上买一罐矿泉水来。”

  苏今昱出去交代了一句,没过一会儿,水就送进来了。

  “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谢谢,中午帮我打一点粥就好。”

  苏今昱看着她无悲无喜的神色。

  心里却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这种反应不太对。

  她不是应该抱着他,痛哭怒斥这段时间非人的遭遇吗?

  或者不是应该质问他,为什么要将她牵扯进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他宁愿她对他大哭大叫,或者冷言冷语,而不是现在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际白喝完水,对他莞尔一笑。

  圆圆的眼睛里盛满了星星,那温柔美好的模样,就像是17岁那一年,他将餐卡送给她时的表情。

  苏今昱被她的笑眩晕了脑袋。

  “我准备睡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他站起身,脱下了风衣外套,轻轻扶着她的腰背。江际白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小臂,借着力慢慢的躺下去。

  “我很累了,想睡一觉。”她看着他俊美的脸,轻轻的说。

  “睡吧。”

  她闭上眼睛,呼吸很轻,就像她整个人一样,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苏今昱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拉了下被子,将她的手臂盖上,然后转身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几十个虎背熊腰的保镖,把主治医生办公室围住。

  主治医生颤抖的双手,从办公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份病例交在苏今昱手上。

  苏今昱翻着病例,从第一个字认真的看到最后一个字。

  主治医生在一旁一边冒着汗,一边哆哆嗦嗦的解释。

  “江小姐是从看守所送过来的。送过来时,她的头上有一道5cm的伤口,现在已缝合。脖子上有勒痕,气管受损。手指指骨骨折两根。内脏被重击,有一些渗血。”

  苏今昱从病例中抬起头,阴鸷的眼狠狠的盯着医生,眼珠子一动不动。

  “这些伤口都是怎么造成的?”

  他嘴唇动了动,冰冷的声音像从地狱而来。

  主治医生顾不上擦额边的汗,他思索了一下,谨慎的答道,“头上的伤痕,估计是被人用铁制品砸的。脖子上的勒痕应该是用布条类缠的,至于手指,从皮肤破损程度来看,应该是被人用脚踩的。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渗血,估计是被人用拳脚击打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