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女儿吗◎

  虞韵初正低头洗手, 闻言抬起头,看见萧凛白站在身后。

  他们的视线交错,短暂而激烈, 虞韵初缓缓扬起唇角, 笑容妩媚, 弧度完美。

  细长的眼尾随之微微上扬,一双美目在镜中顾盼生辉。

  孙曦在心中暗呼一声刺激, 很识时务地说:“我帮你俩看孩子, 你们慢慢聊。”

  话落,她以飞快的速度逃走, 脸上难掩八卦的笑容。

  谁说萧凛白这款是禁欲男的, 分明是狼啊!他可真敢说!拿自己跟男大学生比, 还信心满满。

  虞韵初慢条斯理擦干手,故意问:“怎么试啊?”

  她以疑惑的目光回身看向萧凛白, 让他解答。

  虞韵初自是知道自己哪里生得最好,面对他的角度也是恰当正好的。

  足够有气场,在萧凛白面前完全不输。

  这狭窄的一方天地, 气氛莫名开始火热, 萧凛白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 将她困在洗手台和他的胸膛之间。

  “你想怎么试,那就怎么试。”

  他的声音淡淡的, 尾音略有些沉,像是早春溪涧,带着清润的音质, 磁性动听。

  如低温发酵, 落在虞韵初的耳内, 比鼓声还要让人心悸。

  虞韵初轻扯下唇,知道萧凛白当了真,不想再逗他。

  “再好吃的饭菜久了也会腻,而我这人偏偏就好新鲜的。”

  说罢,她要拿开萧凛白的胳膊,然而他的手却依然牢牢扣着,纹丝不动。

  两人距离那么近,虞韵初清楚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清冽气息,不知用的是哪款沐浴乳,总之不再是曾经的味道。

  “我有问题想问你。”

  萧凛白此刻压迫感十足,下垂式的眉眼这样看向对方时,那股清冷感会因眉骨的微凸感而变得锐利。

  “你说。”

  虞韵初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上次在车里她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那时他一定就想问的,只是碍于她身体不舒服,觉得时机不恰当,才憋了回去。

  没想到萧凛白先问的并不是她所想的。

  “你真的结过婚?”

  “没有,我始终一个人。”虞韵初怕被误会没能忘了他,之后快速解释:“暧昧过的有很多,只是没给名分。”

  萧凛白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怎么能不嫉妒,光是听到虞韵初说这种话,心脏便犹如被灌满了醋,酸得很。

  “棠棠……”喉结滚动,萧凛白的心跳快到极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直到真正问出口才骤然摔落在地,“她是不是我女儿?”

  空气安静了数秒。

  直到有人进来洗手间才被打破。

  看到一男一女姿势那样暧昧,路过的都不太好意思直视,匆匆忙忙进了女洗手间里。

  虞韵初直直地望着萧凛白,看见了他眼底莫大的期冀。

  他在拼命地克制自己,避免让情绪外露得更明显。

  直到今日,虞韵初才发现她竟然期待这一刻到来。

  因为她想看到性情冷傲,从来都漠视一切的男人,在得知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时,会露出怎样剧烈的反应。

  空气仿佛飘入了爆炸因子,这一刻焦灼至极,萧凛白再问一遍:“棠棠是我女儿吗?”

  每一个都说得郑重其事。

  他的语气十分迫切,想让虞韵初尽快点头。

  欣赏着他如此激动地反应,虞韵初轻启红唇:“她是啊。”

  萧凛白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炸开了。

  修长的五指力道收紧,白皙手背绷起青筋,骨节被他捏得快要变形。

  以至于他停顿很久才难以置信地确认:“是什么?”

  “你的女儿。”

  简短四个字,让萧凛白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凝视虞韵初很久很久,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出来,却哽在喉咙里,丧失了语言功能,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虞韵初眼睁睁看着强势的男人慢慢垂下头,抵在了她的肩上。

  似乎是要让她作为支撑,否则就快站不稳了。

  这样平静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虞韵初还以为他会逼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瞒他瞒那么久。

  但……

  沉默往往比声嘶力竭来得更震耳欲聋。

  萧凛白靠了很久,久到虞韵初的肩膀都酸了。

  她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起来,萧凛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倏尔自嘲一笑。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同意分手吗?”他问虞韵初,又像在自述,“不是因为我爸做了对不起你家的事儿,而是你对我的控诉,你说我不够浪漫,连纪念日和情人节都会忘,你说和我在一起太累了,总要迁就我孤僻又古怪的性格,你说我太不成熟,和我在一起看不到未来,你还说我吵架的时候永远学不会哄你,让你的委屈发酵一整夜……”

  “在国外的那些年,我逼迫自己改掉这些性格,尽管我知道就算我变成更好的自己,和你也不会再有可能,我还是抱着那微不可察的希望,恍惚度日。”

  “我不敢找熟人打听你的动向,怕你分手时和我说的立刻找个男人结婚的事情会成真,那我的人生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我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逼迫自己改掉你不喜欢的毛病,往你钟爱的方向发展,以此来告诉自己,只要我变得更好,我们就还能有复合的可能。”

  “但就在刚刚,我忽然意识到……”萧凛白停顿了数秒,似乎是被喉咙里的苦涩给噎住了。

  虞韵初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以前,她觉得萧凛白是个不会反省自己的人,可能是智商过于优越,她总感觉他的大脑结构和常人不同,有些脑回路奇奇怪怪,转不过来。

  但这几番话验证了他的成长,他再不是那个偏执得只认为自己认为的就是对的,旁人提出建议也不会采纳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也许是挫败的经历导致,以及时间的磨砺,他有在往成熟稳重的方向走,曾经那个萧凛白已经不复存在了。

  萧凛白停顿了很久,才讲出下面的话,“你真的不爱我了。”

  男人语气悲凉,仿佛是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撑倏然倒塌了。

  但凡虞韵初对他还有一丁点儿的感情,不会等到他回国,被他发现,才告诉他。这说明她的内心深处已经不希望和他有任何牵扯了。

  “我们分开多少年了,有爱才奇怪吧?”虞韵初无所谓耸肩。

  因为她眼尾上扬,使得清冷更重,她这双眼睛天生就是利器。

  萧凛白轻阖双目,神情蓦地变得疲惫。

  “棠棠长大了,马上要到青春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所以不会阻止你接近她,等之后我会专门找时间告诉她,你是她的爸爸,耐心向她解释,但除此之外,别的你不要肖想,我不会跟你结婚,也不想应付你的家里人,我们之间的连接仅仅是因为有个共同的孩子。”

  虞韵初的嘴角仍留着淡雅的笑容,嗓音干脆而疏离。

  讲完这些,她轻轻推开萧凛白,再次洗了手。

  在她要转身之前,忽然想到——

  “哦,对了。”虞韵初忘了说最重要的事情,“往后在带孩子这件事情上麻烦表现得积极点,特别是学校有活动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去参加,毕竟你也清楚,我最不想应付这些社交。”

  -

  包厢里,孙曦正在给俩孩子烤肉。

  陶昱澈正在叽里咕噜讲他舅舅的八卦,一听也知道是谁怂恿的。

  “姥姥给我舅舅找了好多美女,想让他去相亲,可是他都不去,气得我姥姥说他得打一辈子的光棍。”

  “那你舅舅这些年都没谈过恋爱吗?”孙曦兴冲冲往下问。

  虞韵初咳嗽了声,坐到她旁边,小声说:“你别跟小孩子聊这个。”

  “我舅舅以前谈过的,被人家给甩了,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舅舅的那个女朋友可漂亮了,是他没福气。”

  孙曦冲虞韵初挑下眉,还想再问什么,萧凛白过来了。

  陶昱澈恰好在这时说:“舅舅对我可凶了,谁要当他孩子可倒大霉了。”

  萧凛白,“…………”

  这就是成为人父路上的绊脚石?

  棠棠和陶昱澈都背对着萧凛白,没看见他进来。

  听陶昱澈那样说,半信半疑道:“我觉得叔叔很温柔啊?”

  “那是他想追你妈妈。”陶昱澈总算看出来了,“他平时……”

  话没说出口,身后响起一声:“要不要喝点果汁?”

  陶昱澈吓得肩膀一抖,弱弱回过头,但也只怂了两秒,立刻挺直了腰杆。

  舅舅现在一定很想要表现自己,他不会凶他的。

  “叔叔,你对陶昱澈真的很凶吗?”

  待萧凛白坐下去,林晚棠好奇询问。

  “如果他像你那么听话,我就不会凶他了。”一跟棠棠说话,他便不自觉放柔声调。

  孙曦和虞韵初对视一眼,无声传递信息:

  告诉他了?

  嗯。

  席间,孙曦一直在暗中观察萧凛白的举动,他照顾起孩子来真挺有耐心,会留意细节,默默去做。

  虞韵初早该这样了。

  有个人帮她分担多好。

  -

  吃完饭,兵分两路准备回家。

  萧凛白想到他母亲那边,主动征询虞韵初意见,问能不能告诉家里人。

  毕竟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要瞒着会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他妈也会更好奇。

  向虞韵初简单解释了一番,萧凛白了解他妈,不找出来他在追求的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她猜来猜去,不如坦然告诉她。

  虞韵初见过他母亲,表面看上去还是挺好相处的,不知私下里性格如何。

  两个孩子都上了车,她压低音量说:“可以告诉,但你要向我保证,他们不会干涉我们的生活。”

  话说完,虞韵初坚决地看他一眼,“我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让步,如果你惹我不高兴,那也没必要让你见孩子。”

  萧凛白认真颔首,“好,我向你保证。”

  在虞韵初发动引擎离开前,萧凛白想起他还随身携带了棉花糖,敲敲后座的玻璃,待车窗降下后,递给棠棠。

  “晚安,期待下次见面。”

  “谢谢叔叔。”

  虞韵初的余光向后瞥去,想不到萧凛白还会拿棉花糖哄人,她当女儿跟她一样爱吃呢?

  手机伸出去,虞韵初坦然说:“加下微信。”

  当初是她主动把他删除的,如今也该她主动再加回去。

  -

  来到母亲的别墅,萧凛白和陶昱澈一同走进客厅。

  柳美伶正在看都市情感剧,好巧不巧的,电视里演的正是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的故事。

  她被抛妻弃女的渣男气得意难平,看见人进来,也不管是谁,张口吐槽道:“那男的咋那么不是东西?人家妈妈独自一人,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到那么大,他好意思当个现成的便宜爹?有这厚脸皮怎么不去造原子弹?”

  “………”萧凛白有被内涵到。

  在沙发对面坐下,他给陶昱澈递个眼色,示意他上楼玩。

  柳美伶拿遥控器按了暂停,不解地问:“你干嘛要把澈澈支开?”

  萧凛白没回答她的问题,严肃反问道:“妈,如果您儿子当个现成的爹,你会怎么做?”

  “我会直接拿扫帚把你扫地出门。”柳美伶上下打量他一番,“我可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那如果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呢?”

  柳美伶无语一阵,“纯纯的渣男理论!你自己撒没撒种子还没个数?”

  这话说完,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比书呆子还无趣的儿子平常可不会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

  “萧凛白,你什么情况?”柳美伶已经准备好去拿扫帚了,“你不会偷偷在外面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吧?”

  萧凛白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说:“我的前女友虞韵初在分手后生下了我们的女儿,今年已经八岁了,我也是今天才刚知道。”

  客厅里维持好长时间的沉默,柳美伶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一样。

  寥寥几句话,信息量却很大,让她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如何消化?

  在她低着头没出声的时候,忽然又听儿子说:“妈,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柳美伶倏然一下抬起头。

  听完儿子这话,她更加痛恨那个不是玩意儿的前夫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好好一对金童玉女也不会闹到分手的地步。

  感性的人很容易流泪,柳美伶的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晶莹。

  “原来你说的离异带娃的女人就是她啊!”飞快抹去眼泪,柳美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她后来结婚了吗?”

  “没有。”萧凛白迅速否认,“那是她为挡流言蜚语故意找的理由。”

  “唉。”柳美伶叹了声气,“你说说她干嘛要瞒着你?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日子终究是你们俩过的,她就不能……”

  萧凛白打断了他母亲的话,“妈,这些话就不要讲了,我尊重她的选择,希望你也一样。”

  “事已至此,我能说什么?”柳美伶也看出问题的关键之处,“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还另说呢!真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不至于瞒你这么多年,你可得有的追了。”

  萧凛白没说话。

  对他来说,能够有资格出现在虞韵初的面前,名正言顺去见他,已经是良好的开端了。

  其他的,现在还不敢奢求。

  “我什么时候能见见我孙女?”柳美伶的眼中带着期冀,“听说她是澈澈的同学?”

  “您不要偷偷去见了,哪天我带她来家里。”

  “那你可要尽快,叫上韵初一起来。”

  “妈,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一说这话,柳美伶自然全明白了。

  她儿子如今被虞韵初拿捏得死死的,是半分话语权没有。这也怨不得谁,也不看孩子是谁生的谁养大的。

  -

  虞韵初没想到萧凛白会那么快派上用场,周五要出差,老师在中午临时通知,下午每个班都要召开安全座谈会,原因是四年级有两个孩子在课间打闹时,不小心把走廊玻璃打碎了,其中一个被玻璃渣溅到了眼睛,划伤了角膜。

  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校方当然要第一时间召集家长开会。

  以往虞韵初没空的时候,都是让阿姨代去,如今已经和萧凛白说开了,也该他上阵了。

  收到虞韵初发来的消息,萧凛白第一时间推掉了晚上的应酬,助理很莫名其妙,询问萧凛白原因,他说:“去给女儿开家长会。”

  言语之间还掩盖不住喜悦。

  -

  来到学校,孩子们正在上课,家长去到大礼堂,在点名册上轮流签到,写下自己孩子的班级以及姓名。

  萧凛白一笔一划,每个字都格外郑重。

  别人过来怨声连连,不是嫌耽误自己做生意就是嫌通知得太突然都不好意思跟领导请假,只有萧凛白,嘴角含着心满意足的笑,仿佛是来参加什么表彰大会。

  结束时,刚好是放学时间。

  虞韵初已经告诉阿姨,今天不用她来接,让萧凛白带着棠棠去吃顿饭,顺带手辅导下作业,再送回家。

  萧凛白从大礼堂往外走的时候,碰见了他姐夫陶志勇。

  不明就里的他挠挠头,问萧凛白怎么来这儿。

  三言两语说不清,萧凛白直接让人去问他的老岳母。

  接到棠棠后,萧凛白从她眼里看见惊讶,先行解释:“你妈妈让我过来的。”

  “哦。”棠棠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我昨晚和妈妈聊天了,叔叔你和我爸爸长得很像,妈妈说可以暂时把你当成他的替身。”

  “………”虞韵初就是这么跟孩子解释的?

  “我不是什么替身。”他试图解释,棠棠鬼精灵地吐下舌头,“叔叔你先委屈下,等我妈妈接受你再说。”

  让他给自己当替身?

  这还真刺激。

  -

  虞韵初出差了一天一夜,去见了几位甜点行业的大佬,隔天就回华安了。

  问起棠棠和萧凛白相处如何,棠棠甜甜一笑:“我很喜欢萧叔叔,他给我辅导作业可有耐心了。”

  “说得好像妈妈对你没耐心一样。”虞韵初这话难免有几分心虚。

  再温柔的妈妈一旦面临给孩子辅导作业的情况,也绷不住脾气。

  “妈妈,为什么萧叔叔会和爸爸长那么像啊?”棠棠很奇怪地问。

  虞韵初其实想和棠棠坦白,但不知怎么组织语言。

  如果直接告诉她,萧叔叔就是你的爸爸,她会不会难过,为什么爸爸之前那些年都没出现?

  在虞韵初沉默之时,忽然听见棠棠喃喃自语地说:“妈妈,我好像真的把他当成我爸爸了……”

  一句话,戳中虞韵初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愧疚感从心底升起。

  不过也仅有一瞬,很快虞韵初就平静了。

  虽然她是妈妈,但更多的时候她是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并没有错。

  “棠棠,你很想要个爸爸吗?”

  “也没有啦!我有妈妈就够了,还有姥姥姥爷也很爱我啊!”棠棠很大气一摆手,“就是别人都有我没有,说出去有点点没面子,就跟找你要玩具一样,可能我也没有特别喜欢,但看人家拥有,我就也想要。”

  敢情是攀比心在作祟……

  虞韵初沉默半晌,有些想笑。

  看来她女儿还真是随了她,心大。

  母女俩深夜畅聊,过了会儿,虞韵初想试着告诉她,萧叔叔其实就是她的爸爸。

  于是她别开头,佯装拿起一本故事书,但没讲。

  而是问:“棠棠,你之前不是看过《魔女的盒子》这个绘本,如果你的爸爸也是被魔女施了魔法藏起来,突然又出现了,你会怎么办?”

  “妈妈,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吗?”

  “………”虞韵初体会到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她沉默半晌,“我说的是如果,你的爸爸突然从盒子里蹦出来,会不会吓到你?”

  “当然不会啊!那样我也有爸爸了,可以让他当马给我骑,骆菲菲就经常在家骑大马。”

  到底还是小孩子,思想天马行空的,很多脑洞清奇,跟大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同。

  爸爸对她来说就只有当马骑这一个作用吗?

  “那我可以告诉你了,萧叔叔就是你的爸爸。”虞韵初干脆直接说了。

  反正她还小,说太深奥也理解不了。

  棠棠的脸上没流露出半点惊讶,眨巴眨巴眼,“妈妈,你这是同意让他嫁到我们家来了?”

  ——原来,她理解的爸爸还是“后爸”的意思。

  虞韵初有些哭笑不得。

  让萧凛白入赘这事儿她都不敢想。

  “我的意思是说,他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爸爸,也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虞韵初再次认真解释。

  这回总该听懂了吧。

  棠棠的眼神很迷茫,她停顿了很久才疑惑地问妈妈,“人死还能复生吗?”

  “我只告诉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没说他死了啊!”

  “可是骆菲菲跟我说,他爷爷死的时候,家里人就说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只有一张照片摆在那里,所以死了不就是挂墙上的意思吗?”

  关于爸爸究竟死没死这个话题,母女俩争执了很久。

  “死亡”的概念太过于抽象,通常小孩子是没办法领悟的。

  说到最后,虞韵初口干舌燥,索性沉默。

  而萧凛白这一晚上狂打喷嚏,人生祸福相依,他想一定是这两天过得太美妙,才让他这个大半年都不生一次病的人感冒了。

  等到第二天,虞韵初一大早就给他打了电话,说要把棠棠送去他那儿,让他辅导下数学。

  这孩子是一点儿没遗传到他爸的理科思维。

  萧凛白刚量过体温,38度9,整个人烧得像浸泡在冰水里。

  他一出声音嗓音便沙哑至极,虞韵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你感冒了?”

  对面传来询问的声音,萧凛白应了声,“我发高烧。”

  “这么严重,那你……”虞韵初停顿数秒,萧凛白以为能换来她的关心,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好好休息,我就不送孩子过去了,以免传染。”

  萧凛白支撑的信念崩塌,手机都没力气拿稳,一下从掌心滑落,掉到地板上。

  那“嘭的”一声,虞韵初都听见了。

  她喂了几声,喊他名字,半晌没人回应。

  这人不会昏迷过去了吧?

  怀疑之中,萧凛白的声音总算响起:“浑身没劲,刚才手机摔地上了。”

  他把自己说得特别可怜的样子,似乎在期盼虞韵初能来关心他。

  然而,如今的虞韵初是个刀枪不入的钢铁直女,男人那点儿鬼把戏看得明明白白。

  生病就去医院,她又不是医生。

  “既然没劲,那就别拿手机了,我挂了。”飞快说完,虞韵初按下红键。

  萧凛白再次等来的是手机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