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体征一切正常。”

  威兹曼昏迷的第三天,例行检查的医生向国常路大觉报告。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王生气的样子了,结果自从白银之王昏迷后,王的脸色越来越差,周边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退下吧。”国常路大觉挥了挥手,继而静静的看向沉睡的青年,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见过乃至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离死别,他本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生死,却在接到电话的那刻,还是慌了神。

  原来他不是不能正视自己的死亡,他只是不能正视威兹曼的死亡。他们早就生活在几十年前的阴影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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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兹曼在脑海里可以感觉的到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他们坐在象棋桌的两方对峙。

  “呐,既然你不使用你的能力,让给我好了。”对面的青年呲牙笑着,格外的猖狂。

  “你想做什么?”威兹曼皱眉看向面前无所畏惧的青年,“无色之王。”

  “当然是代替你,然后成为你。”无色之王看着面前青年身上的银色光晕,眼里流过贪婪的光。

  第一王权者,拥有【不变】的力量,超越空间和时间的限制。

  结果呢?

  却只是像个胆小鬼一般为了逃避现实,懦弱的躲在飞船上。

  他本以为威兹曼来到地上会谋划着王权者之间的战争,进入他们的棋盘。结果却只是跑到了小组织里当卧底,连首领的位置都不敢谋划。

  既然白银之王不敢做,他就送他一把。

  等到自己成为了白银之王,这些位置也都是自己的了。

  “你觉得有这么简单吗?”

  声音刚落下,两人中间放置的象棋突然消失。

  两人迅速向对方冲去,凭借多年在酒厂的经历,威兹曼扣住了无色之王的手腕,禁锢了他的动作。

  与此同时,昏睡五天后,威兹曼猛然睁开了双眼。

  “老师?!”看着已经醒来的威兹曼,太宰治揉了揉眼睛,像是不相信他的存在一般。

  “修治,你怎么在这里?”听到太宰治的声音,威兹曼有些惊喜的看向太宰治。因为昏睡了几天,手臂并没有多少力气,也只是缓缓的抬起,却被青年紧紧的攥住了。

  威兹曼的手软哒哒的放在少年柔软的发丝上,轻轻的揉了揉。

  “很担心吗?”

  “嗯。”太宰治盯着威兹曼,像是怕面前的人瞬间消失一般。

  到了东京后,他联系上国常路大觉后来到了这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合眼,声音也格外的沙哑。

  “你睡了五天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威兹曼轻轻的笑了笑,声音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温和,只是虚弱了很多。他抬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是他在中尉家借助时的房间。“我睡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森先生回了横滨,酒厂现在由那几个人管着。”太宰治低眸看向面前的青年,“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正值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空气中可以看到细小的颗粒。青年银色的长发像闪着光,因为昏睡了几天,他的皮肤带着病态的白,仿佛透明一般。

  太宰治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早就戴上了最贴合自己的完美面具。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慌了神。

  “无色之王呢?”太宰治继而问道。

  他听森欧外和黄金之王都说了这件事,因为无色之王的袭击,老师才陷入了昏迷。经过琴酒的调查,朗姆和当晚出席酒席的人没有任何的问题。

  知道什么事情也瞒不住太宰治,威兹曼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在这儿。他进入了我的意识,但是幸好没有占据我的身体,目前只是被困在了里面。”

  “所以他随时有可能占据身体吗?”太宰治眉头紧皱,自然听出了其中暗藏的话。

  【人间失格】异能的发动虽然可以暂时让他人失去发动异能的能力,但是如果无色之王不死,这个问题永远解决不了。

  办法只有一个。

  “怎么样他才会消失?”

  太宰治知道,威兹曼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必须让无色之王死。

  但是一位王权者的死又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

  因为德累斯顿石板的圣域保护,王权者的死亡只会是两种。

  一是王权者的能力越强,达摩克里斯之剑的破损程度就越大。当超过一定的阙值时,属于王权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坠落毁灭王权者,与此同时带来大量的伤亡。

  当年的迦具都玄示一事正是如此,前代赤之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造成70万人伤亡。

  二则是由王权者或是氏族成员杀了他。

  当然还有一种便是毁掉德累斯顿石板,但是王权者和其氏族成员的力量都会消失。

  “001,还能帮我控制多长时间的无色之王?”威兹曼不自觉的握紧双手。

  “并没有多少时间。”001歉意道,它没有想到无色之王还是这么出现了,居然还这么早,但是它并没有权力去干涉这个世界的王权者之间的战争

  “杀了我,修治能做到吗?”威兹曼眼眸平静的看向面前的青年,问出的问题仿佛是日常新闻般的轻松。

  太宰治眼眸微颤,在看向威兹曼的时候瞬间明白了威兹曼的想法,他向后仰了仰。

  房间里很安静,仿佛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如果是几年前问这个问题,我会很开心哦,因为感觉就像殉情一样。但是现在的话。”青年坐好看向威兹曼,鸢色眼眸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想和老师一起活下去,而不是只有我自己活下去。”

  “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绝对是要自杀的。”

  青年说罢声音又变软,仿佛刚刚的认真一无所踪,他黏在威兹曼的身旁哼哼道,“还有别的办法吧,什么我发动异能,再找一个可以治愈的异能能瞬间救活老师什么的。”

  “对不起,是我总是死脑筋了。”威兹曼揉了揉太宰治的头发,眼神却带着些忧虑。

  而在一旁围观的001说不出是威兹曼暗藏死意的发言更有问题,还是说太宰治要一起殉情的发言更有问题。

  不过太宰治这么说,001倒是觉得可行。只要在无色之王占据意识的时候杀了他,威兹曼大概率上是不会死的。

  但是只是大概率,没有人能拿生命开玩笑。

  只是它想到了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异能力者——与谢野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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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兹曼醒来的第三个小时后,国常路大觉也将这几天调查后的消息告诉了威兹曼,从无色之王诞生的时候起,就一直和绿之王有联系。

  也是因为绿之王,无色之王才知道了关于威兹曼的事。

  绿之王比水流,拥有变革的能力。

  当年在迦具都玄示一事中死去,但是因为德累斯顿石板又活了过来。

  如果德累斯顿石板消失,他的生命也随之消亡。

  “他的氏族存在于虚拟网络。”国常路大觉蹙眉道,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目前的王权者才能各司其职。而他能做的是把潜在的隐患先除去。

  “我去见见他吧。”威兹曼抬眸道,他也想看看一直位于幕后的指挥者。

  “威兹曼,无色之王你打算怎么处理?”国常路大觉看向老友离开的身影。

  “放心吧,中尉。”威兹曼摆了摆手,“相信我。”

  “与谢野晶子。”

  听太宰治说了当前发生的事后,森欧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当年在军队的那个女孩。

  “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目前在武装侦探社工作。”

  “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有过节?”太宰治听着森欧外奇怪的语气觉得两人的关系肯定没这么简单。

  坐在港口黑手党专属首领办公室里,看着正在搭积木的爱丽丝,森欧外尴尬的笑了笑,“让老师去吧,我去的话可能就办不成了。”

  对森欧外的性格有深刻了解的太宰治脑补了一下,算了,还是让夏目先生出场吧。

  和威兹曼打了电话后,太宰治回了横滨,找到了夏目漱石。

  彼时两人站在武装侦探社的门口。

  “咚咚”两声响起,不一会儿传来了脚步声。

  “你们是?”谷崎润一郎看着站在面前的一老一少,“委托人吗?”

  “也算是。”太宰治笑眯眯道,“所以我们可以进去吗?”

  “请进请进。”听到太宰治这么说,谷崎润一郎连忙让了路,示意两人进来。

  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口吃着薯片的江户川乱步停下了动作,看向两个人,像是窥探到什么秘密般,眼睛弯了弯,“谷崎,你好像带进来个危险的人哦,最好去叫一下社长。”

  谷崎润一郎听到江户川乱步这么说,惊恐的又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乱步先生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危险了,特别是那个年轻人。

  “就麻烦你去通知你们的....社长了。”夏目漱石礼貌的点了点头。

  “......好。”没想到他们真的是找社长的,暗叹不愧是乱步先生的谷崎润一郎则连忙去了社长办公室。

  侦探社的其他成员也注意到了不知为何来的这两个人。

  “你是黑手党吧?”江户川乱步打量了太宰治一眼,直接指出道,“身上的血腥味是散不掉的。”

  什么?!

  黑手党?!

  听到江户川乱步这么说,侦探社的众员更加警惕的看向太宰治。

  “确实是。”看了眼面前穿着侦探装饰的男人,太宰治没有惊讶,反而只是坦然的笑了笑,看起来格外的毛骨悚然。

  “所以你们黑手党来我们侦探社有什么目的。”忍不住问出口的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警惕的站了起来。

  众所周知横滨的三重构想从来都是互相不干扰的。

  “我们来找一个人。”太宰治淡淡道。

  “老师?”彼时跟着谷崎润一郎来到现场的福泽谕吉有些惊讶的看向夏目漱石,显然没想到夏目漱石为什么突然会造访武装侦探社。

  老师???

  这个老人就是社长的老师???

  众所周知,他们社长的老师是那位很有名却从来不屑于上报纸报道的夏目漱石。

  所以这位就是?

  “对啊,这就是社长的老师夏目漱石先生。”江户川乱步在一旁补充道,“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

  武装侦探社众人:???

  “太宰君怎么也来了?”福泽谕吉惊愕看向太宰治。

  作为夏目漱石的学生,他自然知道夏目漱石和太宰治不是师生胜似师生的关系,也知道太宰治的身份。

  “所以社长和这位也认识吗?”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宰治。

  如果没记错的话,听独步先生说这个人可是黑手党的。

  “认识的。”福泽谕吉点了点头,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夏目漱石,福泽谕吉的老师,虽然没见过但是确实听说过。

  太宰治,不知道和社长什么关系,但是他们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可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名字。

  所以这两人为什么会在今天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来到了港口黑手党?

  “是这样的,我们想借一个人。”夏目漱石轻咳了一声,握紧手里的拐杖,开口道。

  “什么人?”福泽谕吉问。

  “与谢野晶子。”

  被通知有意外事情发生,刚打开门莫名被cue的与谢野晶子获得了众人眼光的洗礼,“???”

  “我的一位友人要面对生命危险,所以希望能让与谢野女士帮这个忙。”夏目漱石起身,慈祥的看向站在门口的与谢野晶子。

  “我听社长的。”与谢野晶子连忙看向福泽谕吉。

  “我也要去!”江户川乱步紧接着积极举手道,像是看准了福泽谕吉肯定会答应的样子。

  “乱步,你要去做什么?”看着江户川乱步难得积极出门的样子,福泽谕吉有些诧异。

  “乱步也想去看看。”江户川乱步单纯的炸了眨眼,一副人畜无害无法拒绝的样子。

  “那就我和乱步先生去吧。”与谢野晶子也知道江户川乱步小孩子一样难搞的性格,如果不让江户川乱步去的话,绝对会是一件很困扰的事,那就一起去吧。

  “老师,到底是谁?”走的时候福泽谕吉凑到夏目漱石的身边小声问道,老师的朋友虽然不少,但是能让他亲自过来的并没有几个,更何况太宰君也跟着来了。

  “威兹曼。”夏目漱石看向福泽谕吉,不出意外的在福泽谕吉眼里看到了惊讶,他安抚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放心吧,有老夫呢。”

  威兹曼,那位白银之王,老师的朋友,几乎总是挂在嘴边。

  同样,他也是太宰治的老师,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福泽谕吉和太宰治这次都来了。

  走在前面的江户川乱步听到多少年没有听到却又格外熟悉的名字,眨了眨眼。

  嘛,很快就见到了呢。

  太宰治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自然也感觉到了太宰治的目光,他也打量了一眼太宰治。

  很显然不是当年威兹曼提到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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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

  001看着宿主淡定的脸色,小声问道:“宿主,您不害怕吗?”

  虽然说太宰治已经找到了与谢野晶子,虽然说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宿主也太冷静了,一种无所谓的样子。

  “害怕什么?”威兹曼无奈的笑了笑,“我怎么也算是经历大风大浪了吧。其实就算是死亡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

  唯一的区别是他有了在乎的人。

  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死。

  “001,我原先的人生轨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威兹曼突然问道。

  “......是。”001忐忑地说。

  “我不是为难你,我只想问问无色之王到底最后带来了什么。”威兹曼敛起眸子,看向前面喧闹的人群,平静的问道。

  “王权者之间的战争和伤亡。”

  在原有的世界里,无色之王比001更先找到威兹曼,篡夺了威兹曼的身体。同时杀害了多多良,嫁祸给了威兹曼,之后更是间接导致了赤之王的死。

  “这样吗?”

  威兹曼问道,向001给自己的地址走去,中途路过了赤之王的氏族吠舞罗常待的酒吧,里面像是在吵什么,却也是善意的争吵,格外的热闹。

  到了。

  威兹曼看向面前狭小的街道,里面是老旧的居民区。

  而他想找的人早就等待着他。

  “阿道夫·K·威兹曼。”青年坐在轮椅上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青年,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他面前的人就是白银之王,第一王权者,一直没有进入棋局的局外者。

  “比水流。”威兹曼皱眉看向面前的青年,以及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灰之王。

  “无色之王现在在你的身体里吧,你又能压制他到什么时候?”绿之王的氏族成员渗透至互联网各个角落,比水流也自然知道了这件事。

  这次威兹曼再也不能只是一个局外者,他必须做出选择。

  不过他只是提供了白银之王的地址,没想到无色真的去找了他,而且竟然企图篡夺他的身体。

  “我很好奇你想做什么?”威兹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比水流。

  “威兹曼,你不知道,其实你一直是我崇拜的人。如果不是你要来了,我也根本不会出来。”比水流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青年,在一旁的灰之王则是以一种极为柔和的宽容的眼光看着他,“所以为什么不回到属于王权者的棋局上,一起完成你当年的愿望。反而只是待在一个全都是普通人的组织里,这也太没有意义了。”

  他不明白威兹曼明明有了王权者的力量却不使用,甘愿沦落普通人那样,早就忘记了当初要发动石板给所有人带来幸福的想法。

  “是吗?”听到比水流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威兹曼也只是淡淡的看了面前少年一眼,“我会给你答复的,希望到时候是我们都想看到的。”

  他知道的。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比水流看着面前青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兴奋,那是他早就缺失的心脏少有的刺激。

  “那我就,等待你的消息。”

  “他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吧。”比水流喃喃道,“毕竟是我一直都在崇拜的那个人。”

  灰之王磐舟天鸡低眸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想到了自己捡到少年的那天,看着他创立jungle,拥有无数的氏族成员;无声而又认真的倾听他谈论着自己的理想和愿望,支持他的行为。

  “或许...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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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兹曼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上班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的赶往目的地,路边摆着各色的小摊,时不时会有几个孩子跑出去。

  八年前,他在这条街道上和自己第一个学生重逢。

  八年后,他又再一次站在了同样的街道上。

  “宿主?”001有些担忧的看向威兹曼,“您的灵魂和无色之王的灵魂正在融合,这是个不好的迹象。”一旦两个人的灵魂一旦融合完成,那么真正意义上杀死无色之王的时刻也便是威兹曼死亡的时刻。

  “我知道。”

  威兹曼如同往日一样将手插进兜里,点了点头,一脚迈入了人群之中,双手因为抵抗无色之王一直在脑海里的反抗而不自觉的握紧。

  他的大衣口袋里一直放着一把精致的□□。

  作为一个黑手党人,身上不带着枪总是说不过去。就算威兹曼不太精通,也被琴酒勒令随身携带着,以防万一。

  他的手指触摸着枪的轮廓,心里天马行空般想着,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自己来了结自己吧。

  毕竟当初的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强行召唤德累斯顿石板也不会活下来。

  他和中尉多年的朋友,两人一笑一和间就能得知心里的想法。

  国常路大觉自然也知道威兹曼最后的孤独一掷。

  “宿主,您对之前愿望的执念是多少?”010破罐子破摔般问道,在原有的剧情里无色之王率先占领了身体将威兹曼从身体里赶了出去才未出现这样的抉择,而最后也是由失控的赤之王杀了威兹曼。

  它也知道威兹曼不可能找任何一个王权者让其杀了自己,王权者弑王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你是说不复活姐姐吗?”威兹曼立马否定道,“不可能的。”

  他的执念太深了,仿佛是刻在生命里的痕迹一般,永远带着愧疚和不安,无药可解。

  威兹曼回到了御柱塔里,他现在不知道还能多长时间的无色之王,也怕在自己开枪的时候无色之王从他的身体中跑出来,只能尽可能的控制着。

  “所以还是放我出来吧。”脑海里早已醒来企图占领意识的无色之王不断蛊惑着。

  “真想屏蔽这个声音。”

  “威兹曼?”

  国常路大觉坐在威兹曼的对面,眼神温和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他们已经认识太久了,久到一个面部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久到无论做什么,他们都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我是不会死的。”威兹曼看着国常路大觉严肃的脸,轻松道,“不过你可不要让他逃出来。”

  国常路大觉没有再多说别的话,只是看着青年坐在自己的面前,手指颤抖的掏出了枪。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身体内的阻碍。

  还未到房间内,太宰治和身后的一行人都听到了房间内的枪声。

  进去后,只见青年躺在国常路大觉的怀里,手里的枪也随之落下,只有血流了一地。

  “让我来看看。”与谢野晶子自然看得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宰治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可管不上这些。

  她直接推开了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向威兹曼的方向走去。

  “心跳微弱,但是有救。”与谢野晶子摸了摸青年脖颈,抬眸看向国常路大觉,“你们先出去,如果想要我救他的话。”

  国常路大觉也知道太宰治去横滨的意图,也知道与谢野晶子的能力,听到她这么说,也只是缓缓的起身,看向身后的几人,“那我们先出去吧。”

  “会没事的。”国常路大觉拍了拍格外失魂落魄的太宰治,“相信威兹曼。”

  他们的精神虽然有融合,但是在威兹曼开枪的时候,那副表情分明是无色之王的。

  威兹曼有德累斯顿石板的保护,会没事的。

  国常路大觉安慰着太宰治,又仿佛安慰自己。

  半晌,门打开了。

  只见面前四个人都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与谢野晶子都以为是自己诊断错了,“他已经没事了,应该这两天就醒来。”

  “谢谢。”国常路大觉诚恳的看向面前的女孩,“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事。”与谢野晶子摆了摆手。

  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但是在看到面前人的长相那刻,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黄金之王了。

  刚刚自己冲进来的时候,语气应该没有特别生硬吧?

  不过都是为了救人,不客气也是能理解的吧。

  “能邀请你们在这里先住几天吗?”国常路大觉说着,又看向夏目漱石,“在这儿住几天吧,我们已经有好久没见了吧?”

  “是啊。”听国常路大觉这么说,夏目漱石感慨道。

  见夏目漱石都这么说了,与谢野晶子也没有异议,就当公费旅行了。

  江户川乱步呢?

  她看向这位侦探先生,却见乱步先生凑到了太宰治的身边。

  “怎么了?”太宰治抬眼看向江户川乱步,所有的情绪又被掩埋至鸢色眼眸之后。

  “你们什么时候成为师生的?”江户川乱步问道。

  “?”显然不明白江户川乱步怎么问出这么跳脱的问题,太宰治有些疑惑又谨慎的看向江户川乱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以前...见过?”

  如果真的见过的话,那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比自己遇到老师更早以前。

  那个时候,面前的这个人也还是小孩子吧?

  “嗯哼。”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身边不是你。”

  “可是现在是我。”太宰治淡淡道。

  江户川乱步愣了一秒,不知道是因为这奇怪而又诡异的逻辑,还是因为太宰治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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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

  “在的,您也还活着。”

  “这样啊。”崩了许久的弦这一刻终于松了下来,威兹曼呼了一口气,“我先休息一会儿吧。”仿佛所有都尘埃落定一般的,足足睡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

  威兹曼醒来后,只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像是感慨,“终于醒了。”

  她就说迟早会醒的,只是时间问题。

  “你就是救我的人?”威兹曼支起身子,坐起来看着她收拾着东西。

  “叫我与谢野晶子就好。”与谢野晶子客气的扯了扯嘴角,“其实没有我,你也能活下来,你身体的自愈能力非常强。”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身份太过特殊,还有这么多人盯着,她还真想多研究几天。

  看着与谢野晶子越来越奇怪而又炙热的眼神,威兹曼居然感觉到一丝古怪的惊悚?

  “你先坐着,我去叫那几个快等不及的人。”与谢野晶子背好自己的挎包,虽然语气听起来直接而又冲撞,却没有任何恶意。

  “麻烦你了。”

  见与谢野晶子出去后,威兹曼坐在床上,低头看向纤细的手腕,缓缓的握紧,这一次他的脑海里没有再出现之前的声音。

  无色之王已经消失了。

  但是德累斯顿石板还会选出新一位无色之王。

  “宿主,不要想太多啦。”听到威兹曼的心声,就算是001也忍不住叹气,“您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而且您身边不只只有自己。”

  像是响应001所说,房间门打开了。

  “修治。”

  威兹曼在看向太宰治的时候却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青年。

  江户川乱步也看着坐在床上的那个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嘛,都快十年了,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太宰治上次经江户川乱步一说,猜到了两人可能之前见过的事。见威兹曼的样子,他抬脚向威兹曼方向走去,站定,像是划定阵营一般。

  “江户川...乱步?”

  看着青年的小斗篷贝雷帽和思考时微眯的眼眸,威兹曼从记忆中找到了他,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格外聪明的小豆丁。

  现在......

  “没想到你还记得名侦探啊。”江户川乱步听到威兹曼这么说期待的看向威兹曼,身边仿佛冒出小花花一般。

  “记得啊。”威兹曼笑了笑。

  许多年前两人在东京的一家甜品店见面,告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要告诉我,你的身份。”

  “希望你的未来大放异彩。”

  十年过去了,一个容貌从未改变,一个眼里的澄澈也从未消失。

  “乱步君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吗?”

  “我现在可是世界第一名侦探!”江户川乱步骄傲地说。

  “好了好了,老师刚醒还需要休息。”太宰治见两人还想说推嚷着江户川乱步向外走去,“让老师先休息吧。”

  正在外面无聊的滑着手机的与谢野晶子只见江户川乱步刚进去了一会儿便走了出来,门也随之关上。

  “乱步先生?”

  怎么出来的这么早呢?

  “可恶。”

  江户川乱步气鼓鼓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外面急着跺脚却也没有进去。

  算了,还是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

  “修治?”威兹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晦暗不清的太宰治,有惭愧也有坦然,最后只是张开了双臂,“要...抱一个吗?”

  声音刚落下便落入了一个泛凉的怀抱里,如同多年前在夏日的那天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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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养几天后,威兹曼接到了琴酒的电话。他也听森欧外说了自己晕倒那天,琴酒几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王权者的事了。

  “什么时候去接你?”电话那边是男人如同往日般低沉的声音,甚至在听到的时候有些怀念,“Boss。”

  想到之前因为计划而一直犹豫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们的事,威兹曼这次也忍不住笑了,“后天吧,先替我向他们问好,我这里一切都好。”

  “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

  回酒厂的时间已经敲定好了,之后警校五人组也必须要安置下来,还有宫野姐妹。

  威兹曼在脑海里过着一个个需要解决的事。

  “老师。”青年扶着门试探的冲屋内看了进来,想到又要离别的事不开心的撇了撇嘴,“我们要走了。”

  因为威兹曼突然晕倒的事,酒厂和港口黑手党的事一直由森欧外和琴酒两人负责。现在威兹曼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让太宰治先回去,虽然森欧外说“也不是特别必要,如果可以的话。”

  再加上武装侦探社两位重要成员也不能一直待在东京,所以商议之后,夏目漱石准备带着这几个学生的下属一起回横滨,时间正是今天。

  “威兹曼,处理好酒厂的事后多来横滨看看。”

  那天夏目漱石听威兹曼说了和江户川乱步多年前的见面后直说缘分。

  威兹曼想了想,也确实如此。

  回首他下飞船后的十年,生活,人际关系,横滨的三重构想,在不知不觉的情况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会的。”

  “记得要联系名侦探!”已经坐进车里的江户川乱步不忘摇下车窗强调。

  “是是是。”威兹曼连忙点头应着,看向站在面前一直未走的青年,“修治?”

  许多年前是自己看着威兹曼离开,许多年后是威兹曼看着自己离开。

  但是他们都已经累了,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该停留的时候了。

  “老师?”

  两人看着对方,嘴角嗫嚅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车后逐渐变小的身影,江户川乱步看向上车后难得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后视镜的青年,“太宰君打算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吗?”

  “要是说小孩子的话,谁也比不上现在还总是吃垃圾食品的您吧。”太宰治扭过头来,毒舌能力丝毫不比从前低的回击道。

  “哈?喜欢又不需要理由。”江户川乱步哼道,“我不吃的话,别人也要吃,所以还是名侦探来解决吧。”

  他昂起下巴,瞥了一眼太宰治,却见青年若有所思一般,像是思考着自己说的话。

  夏天正在慢慢的过去,所有的离别和相遇仿佛都始于这个季节。

  看着远去的车辆消失在路口,威兹曼难得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和中尉先下盘棋,再好好睡上一觉。

  转身时,他看向落在栏杆上的鹦鹉,准确说是透过鹦鹉琴坂的身体来观测的绿之王。

  “你满意这个结果吗,比水流?”

  知道面前的鹦鹉不会回答,也不在意是如何的回答,威兹曼起身向御柱塔内走去。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