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着魏西陵雕刻般的侧颜,将刚冷的线条染得柔和。

  仿佛初夏剥一枚鲜美的荔枝,掀开紫绡薄衣,露出莹白如雪的瓤肉。

  魏西陵做事一丝不苟,此刻尤为认真。

  寒夜里,灯光下,他的目光明明是冰冷的,落到萧暥光洁的肌肤上,却好像带了灼热的温度。烧得萧暥脸红心跳。

  魏西陵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他全身,并没见伤口,目光就落到了仅余之处。

  萧暥红着老脸一卷被褥,“这里就不用查了!”

  “我保证完好无缺,没当东方不败!”

  魏西陵当然不知道东方不败是谁,但见这狐狸尾巴都卷了起来,也不坚持,仔细检查全身后,没见伤口,让他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问道:“何处负伤?”

  萧暥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憋出两字:“内伤。”

  魏西陵眉心一蹙。

  萧暥:卧槽,他不会真相信了吧?

  这人太有趣了,怎么这么好骗啊!

  他忍不住做坏的心思又起来了。

  “西陵,我腰痛,大概是伤到了脊柱。”

  魏西陵神色一紧。

  萧暥见状憋着笑,一边胡扯,一边不老实地细细撩起眼稍,偷瞄着魏西陵神情,还得寸进尺道:“要是映之在,替我揉揉腰,就不痛了。”

  魏西陵蓦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神色略沉,“谢先生医术高明。”

  萧暥还不知趣,往外挪了挪,“不用医术多高明,只要劲儿大,就挺舒服的。”

  “谢先生是文人,不想力气也那么大。”

  “谢先生不但力大,而且用劲巧,可舒爽了。”萧暥惬意地眯起眼睛,完全无视魏西陵逐渐沉冷的神色,继续道:“不过,他跟你风格应该不一样。”

  然后他还掀起被子,露出白皙柔韧的一截腰线。

  表示要试试。

  魏西陵想偏开头,但那让人目眩的莹白在烛火下仿佛有珍珠般的光泽,直晃到他眼皮底下,让他终究无法熟视无睹,气息也微微凝重了起来。

  温热的肌肤光洁细腻,仿佛握着一束轻柔光华的锦缎。他深吸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下腰眼。

  唔,舒服!

  “西陵你不是手艺很好嘛,以前还不肯给我按。”

  萧暥一边不满地咕哝,一边把被褥往下扯了扯,表示还可以再往下一点。

  魏西陵隐忍地眉宇深蹙。只见饱满挺翘的山丘间,一道玉沟若隐若现。偏偏萧暥还浑然不觉,得意地狐狸尾巴都要搔到他手背上了。

  见他许久不动,萧暥回头看了他一眼,喃喃道:“西陵你要放得开些。”

  魏西陵嘴角肌肉微微抽动了下,问,“谢先生很放得开么?”

  “映之啊,他会的就多了。”某人火上浇油道,

  魏西陵闻言默然。骨节微微紧绷。

  过了一会儿,萧暥显然感到了气氛有点冷。他扭过头,“西陵,想什么呐?”

  魏西陵凝声道:“你信里说,你孤军深入,英雄救美。是谢先生罢。”

  某人被侍候地舒服得很,大咧咧道:“哦,齐侯是头色狼,想用流民胁迫映之就范,被我拿下了。”

  “那为何又放了?”

  “我需要齐侯替我去给左袭报信。”

  “将渝水沿路的伏兵引到方城。”魏西陵蹙眉道。

  “对,唔……再用力点,对对,就这个力道,唔……舒服”

  “左袭兵多,他若在渝水沿线和方城同时伏兵。”魏西陵神色沉冷,“你就插翅难逃了。”

  “嘶……”萧暥也不是没想到,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死狐狸嘴硬,“那我就遛遛他。”

  千军万马他不是没遛过。

  他还得意了。

  魏西陵蹙眉,这狐狸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如若被俘,你该当如何?”

  “他抓不到我,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再说了,我有把握。”

  魏西陵听到战死两字,心中猛地一抽痛。

  此人还在逞英雄。看来今后还敢。

  他想了想,忽然道:“你说谢先生很会?”

  “他会都会哪些?”

  萧暥没反应过来,“嗯?”

  魏西陵忽然压下身,贴着萧暥的后颈,用低沉盈耳的嗓音道,“我们也来试试。”

  什么?!萧暥听得心头一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魏西陵利落地抽出马鞭,一圈一圈缠在他雪白的腕子上。

  萧暥一时被整懵了,“西陵,呜,这是做什么?”

  此刻他被马鞭缚着双手趴在床上,光洁的身躯上只搭了条薄被,怎么样都觉得诡异。

  西陵,这不是你的做派啊?你被夺舍了吗?

  “刘武!”魏西陵厉声道。

  “在!”门外高声应道。

  “无视军纪,擅自行动,如何处分!”

  “五十军棍!”

  萧暥:卧槽!这才像他嘛!

  但是,他个老弱病残可挨不了五十棍,屁股都要开花了吧。

  他这一念还未转过,魏西陵一把搂住他的细腰,啪—— 的一声清响,那饱满挺翘的桃瓣微微震颤起来。

  真打啊,嗷!

  萧暥屁股上火辣辣的。

  他映像中只有小时候那一次,他要魏西陵篡位称帝,大逆不道,被揍了一顿。

  五十棍,扇五下。打得雪白的双丘一片绯红,其实还是放水了。

  末了,魏西陵捡起床头荷叶包着的鸡腿,递给那只哼哼唧唧的狐狸,看起来还是打不服。但至少短期内能让他长点记性,沙场生死,不要再肆意妄为。

  ***

  涿鹿,北宫大帐

  北宫达麾下几乎所有的谋士武将悉数在座,众人皆愁眉不展,神色沉郁。

  钟纬思忖良久,叹道,“如今萧暥和魏西陵已然合兵,形势于我非常不利。”左袭兵败平沙谷就是例证。

  北宫梁也道:“方城粮草被劫,我军恐怕要从燕州调粮了。”

  钟纬道:“燕州到涿鹿千里迢迢,补给线太长,不利于战。”

  北宫达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问:“先生可有良策?”

  钟纬沉思片刻,道:“不如从涿鹿撤军。”

  撤军?北宫达脸色微不可查地一沉:“我军最近确实作战不利,但主力并未受损,先生为何急于撤军,示弱于敌?”

  北宫梁也忍不住道:“兄长所言极是,我们虽有失利,但兵力仍是萧暥的三倍,且其他各路诸侯也还在赶来涿鹿的路上,现在撤军,岂不是长他人之气焰,未败先输了?”

  帐下其他谋士武将也皆有忿忿之色,唯有左袭默然问道:“先生打算撤到哪里?”

  钟纬伸出根削瘦的手指在舆图上一点,“广衍。”

  北宫达皱眉:广衍城市=位于幽州腹地,退守广衍就等于后撤五百里地,主动放弃武进、乐成等十余座城池郡县!也就是说萧暥兵不血刃,就能白捡二十余座城池。

  “我军未败,为何要撤?”他隐隐不悦道。

  钟纬道:“此乃以退为进之策也。”

  “主公你看,武进位于幽州腹地,离燕州不过百余里,撤到武进,可以极大缩短补给线,此其一。其二,撤走时我们将带走所有百姓和粮食,留给萧暥的也不过是十余座空城,萧暥还要耗费兵力去据守,这就能分散萧暥本就不多的兵力,其三,如今已是十月底了,幽州腹地已经飘雪,不用多久,便是冰天雪地。萧暥的士兵以南军为主,不惯寒冷气候下作战,必然战力大损,便是我们的时机。”

  北宫达沉思片刻,看向左袭:“上将军以为如何?”

  左袭道:“钟先生此计亦是诱敌深入之策,萧暥只是暂时占据了武进等十余郡县罢了。我听说萧暥还有畏寒之疾,一旦深入茫茫雪原,必将有来无回!”

  北宫达目光森然一闪,“好,就依先生之计。”

  “同时,主公可以再让铁鹞卫渗透入大梁城,使得萧暥后方不稳。”

  北宫达点头,“我让徐放亲自去大梁。大梁那小皇帝继位未稳,还镇不住场子,如果后方一乱,萧暥就首尾难顾了。”

  钟纬又道:“主公英明,同时还可联系外援。”

  北宫达浓眉一抬:“你是说,北狄?”

  “先生忘记了?北狄王庭不是已经覆灭了吗?”

  “北狄王庭虽然覆灭,但灭国之仇恨尤在,传闻赫连因率领漠南王庭余部翻越沙漠戈壁去了漠北,现在很可能已经和漠北的金皋等部落联合,我们可以派人前往试探情况。”

  ***

  漠北

  寒冷的深秋里,王庭大帐前燃起熊熊的篝火,北狄汉子们三五一群地在篝火前喝酒吃肉,吃喝地兴起了,就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载歌载舞,甚是欢腾。

  隆重的仪式后,是丰盛的筵席,朝戈身着精干的猎装,接受诸部落首领的祝贺。酒过三巡后,一群曼妙的女子如穿花蝴蝶般翩翩入帐,陪各位首领亲王当户们喝酒。就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朝戈则悄悄离席而去。

  冷月如钩,照着一望无垠的草原。

  打铁铺子里,熊熊的火焰映着阿迦罗魁梧如山的身形,火光下,古铜色的肌肤油光水亮。

  “你没有参加我的庆典。”朝戈道,“我当首领,你不服?”

  阿迦罗没有回头,只道:“大单于需要称手的兵器。”

  朝戈看向铁砧上,这是一杆长枪的锋刃。阿迦罗正奋力地挥动着手中的打铁锤,一颗颗汗珠顺着他肌肉虬实的脊背流淌下来。

  “礼物我收下了,但我不是大单于。我只是日逐部的首领朝戈。”

  阿迦罗什么也没说,只是挥动着手中的打铁锤,火星四溅。

  朝戈继续道:“阿达成为大单于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会给他带来不祥,他并不是能当大单于的人,贸然坐到那个位置上,只会引起纷乱。”

  “如果阿达不是大单于,风长离就不会找到他,也不会诱惑了敖登。阿达就不会被杀。”说到这里朝戈的声音微微发涩。

  “首领想为大单于报仇么?”阿迦罗问。

  朝戈摇了摇头,“风长离那个人,他不在乎生死,杀死他毫无意义。”

  “而且阿达也曾让昆勒去杀风长离,但你看昆勒现在。”

  阿迦罗手中的铁锤一停,原来如此,怪不得昆勒这几天像个失了魂的傀儡一般。

  “那首领想要我做什么?”

  “风长离在谋划这一件大事,我却觉得他会毁了草原,我希望你能阻止他。成为我们的大单于。”

  阿迦罗目光一凝: “首领忘了么,我是个失败者。如果不是我,漠南王庭不会覆灭。”

  “我没忘,但我更清楚即使在那样的绝境下,你率领部众从战败的阴影中开辟了一条生路!”朝戈道,“如今,阴影再次笼罩了草原,只有真正的大单于才能带我们走出魔鬼的圈套。”

  阿迦罗默然不语,琥珀色的眼瞳注视着寒风中翻飞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