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元城,灯火通明的球厅里。

  萧暥持杆俯身瞄准,柔韧的腰线压下一道荡人心魄的精妙弧度,从肩胛到后背线条无比流畅,更为凸显出挺翘饱满的臀和修长笔直的腿。

  “阿季,看什么呐?目不转睛的?”上官朗拍了拍魏瑄的肩膀打趣道。

  魏瑄赶紧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我也想学打桌球。”

  “好,叔教你!”萧暥大咧咧地上前握住魏瑄的手,刚俯下身,正要瞄准,就在这时,楼下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混乱的惊呼声。

  出了什么事?

  萧暥松开魏瑄,几步赶到窗前,就见小雨中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一人纵马狂奔而来,沿途撞倒带翻货摊无数。细雨中行人纷纷仓惶避走。

  萧暥一惊,上一次胆敢这么干的还是北宫浔,最后还被他扔进了寒狱,以儆效尤。

  谁那么大胆,当街纵马狂奔?

  宋敞惊道,“好像是闻敬直?!”

  闻正?

  他话音未落,萧暥已纵身一跃翻出窗外。沿着湿滑的屋脊轻快地踏瓦飞奔。

  长街上,闻正拼命地勒住马缰,无奈胯下坐骑犹如发了疯般撒蹄狂奔,他根本勒不住。他浑身雨水,急得脸色发白,好不狼狈。他不明白,这匹马向来温顺,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让开!快让开!”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可是惊马已经撞翻了好几个摊贩。炒货瓜果滚了满地,被马蹄踏地粉碎。

  紧接着,惊马又一个猛纵,马蹄当空扬起,一名老妇人躲闪不及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看着沉重的马蹄就要迎面踏下时,一道矫捷的身影凌空跃下,轻快地落到了马背上。

  萧暥迅速握住闻正僵硬的手,操过缰绳用力一勒,疯马顿时人立而起,一个前跃从老妇身上跨了过去。那老妇人当场吓昏了。

  萧暥感觉到闻正握住马缰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便在他耳后笑道,“闻部丞,你这马吃的是草料,还是兴奋剂?”

  闻正一愕:什么……什么兴奋?

  萧暥本来是想让闻正放松点,但那温热的气息自耳后拂来,酥痒撩人,闻正不由耳根一红,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斥道,他还兴奋?难道他觉得这样很刺激?果真是好乱乐祸!

  他这一念未过,惊马猛地一颠,闻正猝不及防倒向萧暥怀里,萧暥顺势环住他腰一勒缰绳,惊马险险跃过几处摊贩,冲进了旁边偏僻的小巷。

  闻正又气又恼。这个乱臣贼子要带他去哪里?

  刚转过头想质问萧暥,还未及开口,便撞上了那人雨中清冷皎洁的下颌。

  冰冷的雨水正顺着萧暥的脸颊滑落,仿佛冷雨中洁白的优昙,带着一缕久病的草药清香。不禁让人心驰。

  就在闻正一晃神之际,萧暥已经带着他调转了好几个街口,硬是凭着高超的骑术没有伤到一人。但萧暥几次想要勒停奔马,也都失败了,看来只剩下一条路,就是等这马跑得精疲力竭后自己停下来。

  想到这里,萧暥调转马头,向最偏僻的北城门奔去。目前之计,只有出城了!

  城外空旷,怎么跑马都没关系!

  细雨中,郊外。

  两人策马狂奔。

  雨越下越密了,颠簸的马背上,闻正的手冰冷,耳垂却热到了脖颈根。

  他的后背紧贴着萧暥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闻正不自在地动了动,结果没坐稳差点颠下马背,又被萧暥一把揽紧。

  “闻部丞,小心。”偏偏那人还不安生,语气轻松里带了几分戏谑,“听说你祖辈是老司机,我本以为你骑术也该很厉害的?”

  “什……什么老司机?”闻正羞愤交加。虽不清楚老司机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不是正经话。

  萧暥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还顾得上跟闻正闲聊,搞得他惊心动魄的。

  天晓得萧将军还以为聊聊天能让闻部丞放松下来,别整得跟被他绑架了一样,结果一聊天,他就扯远了,满口跑马车,等到萧暥回过神来,看清楚前面的地段,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不是吧?

  这就到兰溪大营了?

  ***

  魏西陵正巡视军营,就听到有人纵马闯营的消息。

  他眉头微微一蹙,“出去看看。”

  紧接着,他就见雨中灰蒙蒙的郊野间,萧暥揽着闻正纵马如飞,隔着雨幕奔驰而来。

  “君侯,帮我!”他话音未落,惊马就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大营。

  魏西陵上前几步,迎着雨中冲撞而来的奔马,不动如山地站在营门前。眼看着惊马要向他撞去,他敏捷地一偏身,就在奔马擦身而过时,他矫健地一把抄住了马笼头,用力一拽。只见劲风扑面,掠起了他衣袍。

  惊马扬起前蹄就要踢打,魏西陵眼中寒光更盛,劲力灌入手肘,双脚深深踏入泥地里,竟硬生生将惊马给拽停了下来!

  闻正毕竟是文人,这一幕看得他心惊胆战,半晌都回不过神。

  萧暥敏捷地跳下马,见闻正还在发愣,便伸出手去搀扶。

  闻正这才反应过来,禁不住用颤抖的手握住了萧暥的手下了马。

  魏西陵意味不明地看了湿淋淋的两人一眼,转身冷道:“进帐烤火罢。”

  “君侯,来不及了,我还要去曹家沟。”闻正焦急道。

  萧暥这才想起今天修沐,闻府尹刚上任也不休息,一早就纵马大街怎么回事?

  闻正道:“我清早接到报告,城郊曹家沟堤坝决口,淹没春耕农田,就赶紧上马去查看,谁料出了这样的事。”

  ***

  燕州上都城

  离预定计划的时间只剩七天了,褚庆子正在馆驿里伏案研究工程图纸。谢映之交代过,此番的国公府工程越浩大,花费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拖住北宫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在营建府邸上。

  就在这时,有侍从来报:“先生,外面有客求见。”

  褚庆子没有搁笔,随口道:“是江先生吗?”

  侍从道:“是位青年士子。说是颍上名门,听闻褚先生在此,前来拜会。”

  褚庆子最不喜在设计图纸时被打扰,不假思索道:“不见。”

  “对方还说他是玄门弟子。”

  玄门弟子?

  褚庆子作为玄门的匠作大师,这些年来冒充玄门弟子想要见他讨教一二的人不在少数,褚庆子道:“跟他说,我不在。”

  侍从退出书房,去打发人。

  可片刻后,那侍从又一脸为难地回来了。

  褚庆子伏案构图,头也不抬,用有些不悦的声音道:“怎么了?他还不走吗?”

  侍从道:“禀先生,那位公子跪在了门口。”

  褚庆子无奈,这回不得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