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樊星然的睫毛有些不安的颤动着，但是还是看向此时在镜子里的自己，他的双手抚摸向空格的手臂，“你能看到我吗？”
“嗯。”
“居然真的可以，衣服里真的是阴影。”樊星然说话之间有些微妙，或者说这样的奇怪的感觉真的让他无所适从。
“嗯，很有趣。”
当空格的话音落下之时，樊星然感觉到从胸口处衣服的阴影中再一次钻出了一条手臂，从他的领口伸出，握住了他的下巴。
樊星然眼睛微微眯起，有种正在被控制的感觉。
空格却说：“这样让你看上去像是多了几条手臂，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做饭。”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樊星然感觉自己正在用衣服包裹着空格，向空格传递他的体温。
樊星然抱住了握住他下巴的手臂：“你不要乱动。”
“嗯。”空格很听话的一动不动了。
樊星然的脸颊泛着红，抿唇，这种感觉真的太微妙了，虽然不是空格的故意，可是谁能在和恋人这样的接触的时候还无动于衷呢。
“出去。”樊星然抿唇，道。
“嗯。”
在空格话音落下的瞬间，无论是从后背还是前方的手臂都瞬间重新隐没到了阴影里。
樊星然伸出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坐在了床-上，神色有些恍然。
太丢人了。
为什么非要有这种奇怪的反应，明明他们只是在为万圣节的装扮做一些准备。
还是……
因为不曾这样被亲密的接触过，相互贴近，被衣服包裹其中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让人难耐。
“星然。”空格的声音从他脚下的影子中传来，“你……”
“我知道，我知道，别说。”樊星然立刻阻止了空格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妙，只是，真的只是意外。
“我帮你。”空格提议道，“我有很多人类的记忆，如果按照记忆中的内容实现的话……”
“闭嘴，不行。”樊星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的呼吸着，仰望向天花板，看着灯光透过灯罩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打下的光影。
很久之后，樊星然才叫了空格的名字：“绝望。”
“我在。”
“我不是在拒绝你，而是不希望在这种状况下发生。”樊星然低头，看向在影子中的怪物，“不是没有做好准备，只是希望也能在你理解的情况下……”
不是单向的。
而是双方都能理解的。
现在的空格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好。”空格道。
话虽如此，可樊星然心中却还是低落的。
他处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龄，却要守着一个柏拉图的恋人，这实在是有些挑战。
樊星然有些后悔让空格今天出来的太久了，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
“我们考虑一下万圣节的时候的造型吧。”樊星然重新回到了客厅，在没有大卧室的床铺的地方，迤逦的气氛能够稍有缓解。
樊星然拿来了纸笔，一起和空格商量着应该如何使用这一点点阴影，做出适合当做万圣节特效妆的独特装扮。
——
白杨坐在车内，他下班回了一趟家，简单做了个造型，没用卫生纸，但是带来了绷带，一会儿让樊星然给他随意缠一下，糊弄糊弄就行。
然而等到看到从小区内出来的樊星然的时候，白杨瞪圆了眼睛。
是……
西装？
樊星然身着一身笔挺的合身西装，本身就十分优秀的身材在西装的衬托之下更是显得笔挺又帅气，并不是十分死板的西装造型，而是在各方面都修饰了一点点十分华丽的装饰品，让本身单色的西装瞬间变得极其华丽起来。
而樊星然身上简单的披着一件长外套当做御寒之物，手中提着一个大袋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这是……”白杨也被樊星然惊艳了一番，不得不说樊星然这个皮相真的是过于优秀了，乍一眼看过去白杨都移不开眼睛，“你这是不是吸血鬼造型啊？太帅了吧。”
樊星然坐在副驾驶，整理了一下衣袖，在他垂眸的时候，白杨觉得樊星然白皙的肤色和黑色的西装对比起来也太过有对比度了一点。
“不是吸血鬼。”樊星然指了指放在后座的袋子，“之后我会在酒吧的卫生间补特效妆，我怕这样直接走出来会让人害怕。”
“你可真是卯足了劲儿啊。”白杨啧啧两声，发动了车辆。
开着车白杨一边还吐槽着什么。
“我觉得我这张脸虽然比不过你帅，但是我也有我的帅法，用木乃伊妆容有点浪费我的颜值。”
樊星然道：“缠绷带的时候可以做一点心机，如果只露出一双眼睛反而会更让人注意你的眼睛的模样，整张脸或许能起到神秘的效果。”
“你说的也对。”
因为开车距离中央大街实在是太近了，很快到了。
樊星然带着白杨先准备去卫生间，然而在看到在附近陆陆续续出现的其他人的时候，很是震惊的模样。
“我的天，真的有人打扮的这么夸张啊？”白杨悄悄的凑到樊星然的耳边，对陆陆续续出现的万圣节特效妆的人感到惊讶。
女巫、木乃伊、幽灵船长、开膛手，甚至还有很多造型完全念不上来的，看上去像是某个游戏里的最终boss的模样，显然和白杨想的完全不一样。
“来。”当樊星然拿起绷带的时候，白杨有些迟疑，樊星然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我这样随便弄一下会不会太敷衍了，其他人看起来都好认真。”白杨似乎也没想到居然能有这样多的人会认真化妆。
“毕竟虽然地方小，但是到底还是有一定的数量，不会全部聚集到酒吧，但是愿意这样来的肯定也不少。”樊星然并不觉得奇怪。
白杨想了想，摇摇头：“算了算了我不弄了，感觉我弄成个半吊子有种不尊重人家的感觉。”
“不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大家应该只是想充分的展示自己，并不是要将做不好的人打成异类的意思。”
话虽如此，白杨说什么都拒绝了，樊星然也没有强迫白杨。
“那你先进去吧，我先做一下妆。”樊星然举着手里的大袋子，对白杨道。
白杨点头离开，一边对旁边非常夸张造型的人不断的注目，显然非常的惊讶。
而樊星然则是带着自己的大袋子随意找了一间无人的隔间走了进去。
樊星然手中的大袋子并没有放下，也没有打开，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这个袋子只是一个用来迷惑白杨的装饰品，里面其实并没有装什么东西，只是预备了一些以防万一用来召唤的祭品。
樊星然的手心还画着召唤阵，可实际上他已经召唤过空格了。
此时悄悄的站在隔间内，樊星然悄声叫道：“绝望。”
空格回应了樊星然的声音。
当三只手臂从樊星然背后的阴影中伸出的时候，如果让人看到这个场景估计会直接被吓晕过去。
一只手臂横在樊星然前方的腰间，一只手则是从后边搂住了樊星然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穿过了樊星然后背的衣服，轻轻的靠抚在樊星然的脖颈，空格的手很大，几乎是包裹住樊星然的头，可是更像是亲昵的恋人正在爱-抚的过程中。
这个造型很独特。
所以樊星然今天连头发都是固定在了另外一边，碎发随意的垂落在耳边，也能半遮挡住他的面庞。
樊星然从卫生间的隔间出来的时候，正在固定妆造的其他人看到樊星然的瞬间，瞪圆了眼睛。
“牛逼啊哥们儿，这也太帅了，这是哪一部电影里的吗？这手做的也太真实了，你这是颜值加恐怖逆天了啊，哥们儿加个好友以后交流一下呗。”
樊星然摇摇头：“抱歉，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对方也没纠缠，只是反复赞叹了一下樊星然的妆造。
其实相比较对方的妆造来说，樊星然的设计已经足够简单了，他只是穿上了他本身的西装，然后让空格拥抱他而已。
进入酒吧的时候，樊星然低头给白杨发了短信。
站在阴暗的炫彩的灯光之下的樊星然，那惊人的美丽和恐怖的妆造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樊星然则是在人群中寻找着白杨。
白杨很快到了门口来接樊星然，然而在看到樊星然的时候，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的天，你这是什么妆？”白杨很惊讶的上下不断打量着樊星然，对樊星然简直震惊极了。
“嗯，没有来历，但是我有给这个妆容取名。”樊星然微微勾起唇角，对这种行为习惯很不熟练，“叫魔王恋人。”
樊星然伸出手，悄悄的覆盖在了在肩头的那只空格的手臂，就如同真正的恋人一样亲昵的，细细的握住了一根手指，神色都极其柔和了。
“你这个是真有创意，真厉害，我不是说什么，这是真的厉害，你来这里真是来对了，你不仅能打折，还能获得免费鸡尾酒，还能去参与比赛了。”白杨十分惊喜的对樊星然伸出大拇指。
樊星然也含蓄的微笑，他能感受到此时空格控制在他脖颈和头上的手指在悄悄的移动着，也是在细细的抚摸着他的发丝。
“我能摸摸吗？是光线的原因吗？这个质感看上去真的牛皮了。”白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朝着樊星然肩膀上的那只手好奇的伸了过去。
然而，白杨的手突然在途中被挡下了。
樊星然拦住了白杨的手。
白杨有些诧异。
樊星然下意识的将手收回来：“没，只是这个东西制作起来比较困难，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摸。”
“嗯，是，而且看这个固定方式挺危险的，别被我碰掉了。”白杨缩回了手摸了摸下巴，再次对樊星然的创意表示赞美。
樊星然微微垂眸。
刚刚的一瞬间。
他并不想让别人触碰空格。
整个酒吧内氛围逐渐热闹，各种各样造型的奇特的人类出现在这个环境之中，普通人反而显得很独特。
樊星然看着化着小丑妆的服务生给他上了一杯鸡尾酒，在暗色的灯光下却仿佛囊括着浅浅的流光，很漂亮。
“哇！”白杨打开手机看了看，立刻对樊星然道，“是暗夜伯爵，你大发了，看来老板很喜欢你这个造型啊，啧啧啧，真是，你还有这天赋呢。”
白杨大声的说着，甚至放肆的大笑。
“毕竟是要和我的恋人一起出现，我当然是很努力了一番。”樊星然偏过头，靠在空格的手心中，微微眯起眼睛，满是依赖和喜悦。
白杨啧啧了两声：“这演技，绝了。”
酒吧内的人有人看到樊星然的模样，也忍不住过来搭话，每次樊星然都会很认真的告诉对方，这是恋人的手臂，是他的魔王恋人对他的禁锢。
只是很奇怪的话，会被当做中二病，可是在此时群魔乱舞的万圣节前夜的酒吧内，却没有人觉得不正常，甚至有不少打扮的稀奇古怪的少女对樊星然贴近那恐怖的手的时候轻声尖叫。
有人问可不可以拍摄照片，樊星然愣了下。
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
在阴暗的照片中，其实不太能分辨出来他，樊星然让对方将照片也发给自己一份，这样能和空格一起留下照片，樊星然其实很高兴。
“请不要发到网上。”樊星然的手指抵着唇，偏头靠在那巨大的手之中，“我不喜欢我的恋人被太多人看到，麻烦你了。”
照相的女孩一边尖叫着一边跳了两下，显然对樊星然的‘配合’非常的满意。
“牛哇牛呀。”白杨在一旁非常大力的鼓掌，表示对樊星然的赞叹。
樊星然也只是冲白杨笑。
樊星然得到了很多人的目光注视，到底还是不适应的。
那种被时时刻刻注视着的目光，几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却因为此时空格在拥抱他而减淡了。
也因此樊星然更能清晰的去看到那些看向自己的人的眼睛。
没有恶意，没有揣测，没有抹黑，只是感兴趣的，赞叹的，带着善意的。
樊星然偏过头，不知道是不是鸡尾酒的缘故。
樊星然能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鼓鼓囊囊的胀满感，有细细的暖流窜过。
他能光明正大的炫耀他的恋人，没有人会对此感到疑惑。
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对他人回以微笑。
樊星然无法去形容这样的感觉。
就仿佛明明是阴暗的世界，却被色彩斑斓的无数的灯光照亮到非常的美丽，站在怪物之中的他，甚至可以正大光明的展现自己的怪异，肆无忌惮。
樊星然抿着酒。
今天，他消费了很多。
回去的时候，白杨叫了熟悉的人来代驾，打算送樊星然回去。
“我还要去其他地方。”樊星然拒绝了。
“你这喝了酒之后还要去哪儿，天这么冷，你穿这么薄，不怕冻坏了吗？”白杨也喝了不少，但是意外的状态还很清醒，“不然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没关系，真的不用。”樊星然微笑着，“请相信我，我是一个成年人了，而且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真的没问题？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别到时候我报警找你都不知道去哪里。”白杨还是很担心。
“你放心，我很安全。”樊星然微笑着，道，“我比你要安全的多了。”
虽然白杨有心带着樊星然一起走，可樊星然的拒绝很坚决，他也没再强求。
樊星然看着白杨的车离去，转身迈开了步伐。
黑色的西装和同款黑色的长风衣其实穿上很拘束，可樊星然大概是因为酒醉，感觉脚下轻飘飘，始终踩不到实处。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前进的方向。
即便在这么晚的时间，去神陨之地的游客也是不少的，樊星然重新戴上了一直放在口袋中的神髓，安静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仰望着天空，今天是晴天，夜晚的星星很漂亮，在丰守市这样没有高楼的世界中，星空总是格外好看的。
樊星然的脚下有些踉跄，但是嘴角却始终是勾起的，风有些凉，带走了本身混浊的酒意，樊星然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欢这样十分坚定的前往着某个方向的感觉。
巨大的神陨之地的标识牌由远及近，樊星然站在标识牌前方，仰望着那并没有什么特色的指示牌。
“感谢这个意外的发生。”樊星然微微眯起眼睛，伸手触碰了钢铁的指示牌杆。
入手冰凉，瞬间染红了樊星然的指尖，可明明是触碰久了会觉得刺骨的温度。
据说去年这个时间早就已经下雪了，可现在只是冷，却始终都不曾落雪过。
是不是因为雪藏在了冷风中了呢。
樊星然想着。
他转过身，走到了分界线边，在跨越分界线的时候，嘴角勾起的笑容几乎无法掩饰。
跨越过分界线的瞬间，樊星然的脚下被分界线绊倒，和直直的摔下去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恐惧，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空格会接住他。
樊星然靠近在突然出现的巨大的怪物的怀中，凑近到空格的怀里，仔细的嗅嗅，很可惜，空格并没有被任何味道沾染。
樊星然偏着头，靠在空格的胸膛上：“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空格巨大的手将樊星然整个身-体托起，像是个玩具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抱着去向在中心的帐篷处。
“我的愿望已经满足了。”樊星然被托在空中，看着空格那张可怕的脸，“这样就够了。”
空格看向他：“什么够了？”
“虽然可以炫耀你很开心，但是只要有过一次就够了。”樊星然伸出手，想要去捧住空格的脸颊，可是太远了，他够不到。
空格将樊星然拉进，樊星然微凉的双手捧住了空格的大脑袋。
“我和你的生活，是要自己过的，我并不是真的非常的需要其他人的祝福，这样的体验，有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樊星然满足了被祝福的愿望。
“这次，就是我们的约会。”
樊星然也满足了想要约会的愿望。
“所以，你也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樊星然不希望空格会因为他的这些强求而难过，即便或许空格并不难过，“我已经很满意了。”
樊星然抵在空格的脑袋上，去看这只其实看上去很可怕的眼睛。
迷蒙之间，偶尔眨下眼睛，樊星然是带着醉意的，却也是认真的。
空格的另外一只手悄悄的按了按樊星然打理的翘起的发丝，亲昵的，一下一下的。
情侣的对视之间，会发生什么呢？
大概是彼此都抱着接触的心意，交换了一个吻吧。
樊星然亲吻了空格。
空格也亲吻了樊星然。
他们交换着一个带着酒气的亲吻，让没有气味的神明染上了属于樊星然的醉人的味道。
樊星然在酒后总是会比平时要活泼一些的，也总是会要求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可这对神明来说从来都不是会让人讨厌的事情。
喝醉酒的人是很烦人的，这是大部分人的记忆中的醉酒。
可在神明的认知中，和醉酒画等号的，是可爱。
“喝了酒，没洗-澡，不可以睡觉 。”樊星然扯了空格的头发，在空格即将将他放到帐篷里的时候不愿意下去。
空格将樊星然放在餐桌上，去烧水。
“好奇怪，为什么这里这么热？”樊星然脱掉了一直在身上的外套，明明是一副成熟至极的打扮，可却像是孩子一样，居然还踢掉了皮鞋。
空格一只手去将樊星然的鞋子整理好，丝毫没有妨碍他烧水。
醉酒的樊星然却依旧能很好的整理好自己的事情，能乖巧的自己洗-澡，空格始终站在外面，怕樊星然自己摔了。
樊星然裹挟着温热的水温，甚至都没有穿什么衣服就出来了，空格将毛巾放大，将空格完全包裹在毛巾里试图将樊星然身上的水珠吸干。
“你越来越开始像个人类了，和人类一样在做事。”樊星然抿唇，有些不满道，“你明明都将毛巾放大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我吹干算了？”
空格只是说：“只是想这么做。”
“是吗？”樊星然偏了偏头，笑道，“那既然是你想，那就做吧。”
神明安静的做着擦拭的工作，轻柔的。
他的人类抱着他的手臂，却睡着了，睡的很突然。
神明将人类放在了帐篷内，自己躺在了人类的身边。
他用手指给人类做枕头。
他用目光守护人类的安危。
他用‘心’，去体会人类只给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