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争青沉默不语,而此刻的沉默,也代表着同意。

  他无法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受罪,最后去了书房。

  而莫青宁被请到书房后,温争青和他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莫青宁不知他是何用意,随意敷衍了几句。

  最后两个人无话可说,莫青宁准备带着温起言回去。

  他走到了前院,听到了一种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而院子中间站满了人。

  莫青宁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感觉,他快步走上前去,看到了被困在凳子上打到几乎昏厥的温起言。

  “住手!”

  莫青宁气的一脚踹翻了打人的小厮,蹲下去查看温起言的情况。

  宴领正看的快意,在心里希望温起言可以少受一点苦,快点去世。

  被莫青宁猛的打断,脸色实在不好。

  温敛易看到莫青宁回来,心里暗骂一声不好,关键时刻坏事。

  温争青去书房,也有拖住莫青宁的意思,现在行刑行到一半,莫青宁就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还真不好办。

  “这是温家的私事,王爷这样做似乎不妥。”

  “温家的私事我当然不会管,但是温起言现在是镜王府的人。你们当众打他,就是当众不给我脸。”

  有莫青宁在这里挡着,宴家和温家不好再做出什么,最近恨恨的又眼睁睁看着温起言被莫青宁带走了。

  温起言走了,宴家人没理由继续待下去了,很快带着自己的下人告辞。

  温敛易眯着眼睛看着人走后,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消了下去。

  父亲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啊!

  只有他想,可以牢牢拖着镜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让人从书房里出来。

  温敛易思绪再三,最后回想起温起言血肉模糊的腿,心情复杂。

  很确定,温起言从此以后和他再无半分关系了。

  莫青宁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如果不是温起言伤的太重,那几个动手的人他不会放过,宴家和温家也休想事情就这么解决。

  风意出去办事去了,而水清在暗处一直关注着温起言。

  上次温起言在温家受了那些罪,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但是看到他被温家和宴家按在凳子上打时,他还是差点惊掉下巴。

  心里唏嘘温起言太惨了。

  而后一刻不停的去找莫青宁。

  他一个小侍卫,身份低微,说话也没人听,赶紧把莫青宁找过去,让这闹剧赶紧结束。

  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最后水清有了暗语,才把莫青宁从温争青那里喊过来。

  温起言脸上全是汗,脸如白纸,身上还轻轻颤动,着实受了不小的罪。

  莫青宁动作很轻,害怕不小心碰到温起言的伤口,马夫驾车也小心翼翼,不赶快只赶稳。

  水清已经跑到王府去请大夫去了。

  莫青宁一路将温起言从门口抱到房间里,他身上也沾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大夫已经被告知病人受了什么伤,纱布剪刀以及热水外伤药全都布好了,温起言一被放置到床上,他们立即动手行动。

  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在一边打下手,而床上的温起言只有在特别疼痛的时候闷哼两声,其他再无别的反应。

  莫青宁脸上很可怕。

  温家和宴家这样做,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他一个不得圣宠的皇子无关紧要。

  真是好样的。

  莫青宁一想到温起言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害成这样,愈发痛恨温家。

  两个时辰后,大夫给温起言上好了药,说了一些忌口和接下来上药小心的事情。

  屋子里的血腥味挥散不去,温起言躺在床上,他的衣服已经被剪了下来,下身没有穿衣服,防止伤口感染。

  莫青宁静悄悄的看了一会儿,随即吐出一口气,找了几个细心的婢女照顾着,人醒了立即去找他。

  冷漠无情的母亲,兴灾乐祸的大哥,还有满眼恨意的晏家一家,温起言疼的呼吸不顺,最后猛的惊醒,发现自己做了噩梦。

  他一动,身上的伤口擦到了被子,疼的他心口一缩,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公子醒了。”

  一个圆脸的小丫鬟看到温起言,立即开心的叫了一声,另一个瘦点的丫鬟道:“你在这里伺候着,我去找王爷。”

  “好”

  温起言的伤都在后背和臀部,此刻趴在床上。圆脸的小丫鬟开心温起言醒了,看他这个样子,立即去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温起言嘴边。

  温起言自从昨日昏迷,已经过去了一天。他浑身虚弱无力,喝水都是人送到嘴边的。

  喝了水,温起言卸力的趴在床上。

  身体上的疼痛根本忽视不了,火辣辣的,又疼又麻又痒。

  他不敢看自己身下的惨状,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形。

  想到冷漠的亲人,温起言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他的嗓子已经废了,但是现在这样,怕是以后腿也很难养好。

  知道母亲他们不喜自己,但做的这个份上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

  同胞哥哥,亲生母亲,一个个冷眼观看自己被打。

  他们没有一丝的疼惜,仿佛自己是与他们毫无相干的人。

  温起言心死了。

  莫青宁来的很快,他在屋子里做了一会儿,觉得温起言别无大碍,至少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于是又匆匆离去。

  李兰茹倒是开心的笑了很长时间。

  温起言的事情温家根本没有想过隐瞒,当日看到他惨状的下人很多,人员混乱,口舌相传,不少人都知道温起言差点死在温家。

  大夫开的药很管用,温起言没有喝过内服的药,全都是敷在身上的外伤药。

  每日躺在床上,莫青宁会来给他上药,每天陪他做一会儿,随后屋子就剩下温起言一个人了。

  有小丫鬟站着边上照顾着他,但温起言一整日一言不发,昏昏沉沉。

  莫青宁上药时看到温起言伤痕累累的伤痕,眼里怒火更盛。

  他这两日别的事情没做,一直在找宴家的茬,京城中的各个家族中都有隐私,他不过稍微给与宴家不合的人透露两句,他们便已经撕起来了。

  莫青宁静静的看着他们,暂时还没想好让宴家的人怎么死。

  温起言日渐消沉,眼睛里一点光采也没有。莫青宁给他上药时,也不给一点反应。

  莫青宁在他面前脾气好了不少,摸着他身上的伤口。

  莫青宁不在时,小丫鬟一脸羡慕的跟温起言说话:“王爷对你太好了,你受伤以后他每日的都亲自来给你上药,不嫌弃你身上的伤疤。甚至你睡着以后,他也会静悄悄的坐着床边看着你。”

  温起言知道莫青宁什么时候来的,他只是闭着眼睛,没有入睡。

  形容不出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好像一个猛兽在暗处盯着你,只为找准时机一口咬上你的喉咙。

  莫青宁来的时候温起言不会睡,也睡不着。他一天只能睡几个时辰,而且还断断续续的,做着噩梦经常惊醒。

  温起言一向是不说话的,都是小丫鬟一个人自说自话。

  “真希望我以后也可以找一个像王爷一样对我好的夫君。”

  温起言沉默。

  时间过得很快。

  在小丫鬟她们的细心照顾下,温起言的伤很快就好了,最后结痂后很痒,他会挠。

  一挠,伤口就会继续裂开,慢慢找好以后,还会继续痒,温起言继续挠,一直循环。

  莫青宁很快发现了,晚上在他身边双手控制着他,让他不要做这种行为。

  温起言不知道莫青宁为自己做这么多,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他一点用都没有了,也不值得莫青宁如此装模装样的对自己。

  他好像已经忘了曾经的莫青宁,高贵矜持,冷淡沉默。而现在的莫青宁对他温和,有耐心,甚至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多是莫青宁照顾自己关心自己。

  他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面对。

  半个月后,温起言可以下床了,他被扶着慢慢下床,缓慢的走了一步。

  如果不是莫青宁在一边护着,他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他的腿没有一点劲,而且一动腿上的骨头很疼,但他没有表示出来,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莫青宁只以为温起言躺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一时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他鼓励温起言多走几步,而温起言每走一步,像走在刀尖上,疼痛无比,像个小孩子一样蹒跚学步,甚至不比小孩子强。

  短短两步的路程,温起言走了半个时辰,就再也走不了了。

  莫青宁也不逼他,只让他每日下床练习一下,走几步,不至于身体功能退化。

  莫青宁觉得温起言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几步,但不能长时间运动。而温起言开始有侥幸心理,也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持续几天,温起言的骨头一直疼着,还更加严重了。

  宴领在指使下人给温起言行刑时,就告诉他打到中间是打几下腿骨,那人也照做了。

  温起言在中途觉得腿猛的一疼并不是错觉,他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外表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温起言心里清楚,他以后,再也无法正常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