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挡在他身前，用血肉之躯一次次硬抗雷劫的人，心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终于楚时月在天道疯狂的打压下，支撑不住，倒了在凌清故怀里。凌清故温柔的抚摸着怀里小孩的脑袋，在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随后在楚时月周身打下一个结界后，拿起已千疮百孔的远游，飞到上空，直面天道。
与灵识中所载记忆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凌清故握紧了远游，目光一凛。
“继承，不可救魔。”
空灵悠远的声音响起，可内容却让凌清故觉得无比讽刺。
“既不可救，为何当初不阻止？”
那身影似乎是在叹息，良久，才说道：“命中带劫，必救，必不能救。”
凌清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手指划过远游剑身，含着主人怒意和杀气的剑气挥出。
那身影虚隐一下，又清晰起来。
“继承，不可逆天。”
凌清故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疯狂，眼中似有恶鬼在内，让人看之惊骇不已。
“若你今日非要时月性命，那我便逆天又如何！”
阴风拂面，凉生缚果。
凉生！
远游迅速飞出，剑身极为奇特的变成一个白色光环，将那道身影困在了光环之中。
“挑战。”
凌清故反手一握，那光环又往里收紧了几分，手指微动，光环生出剑尖，猛地插进那身影体内。
“什么！”
凌清故脸上血色迅速褪去，身体如坠冰窟般寒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剑尖插进身影体内后，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更甚至没有出现伤口。
“虚影。”那身影抬手拔出剑尖，用力一握：“缚的住影，却伤不到影。”
凌清故脸色煞白，呕出一大口血。
那身影将自己碾碎了的远游残片抛到地上，悲悯的看着凌清故。
“剑断，骨裂。”
凌清故被打落在地，那身影继续控制雷劫劈向楚时月。凌清故忍着灵骨断裂的疼痛爬到楚时月身边，用身体挡住他。
本来两日的不见光亮，已经让凌清故精神接近崩溃。灵识又被强行拉进千年前的记忆中，受到创伤。
现在本命剑又已成残片，体内灵骨断裂。
他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想再和天道争了。
天道想让楚时月死，那他便替楚时月挡这个死劫。这样继承者死，下一任继承者又要千百年之后再出，也算是给天道找了点麻烦。
一道道雷劫劈在凌清故的身上，让凌清故痛的几乎动弹不得，可他还是紧紧抱着楚时月。
很快便到最后一道雷劫，天道虽然想让楚时月死，但也不得不遵循法则，进阶大乘该多少道雷劫就是多少道，是不能更改的。
“...最后...一道了，时月...师尊要...先离开...你了...”
那身影冷漠的注视着下面的两个人，抬手轻轻一挥，仿佛人命在他眼里就如蝼蚁般渺小。
一道足以把化神巅峰修士劈到灵识溃散的雷劫落下。
凌清故没有遗憾的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等待疼痛的来袭。
突然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接着身体一翻。凌清故蓦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满含爱意但又极为不舍的一双眼睛。
“师尊，永别了。”
凌清故眼眸骤缩。
一阵刺眼的白光占据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待光芒消散后，擂台上的人一个眼睛空洞绝望，一个没了生气。
“凌清故。”冶血喊了一声。可凌清故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时月，你怎么还没醒，你快醒醒。”凌清故轻轻晃着楚时月的身体：“再不醒，师尊可就要罚了。”
“时月，你今日怎么这么嗜睡啊，是不是晚上不睡觉偷偷出去玩了。”
“时月，今日为师要教你一套新的剑法，你再不醒，我可就不教了。”
冶血翻身到擂台上，拽着凌清故的领子，大声喊道：“凌清故，你这徒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你接受事实吧。”
凌清故根本不管冶血说什么，依旧摸着楚时月的脸，喃喃自语。冶血无法，直接上手抢凌清故怀里的楚时月。
“你做什么！”凌清故抱紧了怀里的人，恶狠狠的瞪着冶血。
冶血简直要气的原地去世：“他死了，懂吗？啊！”
“他没有，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你看他还有呼吸...呢。”凌清故眼中闪过迷茫，手指在楚时月鼻子处来回探息。
“不对啊，怎么会没有呼吸呢，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呢？”凌清故拉起楚时月的手腕，一下愣住。
冶血见凌清故终于回过神来，心下一松，可他终究是高兴早了。
“你...”
凌清故周身爆发出强大灵力，直接把冶血震飞出去，还好后面有人扶了他一下，否则他肯定得摔个鼻青脸肿。
“怎么是你？”冶血回头一看来人，脸顿时拉下来，嫌弃的目光根本遮掩不住。
默尘抬手对着冶血的头就是一巴掌：“没大没小的，不是本尊还能是谁。等这件事结束，看本尊怎么收拾你。”
冶血揉着自己的头，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要论这世间他最不想见到也最怕的人，那便是默尘了。
“啊！”
凌清故一声痛吼，境界壁垒开始松动。默尘暗道不好，急忙飞身上前，用魔气稳住凌清故灵识。
“清故，稳下心神，别被仇恨摧毁道心。”
凌清故浑身剧烈颤动，头上的发带断开掉落在地，体内的狂暴灵力疯狂冲撞境界壁垒。
默尘逐渐在这狂暴灵力的打压下，支撑不住，掉下擂台。冶血见状，虽然不情愿，还是快步上前接下了默尘。
“默尘。”凌清故看向默尘，眼神绝望，像一潭死水，掀不起一点波澜：“别废力气了，你阻止不了我的。”
“往后千年的行尸走肉，你们也不想看到。就让我放手一搏吧，无论结果如何，我凌清故担得起。”
凌清故看着自己怀里的人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变成灵光消散掉，苦涩的笑了笑。
手中灵力凝剑，撑着地站了起来。
“别去了。”陆钰拦住默尘，说道：“这是清故自己的选择，我们该尊重。”
默尘看到后面接二连三前来的玄道宗弟子，心中一暖，难得没有呛陆钰：“你们确实比那什么破剑宗要好。”
凌清故感受着自己境界的提升与灵力的涌动，手中灵剑发出耀眼的光芒。
化神初期巅峰，化神中期，化神中期巅峰，化神后期，化神期巅峰！
而随着境界的提升，凌清故的身形容貌也发生了变化，逐渐由少年模样长成弱冠年华。
凌清故手腕一转，一道可使天地色变的剑气挥出，让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劫云，破开一条巨大口子。
“飞升。”
那身影虚晃一下，又出现，只是这次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一些疑惑。
凌清故直面天道，眼中无一丝胆怯与敬畏，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与愤怒。
“不。”凌清故下巴微扬，眼神睥睨：“本尊是来做交易的。”
“什么。”
凌清故冷哼一声：“在本尊看来，你不想本尊成仙，甚至可以说你根本就不想有任何一位继承者成仙，是与不是？”
那身影沉寂很久，才说出：“是。”
“若本尊猜的没错，一旦有继承者成仙，上一任天道便就地消散，不得超生，是与不是？”
“如何知晓。”
凌清故苦笑一声，这是在楚时月身死后，他才幡然醒悟的。
“既如此，你听好。我凌清故，以永不成仙为代价，换楚时月活。”
此话一出，所有人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包括天道。
“为何。”
“为何？”凌清故眼中蓄满泪水：“那你为何非要他死？”
“斩草除根。”那位的魔气必成祸端。这一句天道没有说出来。
“呵...”凌清故抬手剑尖直指天道：“就因为你所谓的斩草除根，让我的徒弟命丧在这里，连灵识都已消散。”
“他不止是我的徒弟，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为了他，就算是背负千年骂名，失去一切，我也不后悔。”
“现在。”凌清故将体内所有灵力汇于剑身，蓄势待发：“告诉我你的选择。”
那身影终是妥协，凌清故说的没有一点错误，他别无选择。
天道手中光芒一闪，说道：“百年。”
凌清故听到天道的保证，将灵剑收回体内，利落的给自己身上打下咒印。
这道咒印是他给天道的保证，此咒印永不可解除，他的灵力将永远封在化神巅峰，无法再继续修炼。
“百年后，若他不归，我必来杀你。”
那身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后，消失不见，天空也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凌清故只觉得好累好累，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丝力气，任由自己如断线的风筝般掉落下去。
“胡闹。”陆钰飞身上前，在凌清故摔到地上之前，将其接下，屈指在这个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人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
凌清故眉头一皱，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计较什么，就这么窝在陆钰怀里晕了过去。
“魔宗主，这里便有劳你了。”陆钰抱起凌清故，对默尘微微颔首后，就御剑离去。
默尘望着陆钰离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眼角捕捉到一抹黑影，浅笑着一甩鞭子将人拉了回来。
“去哪啊？宫主。”默尘笑眯眯的看着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