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自然不必全说,李绍之又不是蠢人,岂会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宴安吃着自己不喜欢的药膳,还能是为什么?

  李绍之就当没来过小厨房。

  他沉默的陪了几天,终于在一次午餐时间,开口劝宴安多吃几口。

  宴安身子一顿,将已经放在桌上的筷子再次捡了起来。

  和霍等闲吃饭,桌上就不仅是药膳了,还有重盐重油的菜,不过江逸仙嘱咐过宴安不让他多吃。

  江逸仙这段时间住在李府,也算是发现了宴安的挑剔,宴安胃不好,江逸仙给开了方子调养,在调养初见效果之前,最好是只吃清淡的食物。

  他本该恪守大夫的本分,只聊病情便是,然而他却没能忍住多说了一句话:“如果少奶奶不听话贪嘴,那我下次给你开个苦的不行的药方子。”

  就这样一句话,却切切实实的威胁到了宴安。

  他低下头,小声的哦了一声。

  江逸仙心软成一片,又想起那天晚上他被叫来看病的时候,其实人生病是不分时辰的,然而自从他来到南城,大晚上的急匆匆来找他看病的,都只有宴安一人。

  他那时也被叫他的人的焦急感染,急匆匆地换了鞋子就要出门,连外袍都未来得及披上一件。

  还是刚踏出大门,扑面而来的风雪提醒了他,他这才又披上外袍急匆匆地跟着出了门。

  来到李府,宴安躺在床上,眼眸紧闭,面上嫣红,唇色却是掺了灰白的粉。

  他心一跳,脚步也顿住了。

  随即很快的缓过神来,开始上前把脉查看症状。

  宴安病来的急,病因也复杂,得下猛药。

  然而喂药又成了个问题。

  宴安身边惯常伺候的人不在,是李夫人院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在照顾,宴安现在在昏迷,丫鬟端着药,拿勺子的手一直在抖,眼睛也不敢瞧床上的人。

  好不容易将勺子递到了唇部,但是昏迷的人根本没有要喝药的自觉,灰粉的唇紧闭着,药水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丫鬟慌乱的就要伸手去擦。

  却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手腕被抓住了。

  抓住丫鬟手腕的霍等闲面色都未曾变过一下,他眼睛盯着床上的人,说:“我来吧。”

  然后他坐到床头,将昏迷的宴安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宴安身体往下滑,他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来将宴安固定住,只剩一只手,他没办法喂药了。

  丫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说要不她来喂?

  然而霍等闲只看了她一眼就拒绝了。

  江逸仙端上了药碗。

  他的心在微微颤抖,手却很稳。

  他舀起一勺子药,稳稳地送至唇边,然后用勺子的薄边将宴安的唇齿撬开,勺柄向上,药水顺着勺口流入齿间。

  然后很快又流了出来,昏迷中的人嫌药太苦,还吐了吐舌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和淡粉的唇色相比,那截舌头显得过于嫣红了。

  热气腾腾,又带着内部的湿润。

  江逸仙垂下了眼睫。

  江逸仙这段时间听了不少流言,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流言,是李府下人的私下讨论。

  宴安如今不止在长青院住着万事不管了,家里人都倒下,他站了起来主持大局。

  宴安一直被藏的严实,于是便造成了家里的下人只有长青院的人知道少奶奶是个什么模样,在其他人心里,之前估计是个毁了容的丑男人,到后面发生了灯会的事之后,听过传言的知道了自家少奶奶不仅没有毁容,还大概很好看。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是这么个好看法。

  于是在宴安出现在人前时,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看傻了眼。

  宴安并未在意下人的呆傻,他也没在意上门来的客人看上去都是一副不正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