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顿时哇声一片, 壁炉里的火焰晃动,投在墙壁上,映照得两片影子也跟着闪。
隔着面具, 并不会真切地碰到彼此,但两只面具撞上的时候,却连带着产生了怪异触感。
呼吸困在面具下,洇出潮湿, 潮气似乎漫到眼睛里,四目相对间蒙了一层雾。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霍司臣被她圈着脖子, 只能被迫降低高度。
这个距离总在提醒她从游艇上下来醉酒那晚, 她貌似就昏昏沉沉干过类似的事。
江旎吞了吞口水,面具下的眼珠子直转,强撑个理直气壮:“沉浸在剧情里了, 有……有什么问题吗?”
BGM响起,这一幕结束,人群流动起来, 江旎估摸着老妈戴好面具了, 松开他, 还不放心地遮了一下他眼, 自己飞速看了一圈周围,老妈已经随人群过去了。
她的手腕冷不防被握住,江旎一激灵,回眸,霍司臣拿开了她的手。
“嘁”她嗤了一声, 装什么贞洁烈男?
要不是你网上发骚我至于这样么?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江旎拿出来一看,后退几步才点开, 是老妈发来微信:
[等下出来在3号口等你。]
[]
她心里狠狠一咯噔,老妈认出她来了?
但是老妈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没有当面打招呼点破,还贴心地把接头地点选在了比较偏的三号口。
江旎收了手机速速跟上大部队,散场通道开启,她怕再出岔子,依旧紧盯着霍司臣,出去到走廊跟他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霍司臣垂眼看她,没问什么事,只说:“要送你么?”
外面连续地下着雨,而且天已经黑了。
江旎:“不用,我坐……朋友的车,她也会送我回去,就不劳费心了。”
霍司臣眸色稍转,不置可否。
江旎问:“你还不走吗?”
她不放心,势必要亲眼看着霍司臣上了车才行。
霍司臣挑眼:“你担心我看见什么?”
她差点就失去表情管理。
这狗男人是雷达吗?
她又是熟悉的笑:“没,我就想看着你的背影,这是爱的眷恋,你到底懂不懂啊~”
霍司臣:“……别太晚回。”
他说完离开。
江旎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五官七窍都松了一口气,这凶险的一天总算过去了,简直高度耗心费神。
她拖着步伐找到三号口,等在那里的不止老妈,还有文阿姨,两位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还带点探寻。
江旎开口就转移话题:“哇文阿姨你今天好美啊!”
文阿姨笑:“旎旎今天的即兴表演也很不错。”
江旎:……
她尬笑两声。
两个长辈没再提,她以为过去了,谁知到了饭桌上才真正开始问。
江春华表示不理解:“我就觉得门口抱在一起的小情侣其中那个女孩子像你,结果还真是,一到沉浸式那里我就看出来是你了,你说说你,谈恋爱就谈恋爱,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还全程躲躲藏藏,我又不做狗仔。”
“对啊。”文阿姨说:“我看那个孩子很不错嘛,高高靓靓的,盘儿很正,是很拿得出手的另一半,别人谈了这样的恨不得24小时秀,你倒藏着。”
江春华:“是和你一起上综艺的那个吗?感觉还好,没你说的那么不堪,脾气差啦什么的,倒是你,全程抱着人胳膊又拉又扯,他也好性子,一副被蹂躏惯了的样子。”
“……”江旎眼皮重重地耷拉下来。
什么蹂躏??
她拿起公筷就是一顿反哺,疯狂给老妈和阿姨夹菜:“好了好了多吃点。”
然后又敬了文阿姨一杯茶:“阿姨后续演出顺利。”
文阿姨喝完话还是没停:“哎老江,你刚说旎旎嫌弃她男朋友脾气差?”
江春华:“对,吐槽了一堆。”
文阿姨:“旎旎啊,年轻人谈恋爱那情绪一阵一阵的,让你觉得时好时坏的人,还是当心,无论如何自己的快乐最重要。”
江旎:……
江春华:“赞同,远离内耗,但老妈仅建议哈,建议仅供参考。”
文阿姨:“不过男人什么都能是假的,但帅和有钱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你自己看着来,及时行乐。”
江旎欲哭无泪,最后只能躺平任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下去,一顿饭的功夫脑补了一出大戏。
之后几天江旎工作之余陪老妈四处逛,同时还要防着避免霍司臣和老妈见面,深觉自己俨然一时间管理大师。
严抓谨防总算是度过了这些时间,老妈回去后没多久,临近跨年,虽说这行没什么新年或春节的快乐,毕竟大家总是全年都在忙,对这些节日早就失去了实感,但助理还是得放,跨年前他们都回了景市,江旎得去把这一年的工作扫个尾。
到景市第二天,就收到以前合作过的一位老总邀请,说见一面。
没假不休息是常态,年关走动人情也是必备,江旎应邀。
没想到按照所约等到了地方,却是一处低调古朴,但处处充满金钱气息的私宅,显然有了年程,看一眼便知是有市无价。
她看了眼门牌,上面四个烫金行楷:「柏棠公馆」
联系约她那人,已经没有回音,江旎拎着礼物正不知要走要留,里面出来一阿姨,请她进去。
江旎不轻动,先客客气气问:“我能先问问这里面是哪位吗?别拜访错了门。”
阿姨一笑:“霍老先生有请,您是江旎小姐就没有错。”
江旎懵了一下,真想问个具体,哪位霍老先生?但答案明摆着,放眼整个景市,还有哪个霍家?
霍老爷子叫她来这干什么呢?
江旎进门,既然来了就把礼物给了阿姨,换上客人专用的居家鞋进去。
霍连山坐在窗边沙发上看景,听脚步声进来,转头按了下扶手,电流声嗡嗡地,沙发自动移过来,他打量着江旎,笑起来看着温和慈爱:“坐,孩子。”
江旎就近坐了,笑道:“不知道要见的是霍老先生,冒昧了。”
霍连山:“没事,我让朱总请你的,如果提前说是我,你不就要和司臣通气?我是单独见你。”
江旎:“承蒙您邀,敢问有什么见教?”
霍连山端起茶杯,杯盖在杯口来回几下,呵呵地笑:“小姑娘看来是深谙舆论之道,也确实有两把刷子,才让司臣看得上眼,但你不好好合作,拉他去镜头前,有意引导暧昧的话题,存的什么心?”
江旎皱了皱眉,仍保持客气:“只是请霍总帮我救场,您说的‘刻意’,并没有这回事。”
霍连山吐了口茶叶,杯子就此放在桌上:“你和你爸爸一样,惯会攀附高门,晚会上还要对着镜头眉来眼去装模作样,不是刻意做给公众看的还能有谁。”
江旎嘴角的弧度瞬间收起:“您的确会错意了,如果您让我来只是凭臆断审问,恕不能继续奉陪。”
“好大的架子。”霍连山语气冷下来:“来头不大,翻天的事不少,为着你,霍家和苗家的关系断了,那里面有多少损失,是你能懂的?”
江旎拧眉:“您只看着损失,不知道苗廷都做了些什么?跟踪霍司臣,一心想破坏生产线,给他泼脏水,这样了还想如胶似漆维持和谐,我确实不懂。”
霍连山:“你还没资格和我辩论这些,一句话,你手头这个项目,我可以高价买断,高于你的预估利润,你点头,一周内就能处理到位,往后切了合作,不能再和君朗搭上关系。”
江旎听着好笑,她的戏开始进入苦情剧本了?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进阶版吗?
老爷子套路还挺传统的。
她说:“项目冲着市场和盈利做出来没错,但我看重长远效益,不仅关乎利润,还涉及我在业内的成绩,就算是霍司臣来跟我提买断,我也不会答应。”
“业内?”霍连山乜她一眼:“你觉得你在业内还有好出路?”
江旎:“我的出路和私人生活,就不劳您费心了。”
霍连山继续警告:“你不用动私下缠着霍司臣的小心思,你想要的位置,不是苗靓也会是别人,反正不可能是你。”
江旎有点无语。
家庭背景这么复杂,以为是块香饽饽人人都上赶着?
也是好笑,她对霍司臣就是做戏,霍司臣信没信不知道,一众旁观者倒比她还入戏。
江旎笑说:“您放心,我不图那个位置。”
“那你图什么?”
江旎倏地扭头,见霍司臣着一身黑色轻薄的大衣进来,全身带了些寒气,不轻不重接上她刚才那句。
霍司臣回了景市,是按常要来一趟柏棠公馆的,他不想在正新年时过来,就挑了今天,本想晚点再到,公馆里负责南方菜的阿姨跟他通着气儿,看江旎过来,发了条消息给他。
霍司臣了解霍连山说话,句句扎人心里,他来的路上甚至多此一举想了江旎失落的场景,一如那晚盛典在走廊窗边。
现实是她牙尖嘴利处处不输人一截。
霍连山瞥了眼霍司臣,挺直腰板又长长出了一口气:“你来了,消息倒灵。”
江旎转眼猜到他在这里有眼线,面不改色顶上:“我进门前跟他说了。”
霍司臣深深看她一眼。
霍连山直笑:“一条消息来得这样快,好,好,霍司臣向来不开窍,冷心冷面,如今被迷了心窍了。”
霍司臣平淡道:“是,我被迷了心窍了,您既执着苗家,那就联手他们再建一个君朗。”
江旎心里鼓雷,豁然转头看他。
霍连山:“好,你不顾及你爸爸,且随性吧。”
霍司臣不多说,牵了江旎的手出门。
他手温凉,周身寒凉气散去留下隐约木质味,这主动一牵江旎只觉发蒙。
到门外,车停在那里,他自己开车过来的。
“先上车。”霍司臣绕去左前驾驶位。
江旎拉开车门上去,车内暖风吹得玻璃上一层霜雾,她坐好后,忍不住先发问:“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霍司臣坐进来,点了一下总控:“哪句?”
一时要她说还有点不好宣之于口,江旎稍顿,才说:“迷了心窍那句。”
霍司臣没有立时开车,转眼过来,两人对视,他也问:“那你那句呢?”
不图那个位置,那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