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很好,这条过。”

  “一会儿拍打戏,小宋和小苏先去休息一下,酝酿一下的情绪。小王,你来拍下一条幺娘和大理寺卿被追杀的那段戏。”

  “好的,导演。”

  陈默白安排完就兀自躲进树屋里,看刚才拍的片子去了,副导演戴着墨镜和遮阳帽,摩拳擦掌去拍配角戏份。

  宋归鸦和苏芷从树林里走出来,往剧组临时设置的休息区走去,迎面正好碰见扮演幺娘的丁青媛。

  三人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苏芷一坐在凉棚底下就忍不住道:“哎,你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到底是在憋什么招呢?”

  宋归鸦拿起她钟爱的仿古木塞保温杯,打开盖子,仰头喝了两口,才往片场里正在准备吊威亚的丁青媛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开口说话。

  “不知道该说你俩是胆子大,还是心大,放这么个祸害在身边打转,就不怕再出事?”苏芷媚眼如丝,笑得不怀好意,“还是说……你还想再来一次?”

  上次被下药之后,苏芷没少拿这件事调侃她。

  宋归鸦已经习惯了,若无其事道:“放在视线所及之处,才能安心。”

  苏芷点头,“那倒也是。”

  宋归鸦也将目光收了回来。

  赵氏集团的太子爷赵子沐临进去前,硬生生地把丁青媛摘得一干二净,这事儿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因为真爱。

  反倒有可能是另有所谋。

  至于谋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赵子沐先前跟黎星辰关系匪浅,丁青媛能干干净净地出来,黎星辰在暗地里也是出了力的。

  故而,与其将丁青媛赶出剧组,还不如留着看看她想做什么。

  只要她有所动作,她们自然就能将计就计,顺藤摸瓜。

  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两人聊了有一会儿,发现丁青媛那边还没开拍,恰好有一个场务路过,苏芷问了一嘴。

  场务匆忙道:“丁老师的威亚好像有点问题,为了保证安全,王导说重新换一个再拍,不过两位老师放心,取过来很快的,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苏芷和宋归鸦倒也不是担心耽误他们时间,纯粹好奇罢了。

  等场务走后,两人便开始对戏。

  没过多久,片场那边也正式开始开拍。

  对完戏,苏芷咬着习惯喝西瓜汁解暑,“这山里也太不凉快了,陈导可真是较真,悬崖戏也得找实景,咱们剧组的特效师都快闲出蛋来了。”

  话糙理不糙。

  “陈导一向敬业。”宋归鸦坐在椅子上应了一句,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智能手表,没有信息进来。

  想来奚桐月应该还睡着。

  早晨她梦醒后心绪复杂,一想到奚桐月历经九世的艰难处境,近千年来对自己的期盼,或是那些男男女女对奚桐月强烈到足以爆棚心动值的爱恨情仇,她不由地百感交集,难以纾解,导致一时不慎,太过放纵。

  眼看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还不醒来,怕是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这么想着,宋归鸦有些懊悔。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众人视线扫去,发现竟是丁青媛的威亚绳断了,整个人正挂在十层楼高的半崖上的一根树杈上,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她给吹下来。

  底下围了一圈人,打气垫的打气垫,找梯子的找梯子,乱成一团。

  丁青媛半趴在树枝上,咬着牙死死抱着碗粗的树干不敢松手,内心满是疑惑。

  她的威亚怎么会突然断了?

  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让她死,还是说……这是……报应?

  “喀嚓——”

  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支撑下半身的树枝猝然折断,丁青媛身子一坠,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所幸她双手抱得死,主干没断,所以才没跟断枝一起掉落,不过也只能用上半身的力气堪堪挂在主干上。

  山底下的人也不禁发出惊恐声,丁青媛听到后忍不住睁开眼看了一眼脚下。

  十层楼高的距离,底下的气垫还没打起来,要是她就这么掉下去,肯定会摔成一滩烂泥。

  这么一想,她更害怕了,身体不自觉开始发软,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陈导还在拿着喇叭大喊:“坚持住!云梯来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可丁青媛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坚持住,反而在一阵风过的时候,手一脱力,整个人如同树杈上的落叶,直直从半崖上追了下来。

  “啊——”

  一时间,惊叫声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的。

  丁青媛觉得自己死定了,绝望地闭紧了双眼。

  剧组里的人也以为会看到血腥的一幕,害怕地闭紧了双眼。

  谁也没看到有一道雪白的身影从人群中疾速飞出,一把拎住丁青媛的后脖颈,脚踏岩壁卸力,旋即将她放在吹了一半的气垫上。

  丁青媛跌坐在气垫上,陡然睁开双眼,看到宋归鸦的那一刻,双眼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宋归鸦救了她?!

  而周围的人久久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迟疑片刻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过去。

  见丁青媛已经平安落地,宋归鸦正面色平静地站在旁边。

  众人:???

  正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摄像机!”

  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冲到监视器前,倒放,果然看到宋归鸦空中救人的画面。

  众人:!!!

  握草,终于见识到真正的轻功了!

  不过可惜,刚才太害怕,没有亲眼看见现场,不然肯定更震撼!

  丁青媛回过神来,敏感地注意到宋归鸦正微蹙着眉头擦手,好像抓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于是恼羞成怒道:“既然嫌我脏,为什么还要救我?!”

  宋归鸦抬眸,淡淡瞥她一眼:“汗太多了。”

  丁青媛:……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吓出一身汗才不是正常人好吗!

  原本丁青媛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面色惨白,被宋归鸦这么一气,脸颊上竟然多了一丝红润,此时导演和武指老师都围了过来,见人好像没事,不禁松了一口气。

  “丁老师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

  丁青媛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好,但大家也只当是她被吓着了,也没放在心上。

  武指老师内疚道,“这威亚突然断了我也是没想到,还好没出大事,不然……多亏了宋老师,谢谢宋老师。”

  宋归鸦微微摇头:“威亚绳不是特意换过,怎么突然会断开?”

  这事跟她本没有什么关系,但直觉其中恐有蹊跷,所以特意多问了一句。

  武指老师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开拍前他发现上一根威亚绳的卡扣有点松,演员要上这么高的地方怕出什么问题,还特意去换了一根,怎么就断了呢!

  他让拉威亚的两个威亚师把威亚绳捡了回来,检查发现断口居然有被利器切割的痕迹。

  武指老师浓眉紧皱,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导演陈默白。

  陈默白当即就反应过来,这显然是有人故意割断的。

  陈默白沉吟片刻,语气软和,问丁青媛:“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丁青媛刚才脸上还恢复了一点的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片惨白,连唇色都看不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苏芷已经凑了过来,打断道:“陈导,你问错人了吧?”

  陈默白疑惑:“什么意思?”

  苏芷看了一眼宋归鸦,又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丁青媛,冷笑道:“小何说这条威亚原本是下一场宋老师要用的,临时被借来给丁老师用的呢。”

  小何是刚才去替换威亚的场务。

  他不是专业的威亚师,看不出威亚有没有问题,东西取过来之后,威亚师也只是特意检查了一下卡扣有没有问题,其余的地方疏忽了,所以才导致“意外”出现。

  而这场“意外”,显然本来是给宋归鸦准备的。

  只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让丁青媛承受了。

  陈默白沉默了。

  这要是真在宋归鸦拍戏的时候断了,他剧组的财路也就断了。

  幸好幸好。

  不过话说回来,宋归鸦是会轻功的,威亚也只是以防万一,对她来说甚至可有可无,到底是哪个傻逼想出用这种方法的?!

  得亏丁青媛也及时被救下来了,不然他这戏拍出来就算拍得再好,恐怕也会受到一波不小的舆论攻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归鸦听到苏芷的话,当即扫了一眼丁青媛,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她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和害怕,顿时了然。

  虽说她会轻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网上已经早有传闻,但网上那些视频表露出来的能力,都是常人可以理解的高度。

  像是悬崖这么高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会觉得有现代人依靠“轻功”就能毫发无损地飞下来。

  陈默白和副导演是见过她用轻功拎赵子沐飞过湖面的。

  可丁青媛却不知道她的轻功能达到不吊威亚就能飞檐走壁的程度。

  加上眼下剧组里如果有人想害她,唯一有动机的人,就只有丁青媛了。

  只是没想到,这般戏剧。

  陈默白思忖片刻,让人扶丁青媛去检查一下身体,让其他人都散了,然后才转过头来问宋归鸦:“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宋归鸦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大家心知肚明,不用再查,至于罪魁祸首,我们留着还有用,先不用惊动警方。”

  陈默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心有顾虑,宋归鸦也能看出来,“陈导放心,不会影响拍戏进展,如果延误了,经费奚老师全权负责。”

  “行。”陈默白点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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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事你们看着办,我不管了。”

  说完,陈默白背着手就走了。

  宋归鸦哭笑不得。

  回化妆间的路上,再次碰见丁青媛。

  两人本该继续擦身而过,形同陌路,没想到丁青媛却挡在了宋归鸦面前,宋归鸦停下看她。

  丁青媛脸色依旧白,她开口问道:“为什么救我?”

  宋归鸦淡道:“猫和狗我都会救,何况是人。”

  丁青媛神色复杂,盯着宋归鸦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别以为你救我,我就会感激你,以前你欠过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没有人欠过你,只有你自己。”

  宋归鸦面色淡然地侧身越过她,径直回到了化妆间。

  丁青媛站在原地,放在身侧的双拳紧握,许久才放开。

  ……

  奚桐月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池瑜将床帘拉开,恰好能看到最后一抹余晖,“宋老师今天拍外景,可能要晚点回来,要不要先让人送些甜品上来?”

  奚桐月窝在柔软的沙发里,下半身盖着一条白色的毛毯,抿酒时的姿态优雅矜贵,如同一只倦懒的猫。

  沉吟半晌,她才幽冷道:“去,找人把门锁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