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倾洒,夜色沉寂。

  宋归鸦从浴室里出来,奚桐月正靠坐在床上摆弄一台相机。

  两个小时前,宋归鸦顺手救了一名落水的青年,将人捞上岸后,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一台价格不菲的相机,兴许是相机防水,并没有收到淹水的影响,于是她一眼就瞥见了相机屏幕上奚桐月舔她唇角糖丝的画面。

  宋归鸦掀开被子钻进去,紧靠着奚桐月,轻嗅着她身上的冷香,掺杂着一些沐浴露的清香,“查出是什么人了么?”

  青年被救上来后依旧很虚弱,意识不清,宋归鸦将人送去了医院,奚桐月手底下的人便去查他的身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现在多事之秋,黎星辰还躲在暗处不知道在憋什么坏,不得不小心提防。

  奚桐月顺势将相机递给她,言简意赅:“狗仔。”

  宋归鸦接过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发现这狗仔居然从吃饭前开始就跟了她们一路,不仅如此,里面甚至还有之前海岛综艺后去机场的同框图,不过,都是从未曝光过的。

  以她的敏锐度居然没发现,不失为一个做暗探的好手。

  咳,扯远了。

  宋归鸦的对狗仔的了解不算太深,便问:“他这么早便跟着我们,拍了这么多照片,却未曾曝光出去,是想做什么呢?”

  奚桐月惫懒道:“这一行,利和名,总归是求一样。”

  作为圈内备受瞩目的影后,若是没有狗仔跟着,反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而且宋归鸦自舞综之后的流量争议也不小,单单是为了跟她一个人,却恰巧发现她们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人要么是受雇于黎星辰来跟踪拍摄她们行踪的,要么就是八卦杂志的新人,意外拍到猛料就准备攒一波大的,寻求一个合适的时机一次性曝光,为赚取独家爆料的名利。

  以他悄无声息跟踪的能力和因为眼神不好无意掉进水里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毕竟黎星辰就算再蠢,也不至于沦落到雇这种人的地步。

  宋归鸦:“这些照片要删了吗?”

  既然弄清了对方的身份目的,等明天醒来,相机还得还给人家。

  奚桐月却道:“不删,以后还有用。”

  宋归鸦:?

  见奚桐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宋归鸦便也没再追问,夜色深了,明天还要将今天请假的戏份补回来。

  况且,奚桐月最近的睡眠质量特别好,现在已经困得完全睁不开眼了。

  关灯后,宋归鸦翻了个身去抱侧躺着的奚桐月,在她而后落下一吻。

  这还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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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这么粘人,奚桐月暗暗磨牙,冷道:“宋将军这是又不打算回房睡了?”

  宋归鸦笑道:“陛下,寝不语。”

  奚桐月:……

  窗外细雨落下,紧绷的琴弦崩断后,已是后半夜。

  两人睡意逐渐深沉,不知过了多久,宋归鸦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电子机械音。

  “这是最后一个世界。”

  “好。”

  近来,自从上次梦见疑似上一世她死后奚桐月抢夺她尸身,以及国师莫名其妙的言论之后,她每晚都会做一个梦,一个关于奚桐月历经九世的梦。

  原来,她和奚桐月的重生从来都不是奚桐月所说无缘无故玄之又玄的事。

  而是因为大胤国师真身乃是一名信奉“主神”的系统,它穿梭于各个时空,寻找拥有特殊天资和体质的有缘人,名为宿主。为的是以某个奖励作为条件,要求宿主在他们所创造的世界里,完成相对应的“剧情”,以取悦一群身份高贵而神秘的客人。

  在九个世界的剧情任务全部完成后,宿主可以带着奖励任意选择一个特定的时期,享受一个正常人自由的一生。

  至于这群客人是谁?她无暇关心。

  唯一抓住的重点就是,奚桐月便是它在大胤选中的宿主,而让她保留记忆重生于盛世,则是奚桐月完成剧本任务后的奖励。

  她重生,不是机遇,而是奚桐月独自历经九世,完成那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换来的。

  这些任务又被称为:恶毒女配逆袭破产计划。

  恶毒女配?

  逆袭破产?

  光是听起来就能感觉到十分荒谬的计划。

  无论是系统(国师),还是高高在上的“主神”,都只当宿主是一个可以操纵的丑角,替神秘客人们表演一场又一场令人捧腹的笑话。

  偏偏,遇见了奚桐月。

  话音落下,宋归鸦视野内出现一个残破的乡下小院子,围墙侧面还有褪色的大红字体,看不清写的是什么,院内是一排土夯的房子,方寸大的地方,还设有猪圈和禽窝,到处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哄臭味。

  宋归鸦:……

  这个通感未免也太过真实,既是梦而已,大可不必。

  或许是以为奚桐月是帝王之相,前八个世界好歹都是出生于在富贵之家,哪怕剧本难度大,但也从来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宋归鸦合理怀疑是“主神”因为奚桐月之前的叛逆表现,刻意安排以泄私愤的。

  这么想着,忽然,伴随着一阵打骂声,一个十几岁大的女孩披头散发地从小土屋里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里提着烧火棍的凶恶妇人。

  “叫你偷懒!都几点了还敢在赖在床上睡觉?家里这么多活不干,我养你是吃干饭的?你弟弟好不容易考上好学校,不把家里的猪喂肥点,怎么给你弟弟买新衣服?你弟弟穿不了名牌被人看不起,我就打死你!我做了什么孽,居然生了你这么个小贱种!”

  “我没有偷懒!我生病发烧了啊妈,家里没钱给我看病,难道连休息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弟弟每天都要穿新衣服新鞋,我已经五年没买过衣服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是不是要逼得我死了才高兴!”

  女孩身上的衣服都洗脱色了,明明是长袖长裤,穿在她身上却像是七分袖和七分裤。

  此时她歇斯底里,眼眶盈满了泪水,姣好的面容上两颊通红,不知是烧的还是气的,满是委屈和愤怒,却又畏缩地像是一只竭力求生的小羊羔。

  “哎唷,是不是给你吃的太好了?胆儿肥了?你竟然还敢顶嘴!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贱种,我就不姓潘!”

  女孩被一棍砸在膝盖弯上,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脑袋嗑在放在院子里打水的铁桶上,登时晕了过去,额角还留出一道鲜红的血液。

  宋归鸦心脏一抽,随后才默叹一口气。

  来了。

  凶恶妇人见女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丝毫不见惊慌,反而上前去踹了她两脚。

  “给我起来,别给我装死,我告诉你,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给我把家里的活都干完了,否则今天别想吃饭!”

  须臾过后,女孩身子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眸,眼底已不再是被绝望和不甘蒙着的灰,而是一种透着绝对冷静与沉着的黑。

  凶恶妇人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继续咒骂道:“老娘就知道你是装的,赶紧起来去喂猪,饿瘦了花花,我就把你身上的肉削下来喂它!”

  说着,凶恶妇人见她还不起身,就要拿脚去踹,却不想一脚踹了个空,肥胖的身躯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她稳住肥硕的身形,破口大骂:“反了天了,你个小杂种还敢躲?”

  女孩站起身来,蜷指抹了一下流血的额头,看到指背上的鲜红,漆眸透出冰冷。

  就在凶恶妇人的烧火棍劈头砸下的一瞬间,女孩敏捷地侧身躲过,抬腿屈膝和凶恶妇人的大肚腩来了个亲密接触。

  凶恶妇人眼球瞬间突起,面目痛苦狰狞,嘴里喷出一口腥臭的酸水,旋即“哐当”一声瘫倒在地,地上的灰尘扬起半米高。

  竟是昏了过去。

  女孩慢条斯理地用口袋里干净的“破布”擦净手指上的血迹,然后将破布随手一扔,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直接走出了小院。

  “咕嘟。”

  宋归鸦:?

  谁在咽口水?

  看过多少遍都会不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国师:当初我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她?

  嘴上却不忘说道:“瞧瞧你老婆,多凶残的一个人,老年人都不放过,一点尊老的传统美德都没有。”

  仿佛置身于一堵透明墙体之外的宋归鸦淡淡瞥了一眼不知何时立于身旁的国师,同情道:“这种老都要尊,想必国师童年生活的一定很凄惨吧。”

  挑拨离间的国师:……

  尽管前八个世界它都没少抹黑奚桐月,但却怎么都没想到,原本不善言辞的宋归鸦,居然在过程中,已经从一开始的油盐不进变成辣嘴毒舌了?!

  国师撇嘴不再言语。

  宋归鸦怼完人面不改色地继续注视着奚桐月的身影。

  此时奚桐月应当已经接收完系统给她的所有剧情,准备下一步动作了。

  原本剧本中是身为女配的奚桐月在一个月后遇见龙城富豪旅游遇难,无意中救了他们一家,却发现她是富豪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于是被富豪接回了家,过上欺负假千金女主,抢夺豪门未婚夫,勾引富二代公子哥,出尽洋相被万众唾弃,作天作地作死自己的生活。

  可奚桐月从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或者说,也从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让她一个金尊玉贵出生的人忍受这种苛刻的生存环境,堪比上刑。

  别说一个月了,一分钟都是极限。

  只见奚桐月顶着还在簌簌流血的额头,径直朝着村委会走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乡里乡亲的目光,皆是同情和唏嘘,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安慰。

  见她直直进了村委会办公室,大家不免好奇。

  “丑丫这又是要干啥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