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鸦从这处处透着诡异的梦中惊醒过来。

  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国师不怀好意的面容,而是奚桐月在无数日夜里凝视着她的那双漆黑深眸,还有在王府内的那句:“我要她活着。”

  她整个人就像是坠落进一座深不见底的冰窟,醒来后还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那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驱散。

  窗外天光初晓,夏末明媚的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房间,恰好形成一道光线落在身旁那张清涟绝尘的面容上,一半在光亮里,一半在黑暗中,令人捉摸不透,缥缈不清,像是还在虚幻的梦中。

  她抹掉眼角的泪,然后抬起手,将那投射在奚桐月下半张脸上的光遮了去,以免扰醒她。

  奚桐月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惺忪,一睁眼便瞧见一只修长的手正替她挡着光。

  背光下她没有察觉到宋归鸦的异样,伸出一只手抚上宋归鸦的面颊,吻上了她的唇,“这么举着不累么?”

  懒洋洋的声音像是雨后的山林,透着一种朦胧的水雾,沁人心脾。

  宋归鸦感觉到唇上传来微凉的温度,眼睫微微发颤,一瞬间被拂去了久久氤氲在脑海中的迷雾。

  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告诉她,绝不能透露出任何关于梦里的事,否则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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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敛下眼眸,弯了弯唇,如平常一样温声道:“不累,还早,不再睡一会儿?”

  奚桐月何其敏锐,宋归鸦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奚桐月立刻感觉出一点端倪来,放在她脸侧的手向后移了一寸,捏着对方精巧的耳垂,直到隐隐透出一抹绯红,才开口问道:“做噩梦了?”

  宋归鸦一惊,弯起的唇略微一僵,转瞬即逝,低眸注视着她,面上并不慌乱,反倒跟她半开起了玩笑,“没有,我只是在想昨夜拍戏时,陆今凡怎么跟你说几句话,演技便突飞猛进了,有这等好事,阿殊怎么不教教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显的回避。

  既然她不想说,奚桐月自然也不会勉强,便睨她一眼,将揉捏她耳垂的手向下滑去,“既然昭蘅要求,我便帮你提前对一下今日的戏份?”

  今天宋归鸦要拍的戏份正好是宫变之后,公主被禁于寝殿,质子向她袒露心扉,强逼她委身于他的感情戏,虽然最后公主以死相逼,两人没做出什么事儿了,但总归是一场步步紧逼的暧昧戏码。

  宋归鸦怔忡了半晌,小脸一红,反应过来奚桐月是故意挑弄她,可即便如此,腹中那团夜跑消散的火气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她滞涩道:“陆今凡也是跟你对戏对出来的?”

  奚桐月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已经滑进了被窝,搭落在她腰际,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精致的腰线。

  “你说呢?”

  当然不是。

  宋归鸦心里清楚,威逼恐吓的可能还更大些。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奚桐月走过去统共就说了不到三句话,只不过当时她是背对着自己的,相隔得远,既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也看不清她的口型,只瞧见陆今凡一张俊脸青一阵紫一阵。

  再回来拍戏的时候,倒像是求生欲爆棚,激发出了生平最高超的演技。

  “想什么呢?”

  奚桐月见宋归鸦心不在焉,手向下移了半寸,正触及到一处细软的位置,微微用力你捏了一下。

  腰眼最是敏感。

  “唔嗯……”

  一阵酥麻痛痒的感觉乍然传来,宋归鸦被捏得蜷起了身子,一声小猫似的娇吟不自觉从她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奚桐月本只是想对她走神施以小小的惩戒,却没想到会听到这克制又缠绵的声音,顿时呼吸一窒,眸色也深了几分。

  宋归鸦耳尖泛红,唇抿成了一道直线,意识到刚才发出的声音有多羞耻,她恨不得钻床底下把自己给埋了。

  奚桐月却唇边噙着一抹笑,不等她反应过来,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再次一用力。

  比前一次还重了几分。

  宋归鸦差点就惊喘出声,慌乱之中,连忙去捉摸那只作乱的手,她连声求饶,在她手下挣扎,偏又顾忌着奚桐月肩上的伤,不敢动作太大。

  奚桐月哪肯就这么放过她,柔若无骨的手如游鱼一般从她手中窜了出来,重新攀上那细细软软的腰,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一时间,被窝里两具姣好的身躯相互纠缠,不时发出又哭又笑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宋归鸦气喘吁吁道:“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夏末本就还不算清凉,她还体质偏热,加上剧烈运动,额角隐约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汗珠,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微哭腔似的气音,莫名激起人心底的欺凌欲。

  “嗯?”胡闹一通下来,宋归鸦没将人推开,两人的姿势反倒变得格外暧昧起来,奚桐月避开她受伤的手臂半趴在她身上,好整以暇地垂眸看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的人,在她耳边问道,“昭蘅何出此言?”

  宋归鸦耳垂连同后颈感受到一股带着少许温热的气流,整个骨头都僵直了一瞬,极力保持着冷静自持的一颗心忽然也跟着颤了一下。

  她转头回眸去看那始作俑者,却见她眼尾轻扬,红色的小痣更有一种动人的媚,雪肤如瓷,红唇微启,实在是春色逼人,撩人得很。

  欲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让人情不自禁想纵身火海,蛊溺其中。

  “我错在前世没有早些向陛下表明心迹,做一做那能令君王不早朝的祸国妖妃,未尝不是一件有趣至极的事。”

  闻言,奚桐月怔了一下,眼底化为一片柔色,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无怪她笑。

  实在是宋昭蘅一个自小放肆不羁长大后又舔血沙场的大将军,无论如何也跟那搔首弄姿魅惑君王的祸国妖妃搭不上半点关系。

  宋归鸦也想到了其中关节,脑海中莫名飘过她穿着一袭暴露宫装在陛下面前狠抛媚眼的画面,顿时面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见奚桐月笑个不停,她咬了咬牙,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带着几分灼人温度的唇倾覆而下,蕴含着一点愠恼,更多的是欲念。

  于是这吻便变了好几层味道。

  起先是霸道强势地制止,一心只想封住那张盛满笑意的嘴,渐渐地变成了浓烈炽热的征服和占有。

  奚桐月被吮弄地软了身子,宋归鸦趁势撬开贝齿,满口的香软气息瞬间将她裹挟。

  最后,那吻就成了无尽的缠绵悱恻。

  等分开的时候,乌黑与琥珀色的瞳眸相对,彼此眼中皆是一片水雾,无处不昭显着情动。

  这一刻钟仿佛走出了时间,四下安静,唯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浮动的喘息。

  正当她们想坐实那不朝的君王和祸水时,门外响起了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奚老师,您醒了吗?”

  “……”

  池瑜敲完门,没听到应答,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正准备过一会儿再来敲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继而打翻了杯子,杯子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滚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池瑜大惊失色:“奚老师?你没事吧?我现在开门进去可以吗?”

  里面没有回应,池瑜担心奚桐月是身体不适忽然晕倒磕到了头,毕竟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于是连忙从包里找出备用房卡,准备刷卡进去。

  “没事,池瑜,十分钟后再上来。”

  上来?

  不是进来。

  意思就是不要站在门口等。

  池瑜应了一声“好”,满心疑惑地往电梯口走去,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宋归鸦的房间,顿时想起刚才奚老师说话的语气,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笑意,瞬间恍然大悟。

  池瑜:……

  昨晚奚老师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转达宋小姐,让宋小姐晚上不要去打扰她,她还以为是宋小姐惹奚老师不高兴了,可现在一转眼两人还是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不愧是奚女帝的宠妃,分开不了一点。

  宋归鸦从奚桐月的房间里出来,做贼似的望了一眼走廊深处,旋即回头朝奚桐月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飞速捂着脑袋返回了房间。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奚桐月唇边缓缓绽放出一丝笑意。

  ……

  收拾妥当后,顾圆圆恰好发了消息过来,说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宋归鸦刚一走到大堂,就看见奚桐月戴着足以遮挡大半张脸的墨镜,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而池瑜不在身边,坐在旁边的却是拘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人生面试的顾圆圆。

  宋归鸦淡淡一笑。

  倒也不怪她,只能说阿殊的气场太过强大了。

  “池瑜呢?”

  宋归鸦走上前去,径直坐在奚桐月身边,问的却是顾圆圆。

  顾圆圆看见宋归鸦下来,顿时像是看见救星,站起身来,还没等说话,就看见宋归鸦额头上顶着一小片红肿。

  跟奚老师没戴墨镜前,额头上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一小片红,如出一辙。

  顾圆圆:!!!

  见顾圆圆一脸震惊的样子,宋归鸦疑惑道:“怎么了?”

  在酒店房间的时候,听到池瑜来敲奚桐月的门,宋归鸦一个心虚,不小心撞了奚桐月的额头,紧接着听到池瑜说要进来,慌乱中下床的时候又不小心勾到被脚,直接从床上跌了下去,期间还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那画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池瑜走后,宋归鸦手忙脚乱收拾好东西,在奚桐月唇上落下一吻后,便迅速遁回自己的房间。

  火急火燎之中,一点都没想起来两人脑袋撞过的事情。

  兴许是以往铁头功练得不错,竟也没觉得疼。

  只是白皙的皮肤过于细嫩,但凡磕着碰着一点,都会浮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而宋归鸦一心只想着快点洗漱完下楼去见奚桐月,倒也没太过留意。

  奚桐月在她下来之前就经池瑜提醒,戴上了墨镜,所以宋归鸦也没发现,乍然见顾圆圆这副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圆圆想起池瑜临走前的叮嘱,立马摇头道:“没什么,小鱼去买早餐了,一会儿就回来。”

  宋归鸦点点头,旋即看向奚桐月,弯唇道:“奚老师今天也要去剧组吗?”

  听见奚桐月“嗯”了一声,宋归鸦眉眼上扬,透出些许得意,“我最近练车练得还不错,奚老师要不要赏脸坐我的车,一起过去?”

  顾圆圆面露惊悚。

  鸦鸦姐你确定“还不错”?

  奚桐月瞥见顾圆圆在宋归鸦身后拼命向她眨眼,顿时对宋归鸦的车技有所了然,她却仿若未觉,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好”。

  宋归鸦一高兴,问顾圆圆拿了车钥匙,牵起奚桐月就朝外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圆圆尔康手:“鸦鸦姐,那,我怎么办?”

  宋归鸦头也不回地朝后挥了挥手,“你跟池瑜。”

  顾圆圆:……

  就为了这么一段儿可以单独相处的路程,奚老师还要舍命陪鸦鸦?

  不愧是奚女帝的宠妃,分开不了一点。

  ……

  宋归鸦跃跃欲试地坐上了驾驶位,说来这还是奚桐月第一次坐她开的车。

  她的车技还真的算不上好,之前开自己的车还算熟悉,换了一辆行车,差点连火都没点着,得亏脑子灵活,几番周折之下才发动了引擎。也得亏影视城的路够宽,车流量够小,她才能跟奚桐月平安抵达剧组。

  陈默白正准备第一场戏,一转眼看见奚桐月跟宋归鸦一起来了剧组,眼皮子一跳。

  待两人走到面前,奚桐月摘下墨镜跟陈默白打招呼,陈默白瞟了一眼宋归鸦额头上的红肿,然后看了一眼奚桐月额头上的红肿,眼神露出一丝古怪,“你怎么还没走?”

  奚桐月若无其事道:“作为这部戏唯一的投资人,关心剧组赚钱的进度,有问题?”

  陈默白看破不说破,呵呵一声:“没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问了一句,“今天要拍的可是宋归鸦和陆今凡的感情戏,带点暧昧的那种,你确定要在这?”

  他倒不是怕奚桐月不乐意,毕竟剧本是她给的,钱是她提供的,人是也她推来的,而且她本人就是演员,知道这一行的特殊性,总不会没有分寸。

  怕只怕宋归鸦和陆今凡这两个年轻人,看见奚桐月在场会放不开,影响拍摄。

  奚桐月睨了一眼宋归鸦,淡道:“无妨,公是公,私是私,我岂会分不清楚?”

  宋归鸦:……

  虽然但是,导演您说得这么直白,是生怕奚桐月不吃她飞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