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塔察部落首领居所,昏暗狭小的茅草屋内,挤满了神色各异的原始人。

  首领是一个约摸只有二十来岁的男人,正端坐于上首,身旁围绕着部落大祭司和三位分别司农,司务和司战的长老,以及十名部落里最精英的勇士。

  十几双眼睛同时盯着站在屋子中央的女人,眼神中有惊艳,有冷漠,有轻鄙,有厌恶,有恐惧,唯独没有对待“祥瑞之人”该有客气和热切。

  这阵仗,不像是有求于人,倒像是要将她活祭了。

  咸湿的穿堂风吹过,墙壁上的油灯颤颤巍巍地抖了三抖,在落针可闻的屋子里发出“噗噗”的响声。

  在这样的低气压氛围中,奚桐月依旧神色冷淡散漫,透着一股懒散感,完全没有身于危险之中的自觉。

  “呼塔塔!”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声音。

  奚桐月淡淡瞥了那人一眼,“说人话。”

  入戏太深的司战长老尴尬地捋了一下胡子,重复了一遍:“烧死她!”

  只是,话再说出口的时候,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甚至有些好笑。

  在场的众人抿住嘴角,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能笑场不能笑场,笑场要扣钱。

  即便如此,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瞬时淡了几分。

  大祭司上前一步,一声怒斥,将场面又拉回到紧张的气氛当中去。

  “无礼的巫女,祸乱部落,让咔咔塔察族陷入生死存亡之境,身负罪孽,尔既已在神明的指引下来到这里,便是上天听到了我族的祈愿。”

  “为了让咔咔塔察族人免受灾祸,不祥之人,献出你的灵魂吧。”

  部落大祭司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加上独特的身份和精心打造的权杖加持,说起话来更显得庄重威严。

  “烧死她。”

  “烧死她。”

  屋里的人们情绪受到感染,神色肃穆,掷地有声地齐声低吼,犹如预备进行一场隆重的祭祀。

  奚桐月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咔咔塔察首领走去。

  她身上穿着粗陋的兽皮,衣着谈不上华丽,却不仅没有拉低她的颜值,反而让她本身矜贵冷然的姿容更甚,散发出一种独具魅力的强势之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阻拦。

  待她走到面前,首领停下手里摆弄龟甲的动作,一脸无害地仰头看她,“你要做什么?”

  奚桐月从他手中抽出那枚龟甲,见龟背上用象形文字写着“满月之变”四个字。

  以原始部落占卜的角度来说,可以理解为部落会在满月之夜发生一场巨大灾难,也可以理解为奚桐月会让部落发生史无前例的变化。

  节目组显然是想让这次部落对抗的冲突点,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回想进岛前节目组一脸憋屈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不是临时故意修改的剧本。

  奚桐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镜头。

  监视器前的王导忽然觉得后脑勺发凉。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疯狂原始人》作为一个大型野外求(gao)生(shi)综艺,在嘉宾们完全解决食物水源和居住问题后,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节目里休闲度假。

  于是每当在这个时候,总会冒出一个所谓的本土部落,制造出一度让场面变得惊慌失措的部落冲突。

  本土部落的主要任务是抢夺嘉宾部落的物资,让他们的生存问题无以为继。

  并且在精神上折磨他们,让嘉宾们在无数个日夜里,时刻面临骚扰和驱逐。

  往期嘉宾的解决办法要么是原地躺平,听之任之,物资被抢就重新收集,抢一次收集一次,反正找到方式方法后也饿不死,熬着熬着也就到了节目录制结束的限期。

  要么就是放下前期彼此之间的芥蒂,合作建立防御工事,来一次打一次。

  这些都是建立在以抢夺物资为矛盾点的基础上。

  而这次,由于宋归鸦的武力值和信服力,其他嘉宾无条件的服从,以及奚桐月令人出乎意料的行事风格,让节目组差点憋屈死。

  从来都只有节目组将嘉宾们玩弄于鼓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于是,在连夜的头脑风暴中,节目组最终决定搞波大的,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奚桐月。

  奚桐月将龟甲重新丢给咔咔塔察首领,旋即信步走到他身边的位置,肆无忌惮地坐在象征地位的兽皮毯上。

  “年纪轻轻继承首领的位子,一上位就被身边深孚众望的大祭司和野心勃勃的三长老控制,做傀儡的滋味不好受吧?”

  首领杰一愣,抬眼看了看神色大变的大祭司和长老,苦笑道:“首领月在说什么,大祭司和长老都对我很好。”

  “首领大智。”大祭司敛起错愕的表情,转而握紧权杖,居高临下威慑道:“不要再听巫女的蛊惑之言,下令准备祭祀吧。”

  “为了咔咔塔察部落的生死,活祭巫女!”三位长老接收到大祭司的信号,连忙附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活祭巫女!”

  “活祭巫女!”

  “想成为真正的统治者吗?”奚桐月对周围的叫嚣声充耳不闻,只散淡地注视着首领杰,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却无端勾起了人内心深处对权利的渴望。

  “我可以帮你。”

  年轻的首领瞬时感觉心头一跳,当即愣住。

  奚桐月说的没错,他的设定就是一个傀儡首领,一个没有思想只能听从大祭司的指示下达命令的工具人罢了。

  这次的任务就是以保护族人为名,活祭奚桐月,淘汰她。

  从而达到在精神层面上,打击其他嘉宾自信心的目的。

  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杀”死,却无能为力。

  这也是原始生存中最残酷的一面,更能体现出嘉宾们在面临这种情况时的真实反应。

  是愧疚自责?

  是坦然接受?

  还是为“死”的不是自己而感到庆幸?

  亦或者是,为拥有特权的首领之位空缺,而蠢蠢欲动。

  当然,自然界有赖以生存的自然平衡法则,游戏也要有平衡性。

  处于极端劣势的嘉宾不可能只依赖于其他嘉宾来救,他们亦有自救的机会。

  只要在被烧死之前,剖析出部落形势,发现隐藏任务,就可以抓住获取生机的转折点。

  而这个转折点,就是身为“提线木偶”的首领杰。

  与奚桐月目光相接的片刻间,一阵穿堂风吹过,首领杰心底诡异地生出一种“天选之子”的错觉。

  仿佛对方只要轻飘飘地说一句话,他就能成为众生之主。

  在导演的三令五申下,首领杰本还想挣扎一下,可无奈对方是奚桐月,她的笃定让他信服,况且,权利的诱惑实在太大。

  若能为王,谁又甘心做一个工具人呢?

  “我想。”

  在场的所有人:!!!

  直播间的观众:???

  王导:……

  哪个王八蛋又把设定泄露给奚桐月了?!

  不然的话,奚桐月被带进来才短短几分钟,一眼就抓住破局的关键点,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

  夜幕低垂,月上枝头。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人送吃的来。

  黎星若已经饿得快要丧失理智了。

  如果放在半个月前,一两顿不吃,还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在岛上生存,消耗很大,一顿饭不吃就等于要了她半条命。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人给我们送吃的,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一定又是节目组在搞鬼。”

  “很有可能。”秦依应道。

  两人刚说完话,墙壁上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的敲击声。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这就她们三个人,三个人都坐在原地没动,为什么墙壁会突然发出声响,难不成这地牢里还有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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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这,黎星若瞬时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宋归鸦凝神侧耳,那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

  “兴许是有老鼠。”秦依猜测道。

  “可能是。”宋归鸦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底还是留意了一下,这种地方不会无端发出这样的声音,等之后有机会再探查一下比较好。

  黎星若见她们这么说,也不再害怕。

  比起有鬼,还是老鼠更和蔼可亲一点。

  良久之后,那声音都没再响起,三人逐渐放松下来。

  “鸦鸦,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担心奚老师遇到什么难题。

  面对镜头和不知内情的秦依,黎星若说得隐晦。

  但宋归鸦是听得懂的。

  她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牢门外,鼻翼翕动,随即道,“再忍忍,应该快了。”

  黎星若:“什么快了?”

  话音刚落,地牢的门被打开,一股肉香味扑面而来。

  一个高大的勇士手里端着一个大木盘,上面赫然是一只烤的香喷喷油滋滋的大羊腿,三只红通通的小青龙,还有一些清口的野果和干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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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士打开牢门,将食物放在三人面前,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黎星若目光紧紧盯着那只大羊腿,不敢置信道,“里面不会下毒了吧?”

  秦依被黎星若的脑洞大开逗得笑出了声。

  “依依你笑什么,我这是合理怀疑,奴隶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鸦鸦你说是吧?”

  宋归鸦笑了笑没说话。

  既然有人送来了食物,还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晚餐,那便说明奚桐月现在的处境不错。

  宋归鸦取出腰间的小刀,将羊腿分解成小块,方便大家吃。

  黎星若本来还心有疑虑,但随着肚子的抗议声越来越大,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捡起一块肥厚相间的羊肉放进嘴里,没想到居然没有一点羊的膻味,丰腴的油脂瞬间在嘴里炸开,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扑面而来。

  “好好吃啊,鸦鸦依依,你们快吃!”黎星若鼓着腮帮子催促道。

  “你不怕有毒吗?”宋归鸦淡笑道。

  闻言,黎星若顿了顿,继续大口吃肉。

  “毒死我也认了,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

  秦依忍不出笑出了声。

  宋归鸦捡起一个果子吃,发现用来装野果的大叶片不对劲,随即展开一看,在一片深绿的底色中,发现一行不起眼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