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宋归鸦被经纪人方石要挟参加一场酒会,结果一去就被一群商界大佬围着灌酒。

  等宋归鸦半醉之后,其中一个年近四十的投资商借口送她回家,半拖半拽地将她往酒店楼上套房带去。

  所幸在进电梯之前,撞见了在同一场酒会的奚桐月。

  奚桐月看到她求救的眼神,便让人拦下了那位投资商,宣称宋归鸦是她的情人。

  圈里的人没少听说过奚桐月私底下里男女通吃的传闻,投资商又想到她背景成谜,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当即笑呵呵地将人交了出来,连称是一场误会。

  就这样,奚桐月救了宋归鸦。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奚桐月就真的拟了一份为期三年的情人契约,摆在了宋归鸦面前。

  奚桐月许诺可以让宋归鸦跳出方石这个火坑,转签到当时已是金牌经纪人的霍瑶手下,拥有让其他艺人嫉妒到眼红的圈内资源,并且在契约期内,她还可以享受混圈十年都未必能赚来的奢靡生活。

  而宋归鸦则只需要随叫随到,履行情人的义务。

  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下来,见识过残酷现实的宋归鸦很难不心动,更何况女人跟女人在一起,通常也不会吃多大的亏,何况对方可是奚桐月,多少男人女人心目中梦寐难求的神。

  当日,宋归鸦就在契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话虽如此。

  自从那天起,两年多过去了,奚桐月做到了承诺给宋归鸦的一切,却始终没再跟宋归鸦见过面。

  说起来,今晚算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只是对方还不知道,这幅身体的主人已经换了芯子。

  宋归鸦坐在书房里,目光一一扫过桌面上的一纸情人契约,一沓写着奚桐月名字的房产证,以及一堆加起来只有两百五十一块存款的银行卡。

  神色凄然。

  如今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若是哪天奚桐月想让她履行契约内容了,她根本没有资格拒绝。

  ……

  两个小时后,宋归鸦敲响了奚桐月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奚桐月的助理池瑜,一个为数不多知道她们关系的人。

  以往宋归鸦如果有事要找奚桐月帮忙,奚桐月都是派池瑜过来处理,所以相比之下,宋归鸦脑海里对池瑜的记忆反倒更多一些。

  “奚桐月在吗?”宋归鸦跟池瑜说话向来直接,只不过她做不到原主的颐指气使,语气到底温和一些。

  池瑜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在的。”

  随即她侧过身去,朝着正坐在露台上的奚桐月说道:“奚老师,东西都整理好了,我先回去了。”

  在池瑜侧身露出的缝隙间,宋归鸦瞥见奚桐月身旁的藤几上,正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酒杯,里面盛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闪耀出些许碎金来。

  与此同时,背对着她们的奚桐月,伸出雪白纤细的手臂挥了挥,池瑜瞬间会意,朝宋归鸦点头致意,然后走出了房间。

  等宋归鸦进去后,她又伸手将门关上,仔细确保门关得严严实实后才离开。

  宋归鸦心底泛起一阵别扭。

  走到露台前,宋归鸦见奚桐月半躺在白色的休闲藤椅上,正神情悠然地假寐着,于是情不自禁地打量起她来。

  这是她第一次不顾礼数地直视着这张脸。

  褪去华服,卸去精致妆容的奚桐月,五官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红唇少了几分浓郁,眉间多了几分淡雅,漂亮的天鹅颈微微后仰,蜂腰削背,纯黑色的真丝睡袍将其勾勒出柔美的弧度。

  仙姿玉质,清媚动人。

  宋归鸦不自觉将视线移开,走到另一张藤椅旁,跟奚桐月并排而坐。

  “有事找我?”奚桐月睁开惺忪的双眸,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黑褐色的瞳孔看起来格外幽深。

  宋归鸦斟酌片刻,决定开门见山,“两年前从签下那份契约开始,你都从未要求我做过什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帮我?”

  根据宋归鸦的分析和推测,以奚桐月跟原主几乎不见面的体现,足以证明奚桐月并不是真的把她当做情人来看待,或许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她才会对原主特别照顾。

  宋归鸦想弄明白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好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可这话落在奚桐月耳朵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宋归鸦,你是在为我做亏本买卖不值,想主动履行契约内容吗?”

  所谓的契约内容,说直白一些就是上床。

  宋归鸦脸色微变,荒唐感再次漫上心头,她沉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奚小姐图的是什么。”

  奚桐月没有作答,起身离开藤椅,走到她面前。

  宋归鸦不明所以,直到腿侧传来睡袍擦过的凉意,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和冷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对方圈在了两臂之间。

  她不由得眉心紧蹙,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奚桐月不顾身下之人的不满,她单膝抵在在宋归鸦腿间的藤椅上,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两人一上一下,姿势极其暧昧。

  早知宋归鸦这张脸被女娲精心雕琢过,没想到这么近距离一看,竟发现她连鸦羽般的睫毛弯出的弧度都是完美无瑕的。

  奚桐月忍不住伸出冰冷柔腻的指尖,轻轻抚过宋归鸦的脸颊,划过削痩的下颌线,白皙修长的脖颈,最终停留在精致的锁骨之上。

  所到之处如野火燎原。

  宋归鸦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好像要挣脱什么束缚似的。

  “你说我图什么?”奚桐月嘴角噙着笑意,俯首凑近那只粉□□巧的耳朵,“除了这副好看的皮囊,你身上还有什么好值得被人惦记的?”

  温热的吐息划过敏感的耳廓,宋归鸦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一道酥酥麻麻的奇异感,像是滚水从脑后沿着脊椎向下淌过,激起体内一阵颤栗。

  “奚桐月!”宋归鸦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张脸,实在做不到粗蛮地推开她,只能出言警告。

  只是这一张口,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瞬间失去了原有的震慑力。

  这种陌生且不受控的身体反应让宋归鸦心烦意燥。

  可奚桐月似乎还不肯罢休,游动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挑衅着她紧绷的神经。

  忍无可忍之下,她猛然起身,反将奚桐月抵在露台的围栏上,疾言厉色道:“闹够了吗?”

  一时间,身后的夜色似是化为了一只极度凶恶的野兽,只需稍稍用力,奚桐月就能被那张深渊巨口吞噬殆尽。

  可奚桐月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之色,因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只温热纤瘦的手掌正抵在她的后腰,牢牢地牵引着她。

  她索性就着这个姿势,欣赏着眼前的女人耳垂鲜红欲滴,却拧着眉一本正经装强势的样子。

  空气似乎静默几秒。

  两人交缠的气息让宋归鸦心神迷乱,她仿佛看见眼前的女人正在跟某个熟悉的影子相重合,一向清澈明锐的眼眸里,此时迷蒙一片。

  直到察觉到奚桐月眼底的玩味,她才陡然清醒过来。

  宋归鸦手腕一动,将奚桐月拉回到安全的位置,随即迅速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既然奚小姐醉了,契约的事我们就下次再谈。”

  说完,宋归鸦径自就要离开,拉开房门的瞬间,听到奚桐月叫她:“等等。”

  宋归鸦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奚桐月端着酒杯,一脸戏谑道:“床还没暖就走了,宋小姐这是要违约?”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迅速且无情。

  听到仓皇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奚桐月微微勾了勾唇,原本醉意熏然的双眸倏尔变得清醒透亮,浮出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怯。

  她在露台上站了许久,仿佛是在品味空气,呼吸间轻缓而匀长。

  直到腰后的余温散尽,她才放下空酒杯,朝浴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