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
程可柠现在的表情无异于看见侏罗纪远古生物突然复苏并灭绝人类后火星撞了地球。
她扔掉冰袋, 语言系统组织良久，吐出两个字：“有病。”
一纸合约递来，程可柠看见了上面的‘股权转让’几个大字。
她迷茫地拿过来翻了几页, 大致看懂了重点：明炽和她结婚将会获得明氏集团5%的股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妈妈应该给你留了同样的东西。”明炽漫不经心道, “她们挺希望我们结婚的。”
“......”
程可柠：“所以......你是为了这些股份？”
男人没有直面回答：“你也可以为了这些股份。”
程可柠沉默了。
说起来, 母亲出生于鹭城纪家, 她与父亲的结合属于完完全全的商业联姻，留下这种合约属实正常。
可让程可柠不解的不是程威为什么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而是妈妈为什么觉得她以后一定会和明炽结婚？？
程可柠紧锁眉心，突然不远处传来嘈杂声。
她下意识侧头, 心口一紧。
是刚刚停电困在主会场的人出来了。
就在这时, 明炽站起来朝她伸手，程可柠抬眸与他视线碰撞。
晚风阵阵浮动她散乱的碎发,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没有时间了。
程可柠心一横，把手递过去。
男人掌心温热，一把将她拉起来，另一手顺带护住她由于小腿发麻没站稳的腰身。
“能走吗？”
程可柠脸色古怪, 率先松开他拉开距离往库里南那边走：“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和死对手牵手怎么想怎么别扭。
程可柠习惯性走到后座, 可打开的却是前门。
男人倚着车门戏谑挑眉：“真把我当司机？”
程可柠沉默两秒, 认命地走到前面。
车门正缓缓自动阖上，她手臂一探砰的一声关得很响。
“......”
......
越来越多的人成群结队地出来，喧哗不满地声音愈演愈烈。
没有人看见纯黑的库里南隐藏在黑夜中迅速驶过。
车窗外景色往后划过，光影流转, 忽明忽暗, 程可柠侧着头看外面, 竟生出几分私奔的荒诞。
许奈奈借她的晚礼服是低调的修身款式, 刚刚在主会场时只顾着怎么退婚，这时候坐下来才发觉胸口低的厉害。
程可柠不自在地抬手遮了遮，冷静下来也反应出了一些不对劲：“今晚突然停电是你干的？”
明炽倒也答得爽快：“嗯，是我。”
程可柠嗤道：“你就算准我会在今天退婚？”
明炽单手打了圈方向盘，随口嗯了声：“但没想到你用这么丢人的方式。”
程可柠：“？？”
“什么叫这么丢人的方式你给我说清楚！”她气地坐直，一副要跟他battle明白的架势，“你不觉得他们真的很过分吗？十几年了还搞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程家大小姐，一天天地把程雨婕挂在嘴边，我就不相信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于嘉礼背后的女人是我，对了，还有于嘉礼——”
程可柠戛然而止。
“嗯，于嘉礼怎么了？”
程可柠颓废地靠回车背，闷声道：“没怎么。”
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让他看着自己失恋后的落魄狼狈更开心一点吗？
狗东西。
想到这里程可柠刻意挺直腰背。
明炽无声勾唇，也不戳穿她：“刚刚的事，考虑怎么样？”
程可柠撇嘴：“不怎么样。”
她对家里的财产没兴趣，也根本不想再跟偏心的父亲以及那两朵白莲花有任何交际。
明炽：“嗯，所以你打算把你家全部送给别人。”
程可柠冷笑：“你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吗？明炽，我告诉你，就算是这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会......”
中控储物空间自动打开，程可柠突然闭嘴。
里面是一本红色的不动产证明，以及一只价值不菲的包装盒。
“你外婆的镯子，还有你爸挂出来拍卖的你妈妈的老宅。”明炽指尖轻点方向盘，瞥了眼她，“随便买的。”
程可柠：“..............”
他继续：“本来准备给你当聘礼。”
“不过感觉没必要。”
“那就算了。”
中控开关再次阖上，外婆的镯子和妈妈的老宅眼睁睁消失在眼前，程可柠硬凹的不屑一顾快要绷不住。
“呵......”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别以为我不知道以明氏集团现在的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市值能买多少套我家老宅，空手套白狼的算盘打得我在这儿都听到了！”
短短几句话瞬间颠倒黑白，程可柠越说越理直气壮。
明炽将车停到路边，手肘抵着车窗轻笑：“那你想怎么样？”
程可柠也坐过来与他面对面：“我要签婚前协议。”
明炽挑眉：“嗯？怎么签。”
“首先，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属于我，就算是离婚你也不可以分走。”
明炽点点头，又问：“你名下有什么财产？”
程可柠一顿，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余额，恼羞成怒：“你、你懂什么！我们做艺术的才不像你这种冷漠无情的资本家眼里只有钱，创作的著作权各类版权才是我们不可估量的精神财富！”
明炽想到明爽之前跑到他面前闹着要找程可柠短剧里男主角联姻的场面。
他犹疑两秒：“豪门老公别太宠？”
“......”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
“......好了你闭嘴。”程可柠默默转过去，“总而言之就是以后离婚你不能参与我的任何财产瓜分。”
“可以，”明炽好整以暇地撑着方向盘，“还有吗？”
程可柠鄙夷：“还有你的小女朋友准备怎么办？Junko那小姑娘我还挺喜欢的，你还真是个渣男，从来没有准备给人家名分吧！”
明炽：“她......”
“我先说好，我们两个关系存续期间你最好给我把这些花花草草全摘干净了，我不可能去给你善后，你要是敢公然给我戴绿帽，我就.......”程可柠想了想，恶狠狠地说，“我就去找百八十个男模开party让你颜面扫地！”
“......”
明炽沉默着忽然笑了：“你现在是在宣誓主权吗？”
程可柠：“......？”
“不过有件事我需要解释一下。”
明炽微扬的桃花眼透露些揶揄，“Junko是我堂妹。”
程可柠怎么会相信：“你就别编了，你家几口人我难道还不......”清楚？
明炽：“是三叔的女儿，中文名明爽。”
程可柠倏地噤声。
明三叔......在她记忆中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号人，而这位三叔好像似乎大概的确有一位美籍前妻。
“那、那又怎么样？”程可柠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对你没兴趣，但我的脸面很重要！”
明炽轻哂：“没看出来你的脸面很重要。”
不然也干不出刚刚那事儿。
程可柠眼瞧着又要炸毛，男人慢悠悠地再次开口：“程可柠，我也有我的要求。”
程可柠一副‘你怎么还有要求’的表情。
明炽：“做戏做全套，现在上去把你的东西拿下来去我那儿。”
程可柠双眼瞪大，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把车停到了她现在住的小区门口。
“你调查我！”
她爹都还不知道这个地方！
明炽勾唇：“婚前背调有什么问题吗？”
程可柠呵呵，反悔地毫不犹豫：“我答应跟你结婚了吗？”
她撩了把头发准备打开车门：“拜拜。”
明炽淡淡开口：“我可能要提醒你一下。”
“你大闹于家寿宴的事估计明天就会满城皆知，以你那继妹的作风你多半又是那个胸大无脑的恶毒蠢货，于嘉礼会不会帮你说话你比我清楚，你父亲会不会公然把你逐出家门你或许也不大在乎，但你的事业——你觉得得罪这些人还能全身而退吗？”
程可柠扶住门把手的手指一顿。
不需要明炽提醒她也知道自己任性发泄情绪的后果必然是事业更加受阻，不光是淮宜市，或许整个圈内都举步维艰。
但她仍然嘴硬：“这些事跟你没关系。”
“的确跟我没关系，但是程可柠，”明炽稍顿，“你在逃避什么？”
男人平静的话如一道惊雷炸在她耳边。
逃避？
她在逃避吗？
正儿八经的程家大小姐是她，为于嘉礼付出一切的未婚妻也是她，但为什么最后一无所有的还是她。
程可柠蜷缩的手掌收拢成拳，竟然不敢往深处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冷哼：“明炽，你为了你们公司的股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过奖了。”男人轻笑。
程可柠探过去迅速按开中控储物盒开关把外婆的镯子和妈妈老宅的不动产证书捞回怀里，微笑：“但我也要提醒你，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婚后你要无条件遵循我十个要求，首先，我不需要你走后门，你只需要确保我所有的竞争渠道公平公正，不能有人用私人关系阻碍我。”
她立马补充：“这条不算在十个要求里面。”
简直是赤.裸.裸的霸王条款。
“可以，”明炽看着她一连串警惕的操作眸光含笑，眼皮都没眨一下，“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明炽慵懒地撑着太阳穴点头以示默认。
程可柠转过来，一字一顿：“明天，我们两个结婚的消息要占满所有媒体头条。”
“没问题。”明炽勾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户口本扔上中控台，“现在可以结婚了吗？”
“........”
......
程可柠憋着一股气趁程威等人还没回家把户口本偷出来的时候，脑子里面仍然有巨大的疑惑。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随身携带户口本？？
但不得不说明炽这个狗十分懂得谈判与拿捏人心，短短几句话便让她的情绪天翻地覆。
既然一再的退让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平静，那不如一起不得安宁。
反正在这些人眼中，她一直都是那个行事乖张的恶人。
......
一夜未眠。
两个人坐在车内相顾沉默，然后成了民政局当日登记的第一对新人，并在一众高颜值恩爱夫妻的惊叹下走出民政局。
——如果忽略结婚照上程可柠那苦大仇深的表情。
“加个微信。”程可柠拍了张照，随手把结婚证塞进包里。
明炽瞥她一眼，还是调出了微信二维码。
程可柠对上一扫。
微信头像是一副看上去十分幼稚的儿童绘画，没改备注显示出他原本的微信昵称：Vuclan
显示的不是添加好友而是发消息。
程可柠：“？”
他们读大学时微信还没盛行，大部分联系还是依靠Q.Q，所以——
她什么时候加过他微信？？
男人意味不明地哼了声，直接甩过来十几个地址：“挑一个地方婚后住，待会儿我让杨峥来帮你搬家。”
“......”
......
明炽动作很快，短短几个小时微博的头条已经被#程氏千金与明氏CEO世纪联姻#的词条霸占，其他衍生词条热度正在逐步上升，昨晚关于于家寿宴的话题很快被压制下去。
相比于程雨婕、于嘉礼这种被包装成偶像时常出现在公众眼前的艺人，明炽和程可柠这种‘素人’的面孔都十分陌生。
词条登顶之初所有人甚至都没关注词条本身，因为他们两个人实在长得太好看了，哪怕是随手抓拍也完全是可以横扫内娱的水平。
广场上一度以为是某个新剧买的热搜，直到有网友划出重点，明氏CEO正是刚从海外回来的Vuclan集团总裁。
@差不多得了：你们或许不知道背后的明氏集团，但你们一定听说过Vuclan，现在全国最大的半导体芯片公司就是他们旗下的，如果你们还不清楚，那我这么说吧，你手机里面的存储芯片多半印着Vuclan的LOGO
@烦鼠了：业内人士求勿扒，刚跳槽到Vuclan集团，不骗大家，CEO真人绝壁比这照片好看一万倍！！可惜部门离总裁办公室太远，我真的很羡慕总裁办的小姐姐们！
@爱吃橙子的萨摩耶：我靠这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肥仔快乐水：只有我关注到程氏千金很眼熟吗？
@国家退堂鼓一级演员：这不就是之前曝出来倒追于嘉礼，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吗？
@你不安好心：？？什么小三，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程家大小姐！
@此昵称已被占用：早就想说了，和于嘉礼订婚的程家大小姐是素人程可柠，程雨婕的粉丝不火倒是爱蹭，天天把正主打成小三，无语
@柠檬甜心：纠正，我们家柠柠不是素人，最近大火的青黛眉笔宣传片导演了解一下
@双鱼cp今天结婚了吗：抱走雨婕勿cue，抢男人的恶毒继姐果然长得也让人恶心
@你不要逼逼赖赖：？？？你在说什么东西，程雨婕才是那个二婚进入豪门的继女好吗，一股子白莲味
@砂仁猪心：难怪昨天于家寿宴程大小姐霸气退婚，原来是心有所属！呜呜呜神仙爱情啊啊啊
@i柠：快看正主发微博了！@导演程可柠
.......
“荒唐！”
此时，于家客厅气压低冷，于老爷子一把扔掉手机，怒目横飞：“程威，你们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昨晚酒店的电力系统到后半夜才恢复，一场寿宴也鸡飞蛋打仓皇解散。
程威和朱芬、程雨婕跟着到了于家协商这事儿的后续解决方案，哪知一大早词条就上了热搜，程威自己都不知道程家什么时候和明家联了姻。
程威自己本来就满肚子火没地方发泄，早就对于家不满现在又被一通质问简直完全忍不住：“于忠，恕我直言，你们家做事也没地道到哪儿去！什么叫决定答应联姻，连我女儿的名字都不清不楚！我们程家还不至于上赶着跟你们这种暴发户攀亲家！”
于忠瞪大双眼，天知道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提他暴发户出身：“呵呵，你们家的女儿上赶着倒贴还不让人说了？也不看看你们家现在什么样，还真以为是十年前在淮宜横着走的程家吗？我告诉你程威，今天我就撤资，城北的那块地皮我看你们吃不吃的下！你家就等着破产吧！”
程威：“撤资就撤资，你以为我们稀罕？你这个半途起家的暴发户，我女儿骂的对！你就是个高傲无礼死要面子的老头子，真当自己皇位继承，先把自己那十几个儿子是不是自己的搞清楚再说吧！”
于忠气得浑身直抖，嘴唇张合说不过程威就转过去对着于嘉礼指指点点：“好啊好啊，于嘉礼，你看看这就是你要结婚的......”
就在此时，程雨婕抿抿嘴，软声开口：“于伯伯，爸爸，姐姐一直是急性子，昨天肯定没考虑到后果，但两家人还是不能因此伤了和气，我在这里替姐姐给大家道歉了。”
于忠冷笑：“你替，你拿什么替？”
程雨婕不动声色地扫过坐在旁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于嘉礼：“之前姐姐和嘉礼哥订婚的消息对外只称是两家联姻，但程家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与程家终止合作是两败俱伤的决策，于伯伯是聪明人，如果有必要，雨婕愿意替姐姐联姻。”
语落，客厅陡然沉寂。
程威满脸不赞同，于忠眼珠子转了几转。
诚然，如程雨婕所说，两家联姻对两个家族来说是错综复杂镶嵌的利益链，城北的那块地皮本就是从明家那边抢来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明家的财力能完全吞下，所以程家必须找人合作。
如果不是看重了那块地的丰厚利润，于忠这么精明的人也不会和正在走下坡路的程家联姻。
程家需要一个合作起死回生，于家需要一个合作更上一层，完全不必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于忠软化了语气：“雨婕说的有道理，嘉礼啊，你看......诶，嘉礼、于嘉礼——”
沉默许久的于嘉礼忽然起身，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面色铁青往外走，任由于忠怎么叫喊都没有停下来。
程威看戏般看着于忠急得跳脚：“不是要撤资吗？撤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女儿刚嫁的是谁？是明家！你这个暴发户比什么比！”
于忠嘴唇直抖，粗口都出来了：“他妈的还你女儿，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当老子不知道你跟程可柠那老死不相往来的劲儿？这次要不是看上我们家的合作你能把她认回来联姻？现在还指望她转过来帮衬你？做梦！”
一番话堵得程威哑口无言。
程雨婕看着于嘉礼离开的背影暗自攥紧拳头，安抚着去拉程威：“爸爸，事已至此我们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可以？那是你姐姐之前的未婚夫！”程威忽地大吼。
程雨婕吓得往后一退，朱芬赶紧上前来红着眼睛推搡程威：“你吼什么吼！我们雨婕好心给你出谋划策，你也不看看你那好女儿捅的篓子！”
两母女轮番红了眼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程威咬紧牙关拂袖而去。
程雨婕落了几滴泪：“妈妈.......”
朱芬心疼极了：“雨婕别怕，妈妈会给你想办法的。”
程雨婕委屈地点点头，脑袋埋进朱芬怀里，眼底愤恨快要掩盖不住。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明炽会现在回来？
为什么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由分说地站在程可柠那边？
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她也没办法代替程可柠那个贱人——
......
*
于嘉礼冲出来的时候小张正战战兢兢地等在车边。
“于哥......”
于嘉礼直接走到驾驶位打开车门，没等小张反应过来保时捷已经消失在原地。
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嗡嗡作响，于嘉礼记忆中的程可柠很少有这么不顾一切的时候。
学生时代，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总是碎满星星，哪怕自己一次次忽视她的期冀，可她总是在他身边形影不离，只需要稍微回头，便能看见她在身后喜笑颜开地挥手。
她似乎没有任何烦恼，也从来不会伤心和难过，哪怕陪着他在低谷时也会开心地对他说，嘉礼哥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真的很讨厌她永远闪亮的眼睛，他讨厌她无止尽的跟随，他讨厌她一次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边，他讨厌......
刺啦——
汽车猛地刹车。
于嘉礼双手撑着方向盘大口呼吸。
他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感觉喘不过气？
于嘉礼指节收拢，也在这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程可柠住在哪里。
他从中控台上拿来手机，犹疑再三点开微博。
为首的前十个后缀带爆的词条全和他们相关，于嘉礼抿紧薄唇一条条往下翻——
自己待的最多的微博位置竟然变成了她，而最开始的质疑声几乎没有，取而代之的全是网友关于郎才女貌的尖叫。
女人穿着粉色紧身晚礼服，男人敞开的黑色外套随步生风，他拉着她的手腕迎风奔走，旭日的晨晕在地面笼罩出长长的剪影。
而此时热搜登顶的当事人微博配上了两本结婚证：
@导演程可柠：感谢各位关注，二十八年钟情一人@Vuclan[图片]
砰！
于嘉礼咬紧牙关把手机扔到一边狠狠地锤了把方向盘。
.......
*
程可柠简直是忍着恶心发出去的那条微博。
和外面的腥风血雨不同，她翻了半天才找到明炽虽然认证了但依旧像个僵尸号的企业账号。
真是巨大的牺牲。
但一想到发出去后能气死一群人她就又觉得心情大好。
手机现在震动地像个筋膜枪，弹出来消息最多的自然是她那三人闺蜜群。
程可柠不敢接万施月和许奈奈的电话干脆开了免打扰，毕竟她自己现在也还不知道怎么对她们解释。
“柠姐......”门外，向瑶和钱浅试探着敲了敲门。
程可柠起身打开，两个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她面无表情：“想说什么？”
“柠姐你真的结婚了？”
“那个传闻中的程家大小姐真的是你？”
向瑶和钱浅一齐发问，程可柠只回了一个字：“对。”
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向瑶。
亏她以前还天天担忧于哥有个联姻对象，哪知道于哥的联姻对象就是柠姐自己！
所以程雨婕是谁？
程可柠仿佛看懂了向瑶的疑惑，但她不准备解释。
门铃响了几声，向瑶和钱浅还维持着没反应过来的姿态，最后还是程可柠绕过她们打开了大门。
只见一列身形相同黑西装黑墨镜的保镖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夫人！”
回声整个走廊都听得到。
程可柠：“..........”
杨峥站在最前面：“夫人，明总让我们来帮您搬家。”
程可柠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还好整层没住几户人：“你们能不能别跟明炽一样浮夸？”
杨峥垂头道歉：“对不起夫人，这是明总的意思。”
程可柠：“........”
她无语地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后面的向瑶和钱浅下巴都快惊掉地上。
程可柠最后选定的住址是现在明炽住的名都公馆，也是那些备选房源中地理位置占地面积最优越的一处。
反正是各取所需，程可柠对明炽可谓是一点也不客气。
明炽派来的保镖动作很迅速，直到程可柠拎着包真的要走的时候向瑶和钱浅才反应过来。
“柠姐......你真的要走了吗？”向瑶泪眼汪汪，“我还能跟你混吗？”
向瑶脑子里面自动补满了一出豪门千金体验生活后回归家族联姻的戏码。
难怪她的柠姐这么会拍豪门狗血，原来素材来自于生活！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些狗血剧情在现实中是多么快乐的饭后八卦！
程可柠淡定地拍她肩膀：“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向瑶吸吸鼻子，犹疑道：“真的吗......”
“真的。”程可柠顿了顿，神色故作凝重，“我去卖身给你们拉资源。”
向瑶、钱浅：“...............”
........
所谓做戏做全，程可柠断绝了和程家的来往，但和明炽回一趟老宅却是必要的。
她刻意挑了条看上去成熟稳重的卡其色包臀裙，长发挽成长辈信任的模样，简单地在脸上打了个底，选了只豆沙色的口红。
明炽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在楼下等了很久，一众保镖开车将她的东西送到名都公馆，库里南驶往另一个方向。
“今天怎么不穿粉色了？”开车的是杨峥，明炽右胳膊抵着车窗，揶揄地打量了一番正襟危坐的程可柠。
刚刚保镖上门帮她搬家时顺带着也拿来了好几排最新款高定，衣裙配饰大都是按照程可柠平时喜欢的红粉色系准备，可她一件也没有挑。
程可柠对着手机检查妆容，随口道：“很多年没见明叔叔和时阿姨了，稳重点怎么了？.......对了，时阿姨应该还是很喜欢栗子酥吧？”
时琴是明炽的母亲，小时候却最宠程可柠，有时候被纪婉罚在房间不准吃东西的时候，时琴总会让明炽带着她刚刚烘焙好的栗子酥悄悄送过来。
只是后来明炽出国后听闻他们一家都离开了淮宜，程可柠也渐渐失去了和他们的联系。
她后来又小声嘟囔了声有机会去那条栗子酥做的最好吃的老街店给时阿姨带点过去，并没有发现明炽唇边消散的笑意。
......
劳斯莱斯畅通无阻地驶进龙湾别墅区，路过程家别墅便是明家老宅。
两家虽是一墙之隔，实际上主要居住的园区楼栋相隔了两大片后花园。
明家老宅是典型的中式风格，门厅挑高，大门气派，苍劲的‘明宅’是明炽太爷爷手写的繁体。
程可柠小时候来过很多次，对这里并不陌生。
走过连续的拱门回廊便是像南北舒展的门廊客厅。
明老爷子坐在主位，下方四座分别是明家的四位叔叔，外加一个困得直打瞌睡的明爽。
“柠柠姐、阿炽哥！”见到人来，明爽第一个发现。
她蹦蹦跳跳地跑出去，那头银灰色的短发已经被明三叔勒令强逼着染回了乖巧的黑色，这时候看上去才像个马上要上大学的十八岁小女孩。
“阿炽哥你也太不厚道了，明明和柠柠姐熟成这样了还说不熟，吓得我差点以为你要为了股份娶程雨婕那个白莲花呢！”
明爽说话向来没什么遮拦，一言出在场所有人神色各异。
程可柠自然地挽住明炽：“小爽真是多虑了，你阿炽哥眼睛还没瞎。”
明炽回握住她的手，并霸道地趁势穿插过她的指缝。
程可柠整个人一僵，明炽垂头俯视她，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天生含情：“二十八年钟情一人。”
程可柠：“..................”
那条微博就应该烂在草稿箱。
程可柠持续尬笑直到入座，十佳好媳妇般介绍完自己后才发现桌上似乎没有看到最重要的两个人，明炽的父母。
明二叔笑得温文尔雅：“据我所知，大哥大嫂生前最喜欢程家这小姑娘了，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程可柠一愣，捕捉到了‘生前’两个关键词。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明炽 ，男人垂眸嘴角噙笑，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明爽不高兴了：“二伯父，大伯母还在呢！”
明二叔说了声抱歉，看上去却并没有一点说错话的不自在：“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一不小心忘了这茬，程小姐不会介意吧？”
话题甩到程可柠这边，她回过神，笑道：“怎么会呢？时阿......妈妈以前最喜欢我了，如果有机会阿炽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她，只不过——您是谁呀？”
语落，明二叔脸色一僵。
明炽侧头看她，在桌下抓住她的手指却被程可柠一把拍开。
明三叔的暴脾气虽然在克制但克制不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规矩。”
程可柠面上仍然维持着微笑，说出的话却装不了一点乖巧。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太不好意思了，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以前来家里找阿炽的时候都只有妈妈爸爸和爷爷，实在是......不认识各位呢。”
明家四位叔叔：“......”
这该死熟悉的感觉。
程可柠也没夸张。
毕竟以前明炽爸爸当权的时候，他们几个早就分家且在集团边缘做着不轻不重的项目，直到明父出了意外才有他们时常回老宅走动的机会，也因此对程可柠来说，这些人只在记忆的明家结构中，来往并不多。
明老爷子忍住没笑故作威严地咳了两声：“好了，一家人见面不容易，今天是柠柠嫁进来的第一天，阿炽，这我就要说你了，婚礼也不准备，亲朋好友也不通知，实在是对柠柠太不重视了。”
最会和稀泥的明四叔和明五叔找到机会也跟着附和。
明炽默了默，刚准备开口桌下的腿就被踹了一脚。
程可柠朝他甜甜地笑：“阿炽？”
明炽握拳抵唇，在她预备再踹的时候终于出声：“爷爷，我和柠柠都不喜欢热闹，不准备办婚礼。”
这话还是来时程可柠在车上威胁明炽说的。
她就知道来老宅一趟免不了询问结婚仓促和举办婚礼的问题。
装深情和说情话在网上长辈面前还能演一演，可以明家现在的商业圈倘若真要办婚礼那不得把整个淮宜的贵族圈全请过来？
那里面不乏她许多熟人，要在那些人面前公然表演恩爱，程可柠觉得还不如选择把她给圈内封杀了。
果不其然明老爷子并不赞同他们的‘低调’行为，但明炽后面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他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再多说。
一顿各怀心思地晚餐用过，明家几位叔叔见过新媳妇儿也准备各回各家。
倒是明爽恋恋不舍地不想走，憋了一晚上的明三叔连拖带拽地把人架着离开，嘴里还指桑骂槐般念叨着‘我看你天天跟那小子鬼混老子迟早把你也赶出家门’。
“这个‘也’是不是在指我？”程可柠听到了最后一句，暗戳戳地伸手掐他后腰，“第一天就跟你挨了一堆骂。”
可他的腰肌要比她想象地坚硬，不仅没掐到肉反而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今晚是在帮我说话？”明炽顺势摩挲她的腕骨，程可柠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想挣扎，却见明老爷子正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无异于新婚夫妻打情骂俏。
程可柠侧过头，碎发遮住了她恨得牙痒痒的表情：“呵呵，看来你在家里混的不怎么样。”
明炽垂眸，声线很低：“没办法，被你看出来了。”
程可柠微怔。
她想到刚刚饭桌上怪异的气氛以及他们对明炽父母的态度......虽然她很烦他，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时琴更是自己母亲的好友待她不薄。
程可柠终于甩开明炽的掣肘。
她没有询问其中原因，只是压低声音：“我单纯不喜欢听他们说时阿姨。”
明炽：“你刚刚还叫的妈妈。”
程可柠咬牙：“你没演过戏吗？？”
明炽老老实实：“没有。”
程可柠：“.......”
她不想和他废话，刚想离开却被他拉住胳膊一下子搂到怀中。
明老爷子正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
明炽下颚几乎抵住她的发心，炙热的呼吸伴随着淡淡的柠檬香包裹她周身。
“你个狗......”程可柠僵硬极了，“这是另外的价钱！”
明炽低嗯了声。
“把青黛转到我名下，”程可柠也毫不客气，她正愁昨晚条件谈少了，逮到机会必然要多薅一点，“这在十个要求之外。”
明炽无比干脆：“好。”
程可柠不信他这么爽快：“明天签合同？”
明炽：“行。”
程可柠这一听哪还顾得上不自在。
她注意到明老爷子的距离，十分上道地转过去回搂住男人精壮的腰身。
程可柠将音量控制在合适的大小，顺势接上预备离开明宅的话题：“阿炽你真好，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明老爷子背着手站定在不远处，一脸过来人看破不说破的意味深长。
明炽顺势拍了拍她埋在自己胸口的瘦弱脊背，低笑宠溺：“乖，我们今天住老宅。”
程可柠：“？”
......
作者有话说：
柠宝（微笑）：装不了一点
二分评有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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