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任忌便出发去找赵煜丞。

  任无双病的严重,干脆请了病假,也无需早起。

  小蕊送他出来,问道:“听说赵大夫住得远,需要给你准备马车吗?”

  任忌想了想,道:“他现在应该住的不算远,我去秦府瞧瞧就是了。”

  小蕊歪着脑袋,疑惑道:“秦府?”

  任忌笑了笑,翻身上马,“我很快就回来。”

  秦府与任府相隔不算太远,眨眼就到了,任忌敲了敲大门。

  杜七跑过来,开了个门缝探出头,看见是他,惊喜地道:“这不是任二公子吗,快进来。”

  任忌笑了笑,道:“我来找赵煜丞,在这吗?”

  杜七道:“在的在的,刚起来,我帮你去叫。”

  任忌道:“就说我哥病了,请他去看看。”

  杜七应了声,急匆匆地跑去后院。

  任忌看着他的背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随意往门上一靠。

  这个赵煜丞,还真让他得手了,啧。

  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一直保持到赵煜丞出来,赵煜丞倒是没所谓,脸皮颇厚的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嘴都要笑歪了。”

  任忌翻身上马,道:“是不是得感谢我,要不是大晚上把你叫出来,怎么有机会得手?”

  赵煜丞接过杜七递来的马缰绳,上马坐稳才没好气地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了,没把我折腾死。”

  任忌笑了笑,催马前行。

  赵煜丞手脚麻利的给任无双诊治一下,随手写了副方子,递给小蕊。

  “任公子,心病难医。”他笑道。

  任无双半靠在榻上,面色苍白,一晚上似乎已经夺取他所有气力,虚弱地扯出一丝笑来。

  任忌在床头坐着,看了看赵煜丞,又看了看病弱的哥哥,叹了口气。

  是,心病难医,这可怎么办。

  任无双咳了一下,轻声道:“劳烦赵大夫去看看小莺,我实在放心不下。”

  赵煜丞点点头,任忌站起身引他出去。

  “你哥精血虚亏,昨夜喝了不少酒吧。”

  “你知道的。”任忌没头没尾的接了一句。

  赵煜丞笑了,没再说话。

  推开小莺的卧房,赵煜丞走了进去,任忌在外面等,小蕊看他一眼,跟着赵大夫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任忌看见紧闭的房门,也没多想,毕竟大姑娘家家的,卧房还是少让男人进的好,便安分老实的退开几步,在树下靠着等。

  赵煜丞掀开小莺的被子,检查了一下,道:“伤的还不算太重,之前大夫开的药我看了,没什么大问题,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了。”

  小蕊替她盖好了被,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夫,有一个问题能不能请教您?”

  赵煜丞看了她一眼,笑道:“只要我能答得上来,但说无妨。”

  小蕊哂笑一声,道:“家中姊妹,前年嫁了人,一儿半女也没生出来,婆家不乐意,说要赶她出去,我放心不下,问问赵大夫有什么备孕的方子。”

  赵煜丞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头想了想,道:“还是食疗为好,多吃些绿叶菜,少碰生冷,慢慢调养身子便是,若是不放心,想要快些……”他低头拿起笔,“我写个方子给你吧。”

  小蕊道:“麻烦您了。”

  赵煜丞眼也不抬,龙飞凤舞的写着,笑道:“治病救人是分内之事,谈什么谢。”

  说完便认真书写起来,偶尔皱起眉头思考,他许久不曾处理这类病患,一时间脑中有些混乱。

  于是边写边轻声念叨着:当归2钱、赤芍1钱、丹参2钱、泽兰1钱、杞子2钱、熟地2钱、金樱子3钱、王不留行3钱、香附2钱,红花3钱、茺蔚子2钱、仙灵脾3钱……

  写好后拿起来抖了抖,晾干墨迹,递给小蕊,笑道:“这事急不得,身子还是慢慢调养的好,哦对了,男方也要注意,少饮酒。”

  小蕊一怔,很快恢复过来,接过药方,道:“还是多谢赵大夫。”

  赵煜丞笑笑,背起药箱,推门走了出去。

  任忌在树旁等的快发芽,见他出来,问道:“怎么这么久,很严重吗?”

  赵煜丞道:“小蕊姑娘问我讨了副方子,耽误些。”

  任忌耸了耸肩,带他走出去,小蕊还要照顾任无双,先往书房去了。

  看见她离开,赵煜丞才道:“这丫头真能替你哥操心。”

  任忌好像早就知晓一样,淡淡地道:“是不是向你讨了备孕的方子?”

  赵煜丞笑道:“没错,说是自己家里的姊妹,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任府的丫头都是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哪来的爹娘姊妹,我一听便明白。”

  任忌瞥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还真是什么废话都记得啊。”

  赵煜丞道:“在山里住着,难得见着个冤家天天跟我叨叨,一来二去都记住了。”

  任忌笑了半天,搭上他的肩,回归正题道:“那丫头一心向着我哥,我有点担心。”

  赵煜丞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莫不是老了,操这些没用的心,说到底都是家事,能捅破个天吗?”

  任忌白了他一眼,道:“也亏着你不娶老婆,要是有个三房四妾的,我看你怎么管,老婆孩子闹起来,掀翻了房顶也有可能。”

  赵煜丞配合的摆出惊讶地表情,抚了抚胸口,叹道:“真吓人,还好我喜欢男人。”

  任忌笑着给了他一拳,送他出了任府。

  在门口问道:“今个还回秦府?”

  赵煜丞目光精明的转了转,道:“不了,天天腻歪着容易厌烦,知不知道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才是最好,今个该回京郊了。”

  任忌耸了耸肩,道:“随便你,不过老赵,说实话挺佩服你的,你看看枫华,贤惠磨人的样子,啧,你倒好,给自己找个爹管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秦大哥那老古董的。”

  赵煜丞流氓惯了,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所谓衣冠楚楚,褪下衣服才有感觉。”

  饶是任忌这种脸皮比城墙厚的也被他这话噎住,半天才顺了气,笑道:“不要脸的玩意儿。”

  赵煜丞没有否认,翻身上马,又道:“你也别笑话我,我已经跟我爹说明此事,枫华和你,长辈可知道?”

  任忌突然愣住,这么长时间他从未想过此事,可能是娘从小也实在对他没什么期待,父母望子成龙那点殷殷希望,尽数给了任无双,对他,没逼过婚,没逼过娶,但是,这也不代表老太太就能接受自己带个男人回家。

  “你父亲如何说?”他问道。

  赵煜丞颇有些得意地道:“我爹倒是没所谓,只说要带去给他看看,恰好那老头毕生所愿就是有个人能管束我,秦公子非常符合要求,简直是量身定制的,绝对没有异议。”

  任忌沉默了片刻,突然觉得此事难办又迫在眉睫,抬手打了马屁股一下,道:“滚吧。”

  赵煜丞看他烦闷,也没多说,笑了笑便催马离开了。

  赵煜丞回了秦府,将马还了杜七。

  “小赵大夫今日便回去了?”杜七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怎么说也拖了几日,山中老病妇孺不少,总归放心不下。”

  杜七叹道:“医者仁心啊。”

  赵煜丞看见他那一脸敬佩的样子,好悬没笑出来,他若是知道今日回去只是为了吊一吊他们家秦公子的胃口,不知道得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神一样的医者仁心。

  不过也对,老爹虽然是强制把他丢进山里磨炼的,这些年与京郊百姓有了不浅的交情,真说立刻不干了,心里也过意不去,好说得找个替补顶上再走。

  “劳烦七叔跟博冠说一声,”赵煜丞笑着道,“就说山中有事,先走了。”

  没说什么时间回来,这样能把思念的心情提到最浓。

  不知归期的思念,才是最有味道的,啧。

  不知道秦公子该如何想他,真像看看那张俊脸上的表情。

  赵煜丞暗自赞叹了一下自己的睿智。

  辞了杜七,赵煜丞回到自己家,顺走了老父亲的花生瓜子,又牵了他的马,这才返回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