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披着一件外披,任忌不知死活的靠在窗边看雪。

  巴蜀难得下雪,今年格外的冷,飘了些零星的雪花,却存不住,落地就化,像雨一样。

  果然,阿沁很快就被窗户里灌进来的冷风吹的受不了,跑过去气呼呼的把任忌拨开,一把关上了窗户。

  凛冽的寒风瞬间停了,屋里的温度暖的脸有些发烫。

  “任哥哥,吃饭了,不许再打开窗户了!”阿沁一边拿着碗筷,一边教训到。

  “好好好,听你的。”任忌无奈地脱下外披,走到桌前。

  回川蜀以后,他仍旧住在阿沁的客栈,此时正值年关,没什么人住店,阿婆与阿沁自然带上孤独一人的他过年。

  饭菜很丰盛,比平时多了几个菜,都是小姑娘一个人做的,很是能干。

  任忌一边吃,一边夸赞,阿沁眼睛都快笑没了。

  “哎,今天我上街,看见皇榜了,皇上要举行国婚了。”阿沁突然兴奋地道。

  任忌猛地一愣,筷子放在嘴边停住,好半天没有动。

  “怎么了,不好吃吗?”阿沁奇怪地看着他,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啊,好吃。”任忌回过神来,有些艰难的挂上一抹笑容。

  “皇后是谁啊?”阿婆慢慢地开口。

  阿沁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兴奋地答道:“听说是丞相的女儿,哎,好羡慕啊,听隔壁阿彩说,咱们皇上长得可英俊了。”

  阿沁眼睛里都闪着星星,满脸花痴。

  任忌抿起嘴,咽下一口菜。

  是啊,确实很好看。

  抬手来捶了捶胸口,有些发闷,在这隆冬腊月,竟然觉得头昏脑热,难受的很。

  “对不起阿沁,有点热,我开一下窗。”任忌站起身,冲床边走去。

  “是不是发烧了啊。”阿婆在后面喊道。

  任忌回过身,笑了笑,“我没事,你们先吃。”

  砰的推开窗户,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吹在任忌单薄的衣衫上,脑袋被这冷风一激,才觉得略微好了些,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受?

  眺望了窗外好一会儿,仍然没能想到结果,不得已关上了窗,回到饭桌上。

  阿沁大大咧咧的把手伸过来,贴在他额头上,另一只扶着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

  任忌笑了笑,道:“别管我,快吃饭,好不容易做的,还这么好吃。”

  阿沁白了他一眼,道:“就你嘴甜。”

  一顿艰难的饭,有些酸苦。

  终于熬到了吃完,任忌头晕的险些站不起来,挤出了一丝笑容,对阿沁道:“我好像真的有点发烧,先上楼了,明天我帮你打水,今天就别洗碗了吧。”

  阿沁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道:“我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去。”

  任忌扶着桌子,还有力气笑着道:“请什么大夫,我自己就是,体寒的老毛病了,要是实在关心我,一会儿上来看看我死没死吧。”

  阿沁瞪着她,不屑地道:“就你这张嘴,死了都活该。”

  任忌虚弱的笑了两下,跌跌撞撞的向二楼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毫无征兆,就这么病了,头昏脑涨。

  任忌把这归结于自己不知死活的站在窗边吹风,不过心底深处,隐隐地知道原因绝不在此。

  扑倒在床上,想睡一觉解决问题,翻转了半天,被阵阵的头痛打败,昏昏沉沉的坐起来,摸索到窗边,费力的推开窗户。

  冷风再一次扑面而来,缓解了头胀和发热,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很快他的病情就会因为吹风而加重。

  不过无所谓,他要趁着脑子还清醒,理一理乱糟糟的情绪。

  翻身跨坐在窗台上,任忌望着纷纷白雪出神。

  是好事啊,都多大的人了,该成家了,还有人能照顾他。

  不过娶得是吴巍的女儿,说不定他很不情愿呢。

  想到这里,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你在期待什么吗?

  任忌自己问自己,没有声音回答他。

  你喜欢枫华吗?

  喜欢,很喜欢。

  这次有人回答了,他自己回答的。

  那小白呢?

  也喜欢。

  迅速,肯定的回答。

  想到这里,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

  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真不是个东西。

  任忌在心里骂着,小白尸骨未寒,他就移情别恋了?

  对枫华的感情又是在什么时候悄悄的开始的?在军营里吗?那会儿还不知道小白的死讯。

  死局,无解。

  几乎快疯了,直吹面门的寒风眼下也救不了他,脑袋迅速烧起来,涨的难受。

  吱呀,房门打开,屋里吹起了穿堂风,更冷了。

  “要死啊,都发烧了还开着窗,赶紧给我下来!”阿沁遵守诺言,进来看看他还活着没有,结果一进来就看见任忌的“自残行为”。

  任忌缓缓地转过头,没有动作,空洞地看了眼阿沁。

  轻笑道:“好阿沁,给我温壶酒吧,发发汗。”

  阿沁一愣,道:“你不是最讨厌酒味吗,说又臭又冲,难以下咽。”

  任忌轻声叹道:“今天想喝了,去吧,改天我去镇上,给你买首饰。”

  阿沁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就图你内点首饰是吧,行吧,等着,赶紧把窗户关上,喝完睡一觉。”

  任忌听话的从窗框上下来,关上窗户。

  阿沁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壶温酒进来。

  “你慢点喝啊,别喝多了。”阿沁放下托盘。

  任忌点了点头,笑着目送她出去。

  酒香慢慢飘满整间屋子,阿沁拿来的是上好的白酒,只是在任忌闻起来,依然只有难闻的臭味。

  斟满一杯,任忌静静地看着那一杯清澈的液体。

  许久,才缓缓拿起来,皱着眉喝下去。

  很辣,很苦,很难喝,很讨厌的味道,整个胸腔都烧起来一样,脑袋却意外的好受了些。

  缓了半天,任忌斟上第二杯。

  枫华,新婚快乐。

  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