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过去,局势愈发的紧张。

  原本军阀和皇室的战争,如今又多了一股新势力。

  先前就崭露头角的下城区的人民已经开始蹚这趟浑水,他们的武器虽然不如另外两股势力,可是人群众多也算优势。

  所有人都知道平民阶级的人哪来的钱去买那些先进的武器装备,背后肯定有一些富商或者贵族的撑腰。

  这一点皇室很清楚,柳家就是其中一员,而某些富商也加入了。

  纪瑜得知后没有想铲除他们,而是想用他们这些人牵住军阀。

  事实上纪瑜不知道的是,阮郁青也给了柳尘渡他们一些物质。

  现在皇室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交由了皇太子去做,陛下虽没有说王位传给他,但实际行动也是很明显了,下一个王就是纪瑜。

  反对他继承的的声音是有,纪瑜很有手段,全都把他们制服的服服帖帖。

  日夜操劳,纪瑜现在失眠加剧,身体也劳累过度经常生病,之前的心理疾病从来都没有好,先前只是缓解了一些,眼下很严重。

  这天夜里,管家听到殿内嘶吼,还有东西碎掉的声响。

  他慌乱地冲进房间,换来的只是更加暴躁的怒吼,皇太子让他滚。

  管家吓的一身冷汗退出去。

  过了半响,房门推开,管家对上一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金发凌乱的俊美男人,身上的丝绸睡衣沾着血迹。

  管家往下看,皇太子的手正在滴血,着急道:“殿下您的手,我去叫医生!”

  纪瑜抬眼看了一眼火急火燎的管家说:“不用,我自己会处理,明天叫郝医生过来。”

  说完就让人走了。

  管家只能按照吩咐做事,怕惹恼皇太子。

  第二日一大清早,给皇太子看病的医生来了,贴身管家也松了一口气,因为皇太子只有看完病才好那么一两天,起码不会让人吓的要晕过去。

  皇太子的管家是陛下提上来的,很会看眼色行事,是个alpha。

  他把医生请上楼,到了皇太子门前停下。

  “郝医生,那您就先进去,我在门外侯着,有事情您随时叫我。”

  郝医生问了他一句:“殿下最近半个月心情怎么样?”

  半个月前郝医生去给纪瑜看病,只不过聊了几句就被赶走了,纪瑜排斥和人接触,更不要说述说自己的问题。尽管他不以医生的角度谈话,可是皇太子心理防线太高了,语言极具攻击性,他怕刺激到对方,只能离开。

  管家对医生摇摇头:“很不好,希望您帮一帮,陛下对此也很担忧。”

  郝医生一身休闲装,这一次没有穿白色的工作服,给人的感觉就很舒适,年纪也才三十岁出头,履历相当优秀。

  管家带他顺利地进入皇太子的住处。

  郝医生推开房门走进去,入眼的是满地的纸张,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他认识这个人,此人就是他病如此严重的源头。

  往前走,白纸上写的字体越来越大,字迹也是更潦草,好像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的爆发。

  窗户敞开,外面的风大,靠窗的办公桌文件堆成了山,看样子是刚处理完。

  办公桌上还有雪白的纸没有书写的痕迹,纪瑜拿着笔正要写,他看到来人是郝医生写完字就停了手。

  纪瑜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纸上的刚写完的字语气平淡道:“我伤了他,他恨我,当然,他恨我是必然的。每一次面对他时我总会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他,不顾他的意愿去掠夺,他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入梦骂我打我,让我痛苦,为什么都不肯出现一次呢。”

  他拿起纸张忽然笑了,眼睛里含着泪,一遍遍问,不知道是问医生还是问自己。

  柳辞故这么狠心,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他太想他了,做梦都梦不到一次。

  在人消失后,他被那两个疯子找上门质问,纪瑜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永远保持理智的楚雾失,对方摘下眼镜,抡起拳头疯狂地往他身上砸。

  纪瑜没有还手,就像身上的痛似乎可以减少备受煎熬的心。

  至今他都想问柳辞故,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他不想看见他,就连朋友也不要和他做了。

  医生走到皇太子的面前,语气温和道:“殿下您喜欢他吗?”

  “你在质疑我对他的爱?”纪瑜情绪激动道,“所有人都没有比我更爱他!”

  “您不懂地怎么去爱人,可能我说的话刺耳,但殿下还是仔细想一想吧。您的爱可能让他无法接受,或许换一种方式去爱人,遵循他的想法去爱他,不要使用强硬的手段让人接受。”

  纪瑜迫切地想要改变,可是想到已经消失不见的人,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

  他猛的抓起纸张,思之若狂的名字就被他握在掌心,病态加重。

  纪瑜呼吸沉重起来,大口地喘着气,额头间的青筋凸起,他对医生大声道:“出去,走!”

  很快医生步履匆匆地消失在房内,房间再次归于平静。

  门口的管家和离开的医生对视一眼,得到安心的眼神很快合上房门。

  皇太子阴晴不定,众人都看在眼里,更是每天提心吊胆地度日。

  自从宫殿里的那位逃走后,他们的皇太子鲜少有笑容,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着那张床抚摸,神情都有点痴魔。

  执念这么深,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治愈。

  *

  纪瑜还在找柳辞故,人手又加派很多,依旧没有蛛丝马迹。

  这天乌云密布,纪瑜发着烧,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下面的人着急忙慌地上报了消息,说是在下城区遇到长得很像他们曾经见过的漂亮青年。

  身体抱恙的皇太子一听,眼睛发亮,就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找人。

  结果找出来来的人是个钦慕皇太子的omega,是拙劣的模范者。

  纪瑜当场下令把那人赶出了帝都,永远不许出现。

  皇太子动了怒火,气的疯狂咳嗽,面色阴沉。

  下面的人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生怕说错话掉脑袋。

  纪瑜面无表情地走过那片泥泞的地面。

  这里又破又脏,可是柳辞故喜欢这里。

  下城区他多久没来了,好像自从何意死后他就没有再来过。

  纪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黑市附近,他没让护卫队跟着,独自走了一会儿。

  很快又走到下城区的街头,他怔怔地望着那处发呆,似乎看到当初的柳辞故满腔热血,他孤僻但善良,都说他好欺负可是骨子是倔强的,认准的道理从来都不会轻易改变,下的决定从开都是一定执行。

  柳辞故那么在意他的父母和哥哥,可是一逃就是一个月,完全就是杳无音信。

  纪瑜很害怕,他太害怕那种被抛弃的感受了。

  母后自他出生就带着憎恨,永远被困在黑漆漆的宫殿,讨好换来的冷眼,所谓的父亲只不过需要一个继承人,他手段狠是最适合王的人选。

  其实早该知道的,没有人爱他,就算是爱也只不过是皮囊的喜爱。

  纪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柳辞故对他是独特的,明明自己都怕还是为他冲锋陷阵,清瘦的身体挡在他面前,坚毅的眼神和欺负他的人对抗,把人打跑后,面对他是温柔的,会安慰他保护他,会因为他害怕一个人睡,想要求对方和他睡在一起,即便是再不喜欢肢体接触还是会为他留下来。

  那么爱他喜欢他的人,纪瑜把人伤透了。

  纪瑜无助地蹲在街头,金发遮住了面容,双手捂着脸,分开的手指几滴泪自眼尾滑落,流入了指缝。

  上空的乌云堆积,很快下起了小雨。

  街头无人。

  雨水打湿了他的发,微卷的发丝湿哒哒的贴着脸颊,睫毛上沾着水珠。

  纪瑜抬眼看向远处,视线闯入一个清瘦的身影,他眼睛一片雾气,看不清那人的脸,揉完眼睛,清晰了一些,他往前走了几步,瞳孔收缩,不受控制地奔向前方。

  *

  今天是柳尘渡的生日,几个人瞒着他去置办生日礼物还有置办庆生的房间,要给人惊喜。

  柳辞故刚从蛋糕店买完生日蛋糕出来就下起了小雨,万幸的是带了雨伞。

  他淋到了没事,让小文淋到可就不好了。

  “辞哥伞别再往我这里推了,我身体好着呢不会生病的,你才刚好没多久,要是再生病我大哥可要心疼死了。”小文笑呵呵地把举着的伞往柳辞故那边推了一下。

  辞哥光顾着给他打伞自己都淋到了。

  柳辞故笑着说:“那好吧,放中间,早知道就带大点的伞了。”

  “我们走快点,别让我大哥发现布置好的房间了,不然就没了惊喜。”

  小文也怕柳大哥回去太早,连忙道:“嗯嗯,那我们快走。”

  下城区傍晚人很少,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没有人喜欢晚上出来。

  他们也不敢多停留,走的很快。

  路过十字街口,二人往家的方向走,柳辞故看到拐角的街口蹲着一个人,对方雨伞也没有撑就在淋雨。

  柳辞故想要不要去问一下。

  还没有等他付出行动,不远处的人已经起身,视力极好的柳辞故认出了此人是谁,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对方已经奔跑而来。

  “柳辞故,别走!”纪瑜吼出他的名字后,挡住了去路,他大口地喘气,惊喜难掩,“我不是在做梦吧,哥真的是你!”

  柳辞故看到纪瑜脸色发红,眼睛也有点肿,精神状态都很差,比一个月前更瘦了。

  可是他现在完全不想看见这个人,眼下反应就是要跑,怕再次被关在宫殿。

  纪瑜似乎看出他的念头,很快反应过来抱住他,可是他眼睛很花看不清对方的脸,总感觉是日思夜想的人,可是又哪里不一样。

  直到闻到熟悉的香味,他才确定。

  “求求你别走好不好,哥我不管你是真是假,幻觉也好,求你别离开我身边,我好想你,真的!”纪瑜急于证明自己,眼睛注视着青年,可是有点花,最近熬夜工作麻痹自己导致现在看不清哥的脸,他很后悔,“对不起哥,我有点看不清,抱歉,我真的很想你,我去看医生了……我……我好像之前做错了。”

  纪瑜很混乱,语言组织不好,说也说不清楚。

  柳辞故心跳很快,对方身体很烫正在发烧,还是高烧,怕不是人烧傻了。

  但他不能心软,从一开始就错了,眼下不能再出错。

  柳辞故直接冷漠地说:“你认错人了,请放开!”

  小文还在茫然中,不过看见柳辞故很不愿意被人拉拽,甚至很生气的表情,他就想过去帮人。

  他一把把人拽开,看到此人一身衣服价值不菲,长相也俊美,一看气质分明就是贵族,他不喜欢这个人,辞哥也讨厌。

  小文很快把人推到在地上,可是那人痴痴地望着柳辞故,眼泪直流,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合,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柳辞故狠下心不去看,语气强硬,然后嘲讽道:“看样子是把人伤了追悔莫及来了,既然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为什么还要做呢。”

  “不过,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卑鄙不顾别人的意愿,特别喜欢用手头上的权势威胁人妥协。”柳辞故一吐为快,言语冷冽,一刀刀刺向跪在地上的纪瑜,“你从来不懂什么是喜欢,更不要说爱了,没有人会爱你这样的人。”

  这些话他压抑太久,他知道很狠心,可是他为什么不能说,自己也受到那么多的伤害,曾经纪瑜限制他的自由,拿他最在意的人逼他妥协。

  他不喜欢被强迫,可是还是被那么对待了,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想法。

  柳辞故知道自己感情迟钝,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他分不清对纪瑜的感情是什么,可是眼下已经完全被磨灭了。

  他不想再看纪瑜一眼,牵着小文就要走,可是脚迈开一步就被纪瑜抱住。

  呆傻的纪瑜浑身湿透了,他抱着柳辞故的腿不放,小心翼翼地不敢哭出声:“我的错,哥我会弥补你的,别走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遍遍哀求可是换来一句:“不,你什么都有,要什么有什么!”

  纪瑜哽咽道:“可是没有你啊,没有你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我当初要权势就是为了你,离开你我会死。”

  柳辞故把人一脚踢开,对他说:“那就去死吧。”

  纪瑜听到另一个和他同行的人问他:“辞哥这个人谁啊,跟神经病一样。”

  “一个不重要的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人比让他死更可怕,纪瑜脑袋嗡嗡作响,片刻的迟钝,反应过来时青年已经走远。

  他来不及哭,就去追人,可是再次纠缠抱紧对方换来的是一个过肩摔,和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