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影卫们加派人手,再度去盯那毒医时,才发现对方也不傻,房没退,但人早没影了。

  越清眠得到消息并不意外,但凡不傻都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

  “多加留意就是了,我觉得他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延州。”越清眠把手里的木剑放到一边。

  “是。”影四应完,便继续去打听了。说实话,毒医特征很明显,是不难找的。但当下还是不要大范围公开去找,以免打草惊蛇,再致狗急跳墙,威胁到整个延州。

  日子平静地过了好几天,苍莫止给二哥的信,连带着子郁给大皇子的信一并送了出去,且不表大皇子那边,苍莫止最关心的还是二哥看到他写的信,会惊讶到何种地步。

  吃过早饭,苍莫止没什么事,就溜达到越清眠的院子里。他已经习惯了没事就过来,反正越清眠又不赶他,两个人也不会吵架,就让他觉得很舒心。

  芳苓院里,越清眠坐在廊下,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端着豆浆,没有半点翩翩君子模样地看着蹲在门口喂兔子的阿凤。阿凤的兔子经过一冬的生长,已经没有了幼小可怜可爱,只剩下了健壮和肥美。小猫长的没兔子快,这会儿在兔子屁股后面,用爪子吧啦着笼子。

  见他过来,越清眠便问:“吃过了?”

  “嗯。”苍莫止坐到他旁边,今天天气很好,一丝风都没有,就算坐在外面吃,也不会觉得冷,“今天一早收到高将军的信,说待天再暖和几日,就把纪叔送过来教制笔。”

  “太好了,现在练起来,等兔子长好了,便也成手了。”越清眠想着如此才是最省时省事的。

  “是啊。”苍莫止把小猫拎起来,放在腿上揉搓。

  阿凤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伤害小猫,又专心地喂起了兔子。

  “你不是说要在后花园种药材吗?什么时候开干?”苍莫止问。因为越清眠的要求,所以开春后后花园他都没让人打理。

  “再过几天。”越清眠算着日子,“我想种的都是不太耐寒的,天再暖一些种下,能更好发芽。”

  苍莫止点点头:“到时候我帮你一起。”

  “好。”越清眠吃完油条,手上带着油,帕子没在身上,就随手抽走了苍莫止随身的帕子擦手,“洗干净再还你。”

  苍莫止轻笑,越清眠的动作太自然了,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越大夫要亲手洗吗?”

  “你这要求就很不理性。”

  “太理性有时候未必是好事。”苍莫止说这话时想的很多,却也仅限于想一想。

  让他没想到的是越清眠居然赞同了他的话:“也是。过于理性,日子过的得多无趣啊?”

  苍莫止觉得他是话里有话,但好像又什么其他意思都没有。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就有侍卫快步走了进来:“王爷!”

  “什么事?”苍莫止问。

  “衙门派人来传话,说为王府种农田的百姓聚在衙门前,请知州为他们做主。”侍卫语气挺急,但还是尽量把话说清楚,“因为外面的一些传言,那些人怕王府真的不会付他们银子,又不敢到王府闹事,所以都求到知州那里去了。”

  越清眠皱了皱眉:“看来那些传言对你还是有影响的。”因为阿凤在,越清眠的话没明说。

  苍莫止冷哼一声:“只能说那人不傻。”说罢,苍莫止站起身,把小猫塞给阿凤,“我去看看。”

  “嗯。等等。”苍莫止走出没两步,就被越清眠叫住了,越清眠进屋去拿了条自己的帕子,“带上吧,别要用的时候没有。”

  男子带帕子未必用得上,可带了总比不带好。

  苍莫止抓紧越清眠的帕子,骤然一笑,说了句“走了”,便大步离开了。

  因为百姓众多,苍莫止怕衙门的人掌握不好分寸,伤到百姓适得其反,便带了一批府上的侍卫和部分影卫过去。

  阿凤喂完兔子,便放下小猫,洗了手回屋习写了。

  越清眠拿了张药单给他,说:“习完字你去把这些药各抓一把,然后拿水泡上。”

  现在跟阿凤说每种药要几两几钱他还不会称,让他拿手直接抓也是一样的,可能总体加起来会多一些,但比例上错不了就行。

  “好。”阿凤应着,磨墨的速度都变快了。

  留十六陪着阿凤,越清眠去了子郁那里。最近子郁也被越清眠拉来当帮工,要把油纸剪成合适的大小,和浸泡了药液的布料缝合在一起,外头再加一层普通的布料,制成特殊的手套。这是他们医谷在面对毒物和毒药时会用的手套,不能说万无一失,至少没出过大纰漏。而这次的药液他是经过特殊调配的,对化解毒医身上的毒更有效。

  这东西制作起来慢,缝线一定要密实,所以做起来很费工夫。没让府里的丫鬟帮忙,府上丫鬟婆子本就不多,也都各有各有活儿,不好让人家熬夜做这些了,也怪费眼睛的。

  子郁的针线还不错,听说是特地学过的,给大皇子缝过帕子和红包。

  针线这些越清眠也会,虽然做的没有多好看,但在医谷哪有人伺候,都是自己管自己的。小时候师父会帮他缝缝补补,长大了哪有那个厚脸皮?也不好把事情推给小师妹,只能自己来了。

  “越大夫来的正好,你试试我新缝好的这副。”有事可做,子郁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就是说人不能总闷待着,再好的人一个人待久了也要傻的。

  越清眠试戴了一下,大小正正好。

  “真不错,很合适。”越清眠挺开心,这比他自己做的那副好多了,他想着这些东西做多了也不怕,都是易耗品,如果能给点每个影卫做一副,以后他们在暗中行事也能多一份安全。

  两个人坐在桌前一边缝制一边聊天,两个人都喜欢这样的安逸,哪怕聊的话题没什么意思也无妨。

  “越大夫,侧门有人来,说是为高将军送述症信的。”守门的婆子前来通传,一般王爷不在府里,像有重要的客来都是直接找越清眠的。

  越清眠微微一怔,算算日子,的确到了高郯应该派人来述症信的时候。可苍莫止不是说今天早上才收到高将军的信吗?怎么半天不到的工夫,还送第二次了?

  越清眠起身道:“把人带到议事厅去吧,我在哪里见他。”

  他的后院不招待外人。

  “是。”婆子应着就去请人了。

  越清眠对子郁道:“我先去前面看看。”

  “好,你去忙吧。”

  越清眠来到议事厅,苍莫止不在的话,他是不会私自去书房的,哪怕苍莫止并不会有意见。议事厅对他来说会更方便些。

  小厮给送上茶水。

  越清眠等了半天,都没见人来,疑惑之下叫了小厮来问。

  “小的去帮您看看。”小厮主动要去跑腿。

  越清眠拉住他:“不用,我自己去吧。”他有点不放心,王府就算大,也不至于半天走不过来。

  往侧门走到半途,越清眠就迎面撞上一脸焦急又不知所措的婆子。

  “怎么了?”见她这副样子,越清眠问道。

  见他来了,婆子双手交握在身前,急慌地说:“越大夫,刚才老奴去找您时,那人明明还在门口等着。等老奴回来叫人,他就不见了。老奴怕他没规矩,自己进了府乱走,但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这……这可怎么是好?”

  人不见了,这不是说她没当好差吗?!

  越清眠刚想说“找其他人问问”,脑子里就突然闪过了什么,于是抬腿就往芳苓院走,走了没两步就变成了跑。

  一进院子,越清眠就看到兔笼翻到在一边,小猫蹲坐在墙头对着后院嗷嗷叫,和平时的嗲声嗲气完全不同。

  跑进十六的屋子,就见十六倒在门口的地上,稍里一些倒着子郁,阿凤却不见了!

  越清眠赶紧蹲下探了两个人的鼻息,又迅速把了脉,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大概是迷魂香之类的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越清眠拿过十六的剑术,又冲进东厢房抓起子郁缝制好的手套,就从后门追了出去——小猫对着后面叫,肯定是有指向的。

  果然,走到后门越清眠就发现门锁被破坏了,一路追了出去,存粮的小院门锁完好,毒医带着阿凤翻墙的可能性不大,于是越清眠一路往外追,就见原本守着这条小路的侍卫也晕倒在地。

  这一刻越清眠是想明白了,那些百姓今天到府衙讨说法,是毒医安排好的。苍莫止带走了大半的人,加上在外追踪毒医下落的影卫们,今天正是府上守卫最薄弱的时候。

  越清眠继续往前追,最后在城外的林子里追到了扛着阿凤的毒医。

  越清眠直接甩出一把银针。毒医察觉到危险,侧身躲避。越清眠趁机追上了去,拔剑就砍。

  看似果断,但他每一下都要当心,不能伤到阿凤,

  毒医用匕首挡住他的剑,声音低沉地说:“这个药人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你害死多少孩子心里没数?我没有凌迟你,你就偷着乐吧!”越清眠根本不想与这种人多说半句,收剑后又重新刺出。

  毒医知道越清眠是糊弄不了的,只得丢下阿凤,专心与越清眠对抗。越清眠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平时他和十六强身健体的练一练,根本不带杀气,而今天他招招都是往毒医的命门上打。

  毒医自认有些身手,但没想到与越清眠打下来是这样吃力:“我的血有毒,你若沾上了,不死也是半伤!”

  这样的威胁越清眠就像没听到一样,招式又快又狠。

  一开始毒医还能守下来,后面就越发狼狈了,但又舍不得放弃阿凤,毕竟再想得到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你留着他没用,不如还给我。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我能给的一定不推辞。”毒医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我只要你的命!”越清眠半句都不想跟毒医多说,阿凤在被他捡到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闭着眼都猜得出来!这样泯灭人性的毒医,留着就是祸害!

  越清眠一剑刺中了毒医的肩膀,毒医的血贱了出来,越清眠带着手套,手上没沾到,但脸上却被溅到了。

  毒医立刻就笑了:“哈哈,沾了我的血,你就等死吧!”

  然而越清眠并没有他预想的中毒的症状,反而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攻来。

  毒医难以置信:“你为什么没事?!”

  他的血就算毒不死人,少量沾了也会让对方头晕目眩,恶心乏力,且效果显现的很快。

  越清眠嘴角一抽:“我若没几分本事,你以为我会贸然追上来?”

  “你……你懂毒医?!”毒医震惊了。

  “看来你是真没认真看过阿凤,你但凡有点心多看他几眼,就能发现他的手指没有那么黑了,赤瞳也好了许多。”越清眠语气全是嘲讽,就毒医这番所为,就可知阿凤在他眼里就是个任他宰割的小玩意儿,人都不算。哪怕只有半点在意和关心,都不至于不细看一眼。

  “阿凤?哈哈哈,还真是有趣的名字。可惜,给了个傻子。”毒医觉得给药人起名本身就很可笑,天知道这种东西能活到什么时候?说不定明天试药下去,人就没了。

  “他不是傻子,但你是畜生都不如。”越清眠再次提剑,直冲他的心脏。

  毒医已经受了伤,自知没有赢面,在剑尖快接触到他时,袖子一挥,一阵白烟爆发在空气中。

  越清眠下意识地收剑,并靠向阿凤,怕毒医趁机把阿凤带走。

  此时阿凤身上又软又凉,越清眠心情更差了。

  等烟雾散去,周围早已经没了毒医的身影,只有一小片血迹证实着毒医的确受伤了。

  阿凤还在,越清眠松了口气,又防备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毒医身上的味道了,说明毒医是真跑了,越清眠这才收了剑。

  没杀掉毒医,他是有些懊恼的,但阿凤没事,他便放心了。

  “清眠!”

  越清眠寻声看去,就见苍莫止带着人跑过来,匆忙的神色满是担忧。越清眠心情彻底放松下来,苍莫止来了,他就更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