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直到今天,他一直能够清晰的记得对方的声音,面容,每一次笑起来的模样。

  他眯了眯眼,把眼前自己的幻想打碎。

  思绪从过去中脱离出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全身都被铐在墙壁上,更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导线插在身上。

  洛音皱起了眉头。

  他们出发前往光子带,飞行器在刚刚进入光子带后系统便出了故障,不仅对外联络系统损坏,并且助推器也停止运行,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

  他当时去控制台进行检查,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打晕。

  他所在的舰艇,除了自己与另一名特殊职能部的成员,还有三名行动部的成员与任务临时指挥卡姆依。

  不乐观的预测是,他们全员应该都落到黑风手中。

  洛音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想起临走前格莱斯看着他难得的有点欲言又止。

  但随后,对方终于还是说,“你小心他。”

  “……他?”

  “我父亲。”

  灰眼睛的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洛音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情。

  如果卡姆依不是心血来潮为了格莱斯就来安可拉凯因的话,很多奇怪的事情都能得到初步的解释。

  比如,唐奚是为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的。

  “我从小就被送去军校,回家也不怎么打听他工作上的事情。”格莱斯说道,“我对他最大的印象是,他确实是个好父亲。严厉却不失亲切,给我足够的自由让我选择自己的道路。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因为我来到安可拉。我本来以为是军部要对唐奚和部长采取行动。但是,现在他以唐奚的追踪器为借口,将你们集合带去光子带,可能另有目的。”

  格莱斯说话的时候无论在语调、语气、语速上都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好像只是在做最平常的任务分析,分析的还是敌方心理。

  洛音知道这个青年绝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他给我足够的自由,所以我不可能对他的工作、他的观念,或者他的信仰,提出任何一点不满,或者规劝。”

  “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纵使血浓于水,但这不能是自由的锁链。就算从来没有问过,我也知道他肯定讨厌我指手画脚。”

  这绝对是一对奇怪的父子。

  那是我爸,他可能已经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但是我不能阻止。

  我敬重他的能力,感谢他的培养,更爱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却对我很好的父亲。

  我相信他同样爱我。

  但是这也不能阻止他站在我的对立面上,他也从未对我灌输过一丝一毫他自己认同的观念。

  于是我仍旧是一名联邦的军人。

  洛音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太多。

  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路来,他确实观察过卡姆依,但在进入光子带一刹那变故突发,他一时间没顾得上防备。

  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其他人,更没有上报波安。

  格莱斯也只是猜测,而卡姆依身份地位很高。万一出猜测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还是不够决断么。

  洛音的思绪千变万化,他却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关着他的这间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线,伸手不见五指。但现在,应该是他面前的墙壁升了起来,露出走廊里昏暗的灯光。

  一时不适应光线变化,洛音眯着眼往外看。墙壁外面还有一层激光网,激光网后面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长袍,双手插兜,正面色平静的打量他。

  “秘书官,您在花都的任务失败,老大已经生气了……”在这人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小声提醒道。

  “嗯,我知道。”秘书官笑了笑,“让他气去吧,反正时间也不剩下多久了。”

  洛音虽然脸上表情一点也没变,但全身的每一丝神经都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