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走得飞快，转眼就没了影，纪璠站在原地愣了会神，拍了拍自己被刺破的衣裳，还是乖乖地往褚珵房里走。
褚珵房里点着一支蜡烛，烛光闪满了整个房间，风一吹光就跟着飘，纪璠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单独待在小少爷的房里，竟然一时有些无措，他不敢乱动些什么东西，只能自己一个人呆站在原地等褚珵回来。
“啪嗒”
石头落到屋檐的声响。
纪璠顺着声音看向窗外，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一点事物，只是偶尔有鸟叫声。
纪璠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箭，出了房。
“唐稻玉”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又夹杂些高兴。
房外的树影婆娑，一个白色身影刷的出现在树上，他一头白发扎成无数的小辫子披在身后，一身白衣在黑夜里很显眼，他样貌极佳，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出是个漂亮的美人。
“臭小子，没大没小”唐稻玉坐在树杈上荡着腿笑骂道，“翅膀硬了，敢喊你师父大名了哈”
纪璠倒真是他养出来的小孩，一笑一骂也好看至极。
“你们吓到他了”纪璠略带责怪的抬眼去看树上的人。
“为师这不是过来替那死小子过来赔罪了吗”唐稻玉撇了撇嘴，虽然知道他这徒弟从小就有个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但霎那间还是有一种自家好不容易养的猪倒拐子往外拐的感觉。“你家那个宝贝小少爷没事吧？”
“有事”纪璠道。
“我不是叫他注意着点吗，把你伤了就算了，怎么还伤了那个孩子，没轻没重的！”
唐稻玉本来还摆着一副师父作派，一听褚珵也伤了顿时急了起来，伤了褚霁武的宝贝儿子那还得了，“伤哪了？人呢？”
“都哭了”
“……”唐稻玉止住了逃跑的步伐，给了纪璠一个瘆人的假笑。
也不是很想要这倒霉徒弟了。
“他是谁？”
唐稻玉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句没大没小的嗔怪，足以体现两人关系的亲密。
纪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他这位师父了，被抛弃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唐稻玉身边长大，已经把他在的地方当成了家，可唐稻玉连个家都不愿意给他留下。
“你是因为他才丢下我走的吗？”纪璠瞪着他，从高处看的角度倒真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不是，谁丢下你了？”唐稻玉一脸冤枉，他挣扎着站起，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不是你当年说要去褚小武府上报恩的吗”
“那我才走，你就连人带家都空了？”纪璠道。
唐稻玉本来要跳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的，闻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几声“那…你也知道嘛，你师父作为一个江湖人士不可能没几个仇人对吧，我带你那几年都是我小心翼翼隐去行踪才没被发现的，这不仇人找上门了那肯定得撒丫子跑路嘛”
“再说了，我不是每年还定时来给过你压祟钱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什么…”纪璠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枕头底下那一坨乱糟糟的银票，他确实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能在自己枕头底下找到一些零钱，他以为是自己用过忘记的，就顺手不知道揣哪个荷包里去了，也没怎么在意。
现在想来大概是唐稻玉每年过年的时候偷偷爬他房顶，塞他枕头下面的…
“……”谁能想到一堆揉皱了的零钱是给自己徒弟的压祟钱。
“至于那小子嘛…算你半个师弟吧，我逃跑路上遇见的”唐稻玉解释道“看起来根骨不错，捡来收为徒弟了”
“他欠了那家一个人情，这次算是还清了。”
何止不错，简直是根骨极佳吧…纪璠想，连他都被人夸过根骨不错，那紫衣男子还是唐稻玉后收的徒弟，自己都打不过他，而且那人明显是被唐稻玉嘱咐放了水的。
这人吊儿郎当的哪来的这么好的运气。
树影又开始响动，墙头响起几声急促的鸟叫，像在催促着什么。
“便宜师弟催你走了”纪璠没什么表情道，不再抬头去看树上的白影。
唐稻玉却知道这大徒弟是哄好了，纪璠从小脾气就好，不容易发脾气，就算生气也是悄无声息的，看不出个生气模样，你要真不去哄，他也能自己把那口气顺下去，但要真把人惹急了，他也能在心里记一辈子的。
纪璠好哄又讲理，只要和他把道理讲清楚了，一下就哄得好。
现在这是才闹完脾气有些尴尬，要赶人走。
唐稻玉看见台阶就下，随手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甩给纪璠，边站起来边嘟囔这小子催什么催，转眼就没了影子。
院墙边，严陵邱伸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翻下墙的美人
美人抬手就揪他耳朵张口骂道“不是给你说了手下留情的吗，怎么还把人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