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曲瑄尴尬道歉,“下次一定注意。”
桃华摇摇头不甚在意,款款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你是谁。”
曲瑄瞳孔一缩,所有愧疚顷刻全无,后背肌肉跟着绷紧,他眯了眯眼,看桃华的目光变为不善,装傻充愣:“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桃华道:“我比夭七活得久,见过许多形形色色人和妖,其中更不乏你这样的伏妖师,那时伏妖师和妖族还没没落成如今这样,你瞒得了他却骗不过我。”
“伏妖师”三个字已经被他挂在嘴边点明,曲瑄提高警觉:“你想说什么?”
他担心桃华会将自己的身份抖出去,妖和伏妖师说是宿敌都不足为过,二者碰到总得死一个。
他才和夭七好过,夭七也刚答应给他机会,如果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就算夭七不杀他,他们之间也再无可能。
伏妖师一职在如今的时代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曲瑄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为了给自己这层身份一个完美结局,不留遗憾。
遇见夭七才知道,跟夭七比起来这个理想圆不圆满都无所谓,只要自己和夭七能够圆满就行。
本想着顺理成章彻底掩埋掉这层身份,从今往后他就只是“曲瑄”,只以“曲瑄”这个名字好好跟夭七在一起,却没想到才跟夭七在一起,这个叫桃华的就跳出来撕下他的面具,将他最想隐藏的一面暴露出来。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曲瑄眼底的敌意越来越重,已经做好跟桃华对打的准备。
这份心思曲瑄没想隐瞒,桃华看在眼里,不过依旧还是那副淡然模样,不急不缓:“你可放心,我不会告诉阿七。”
阿七……叫的到亲切。
曲瑄眉头皱得更深,说话语气很冷,也毫不客气:“目的?”
桃华道:“因为某些原因,我被困于这一番天地,除了这个院子哪都去不了。”
“你想让我放你自由?”曲瑄猜测。
谁料桃华再一次摇头:“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阿七。”
提及夭七,曲瑄不得不认真:“什么意思?”
桃华摊开手掌看了眼没什么血色的手,徐徐握拢,说:“我的妖力正在逐渐溃散,最后能不能活还得看命数,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怪他,虽然他可能并不在意……”
“说重点。”曲瑄不耐烦打断。
桃华的脾气跟他的长相一样,被打断也不生气,他抬眸看着曲瑄,认真道出一句话:“阿七他早已心存死志。”
“你说什么?!”曲瑄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桃华道:“或许这也是他愿意给你机会的原因。”
曲瑄震怒,大步向前一把揪住桃华衣领,一副步步紧逼要企图动手打人的姿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早已心存死志’?你把话说清楚!”
手上忽然一空,桃华的身形化为千万片桃花花瓣散开,又重新汇聚在距离曲瑄几步远的地方,曲瑄的失礼不曾给他带来多大影响。
他继续说道:“你身份存疑,估计阿七早就有所察觉,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你猜他为什么会答应跟你在一起?”
曲瑄愣在原地,桃华的话让他把历来发生的种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几次连他自己都知道他找的借口有多低俗敷衍,只要往下多追问几句他的谎言就可以不攻自破。
可夭七没有,而是任由自己在他面前展示那些拙劣演技。
他得承认桃华说的那句“心存死志”是真的,为什么会答应他这个浑身上下透露着古怪的外来者?因为夭七根本就不在乎,为什么不在乎?因为对于一个早已看淡生死的人来说,好坏与否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想明白这些的曲瑄不受控制地发抖,逼问桃华:“为何?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面对这个问题桃华非常纠结,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道出实情,只说:“这件事得让阿七自己告诉你,我若自作主张跟你说了,保不准你我二人都得死。”
夭七是断不会让计划出现意外的,如果在状况之外,哪怕出现一丁点儿破坏计划的可能,他都会将其扼杀在摇篮。
曲瑄握紧拳头:“你说是他自己‘心存死志’,是不是只要令夭七放弃这个念头就可以了?”
桃华颔首:“理论上是的。”
曲瑄和夭七关系的进步就是唯一的希望,这就是桃华现身的原因,但是在无法确定曲瑄对夭七的重要性之前,为了保持这份平衡,桃华还不能全盘托出,否则惹怒夭七使他动手杀了曲瑄,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曾多方劝阻,阿七非但没听进去过,反倒对我越发厌恶,”桃华苦笑,继而看向曲瑄,强调他的独特,“你是第一个能与阿七如此亲近的人……”
以前那些男人夭七连手都不曾让他们碰过,哪怕只是看夭七一眼夭七都会觉得恶心,但曲瑄不一样,夭七不但愿意跟他亲近,既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答应跟曲瑄在一起。
桃华只能试着相信曲瑄有改变夭七想法的可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说道:“我希望你能救救阿七。”
曲瑄又不是那些鲁莽的粗人,就算桃华没彻底讲清楚,他也能想到这些,刚要出声应下,楼上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却又冷冰冰的问话:“你们在聊什么?”
“不妨也说给我听听?”
曲瑄和桃华同时看过去,夭七不知何时醒的,消无声息出现在楼道,眼皮半耷拉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他们。
这种强者鄙视蝼蚁的眼神让曲瑄感觉心生寒意,他从里面看不到一点儿情分存在,全是漠然,曲瑄望着这样的夭七不安喊道:“阿七……”
夭七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二者跟前,眼神在曲瑄身上停留了一息后伸手拉过曲瑄,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而后皱着眉对桃华道:“你出来作甚?”
偷偷和曲瑄见面被发现,桃华没有丝毫慌张,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声音里还含着笑意:“你曾唤我兄长,长兄如父,既是你认定的人,作为长辈我总该见一见的。”
“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夭七的心情以肉眼可见变得糟糕。
哪怕知道夭七脸色不好看,桃华还是装作没听到这句话:“既然决定相伴一生,有些事也应该摊开说才是。”
夭七冷脸,他可从未说过“相伴一生”这一类话,桃华就是在拿曲瑄逼他要他断了那些念头,还真是可笑。
“曲瑄,”夭七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桃华身上,“我渴了想喝茶,你去烧壶水给我泡杯茶来。”
明着支开曲瑄,曲瑄不想走,可也清楚自己还没有理由留下,除非像桃华说的那样夭七真正接纳自己,而那时夭七也不会想着什么死不死的。
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曲瑄鼓起勇气凑近,趁夭七不备又理所当然地在夭七唇上落下一吻,一触即分,说:“好,你在这等我,我这就去烧水。”
不会脸红也并不感到奇怪,曲瑄说完就离开,好像这个动作他以前就做过无数次,熟练且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