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老希尔耐心教导编花环的技巧, 然而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的泽西弄坏了好几枝花都没编成环状。他心疼的看着被蹂、躏得惨兮兮的花,取下连帽撸起袖子认真了起来。

  “嘿小美虫。”正在这时候,一个华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需要我的帮助吗?”

  泽西百无聊赖地抬起头, 一抬头便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闪到了。

  来者是一个从头发到脚后跟都写着“华丽”二字的雌虫, 铂金色披肩长发溜光水滑, 紫色大披风上缀满了不知名宝石, 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最让他感到不适的还是那双紫色的眼睛以及浑身古怪的气味,满是遮掩不住的侵略性。

  不爱搭理陌生虫的泽西果断出声拒绝了他:“不了,我在等虫, 谢谢您的好意。”

  他的语气疏离,神情冷淡, 将拒绝明晃晃写在自己脸上。

  见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图, 怀亚特并不气馁,反而客气地向对方行了一个切塞的绅士礼, 一头铂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得无比华丽:“没关系,您可以告诉我您的终端号吗?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泽西摇了摇头,“我没有终端。”

  “天呐”,怀亚特有些惊讶, 做作地痛心疾首道:“您的雌君连终端都没给您买吗?真是位不合格的雌君,难道他想独占您?”

  “……”这次泽西没有再说话了, 他直接将怀亚特当成空气,并开始在内心埋怨起将自己丢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见对方依旧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怀亚特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怒, 但在目光流连过那双绿色的眼睛时, 目光中的恼怒又变成了痴迷。

  星际的雄虫总是这样, 仗着自己数量稀少以及雄虫协会的保护作威作福,不把雌虫当一回事,貌美者更是如此,心气比天还高。

  但没关系,他最喜欢驯服这些看似高傲实则脆弱的小东西了。

  淡紫色的眼眸佯装出几分温柔,怀亚特故作体贴道:“需要我给您买一个终端吗?恕我直言,阁下,身为雄虫应该保护好自己,必要的通讯设备还是应该有的。”

  言罢,他又流露出些许哀伤的眼神,望着远方轻叹了一口气:“泽西先生,请原谅我的自来熟,您翠绿色的眼眸让我想起了一位故虫。”

  闻言兴致缺缺许久的泽西倒是抬起了头,对他话语中的内容稍微提起了几分兴趣。

  当然这种兴趣并非是对怀亚特话中的故虫,而是单纯对这样明显带着悲剧效果的故事开头感兴趣。

  还在海底宫殿时他最喜欢听的便是他人的悲惨遭遇故事,尤其是像怀亚特这种一看就惹他讨厌的雌虫。

  站在高高的视角上去俯视这些可怜虫的命运,用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的恶意去讥讽和嘲笑,甚至在内心刻意编造他们的悲惨人生——这是泽西过往十几年最喜欢干的事。

  他从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如果不这样放纵自己,替自己寻找乐趣,也许他会在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中发疯。

  以为卖惨有效的怀亚特见这只小雄虫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心中不禁有些得意,更加卖力地演了起来:“您知道吗,我曾经是位军雌,在切塞边境与污染物作战。在奔赴战场之前我曾有过一位爱慕的雄虫,他有双温柔的绿色眼睛,与您一样。我和他两情相悦,那时我向他承诺,等我凯旋归来时便用自己的荣誉徽章向他求婚。”

  “可是我没想到,在与污染物作战时我被污染物袭击了,它寄生在我的身体内,以我的精神力为养分肆意生长。”

  污染物?

  听到这里,泽西遏制住内心的嘲弄,有些认真了起来。

  怀亚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场战役中死了很军雌,军队随行的A级雄虫临死前为我驱逐了体内的污染物,但被污染的精神力却无法剥离,它时时刻刻都在蚕食着我残存不多的正常精神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我痛苦得想要自杀,但一想起我的心上虫,我坚持了下来。”

  说到这里,怀亚特怅然地望着浩渺的天空,故作坚强一笑:“回到故乡的那天也是鲜花节,和今天一样晴朗美好。我强忍着从精神海传来的阵阵剧痛,找到了他家,可开门的却是一只沾满了他信息素的陌生雌虫。”

  说到这里,他目中闪过一丝沉重的哀痛:“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后来才知道,他在我走之后不久便娶了雌君。”

  好狗血的故事。

  对污染物很感兴趣的泽西不满怀亚特的停顿,忙催促他继续:“然后呢然后呢?”

  一副吃瓜路人语气,丝毫不见任何体贴与同情。

  “……”

  怀亚特梗了下,总觉得对方在戏弄自己,但气氛已经到了这里,他还是继续装了下去:“我的时间不多了,大部分精神力都被污染了,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陷入精神暴动,变成下一只污染物,在此之前,军队会先把我解决了。”

  “变成下一只污染物……我不太懂。”泽西问出自己心中最关心的问题:“难道污染物也是虫吗?”

  然而没想到,刚刚还在喋喋不休地怀亚特此时却吊虫胃口般的站起身子,慢悠悠的换了个话题:“我有些饿了,能邀请您与我共进午餐吗?”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温柔而又多情的注视着泽西,语气诱哄:“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我会告诉您想知道的一切。”

  泽西有些犹豫,他确实对怀亚特口中的话很感兴趣,关于污染物的起源最近他用穆云的终端查了很多资料,大多语焉不详,想来其中密辛都是军部的机密资料。

  “可以等等我的朋友吗?”泽西指了指对面门帘紧闭的杂货铺:“我的朋友在那里,想必他很快就出来了。”

  怀亚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他蹲下身,平视着泽西,眉眼含笑,温柔从容:“您一开始是想编花环吧,我来帮您?”

  有求于人,泽西也不还表现得太冷淡,于是露出招牌式温柔天使笑容:“谢谢您,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于是穆云办完事出来便看到星际臭名昭著的臭虫正围绕着泽西,两虫相视一笑共同编制花环的场景,不禁抿紧唇快步走了过去。

  “我不是让你把连帽带好吗?”他动作粗鲁地替泽西带上帽子,捏着帽檐使劲往下扯:“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

  泽西双手举起捂住小脑袋,笑着向穆云介绍道:“先生,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怀亚特·莱斯利。”

  怀亚特向穆云温柔一笑:“您好。”

  穆云直接无视,拉着泽西便走:“吃饭去了。”

  “等、等等,”泽西回头张望,央求的扯了扯穆云的衣服:“我们可以邀请他一起吃饭吗?”

  回答他的是穆云万年不变的冷冷语调:“当然可以了,你有钱就请他吃。”

  身无分文的泽西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可是我没钱啊。”随即他又狐疑地拉长脖子,凑到穆云面前眨眨眼,语调可可爱爱:“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穆云没理他,依旧快步往前走。

  泽西只好拉拉穆云的衣角,语调黏糊糊道:“你放心我不会跟着别的虫跑路的,我只是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你就叫上他一起吃饭嘛,好不好嘛。”

  然而面冷的雌虫心更冷,直接将不听话的小雄虫扛在肩膀上强行带走。走之前还不忘警告怀亚特:“星际臭虫也敢出来晃了?快死了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吧。”

  闻言,怀纳特直接冷下笑脸,多情的紫眸里闪过一丝恼怒:“猎手鹰不应该在帕夏的老鼠洞里窝着吗,怎么跑到切塞来了?”

  他的目光流连到泽西身上,状似了然一笑:“我懂了,你已经沦落到接拐卖雄虫这种令虫不耻地低级任务了吗?也不知道赏金能有多少?”

  可惜黑皮的雌虫直接无视了他的挑衅,警告完便扛着泽西走远了。

  他们走后,怀纳特闭上眼,深深地嗅了嗅空气中逐渐变淡的甜香味。

  “真是只甜蜜的小雄虫。”他细细体会着:“眼睛真美,制成标本一定很漂亮。”

  ……

  穆云一路扛着泽西走到了一家雄虫好评最多的饭店,要了一个包间,这才把扛了一路的小雄虫放了下来。

  泽西揉了揉不舒服的胃,不满道:“下次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把我扛起来,好歹也提前和我说一声啊。”

  正在点餐的穆云头也不抬:“你知道怀亚特是谁吗?”

  从没见过世面的小土虫泽西当然不知道怀亚特是谁了:“谁啊?”

  “星际最出名的雄虫杀虫犯。”

  “!”虽然知道怀亚特不是个好虫,但还是没想到他会坏到这个地步的泽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穆云替自己倒了一杯最烈的烧酒,一饮而尽,随后感觉不够,又沉闷地喝了好几杯。

  等了半天没等到故事下文的泽西见状忙抢过他的杯子:“然后呢然后呢?”

  熟知他爱听故事本性的穆云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讲故事:“怀亚特喜欢收集雄虫漂亮的眼珠,死在他手上的雄虫不计其数,帕夏与切塞联合通缉了他多年也没能抓住他。”

  于是泽西将怀亚特讲给他的故事和穆云说了一遍,好奇问道:“难道这也是他编的吗?”

  “差不多,只不过他回来之后便将背叛了他的雄虫以及雄虫的雌君捅死了,那只雄虫被他硬生生的折断了四肢,挖去了眼睛,折磨了两天才死。”

  闻言泽西立马拉住穆云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害怕与畏惧:“怎么办他刚刚还邀请我一起去吃饭来着,他是不是看上我想要我的眼睛呜呜呜,好害怕,先生您一定要保护好我……”

  “别装了,他玩儿不过你的。”穆云平淡道,随即又喝了一口烧酒。

  泽西疑惑地歪了歪头,翠绿色的眼睛宛若春水泛起涟漪,清澈明丽,“您在说什么呢?”他嘟了嘟嘴:“我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未成年小雄虫呀~”

  作者有话说:

  泽西:是平平无奇的未成年小雄虫一枚呀~

  穆云: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