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肴假装看了看天,“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哈……”

  话罢,顾肴就打算开溜,但被王小景侧身一把给拽住了衣领,而熬药的事情也没有落下,“把药喝了再走。”

  王小景的话不容置喙,顾肴是真的不想喝,这个药闻着就就苦,他实在是不想喝。

  于是顾肴暗暗使力,想将自己的衣领从王小景的手下拯救出来,出乎意料的是,王小景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却是非常的大,顾肴挣了几下都没挣开。

  “我身上的伤都好了……”顾肴打着商量说道,同时也不忘继续挣扎。

  王小景单手将已经熬好的药倒进了碗里,然后端起来转身递到了顾肴面前,“喝了。”

  顾肴看着这一万黑漆漆的,明显就很苦的药,都有些想干呕的感觉了,更别提把它给咽下肚了,“这……这太热了,等它放凉了再喝。”

  王小景皱了皱眉,似乎也意识到药太热了,他将要放下,也松开了抓住顾肴后领的手,顾肴则趁着这个机会想要逃跑,但王小景接下来的话却让顾肴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今天不喝,明天的会更苦。”王小景头也没回说道。

  顾肴知道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王小景总是有办法让他吃药,之前的那颗极苦的药丸就是这样,他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了,虽然是隔天吃一次,但它的后劲实在是太大了。

  似乎是知道顾肴不会离开了,王小景又准备了一份药开始熬了起来,顾肴的脸色瞬间就不对劲了,下意识地问道:“这不会是也给我熬的吧?”

  一碗药他还能接受,两碗就真的太令人抓狂了,王小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放心。”王小景停下动作,回头看向顾肴,“这不是给你熬的。”

  顾肴瞬间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后怕道:“那就好,那就好。”

  没有了危机感,顾肴就开始靠在桌子上和王小景闲聊起来,“你给我熬的那份药,是治什么的?”

  王小景:“治你脑子的。”

  顾肴:“……”

  他合理怀疑,王小景是在骂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将火候调好,王小景就端起了那碗已经放凉了的药又递到了顾肴面前,顾肴心里纵使还有万般不情愿,但长痛不如短痛,顾肴接过碗,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给一口干了,喝完还不忘用手背擦一下嘴,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顾肴喝的是酒呢。

  “你喝酒呢?”王小景像看智障一样看着顾肴。

  而顾肴现在整个口腔都被苦味蔓延,这几天即使已经吃过那么多苦味的东西,但他还是不能接受。

  “呕……”顾肴扶着桌子干呕起来,一颗糖从旁边伸了过来,顾肴一把拿来就放进了嘴里,一瞬间,顾肴觉得他终于活了过来。

  糖是王小景递过来的,顾肴下意识道谢道:多谢。“

  王小景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又开始煮药了。

  顾肴见这里没有他什么事情了,就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王小景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非良配。”

  顾肴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但他的答案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他是良配。”

  王小景还想说什么,但被顾肴给抢先了,“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滴。”

  王小景:“……”

  这边顾肴出了药房就回到了帐篷里,一下子趴到了床上,将脸埋进了被子里,已经十天了,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打算回沧州城了,但容知颂好像一直都在战场了,他都好几天没见了。

  好想他。

  顾肴趴在床上不由得叹了口气,明明都到了这里,离容知颂那么近了,可心里还是觉得很远,难道这就是不知足吗?

  接下来的几天,王小景也没有再来找顾肴,让顾肴喝药,顾肴也乐得开心,顾肴的伤也完全好了,不怕马车的颠簸了,然后就到了顾肴要回沧州的时间了。

  护送的还是福墩,还有容知颂单独派来的人,前线伤病增加,所以王小景并没有随他一起回沧州,而是去了战场。

  “回去记得跟我爹报个平安。”王小景在顾肴上马车后,拽拽道。

  “好。”顾肴应下,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王小景,“你见到了容知颂,记得也替我报个平安。”

  王小景接过信,来回打量了一下,“这是什么?情书?”

  “不是。”顾肴摇摇头。

  王小景皱了皱眉头,面上染上了几分疑惑。

  接着顾肴就用他高深莫测的声音说道:“这是表达思念的书信。”

  王小景:“……”这不还是情书吗?

  心里虽然还有些许不情愿,王小景还是将书信给收了起来,顾肴也踏上了前往沧洲城的路。

  这一天的路很平静,并没有再遇上什么危险的事,顾肴一行人也平平安安的到达了沧洲城。

  在沧州顾肴是住在刺史府,也就是王小景父亲的府邸。

  在现有印象里,王小景的父亲王大阳是和他父亲性格差不离的人,只是他爹是纨绔,而王大阳则是实打实镇守在沧州,还打过好几次仗的那种。

  “肴肴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给抱住了,这熟悉的感觉,若不是他现在在沧州,他都以为是他爹抱住了他。

  王大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顾肴来回看了一眼,“瘦了,高了,也白了。”然后又把顾肴给紧紧地抱住。

  顾肴其实有一点受宠若惊,方才见到王大阳时,他的脑海里再次闪过了有关王大阳的记忆。

  王大阳对他很好,就跟亲生儿子一样,准确来说,比亲生儿子还亲,若他和王小景同时掉进水里,那王大阳肯定是救他。

  这主要是由于王小景自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非常调皮的一面,经常闯祸,而相比之下,顾肴的性格就温和不少,而且还很聪明。

  这样一对比,王大阳就特别喜欢顾肴,以至于王小景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与之相反,顾霁就喜欢闹腾的孩子,因为闹腾的孩子可以陪他一起玩,所以顾霁对王小景就非常的好。

  这使得小时候的顾肴和王小景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被抱错了,如果不是他俩都和自己的爹长得像的话。

  但这也导致了顾肴和王小景从很小就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的局面,只是后面顾肴失忆以后,性情大变,才和王小景渐行渐远,而王小景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变得稍稍懂事起来,主动跟着章神仁学医,不过见到顾肴,王小景还是会呛上几句。

  “干爹。”顾肴拍了拍王大阳的背,“你再不松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王大阳这才又松开了顾肴,拉着顾肴就朝府里走,“之前你住的房间,自你跟你爹那老东西去京都后,我就一直派人打扫着,有时候小景那臭小子抽出时间了,也会去替你打扫。”

  顾肴笑了笑,能叫他爹老东西,以及敢叫王小景为“小景”而王小景也不敢反驳的,也只有王大阳了。

  “王小景居然会给我打扫卫生?”顾肴表示他不信。

  王大阳似乎是找到了知己,一把拍在顾肴的背上,没有控制好力度,顾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拍出来了。

  “你干爹我啊,也不信,后来我偷偷的埋伏在你房间附近,就把王小景给抓了个正着,他当时还不承认嘞!”王大阳说着说着还大笑了起来。

  在这种笑声的感染下,顾肴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两个人的嘲笑对象的王小景不禁打了个喷嚏,心里还不由得疑惑是谁在想他。

  揉了揉鼻子,王小景就低头看向了手心里的书信,他现在已经到前线大营了,正在王主帐赶,想了一下,他还是将信先给藏了起来。

  在门口士兵通报后,王小景才进入了主帐里,主帐里除了容知颂,便没有其他人了,这正和王小景的意。

  “太子殿下。”王小景先开的口。

  容知颂还在看公文,并没有抬头。

  “那日在军营驻地的营帐里,我与顾肴说话的时候,你就在门口。”王小景接着说道。

  容知颂这才有了反应,将手中的公文给放下,抬头看向王小景的目光里带着些冷意。

  王小景似乎是不害怕,他直直的迎上容知颂有些许骇人的眸子,“你配不上他。”

  “孤……”

  容知颂话未说完,便被王小景打断,“你伤害过他,或许不止一次。”

  容知颂眸光微闪,这是实事,他无法反驳,无数个日夜,他都在后悔之前那样对顾肴,那日他返回营帐时,就听到了顾肴和王小景的谈话,他没有闯入帐篷,因为他害怕,害怕顾肴还在介意着之前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顾肴并不怨他,所以与其说是他怕顾肴在介意之前的事,倒不如说是他自己一直在介意,介意那个在还没有爱上顾肴时,冷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