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濡仿佛是被戳到了痛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是啊,凭什么都是师傅的徒弟,师傅却一直对他有偏爱,凭什么!”

  容知颂没有理会李相濡的歇斯底里,他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来一把弓箭,将它瞄准了李相濡的左胸。

  李相濡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甚至还对容知颂做出挑衅。

  而容知颂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将弓箭的准头转向了李相濡的右胸,“忘了,你的心脏在右边。”

  这话让李相濡整个人都激烈挣扎起来,先前的挑衅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恐惧,“不……不……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知颂拉紧弓弦,语气毫无温度地回道:“你以为孤之前未能杀了你,会毫无准备吗?”

  李相濡努力地移动自己的身体,但都是徒劳,容知颂的弓箭仍直直地追随着他的心脏。

  他本想接着自己的心脏在右边,以此假死逃生,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去刺杀顾肴。

  “嗖”地一声,利箭破空陷入骨肉,牢房里也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李相濡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正插在自己心脏正中间的利箭,不过几息间,李相濡就彻底没了气息。

  处理完李相濡的事情,天已经亮了,容知颂回到侯府,发现顾肴还没有醒。

  章神仁似乎也是一宿没睡,他端来了第二碗药递给了容知颂,“再过两个时辰,世子差不多就醒了,太子殿下可去休息一番。”

  “孤想等他醒来。”容知颂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顾肴的嘴里,顾肴睡着了很乖,似乎是知道这药是治病的,所以顾肴即使没有意识也并不排斥,一口一口地都喝了下去。

  章神仁也不好多说什么,端着空碗就走了出去,顾霁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姚方也在。

  “太子侄儿还是不愿意去休息吗?”顾霁问道。

  章神仁闻言摇了摇头。

  姚方面上泛起了担忧,“那小世子如何了?”

  “已经无碍了。”章神仁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方子,递给了姚方,“姚女官,陛下最近又染上风寒,这个是我改良后方子,以后就给陛下喝这个。”

  姚方接过方子看了看,“章神医,陛下她……”

  “听天由命吧。”章神仁背着手望向了远处的天边,他受顾霁的邀约来到京都,表面上是祈安侯府的府医,其实是一直在给女皇陛下调理身体。

  他与顾霁是旧相识,所以对于顾霁的要求他并不排斥,可如今……他或许要见证一代帝王的陨落了……

  姚方不由得攥紧了方子,陛下这些年身体如何,她作为身边人,是都看在眼里的。

  一时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没有言语。

  大约两个时辰后,顾肴的眼球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

  “阿肴。”

  寻着声源,顾肴看到了容知颂,下意识地顾肴嘴角扬起一抹笑,“颂颂。”

  顾肴在容知颂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他记得他当时在集市上看魔术,然后一根银针就射向了自己,接着自己就没有了意识。

  容知颂吻了一下顾肴的额头,“都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顾肴皱了皱眉头,“我感觉……我的腿没有知觉……”

  顾肴又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发现还是不能成功,一开始他以为是他昏睡的太久还没有缓过来,但脑子清醒后,就察觉出这个感觉不对了,就像这个他的腿不再属于他了一样。

  容知掀开被子,捏了捏顾肴的腿,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顾肴都没有反应,容知颂也不由得慌了起来。

  他握住顾肴肩头的手都微微颤抖,“等着,我去将章神仁叫来。”

  待容知颂离开,顾肴自己又捏了捏自己腿,发现还是没有感觉,他该不会……瘫了吧?

  章神仁很快就被容知颂找来,没有耽搁时间,章神仁便替顾肴把起了脉。

  半晌,章神仁放下顾肴的手,“无碍,世子体内还存在着些许余地毒,日后排出来即可。”

  “那我要这样瘫多久?”顾肴问道,他现在这样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如何上厕所了,这太不方便了。

  章神仁:“短则半月,多则三个月,顾世子也不必太过担忧。”

  “这样啊。”顾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霁一直悬着的心降了下来,他坐在床边,握住顾肴的手 “儿子啊,这些天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跟爹说。”

  “嗯。”顾肴将头靠在了顾霁的肩膀上,他现在好累啊,但他也真真切切地再一次感受到了父爱的感觉,真好。

  许是顾肴身上还存有余毒的原因,没一会儿,顾肴就靠在顾霁的肩膀上睡了过去,顾霁轻轻地把自己的儿子放倒在床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起开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顾肴给吵醒了。

  临走前,顾霁原本是想劝容知颂也回去休息的,但见容知颂这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顾霁就知道,他说再多也是徒劳,于是他微微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容知颂将外衣脱掉,躺到了床上,这次他将顾肴给抱紧了话里,像是失而复得一般,舍不得放开。

  睡梦中的顾肴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将身体往容知颂这边又靠近了几分,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深深地睡下。

  这一觉,顾肴睡得时间很长,一直到傍晚,顾肴才悠悠转醒,容知颂平稳的呼吸声传入耳中,昭示着容知颂还没有醒。

  顾肴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睡着的容知颂看,心中抑制不住的心疼,能睡得这么熟,这是守了他多长时间啊。

  这样想着,顾肴将手抚上容知颂眼底下的乌青,顺着朝下,又抚上容知颂还没来得及刮的胡须。

  真邋遢。

  顾肴不由得感动地笑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动身体,在容知颂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不知是不是容知颂太警觉了,顾肴刚把脸移开,容知颂的眼睛就睁开了。

  容知颂的眼睛里透露着些许迷糊,令顾肴不由得一笑,看了容知颂是被他给吵醒了。

  “你醒啦。”顾肴揪着容知颂还有些呆呆的脸说道。

  “嗯。”容知颂将顾肴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饿了吗?要不要吃饭?”

  听到容知颂还有些慵懒地声音,顾肴轻轻说道:“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了。”容知颂从床上起来,披上了外套,在临出门前又转头对顾肴说道:“等我。”

  顾肴仰躺在床上,又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还是没有成功。

  唉,顾肴不由得叹了口气,毕竟任谁突然瘫了,心里都不会好受,但是章神仁都说了他这是余毒未清的原因,所以他还是再等等吧。

  不过那天在街上刺杀他的那个魔术师到底是谁?

  原主的仇人?顾肴将这个可能给否掉了,和原主有仇的只有一个蒋映,如今蒋映已经倒了,所以那魔术师不可能是原主的仇人。

  但他自来到这里以后,就没有和什么其他的人结怨,所以那魔术师也就不可能是他的仇人了。

  因此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个行刺他的魔术师和容知颂有关,而且那魔术师刺杀他应该也是一时的想法,并不是早有蓄谋,毕竟那天他和容子川以及骆长枫去集市上玩,也是临时的决定。

  容知颂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顾肴已经一两天没吃饭了,胃瞬间就被勾引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但他现在腿动不了,只能等容知颂过来将他给抱到桌子前,要不然他早就自己跑过去了。

  顾肴接过蔬菜粥喝了起来,边喝还边称赞道:“我从来都没发现,原来蔬菜粥这么好喝!”

  “慢点。”容知颂用手帕将顾肴脸颊上粘的粥粒给擦了去。

  吃饱喝足后,顾肴将碗放下,然后看向还在慢条斯理吃着粥的容知颂问道:“刺杀我的人……是不是和杀你父亲的那个人有关?”

  也不怪顾肴这么想,能这么狗急跳墙当街毫无后手的杀他,且又和容知颂有关的人,肯定是最近被容知颂逼得厉害了,而容知颂最近几天一直在忙着抓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他就是。”容知颂将手中的汤匙放下。

  这个答案令顾肴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魔术师竟然就是容知颂的杀父仇人。

  容知颂的拳头握紧,周身浮现出丝丝自责,“原本我差点就就抓住他了,但没想到让他逃了,给了他伤害你的机会,对不起。”

  顾肴微微心痛,他安慰道:“不是你的原因,对了,那人抓住了吗?”

  “嗯。”容知颂点了点头,“已经死了。”

  顾肴闻言艰难地抱住容知颂,“你已经为你父亲报仇了,我也还好好活着,所以不要自责了。”

  容知颂:“可是你的腿……”

  顾肴:“章神医不是说了吗,过不了多久就好了,我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