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容知颂皱了皱眉头。

  但顾肴还是从容知颂的语气听出了几分不开心,只能讪讪地收回目光吃起了方才老摊主端上来的馄饨。

  “啊!”

  顾肴方才吃了四五个馄饨,就被一声痛呼声给惊得抬起了头。

  等看清楚了发生了什么,顾肴眼中瞬间浮现起一片怒气,急忙起身走到前面的桌子边将被推倒在地上的徐瑶瑶给扶了起来。

  徐瑶瑶由于被推到的突然,没来得及缓冲,手掌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地上的小石子,划出了几道血痕。

  顾肴将自己干净的丝帕掏出来,将徐瑶瑶手掌的血迹给擦干净,接着简易的包扎起来。

  忙完了这些,顾肴才将徐瑶瑶护在身后,不满地看向推到徐瑶瑶的罪魁祸首,“谁教你欺负女孩子的?”

  正在用手帕使劲擦身上刚才被徐瑶瑶碰过的肩膀上衣服的方既白听到顾瑶的质疑,立马抬头反驳道:“本公子没有!”说话的同时,他也没有停下擦衣服的动作,仿佛要把自己的衣服给擦出个窟窿来才罢休。

  “是她先碰我家公子的!”一旁的小厮护主,也跟着反驳了起来。

  顾肴都快气笑了,他转身抓住徐瑶瑶受伤的手,特意往对面主仆二人的面前伸了伸,略带愤怒道:“那这就是你推她的理由吗!”

  方既白这才注徐瑶瑶的手掌因为推的那一下,已经破皮流血了,他刚要再次反驳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嘴边。

  “本公子……本……”方既白脸上浮现出几丝歉意,但让他道歉,他实在是说不出来,没一会儿,他的脸就涨红了。

  最终方既白还是没能拉下脸说出道歉的话,他站起身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拍在桌子上,有些慌张地瞥了一眼徐瑶瑶,但面上却不服输,接着踢了一脚自己的小厮,“哼……东东,我们走。”

  但方既白和东东刚转身,就被顾肴给拦住了,顾肴拉着徐瑶瑶走到他们面前,态度坚决道:“请道歉。”

  顾肴觉得他已经很客气了,都特意用上了请这个敬词。

  “欸……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他可是……”小厮脾气有些急,上前一步护住自家公子对顾肴喊道,但只说了一半就被顾肴给打断了。

  “那你知道我表哥是谁吗?他可是……”话说了一半,顾肴就卡壳了,他差点就把容知颂的身份给暴露了。

  但不能拿身份去压人,顾肴有点气馁,而小厮东东见状,明显故意道:“你表哥是谁?和你做一桌的那个小白脸吗?你可知我家公子的身份!”

  听到对方将容知颂称作小白脸,顾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他不禁在心里为这个东东点了蜡。

  真是牛人啊,居然敢叫容知颂那狗逼小白脸,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

  东东不理解顾肴眼中的怜悯是为什么,但这让他心里很不爽,他下意识抬手想推顾肴一下,结果手伸一半就被人从旁边给捉住了。

  “哎呦!”东东痛呼一声,“放手!快放手!”

  容知颂没有放手,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气,面上的笑意更甚。

  而顾肴也在这时候添油加火道:“表哥,他说你小白脸!”

  “你……啊!”东东闻言心中愈加气愤,他刚要开口骂顾肴,就被手腕处突然加重的痛感给打断了。

  “东东!”方既白面上发急,想将东东的手从容知颂的手里解救出来,但由于自己的极度洁癖,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你给她道歉,我就让我表哥放开你的小厮怎么样?”顾肴略有些得意地问道。

  方既白闻言,面上果然松动了不少,他微微启唇,想但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放弃了。

  “本公子没错!是她先碰的我!”方既白气急道,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跟谁说过对不起,凭什么要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

  顾肴在旁边就不明白了,明明心里都已经松动了,还死鸭子嘴硬,活脱脱一个傲娇少年。

  但顾肴才不会惯着对着,他只能故作惋惜道:“欸……那就可惜了,我表哥他手劲很大的,这位小兄弟的手可能就……”

  剩下的话顾肴没有说出来,而容知颂也很给力,顺着顾肴的话继续演下去,又增大了手心的力度。

  “啊!”东东忍不住叫了出来,但同样和他家公子一样嘴硬,“公子,别低头!”

  方既白到底是个被保护的太好的少爷,一方面心里很是担忧自己的小厮东东,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拉不下脸来去说对不起。

  老摊主去屋里拿完了馄饨馅,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以为他们要打起来,急忙放下装馄饨馅的盆,快步走过来,“几位客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吗?”

  顾肴将徐瑶瑶的手拉起来,对着老摊主道:“那人把瑶瑶推倒了,都出血了!”

  老摊主注意到自己孙女手上的伤口,面上满是担忧,“瑶瑶啊,疼不疼?”

  徐瑶瑶很懂事,虽然现在伤口还有点小疼,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爷爷,不疼,刚才大哥哥给我处理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摊主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有些疑惑的看向顾肴他们四人,“那你们……”

  “我在让他们给瑶瑶道歉。”顾肴回道,又不屑的说:“结果就两只嘴硬鸭子,就是不说。”

  “你竟然骂本公子,你不……东东!”方既白刚要放狠话,但东东痛苦的表情却让他泄了气。

  “只要你道歉,我就放开东东。”顾肴又重复了方才提到过的条件,接着又故作神秘的上前几步,用只有他和方既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表哥那只手可是拧断过人脖子的。”

  闻言,方既白双脸煞白,东东是和他从下到达一起长大的小厮,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

  老摊主见几人之间愈发剑拔弩张,便出来打起了圆场,“各位客官,我家瑶瑶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打紧的。”

  从推到自己孙女的那对主仆的穿着打扮上,老摊主能判断出这他们背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能给触及的。

  顾肴和容知颂因为赶路方便,穿着都是比较舒适平常的衣服,因而老摊主只以为他们也是路过的寻常人家的表兄弟,背景是肯定比不上对面那对光鲜亮丽的主仆的。

  “不行,他必须道……”顾肴态度强硬,但徐瑶瑶从后面拽了拽他的袖子,对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再追究了。

  顾肴原不想就这样放弃追究,但徐瑶瑶的态度异常的强硬,让他没有理由再追究。

  等那两位主仆走了后,顾肴才不解地看向徐瑶瑶,结果一扭头就愣住了。

  徐瑶瑶的眼角泛起微红,眼里也浮现起几分悲伤,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瑶瑶,你去屋里给我拿点馄饨皮来。”老摊主说道。

  “好的爷爷。”

  老摊主一直等徐瑶瑶完全走进了无力,才展现出心中的悲痛,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不少,“瑶瑶的爹娘就是因为得罪了这种富贵人家子弟,才双双殒命的。”

  顾肴不知道这爷孙二人还有一段这样的经历,“那瑶瑶她……”

  “她先爹娘死的时候她也记事了,方才不让你们再追究,或许就是不想让她爹娘的事情在你们身上重演吧。”

  老摊主谈及自己已故多年的儿子和儿媳,脸上满是悲伤,“当初那人看上了瑶瑶的娘,想要强娶瑶瑶她娘,但瑶瑶她娘不从,那人就抓住了瑶瑶的爹威胁,瑶瑶她娘就只能被迫坐上了那人的花轿,可……可……”

  说道伤心处,老摊主都不禁哽咽起来,“可没想到瑶瑶她娘性子烈,竟在花轿上自杀了,瑶瑶的爹知道后,就去找那人报仇,但被那人派来的打手给打得半死,回来后没多久也随瑶瑶她娘去了。只剩下我这把老骨头和才七岁的瑶瑶,在城外经营经营者着这家小馄饨铺过活。”

  “那你们没有报官吗?”顾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报官?”老摊主不禁哑声笑了笑,“那人是先刺史的侄子,打死瑶瑶她爹的人还是衙门的杂役。”

  顾肴震惊了,心里也燃起盛怒,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过,自从新任的方刺史上任后,便将这城里的官亲相护给打压了,我那惨死的儿子和儿媳也终于伸得了冤,而且他还给我们这种贫苦人家发放了些能够过活的补助,是我们祖孙俩的恩人啊。”

  看来这世间还是有好官在的,顾肴心中不禁想到。

  吃完馄饨,与老摊主告别,顾肴和容知颂就登上了马车,往永州城赶去。

  路上,顾肴被突然被一阵喜气洋洋的唢呐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有人结婚!他还没见过古代人结婚呢!

  掀开帘子,顾肴就呆住了。

  只见队伍虽然奏着喜乐,但队伍人从上到下都穿着白色丧服,而且更诡异的是被抬着的棺材上竟然贴着一个大红色的喜字。

  “这是这里少有的习俗,配阴婚。”

  “这不是陋习吗?官府不管吗!”听完容知颂的解释,顾肴心头忍不住震惊。

  “确实如此,不过他们信奉如此,且又占少数,通常以两个已死之人相结,官府也不好管。”

  此时,顾肴心里还是有震惊的,但也没多说什么,没一会儿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毕竟他也不能冲过去大喊这是犯法的。

  顾肴思绪随及又回到了瑶瑶的父母的事情上,一脸凝重的样子令容知颂不想注意到都难。

  “你在想什么。”容知颂瞧了瞧马车壁,将顾肴的神唤回来。

  “我在想永州这种小地方都有官官相护这种不良风气在,那京都呢?是不是也有?在往深度说去,京都黑脸面具人失踪案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毕竟失踪的好几个都是朝廷官员,若没有一个足够大的靠山,黑脸面具人又怎么敢?”顾肴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顾表弟还不算太笨。”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肴瞪大了双眼,这么说来,他猜对了,黑脸面具人背后果然有人,并且官职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