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容知颂并没有被这着急的气氛影响到,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这次汗是真的流下来了,聿风不敢去擦,只能如实禀告:“属下方才处理完刺客的尸体,正要去处理祈安侯世子时,却发现地上只有一摊血迹,人已不见,属下怕有心之人会……”

  “不见了?”

  容知颂不禁摩挲起手中的方帕,微眯的眼眸中闪现出浓厚兴趣。一个死人定是不可能自己跑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

  仿佛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在猫的地盘上偷食,这“鼠”是谁,他可真是好奇啊,毕竟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

  许是这份好奇的驱使,容知颂竟久违的有些兴奋,如同饿狼锁定食物,他也终于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容知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吩咐道:“把他找出来。”

  自家主子的命令不容置喙,聿风领命就退了下去,可他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人要倒大霉喽。

  此时的聿风怎么也想不到,他要找的这具“尸体”已经自己跑出宫去了。

  否则他也不会彻夜搜索皇宫,腿都快跑断了而一无所获。

  这边,顾肴急匆匆的跑进自己的别院,背手将门光上,顺势靠在门框上,整个人脱力地滑坐在地上。

  他大口的穿着粗气,满脑子都是“我不是被抹脖子了吗?怎么还没死?”

  这种震惊不解一定程度上冲解了刚才的恐惧和无力,要不是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迹,他都以为刚才的死而复生只是梦一场。

  “皇宫果然是小说里危险系数最高的地方。”顾肴喃喃道。

  “叩叩。”

  顾肴被这突然想起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但随着门口之人出声,他的惊吓才散去。

  “殿下,属下……”

  “是谭生啊,你……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顾肴出声打断来人的追问,并尽量压制自己心中的犹存的恐惧,以保证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谭生对原主可谓十分忠心,他记得在原文里,原主对谭生非打即骂,原主一遇上什么不称心的事情,谭生就会被当做出气筒,承受原主的愤怒,甚至被逐出侯府。

  但即是这主仆关系如此不对等,谭生在得知原主冻死街头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刺杀主角攻。

  可一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人,又怎能敌得过主角光环呢?

  最终,谭生失败被擒,便执剑自刎去追寻原主了,一个炮灰也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在经过一个月的相处,顾肴对谭生的感官还是不错,虽然冷冰冰的,有时候还一根筋,但很是细致贴心。

  这些感觉都让顾肴感觉这个世界不仅是书,而他们也不单单是没有感觉的纸片人。

  尤其在经历了刚刚的抹脖事件,他深知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行为,如果让谭生知道自己在皇宫被杀的事或者知道自己死而复生,明显不是原主的事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毕竟皇宫不是那么好闯的。

  现在顾肴就祈祷谭生没有看到他身上的血迹,也没有听出他略带颤抖的声音。

  门外,谭生听出了门内之人的意思,即使隔着一扇门他闻到了浓厚的血腥气,他也没有逗留去追问,而是转身走开去准备热水去了。

  听着门外的脚步渐行渐远,直到没有了声音,顾肴这次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他现在十分庆幸谭生对原主的绝对忠诚,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肴都各种推辞,没有答应他爹去参加任何的宴会活动。

  这很快就引起了他爹的不满,“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什么样子!”

  “咳咳……”顾肴象征性地咳了两声,虚弱道:“爹,俗话说得好,风寒侵体一百白天,我这才半……”

  “歪理!”顾霁气得两撮胡子都翘了起来,“你爹我虽然不爱读书,但也知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越说越气,顾霁抬起脚踹向顾肴,但都被顾肴灵活的躲开了。

  顾霁继续追着他踹,他就继续闪身躲开,“哎,碰不着。”那欠揍且活蹦乱跳的形象丝毫没有风寒入体的模样,最终顾肴愣是连衣角都没让对方碰到。

  “逆子!”

  顾霁累得双手扶膝,恰巧这个动作让他注意到摆放在一旁石柱上的扫把,真是天助我也!

  果真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儿子欺负老子。

  见自己的老爹超级扫帚向他奔来,顾肴就笑不出来了,他爹腿短,他尚且还能靠着年轻躲开,但这棍子那么长,他爹力气又大,这要是被打到,他可就真的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了。

  “爹,爹爹,有话好好说,都说虎毒不食子……”本着打不过就认怂的原则,顾肴打着商量劝道。

  “哼。”顾霁将扫帚掉了个头,将棍子那头对向顾肴,“今天你爹我就让你瞧瞧食子的毒老虎到底长什么样!”

  说罢,便气势汹汹地举着扫帚超顾肴袭来。

  顾肴还是像之前一样,尽量闪身躲开,但不可避的还是被抽到了几下,疼得他直咧嘴。

  眼见棍子又要在他屁屁上落下,一只手突然出现将棍子拦截了下来。

  “侯爷,世子殿下和朋友约好了,去湖心畔听书。”

  来人正是谭生,顾肴怎么也没想到,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到谭生说的最多的话,竟是替他求情。

  瞬间,谭生在他心中的形象又升高了几个层次。

  没再看他爹的臭脸色,顾肴连忙拉着谭生快步走向门外,边走还边说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爹我先去听书了,等您消了气,不想再当毒老虎了,咱们再去宴会哈。”

  而顾霁随便又骂了几句,到底没有来拦他儿子,毕竟谭生这小子只听他儿子的。

  哼,要不是看在那小子武艺高强,能保证他儿子安全的份上,他早将人赶出侯府了。

  走出侯府门,顾肴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将胳膊搭在了谭生肩膀上,慷慨说道:“从今以后,只要有我顾肴一口汤喝,就有你谭生一口饭吃!”

  这谭生真是越来越给力了,刚刚要不是他,自己就真要趴在床上好几个月了。

  “只要有我顾肴一口汤喝,就有你谭生一口饭喝……”谭生怔愣地重复了几遍,“殿下之前也对属下这么说过。”话落,他就转过视线盯着顾肴,眼中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咳咳,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哈哈……”顾肴面露尴尬,将手从对方肩上拿下来,摸了摸鼻头,心中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原主那性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但他又不能让谭生察觉到他不是原主,就只能打马后眼糊弄过去。

  见面前之人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谭生眼中的光黯淡了不少。

  虽然简简单单一句话不值得对方去记这么久,但他可以为了这一句话为对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只要有我顾肴一口汤喝,就有你谭生一口饭喝;只要有我谭生在,就无人可以伤你。

  见谭生如此真挚,顾肴就愈发心虚愧疚,毕竟他不是原主。

  “我……”他刚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就被对方打断。

  “殿下,说书要开始了。”

  谭生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顾肴虽不知缘由,但心中却漾起几分摸不透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