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跟着岱余宴过来, 看到墙壁破损的夹缝中，一只四肢扭曲畸形的虫类怪物瞪着两只凸起的螃蟹眼在看他们。
“这是什么”
"应该是个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温时看了看那只怪物，细长如折耳根的身体长满雾霾蓝蜈蚣脚, 脑袋上顶着两只寄居蟹的眼珠让它看起来不太聪明，整个身体构造和变异鱼腥草差不多, 完全没有半点人类的体征。
“还记得这个副本是做什么的吗？”岱余宴弯下腰, 扯出夹缝中的怪物随意扔到一边。
“实验室。”温时说。
岱余宴单脚踢开挡在前面的尸块，“既然是实验室, 出现什么不合理的事物，都很合理。”
“比如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是吗？”温时终于不再继续憋下去。
“我一直在你身边, 只是你没有发现。”岱余宴转身, 舔舔牙尖，“我现在状态非常不稳定, Win大管理这时候千万不要发脾气, 尽量配合我。”
“不稳定是什么意思？”温时绷紧下巴，脸垮的无比臭。
岱余宴忽然直起身, 动作非常迅捷的托起温时的脸, 手指在他的唇瓣蹭了下, “Win大管理。”
“嗯？”
温时忽然觉得后颈一痛。
该死。
他马上明白, 岱余宴咬破了他的脖子，他的血液正因为轻柔的允吸离开自己的身体。
岱余宴在温时身上吸了些血之后, 情绪稳定下来。
“A8实验室, 除了研究系统意识, 也是个怪物储蓄池，实验室的地下一层被管理者称为破败世界, 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天空永远是猩红色，圈养着系统生成的各种初始怪。”
他们正说着话，不从哪个方向跳过来一只半人半猴的生物，它死死抓在温时肩膀上，龇牙咧嘴地发出唔吱唔吱的奇怪声音，通红的眼睛贪婪盯在温时脖颈流血的地方。
天生的敏锐感使得他们反应迅速，温时和岱余宴几乎是同时将猴扯飞出去，那只生物甚至没来得及喊叫最后一声，在飞出去的瞬间就被两股相反的力量扯成碎片，血肉横飞。
“我给你处理下伤口。”岱余宴探手捂住温时的后颈，远远看去像是在安抚受到惊吓的爱人。
“我没有关系。”温时从口袋里摸出两片创口粘合贴，“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他眼风扫过周围黑压压爬过来的生物，“它们越来越多了。”
岱余宴接过温时摸出来的创口粘合贴，轻轻地替他粘在脖子流血的牙印上，小心仔细熨帖好，凑在温时耳边低声道：“对不起，有没有弄疼你？”
“滚蛋。”温时瞬间打了个寒颤，一阵麻意爬上头皮。
岱余宴说话时热气喷在他耳朵上有些痒，他撤开点距离不自觉伸出小拇指掩了下耳垂，“先想办法对付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吧。”
“走。”岱余宴说。
温时捂着脖子一怔，“去哪？”
“大管理，我们可不是没事干无聊到来这里清小怪的。”他对温时笑了下，伸出左手，“走吧。”
温时目光落在岱余宴伸出来的手上，之前岱余宴似乎总是带着双黑色皮质手套，不带手套的时候，手是什么样子的他没太注意过。
非常白净。
“愣什么神？快走。”岱余宴捉起他的手，拉着他挤进一条窄长的建筑物狭道。
他们前脚刚挤进去，后面密密麻麻的怪物就蜂拥而至，大块头的怪物们被堵在狭道入口，几只小的已经从它们头顶翻涌过来。
温时借岱余宴手臂的力量，双脚腾空将凑近的几只踢飞，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看上去无比的冷静。
两栋诡异建筑之间的狭道长度大概五六百米，在那些成群结队涌进来的怪物把他俩撕碎前，穿越这条狭道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各种奇形怪状生物，温时问道：“他们都是人吗？”
“不全是。”岱余宴边走边打开随身空间，拿出两把复|枪扔给温时一把，“游戏世界就是真实世界的模拟。游戏设计者在游戏设计中会参考真实世界中存在的人、风景、动物，所以会以参照物为基础模型进行设计和改动，于是半人半兽这种东西应运而生，它们本质属性是人，外形却已经千差万别。 ”
头顶上传来利器刮擦墙皮的咯吱声，岱余宴抬头，把温时扯到身后，在温时耳边扣动扳机，一枪射杀飞攻过来的几只绿色蜥蜴人，吹了下枪口的白烟继续往前走。
“其实，这件事我很在意。”温时单手握枪跟在他后面，“我试过，在这里我的指圈完全失灵，没有任何能够操控副本的权限。”
岱余宴捏捏他的手腕，动作很轻，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慰，“指圈本来就不是绿屋内能使用的工具。”
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原本完好的泥土大片皴裂，如同巨型蚯蚓结队穿过，温时跳上旁边破烂的木箱，低头往下看，刚才踩着的地面已经凹陷下去。
“它们从地下追过来了。”
岱余宴点头。
“会是什么东西？”
“蚁人、沙虫、地龙之类的，物理副本的好处是可以通过抛物角度和力度产生碰撞效果。”岱余宴站在凌乱的杂物堆里将枪|口垂直怼进地皮，“像这样，砰地一声。”
红色的血逐渐从土壤里渗出来，洇透大片的地皮。
岱余宴将枪|口从地皮上挑起来，枪|口上糊着块紫灰色肉皮模样的东西。
这个皮肉组织和颜色……
温时铁青着脸，这块不明物体的肉皮实在让他有些倒胃口，他嫌弃的偏开脸，从破木头箱子上跳下来，抓着岱余宴就走，多待一秒他都可能会忍不住吐出隔夜饭。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徐三、梅花他们去过A8实验室三楼，斯拉夫告诉我，想要从这里出去，需要找到两份机密文件，一份是我们在瓦隆国土资源局看到的那份有你署名的，另一份就在这里。”温时将枪口对准围在狭道出口蠕动着肢体的肉白色面条状生物，四颗子弹从枪管喷射而出，那些子弹和肉白色肢体接触的瞬间，一股烧焦的脂肪臭味充斥了整个狭道。
“我们必须快点找到那份文件，徐三受了很严重的冻伤，外面并不安全。”
“徐三受伤了？”岱余宴收起复枪抗在肩上。
温时嗯了声，“梅花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好像是御魂簋。”
两人从被燃|烧|弹|烧焦的怪物肢体上跨过去。
“…………”
“…………”
他们同时看到了，在无法触及的猩红色深空，两个巨大海蓝色圆球不断张开闭合，从不断转动的蓝色圆球下面延伸出巨大的类似蜘蛛网的东西上，挂着无数的白色骷髅头。
人类的、怪物的、奇形怪状。
“救命…”
温时循声望过去，在其中一条深深扎进地里的蛛丝顶端，失踪一个晚上的金明荃四肢萎缩的挂在那里，只剩下颗大脑袋，眼球突出的的看向他们这边。
“要救他吗？”
岱余宴手指关节抵着鼻尖，捻着指腹。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做习惯性这个动作。
其实，金明荃属于是自己找死，还把庞志远的一条命也搭上了，温时不大想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
“救我，救我。”
金明荃满脸乞求的看着这边，他的身体还在继续萎缩着，四肢已经干瘪短小的不成样子。
“他现在这样，救下来也就只剩下颗脑袋了。”岱余宴笑了笑。
“啊…大佬，救我，我知道，我知道梅花在哪里，我还知道治好徐三身上冻疮的办法。”金明荃已经开始吱哇乱叫。
温时在周围看了一圈，走到不远处，从一堆乱七八糟的骨头堆里拎出个还算完好的背篓子。
岱余宴跟过来，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不见吗？”温时转过头去盯着挂在网上的金明荃，“我去把他摘下来。”
岱余宴：“为什么？”
“他说知道梅花在哪，知道怎么治好徐三的冻疮。”温时将背篓往肩上带，“他能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说明知道的事情很多，至少在审讯室说的话没有骗我们。这样正好，省得我还想着为了安全起见防止他下次再跑，找到他要折断他的手脚。”
岱余宴抬头看了眼金明荃，又看了眼温时肩膀上背篓，嘀咕道：“一颗大头菜。”
“你在嘀咕什么？”温时回头，“没事做就过来帮忙。”
岱余宴对帮忙摘‘大头菜’这种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过，他看了看那些密集的蜘蛛网，这些蛛丝是特制的，应该没那么容易靠近，而且那些挂在网上的其他尸体和骨头，似乎已经被蛛网操控，会攻击靠近蛛网的一切物体。
他随手捡起几颗石子，往前走几步，将石头砸向蛛网。
咻咻两声，石头划破空气的声音从温时头顶穿过，刚接近蛛网，就被扬起的蛛丝死死缠住。
“大管理，好歹试探下危险系数。”他凑上来，冲温时扬了下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