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么大一道血口子都能从鲨鱼口中活下来, 那还是人吗？
乔年打了些热水浸过毛巾，递给高祁，说：“给她暖暖。”站在旁边盯着丁瑶看了半天, 问高祁，“你和丁瑶怎么认识的？丁瑶是副本NPC, 按理说不会被副本耍成这样。”
于途听完锤了下手心, “对哦，丁瑶是NPC啊。之前不是完全不受副本任何限制的嘛？”
高祁愣了愣。
只顾着在冰冷的海水里逃生, 他都忘记丁瑶被副本同化变成NPC的事情了。
“应该是小镇怪物书的功劳。”
几个人齐刷刷看向里间门帘。
温时揉揉头发，“巫土楼系统对玩家的影响很大，范围也很广，下午那些人皮和怪融合后, 不是很多不正常的事件都正常了吗？”
乔年点头, “对，刚机器人也说怪物数量骤减, 玩家人数已经和进巫土楼副本的时候相吻合了。”
“丁瑶本身也是被拉进副本同化的。”温时不紧不慢迈着大长腿走到沙发处坐下, “最早巫土楼是作为休养区成立，丁瑶身上的禁制被解除, 挺正常。”
这段话, 高祁愣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是说, 丁瑶现在已经不算NPC了？”
他的声音不稳, 特别抖。
“大概是不算了。”温时想了想，“不然也不会失去系统的特殊照顾, 其他人可没有掉进海里。”
“可是, 为什么啊？”于途不解, “就算丁瑶已经不算系统NPC了，那也该是考生啊？直接丢进海里, 系统明显是想把她弄死吧？”
“回答正确。”岱余宴倚着门框，淡淡地挑着嘴角。
“岱哥你没事了？”于途憨笑两声，去给岱余宴搬椅子。
岱余宴也没坐，径直走到温时旁边挨着温时坐下来，仰靠在沙发背上，屈指在木制扶手敲了敲，“如果你们是系统的话，发现本来副本中的固定人数突然增加了一个，会怎么想？”
王洋哼了声，“鬼才知道变态怎么想呢。”他还在为李思睿异化的事情难受，要不是系统看不见摸不着，他早提刀对着系统劈上百八十刀，让系统感受下被死亡是个什么体验。
“肯定会把突然增加的玩家视为外挂登录吧？”乔年说，“这和现实中玩游戏差不多，被发现了肯定是首先踢下线。”
“嗯。”岱余宴单手支颌，“系统毕竟不是一款游戏，自然不会把外挂踢下线，最直接了当的办法就是，把突然出现的不稳定因素直接搞死，这个地方没有惩罚机制，那怎么办呢？”
“大海。”乔年恍然大悟，“把人沉进大海，然后自导自演一场生物链闭环。”
岱余宴随手把怪物书扔在桌子上，“怪物书最后两页，你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乔年拾起怪物书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记录的文字是这样的：
怪物书其十五---提线傀。生成背景：走投无路献祭之人，屠户陈二狗精心打造，外表精美的行尸走肉，巫土楼所有人皮木偶都是经过她的手制作的，衍生物品：人皮日记，男孩。
另外一页记载的文字为：
怪物书其十六---船长的问候。生成背景：来自很遥远的海岸线另一边，杀戮者，邪神忠实拥护者，喜欢在半夜觅食。衍生物品：未知。
“这不是……”乔年沉默两秒，“之前我给你的那份人皮卷和你给我看的那个人皮日记？”
“人皮日记很好解决。”温时接话，“我和A商量过，明天就把人皮日记的问题解决掉，至于那个船长的问候，今晚上咱们得到中央花园广场去走走。”
岱余宴点个头，“嗯，大星盗说的对。”
“那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乔年问。
“有。”温时抽出张画着小镇地图的纸，“回来后，我画了这个，尼斯小镇的导航图，你们去把所有人类玩家都找到，带他们去神殿，找到神殿祭祀巫师，到了神殿别客气，把NPC直接砍晕绑起来，等我和A的消息。”
乔年摩拳擦掌，“绑票这种事儿，想想就刺激。”
王洋本来还没精神，一听说要绑NPC也来劲儿了，“是要大干一场了对吧？”
126在旁边皱了皱眉，说：“还是按照副本任务指引完成任务比较好。”
他不太能理解眼前这波人为什么总喜欢搞些骚操作，而且明明岱余宴已经因为强制清除副本管理层NPC被判定违规，计算善恶值，一旦善恶值标红，就会被系统抓进镇域，那个专门惩罚关押危险玩家和违规玩家的地方，他作为逮捕官，有且仅有的一次将玩家抓进镇域那回，还是上一次。
提起镇域的恐怖，就算是126，想起来也忍不住心里哆嗦一下。
系统到底有多恐怖变态呢？
都说泥黎殿恐怖，可泥黎殿的恐怖还不及镇域千分之一。
“你什么意思？”于途看看俩大佬，又看看126，“你要做叛徒？”
126看于途一眼，无语。
“他本来就是系统的走狗，怎么会真的和我们一伙儿。”王洋翻白眼，“反正岱哥和温哥叫我干嘛我干嘛，这种变态系统制造的垃圾机器人，理他做什么？”
126有些担心的看看岱余宴，“你真的让他们这么乱来？你善恶值现在是粉红了，标红的话……”
“我更倾向于试探系统判定玩家违规的底线在哪里。”岱余宴抱臂思索会儿，左手中指在手臂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我觉得你说的按照系统任务指引完成任务的方法不太好，你在系统中待的时间长，对系统的了解程度远远比我多的多，应该知道，系统有个非常大的漏洞，他的时间线、空间建立、事件完整性、包括逻辑链全都不对，就像个研究到一半的机器，按照它给出的提示，只能进入死循环。”
“但是，”126还想继续挣扎一下，试图说服岱余宴，“万一多一个点的善恶值，”
“不会有万一。”岱余宴打断他，起身，双手插兜，面庞直朝向窗外，身材修长挺拔，舔舔牙尖，“我有数。”
就在刚刚126试图劝说他的瞬间，岱余宴感受到了来自不远处的那种嗜血的躁动，勾起了他身体中某个蠢蠢欲动的意识。
那种狂热的，想要看到鲜血从动脉喷射而出的快感。
他强制压下那股不属于自身的情绪，脸上表情却仍然是异常的兴奋，或许，今晚上真的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
好奇吧，好奇吧？脑中不停地有个声音在挑动着他，走出去，走到黑暗中去，走到那尊邪神的雕像处。
浑浊的空气里，仿佛有张透明的人脸在不停地蛊惑着他。
岱余宴轻轻闭了下眼，把那蛊惑的声音压制下去，看来有什么东西混进了他的意识中。
静默了会儿，他想起那个昏暗的审讯室，面具男被他一击毙命后，有团白色雾气似的东西冲入了天灵盖，后面再和面具男对上的时候，就压制不住想要把对方一枪爆头的冲动。
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占据了意识，这东西现在还意图蛊惑他大开杀戒，岱余宴心里十分不爽。
温时瞧他不太对劲，问他怎么了？
“大星盗是太喜欢我了，”他提步往门外走，“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我很好，精神充沛，现在要去花园中心广场活动活动筋骨，怎么样？大星盗有兴趣吗？”
温时笑笑，“很有兴趣。”
早点结束早点回家，他可是很久没有回家好好睡个觉了，很怀念又软又舒服的大床。
“呵呵，疯子。”
“论疯，大佬A可说不着我。”
风从虚掩的门缝挤进来，冷冰冰的，把屋里其他人刮的一个激灵。
然后他们就在一个系统机器、126先生的脸上看到了担心、迷茫、疑惑、以及想骂人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无奈，无法形容，但这么多表情糅杂在一块，真他么好看。
126最终还是吐槽了句：“刚才他说他有什么？”
其他人：“有数。”
至于是什么样的有数，大家不得而知，而且大佬战斗力那么高，根本就用不着他们瞎操心，几个人一合计，两位大佬行动了，他们也不能落后吧？干脆都收拾收拾，带好防身的武器也出了门。
临出门前，王洋回头问了126一句，“你去不去？”
126摇头，“我没有战斗能力，脱离系统后我除了还能动一点数据权限，已经没有任何对副本有效的操控，我不去，你们注意安全，小心点。”
王洋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跟上了其他人。
变成巴基鲸的李思睿就跟在王洋身后，屁颠屁颠的，偶尔会跑到前边闻闻味道，然后咬着王洋的袖子往别的路上拽。
台阶、泥水，生锈的公园铁门，大大小小废弃的花坛将中央广场围起来，横七竖八的树木残枝倒在各处，扑面而来的是腐烂的沼泽味，周围笼罩着浓浓的黑暗。
温时掏出小型手电筒照着前方一片扇形区域，手电筒的光打在巨大的大理石上，通过轮廓可以判断那是双石像的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