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余宴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一只手特别自然地勾上温时的腰，另一只手摊开在温时眼前邀功：“大星盗，礼物。”
温时瞄岱余宴掌心的东西一眼, 是个银白色的指圈，和他左手无名指套着的那个指圈差不多。
“哪来的？”
他问。
“抢来的。”岱余宴转转手指, 指圈就顺着指缝滚下去, 然后被他挑在食指指尖上，“你之前的指圈不能越级操控, 我搞到了新的，确认过，操控等级是十五级，114说过巫土楼副本等级是十二级。”
温时伸手, 捏起那枚银白色指圈, 间中无意碰到了岱余宴的手指，脸微微一红, “你是说, 这离也有类似于控制台的地方？”
“有。”岱余宴一拳揍飞了温时身后的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化怪，怪飞出去的瞬间, 还以扇形面积冲走了更大片的怪, “而且那个警署老大, 自称神明的变态, 他很弱。”
温时心里翻白眼，觉得岱余宴吹牛不用草稿纸。
那个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明显很强, 和巫土楼以及现在这个溯源副本完全不是同等维度的东西。以之前他被重创的情况来看, 这个休养区应该和黑市差不多, 黑市的存在是因为副本管理员意识觉醒后无聊，开始倒卖玩家需要的副本道具。
那这里……
既然系统一开始就说过巫土楼是休养区, 那绝对就是休养区，至于到底是什么休养区，可能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温时抬眼，四下打量，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之前被他打死的怪毫发无损的重新站了起来，刚才岱余宴一脚踹穿了脑袋的巨虫，已经扑楞着翅膀又开始追其他人。
就像他精神受到干扰，醒过来的时候站都站不住，却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后，突然恢复了力气。
岱余宴的眼神落到温时沉静的眸子上，“大星盗很敏锐。”他说，声线很轻，“就是这样，明白了吧？休养区就是无论在这里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即使已经死亡，仍然可以再活过来。”
“其实，有件事我想不通。”温时举起枪，第二次将那只追着其他人的猛虫击毙，“重新活过来后，这些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岱余宴说，“都是替代品。”
他继续解释，“蚯蚓有个特性，就是可以再生，当你把一条蚯蚓切成两半，它伤口的肌肉组织会剧烈收缩强行溶解掉，然后血液中白细胞的积极工作，促使伤口在短时间内愈合，它的中胚细胞也相当有意思，可以分化再生，细胞的迅速分裂、血管、神经生长愈合，你说断掉的那部分还是原来的吗？”岱余宴笑笑，“追求长生不死，随意编辑物种基因，去劣存优，结果就是这种无限复制分裂的细胞没有智商，通俗的说，培育出了大批量没脑子的东西，还不如黑市武器库有用。”
岱余宴说到这里，静了一会儿。
“没脑子的多了，发生什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都正常，比如吊在巫土楼上的那些人皮、地下室酒坛子里的尸块还有被怪物同化的管理员。”
“把我一个人扔在海边的小房子里，就是为了撇下我去查这些？”温时其实不太高兴岱余宴撇下他，尤其是刚醒过来那会儿，特别想见岱余宴的时候。
“顺便查到的，我是看那个戴面具的不顺眼，想回去弄死他。”岱余宴从怀里掏出两面小丑面具，晃了晃，“都丑成这样了，你还能忍住恶心跟他走？我记得你可是有很严重的洁癖啊。”
“丑，又不是脏。”温时没好气的反驳，“你真把人搞死了？”
“嗯。”岱余宴扯过温时的手，在他白皙的中指上套下那枚指圈，“这种事当然是实话实说，老实和你交代。”
“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瞒着你的。”
他捧着温时的左手，反复查看，觉得这枚指圈配大星盗非常合适。
又随口补充道：“徐三说，人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去买这种指圈，不过都是男女成双去买，现在看来这个套在你手上也不赖，挺好看的。”岱余宴自顾点头赞同自己的观点，“我们这样也算结婚吗？”
温时：……
他想把指圈摘下来砸到岱余宴脑门儿上去。
现在这种情况，是拿子弹做礼炮、怪物爆炸的脑浆子做烟花，以此庆祝新人永结同心？
开玩笑也要分个时间分个场合，这一点都不好笑。
……
也不浪漫。
被巨虫追着跑了几个大圈后，其他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边跑边喊着救命，奔跑速度过快，脸都变形了，哇呀乱叫一同：“这什么玩意儿啊，怎么打不死的。”
“有办法解决掉吗？”温时不急不慢的把枪收起来，重新拔出砍柴刀。
既然打不死，那就没必要继续浪费子弹。
岱余宴嘴角勾起个很有戾气的笑，“大星盗，打个赌怎么样？”
“没兴趣。”温时劈开围上来的怪，“这时候打什么赌？再说，有功夫么？这么多怪，你什么打算？总不会这次还要我一个人砍，你在旁边站着吃瓜吧？”
“你说呢？”岱余宴凑上温时的耳朵，几乎牙尖抵在耳廓上，“想把这些砍不死的怪搞死，很简单，只要把之前那些人皮撵过来就可以了。”
“？”温时刚想问为什么，突然反应过来。
岱余宴话里的意思是，这些怪和那些被他们一起拖进溯源任务的人皮有直接联系。
他收起柴刀，开始仔细去看那些怪的肢体、面孔、眼神。
好半晌，才咬咬牙，提步往警署的方向去。
岱余宴抱臂跟在他后边。
前面仍然是黑压压的怪，他们咆哮嘶吼，对温时和岱余宴群起而攻之。
温时黑着脸，眼里没有一点情绪，手起刀落辟出条道路，脚步越来越快。
“拉仇恨，把这些怪带到人皮那里就可以了吧？”他问。
“对。”岱余宴点头，“大星盗真是聪明，一点就通。”
“李思睿异化了，刚才我看这些怪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他们都是被拖进副本后变成这样子的。”温时脚步未停，拉着成群结队的怪绕了大半个城镇，一路上新加入进来追他们的怪越来越多，最后和人皮们对上的时候，简直就像场一场妖兽浩劫。
对于怪物的到来，人皮们异常兴奋，甚至在空中手舞足蹈，那些怪物看着飘在空中的人皮，就和商量好的一样开始往后退，有的甚至想逃跑。
顷刻功夫，那些手舞足蹈的人皮像雨滴一样密集的砸下来，和那些怪纠缠在一起，疯狂的撕咬、扭打，怪物们逐渐丧失了抵抗，奄奄一息的被人皮包裹起来。
警署宽阔的门口，温时倚着一辆报废警车的车门，撩起眼皮瞅了眼放弃挣扎的怪物。
他们大多已经恢复了部分人形，还有的正在血肉模糊的融合填充，画面血腥，引起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温时蹙了下眉。
岱余宴平静的注视着温时，递给他一根烟，“你还好吗？”
“谢谢，不过我不吸烟。”温时接过烟夹在指间，“而且，你也不吸烟。”
“哦。”岱余宴耸耸肩，“跟007借的。”
温时回头，“你借烟做什么？”他看看手里夹着的烟，“你又不吸这玩意儿。”
“嗯。”岱余宴淡淡地回道，“任务道具，面具男对烟味儿过敏，揍人的时候我就把烟点着塞进了面具男的衣服里。”
温时说，“那你还真棒，这算偷袭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系统没有违规警告，那就应该是合法操作。”岱余宴笑着看着温时，“不适感减轻了么？”
温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岱余宴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关系。”他把烟放在唇边，也不吸，就那么抵着，尼古丁的味道居然出奇的能镇定情绪，系统的道具烟应该和平时那种焦油味刺鼻的香烟有本质区别，这个味道不会让他觉得呛。
“在和归墟同处在那个奇怪房间的时候，我看到过去的一些事情。”
温时眼帘下垂，几乎遮掩住了眼中所有情绪。
“是指，你在奇点爆炸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那件事情？”岱余宴懒散的勾唇笑了笑，“我都知道。”
温时静了片刻。
“差点忘了，你在我的身体里植入了芯片。”
岱余宴凑到温时面前，眼里有种很柔和的迷离，“有些是真的，比如你是从别的地方进入系统的，有些是假的，比如A，他并非是一开始就在系统中流浪，然后和你相遇。而且这个系统，应该类似于单体维度空间，既不是平行宇宙也不是镜面世界，他是个单独的，有自主意识的真核领域。在之上，它受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这种力量极端不稳定。”
“也就是说，系统和外面的世界基本构造相同。”温时将燃尽的烟蒂扔掉。
“应该说，几乎完全一样。”岱余宴俯身，覆上温时抿成直线的唇，“包括这个。”
远处，人皮和怪已经完全融合，他们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变成活生生的人类，目光还很呆滞，但是没多久，就焕发出光彩。
整个小镇忽然拉起异常响的警报声，红光四射，系统像受到巨大的刺激，疯狂的播报。
【检测到系统被威胁，检测到系统被威胁。请所有在线玩家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
警报足足响了十几分钟，越发疯狂。
温时喘着粗气推岱余宴，“别，系统……唔……额……发……”
“别说话。”岱余宴继续纠缠，“知道为什么系统不稳定了么？大星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