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涟收回检查赵源的手, 取了新做的针剂。当初赵重送他弟弟来，就给他自己排了一个名额。说来也奇怪，赵重倒是也挺相信他的。
他对赵重道, “把袖子卷起来。”
赵重没受伤，但他当初就愿意当第一个异能进化试验品。
赵重解开袖口，露出强壮的手臂。他红着耳根, 看见时涟白皙漂亮的手指, 再一次搭上了自己胳膊。
那指尖冰冰凉凉, 在他脉搏上慢慢移动, 很舒服, 也让他身体有了燥热。
那只手抽回针筒。
赵重听见他交代道, “不要碰其他治愈异能我就不多说了。你要是不舒服，就过来找我。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不会昏迷, 如果产生排异现象, 可能会让你痛苦。”
能随时来见白医师。赵重心跳得更快。他连忙点头, “我会来的。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乱碰。”
赵重回到15号宿舍, 夜里翻来覆去都是时涟淡淡的眼眉，他嘴唇也很淡, 还有他放在他黝黑皮肤上的纤细的手。
时涟在实验楼的日子过得照旧。倒是周磊捧着平板走了上来。这平板时涟见过, 当初在来的路上, 时涟就见司厌烜用它连接军方特殊卫星，接收过文件。
司厌烜走之前，把这块平板留下了, 他带走了另外一块。
数据传输容量有限，时涟以为司厌烜会传过来什么重要进展, 结果周磊却面红耳赤道，“队长给你写了一封家书。”
时涟打开一看，上面锐利的笔记只写了一句，“把牛奶喝了。或者你想我回来动手让你喝。”
时涟无语，瞪着周磊。牛奶这茬，他以为早就翻篇了。他偷偷把牛奶藏起来，一定是周磊告的密。
至于司厌烜亲自动手，呵呵，他确实亲自动过手，把牛奶倒在他全身，然后……时涟被他搞得崩溃，最后抢过杯子一口气先喝光了再说。
时涟悻悻地捧着杯子，咬牙切齿道，“告诉他，想都别想。”
时涟捏捏眉心，问周磊，“他们走到哪里了？”
周磊回答道，“看路线，已经到了和L省交界处。他们进入L省达到B市就会返回。”
他小心翼翼问，“您是想队长了吗？”
时涟顿了一下。当然不想，他有什么好想的。只是几个副本以来，这男人一直守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他这次去接人，一去一回至少得两个月。他还没和这狗男人分开这么久。
时涟面无表情道，“让他小心点，要是受伤了，我会给他挑个最粗最壮的0号针管。一天戳十次。”
周围几个帮忙打下手的人都低头闷笑。白医生就是想司队了，偏偏嘴上不承认。他怎么能这样傲娇，真是太可爱了。
时涟晚上回到别墅，半夜下起了雨。冷冷湿湿的。时涟在被子里缩着手脚，倒是觉得如果司厌烜在也挺好，那男人是个人体火炉，被窝会很暖和。
他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天刚亮就黑着脸，直接到了实验楼。
有人敲门走进来，小心询问，“白医师您好，我们是想过来跟您干活的。我们都是医科学院毕业的，有医师资格证。您看看我们资料，合不合适？”
这人有点忐忑。他们一群人，就是之前呆在这里的科研人员，后来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基地嫌弃他们吃白食，就把他们全赶去了下层生活区。
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抬，干活干不过人家力气大做苦力的，差点在生活区活活饿死。
走投无路之际，竟然听说基地第一异能者小队研发出了堪比异能的药物，还需要大量招学医的人。
他们高兴坏了，急忙花了仅存的基地币，跑到军备区报名。
他担心时涟不知道这件事，急忙补充道，“我们都跟司副少将报备过。司副少将虽然出任务了，但走之前特意交代我们，说这件事交给您全权处理。”
时涟认真看完资料，淡声道，“你们资质没问题。一会儿去找周磊，他会分配工作给你们。”
他踱步到窗边，窗外的景物全是密密麻麻的建筑，看不到太远。时涟的胸口却有点柔和。他叹口气，摸出枕头下的平板。
平板信号并不好，好几天才能收到一条信息。时涟想了想，终于写了一句，“早点回来。有咖啡再给我带一盒。”
他好像真有点想司厌烜。
-
几千公里外。
车队连续跑了三天。轮胎发烫，必须停下来休整，前车才打手势让大家停下来。
司厌烜摩挲着平板。也不知道青年收到他消息了没有，他有没有乖乖听话。他身体才养好一点，又开始挑嘴任性。还好基地有几个学医的，可以分担他的工作。
周围的人看司厌烜点了一根烟，都暗暗递眼神。
“老大那么急，肯定又是想白医师了。”
司厌烜也不在意被手下看出来，他淡声道，“想，很想。”
很想很想。想他被自己抱住的时候，想他瞪自己的时候，还有软软糯糯喊他名字的时候……
他从没想过有一个人会让他这样爱护。可从他见到青年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刻到了他的骨头和血液里。它来得那么汹涌澎湃，超出了他对理智的掌控，他却甘之如饴。
司厌烜掐灭烟头，收起没有信号的平板，毫不留情道，“抓紧时间休息，两个小时后上路。”
-
实验楼突然能供应翻倍的蓝色药剂，排队周期从两个月缩减了一半，这让全基地异能者惊讶的同时，又非常开心。
而且听说因为有了帮手，白昱医师腾出精力，把药剂的能效又向前推进了一步。换句话说，异能者被激发新异能或者异能升级的可能性至少提高了10%。
这消息无疑让所有异能者疯狂上头。
很快，第二个异能突变的人出现了。他原本只有1级，却在清醒后一跃变成了3级。
没有人再怀疑时涟药剂的真实性。可以说，能改变基因的蓝色药剂现在一剂难求，价值千金。
已经没有人再去找江年周，很多人现在根本就想不起他了。连跟付家交好的异能者，现在都慌慌张张找上实验楼，卑微地想求得一个排队名额。
江年周呆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那天晚上士兵要赶他走，他跑去找了付国抻，低三下四说尽了好话，中年男人才勉强同意他还住在奢华的基地大楼。
他能留下，但是包括张妈在内的江家人，却毫不留情被拖去了生活区。
江年周抱紧了自己，像惊弓之鸟听着门外的动静。他现在既希望有人来，又不希望有人出现。
如果是请他用异能治愈的，他会松一口气。但如果是士兵……江年周不敢再想下去。
门外确实响起了脚步声，江年周脸色唰白。
他在黑暗中脸色变幻莫测，终于在士兵冰冷的脸无情出现在门后时，他站起身红着眼咬牙道，“我要再见一次付国抻，我，我答应他的要求。”
江年周跟在士兵后面，走进了付国抻的房间。他不喜欢这个老男人，但他现在却没资本推开对方垂涎的脸，和摸上他身体的手。
被破身玷污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尖锐的痛苦和难堪，而这一切，都该怨恨白昱！
这种痛，这种恨，这种落到地狱的滋味，他会让白昱也尝到。
-
时涟在桌子前停下笔，他制定了一套最新的运作方案。他让实验楼的人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召开了一个简短的说明会：
“药剂的方案现在基本已经稳固，实验楼现在开始需要大量药剂原材料。我有几个想法：
第一，实验楼不再接收异能者血液。异能者要领取药剂，需要提供等额的原材料或者基地币。
第二，向生活区的普通人开放种植通道。他们从实验楼领取了种子和养殖方案，生产出来的药材被实验楼收购，给予产量等额的基地币。
第三，继续扩招药剂工，按照产量给予基地币。不限制普通人还是异能者。”
听完时涟的话，异能者都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时涟要卖天价，没想到一针药也就两千基地币。和他们以前上交的大量物资相比，完全就是不痛不痒。
更激动的却是生活区的人，他们很多人根本没有工作可以做，能领取到基地任务的，赚的基地币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
好多人饿得都快死了。而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只要干活，就能有正常的收入吗？”
“我们真的可以不用饿肚子，不用再翻垃圾吃了？”
“我也能攒钱买药了。我不用担心我家里人出事挺不过去了。”
“异能者不能再欺负我们了！我们可是在后方替他们生产保命的东西！”
生活区的人第一次全部走出狭窄的破门，齐齐涌向实验楼。他们争先恐后开始排队，不断伸出手想领取更多的种子。
他们麻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对生存的渴望和向往。
时涟从窗户往下看。
他才来基地的时候就说过，弱者依附于强者，终究会被淘汰。只有强者和弱者都有生存空间，在自己的领域里，都能成为强者，社会结构才会稳定。
司厌烜为他提供了运作的雏形，那他就不介意将整个机制做得更完善。
他希望那狗比男人，能早点回来，然后看见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