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夏满将这些说给闻霖久听。

  埃里克更推荐他去拍电视剧,电视剧随拍随播,能更大程度曝光。

  可这思路听起来太熟悉了,他要ptsd了……

  他窝在温莎椅上,碎碎念着,闻霖久在那边静静的听。

  其实闻霖久没有给出什么意见,夏满自己下了决定。

  他想要演出简妮特的电影,这个故事他喜欢。

  “不说我了,你那里还好吗?”夏满问他其他事情,“你姐姐身体怎么样。”

  “已经从icu转普通病房了,你不用担心。”

  “那你怎么这么累的样子啊,”夏满指指,“黑眼圈!”

  闻霖久是被抓去上班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没事。”有些懒得说。

  夏满不肯:“不行,你要说,我们要同步!”

  他从网上看的理论,两个人异地,之所以会变得没话说,是因为两人渐渐对对方的生活不了解,无法共情。

  所以回A国前,他拎着闻霖久的耳朵把这事念叨了好久,强迫闻霖久答应每天都和他同步。

  闻霖久吐出口气,“好,有事。”

  他用夏满能听得懂的方式,徐徐道来。

  大概就是,他需要辅助闻荷,把一个项目从集团剥离出来,另外成立一个独立运作的公司,这样能保证,在她走之后,项目仍能不被任何人干涉的运转。

  “是新产品研发,”他说,“她一直想造出来,董事们说这是做梦。”

  他也在繁琐沉重的工作中,渐渐懂了闻荷,对她描述的前景有所憧憬。

  夏满揉了揉眼睛。

  “你困了吗?”

  “嗯,我回来还没有倒过时差,每天冰美式续命,”他吸吸鼻子。

  闻霖久没说话,截了个图。

  夏满:“?”

  他定睛一看,闻霖久截了个他揉眼睛打哈欠的丑图。

  “你!!!”

  闻霖久脸上浮出些笑意:“好了,你去睡觉吧,我还需要处理几份文件。你不用了解那么清楚,过阵子她出院了,我过来找你。”

  几天后,夏满加入了简妮特《水星世界》剧组。

  剧组在隔壁州取景,副导带着人接待了他,安排他入住。

  彭莎莎大包小包的陪同夏满入组。

  看了酒店住处、看了摄影棚热火朝天的景象,两人都有陌生的熟悉感。

  “好像回到以前的日子了,”彭莎莎咧嘴乐,“真好。”

  原主演安杰特连夜打包跑路,给夏满留下了满满当当的工作……

  先前安杰特拍摄的宣传物料全部作废,夏满一进组,就被拉着补充。

  因此,他的拍摄任务安排的比较集中,几乎一天八小时都呆在摄影棚里。

  而话剧那头,娅莉塔为他找了个备胎演员,他可以每月只演三到四场,这是常见做法,倒无人诟病。

  《水星世界》是一部科幻片,有大量电脑制作部分,演员们在绿棚子里,穿戴动作捕捉设备,对着非常滑稽的画面,演出严肃场景,非常考验演员个人的信念感。

  刚入组第一周,夏满有些不习惯,数个镜头反复重拍,导致大家陪他加班。

  剧组众人对此表现比较平淡,既不鼓励他也不责骂他,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彭莎莎去打水时,听到茶水间里,几个人在很不爽的嘀咕这事。

  她很淡定,管他们放什么屁。

  来到第二周中,夏满果然适应过来,出问题的次数和对手戏演员持平。

  卡进度的变成了女演员。

  她对新改的剧本意见很大,演了三天后,直接罢工。

  制片方费劲巴拉的和她谈话,夏满借人家的东风,见缝插针的去到另一个州的剧院,进行话剧演出。

  而等夏满回到剧组后,那位女演员也被换了……

  他和女演员的对手戏,又全部重拍。

  连着加了又一周的班,剧组人都麻了。

  夏满很平常心。

  这行呆久了,什么事没遇见过,甭管中外,都是一个道理。

  加班之余,剧组同事开始叫他一块儿泡酒吧、点中餐,与他交朋友。

  夏满有的去,有的不去,全看心情……其实全看当天有没有要约男朋友视频。

  冬越发严寒,圣诞也快要到了。

  因为前期换演员,剧组进度太慢,他们在圣诞前两周居然还在工作。

  剧组怨声载道,简妮特再三保证,拍摄好最后几段,就给大家放假。

  虽然还是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但A组还是在一个寒冷的早晨,坐着车进山取景。

  夏满在车里睡觉,脑袋歪在围巾里,脸蛋红彤彤的。

  他手机响了,但没把他叫醒。

  彭莎莎看了眼屏幕,轻手轻脚拿过来接了。

  她捂着话筒,小声说话:

  “……雅达山的取景得在圣诞前完成,我们只能现在进山,大概三天的样子,拍完就差不多了。”

  “夏满睡着了,昨天酒店突然停电,晚上他冷醒了,没怎么睡。”

  “身体吗?还好,没有不舒服。但剧组东西他不爱吃,瘦了好多,要不你给我一个菜谱,我给他做。”

  闻霖久挂掉电话,打开笔记本。

  中途秘书叫他去开会,他抱着笔记本过去会议室,继续敲。

  他表情太认真了,时而还停下来思索,大家都以为他在认真做什么企划案。

  会议结束,他将菜谱发给彭莎莎。

  轻点鼠标,发送成功,有人走到他身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爸?”

  闻霖久扫过来人,以及对方身边两名董事。

  “你辛苦了,”闻涛声道,“这段时间还适应吧?”

  “嗯。”

  “有一件事,爸爸和两个叔叔想和你提一提,看看你的想法。”

  闻霖久轻挑眉头。

  闻涛声往后看一眼,董事马上开始说。

  “外公的意见问过吗?”听毕,闻霖久面不改色,只淡淡扫过三人。

  “你外公也是这个意思,你姐姐太倔了,她这个身体,怎么能每天还这样工作。”

  还说动了外公。

  闻霖久心中冷笑。

  但他面上不显,说:“好啊,那我也同意。”

  “真的?”

  “嗯,当然,我也关心她的身体,”闻霖久说,“那剥离MI业务的工作,就我来接手好了。”

  董事一愣:“你——”

  “没有问题吧,还是说,这里有人并不是关心我姐的身体,而是舍不得手里的权利,才会这样提议?”

  董事的表现像吃了苍蝇一样。

  闻涛声出声:“霖久,企业经营不是那么简单的。”

  闻霖久:“蠢人的确应付不来。”

  他对三人看也不看,抱起笔记本,扬长而去。

  三人站在原地。

  片刻,一名董事低声说:“董事长,贵公子这个性格还真是……”

  闻涛声苦笑,摇了摇头。

  闻霖久一转头,通过电话将此事告知给他姐姐。

  闻荷没有太放心上,只说知道了。

  她反而劝闻霖久,不要天天工作,也该飞去看看夏满。

  “我打算圣诞去,”闻霖久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圣诞飞去雅达山,接夏满去太平洋一个小岛,那样夏满不用倒时差,也可以在气候舒适的地方待一阵子。

  “那很好,”闻荷笑着说,“不和你说了,我在和方无晴喝茶呢。”

  她挂了电话。

  但面前并不是甜点下午茶的场景,而是打开的药瓶、白开水。

  她面不改色的吃掉一堆药片。

  药片的苦她尝不到,但进入胃之后,引发的不适令她皱眉。

  方无晴不忍多看,将头偏去一边。

  “也没有丑到让你不忍直视吧?”闻荷与她开玩笑,“我和你说的,你想好了没有。”

  “你尽说些丧气话,”方无晴道,“你又不是明天就……别搞这种托孤的事。”

  “我的身体我清楚。霖久很聪明,但不擅长人心的斗争,你帮他,我记你的情。”

  “你这人情有什么用——”

  “下辈子我还你。”

  “这辈子没有很长了,”闻荷向她笑,“下次,还想和你做最好的朋友。”

  ……

  闻霖久坐车回家。

  开车的是惯用的司机,他问对方:“我爸最近都住在哪里?”

  司机告诉他,闻涛声最近和夫人住在市区一套平层里。

  那边离夫人的父母家很近,便于二老来照顾孩子。

  请得起最有经验的育儿嫂,但她只放心自己的父母。

  闻霖久闭上眼,不发一言。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

  短短一月多,他家这位二公子,却有了不小的改变。

  他的喜怒已经不再浮于人前了。

  闻家果然没有庸人。

  汽车抵达大宅,趴在草坪里的大白狗听见了动静,立马撒开腿跑了上来。

  闻霖久开门下去,与狗狗互动。

  照顾狗狗的阿姨马上过来,向他汇报大白今天的动态。

  其实也没什么动态,他不在家,大白一整天就趴在门口等。

  闻霖久叹了口气,摸了摸大白脑袋。

  “还有,”阿姨道,“小夏先生寄了东西,您要看看吗?”

  闻霖久立即抬头,“在哪?”

  他去拆那个国际包裹。

  核桃壳、树枝、干花……

  压瘪的圣诞老公公、白袜子、金币……

  闻霖久以自己对夏满的了解,大概的分清楚他寄了什么。

  装满了礼物的白袜子,拿着白袜子的圣诞老公公,但寄送过程中被检查和碾压过,所以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时间也没送对。

  他转头问狗狗:“大白,你说他是不是有点憨。”

  大白闻到了夏满的味道,咬着树枝满屋子跑,高兴的要命。

  什么人养什么狗……

  闻霖久嘴角不自觉带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