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才懒得理某些来大姨夫的人,转头回了自己家。

  白天照旧收拾卫生,一切妥当后,去往市集看热闹。

  瑞德拉等在车上,见只有夏满来,不明就里,问说怎么不见闻霖久。

  夏满直说别提那个讨厌的人。”

  瑞德拉追问:“哎呀,吵架了!?”

  根本就是在八卦。

  夏满岔开话题请他赶快开车。

  两人如约来逛集市和看露天话剧。

  每周四的下午和傍晚,小镇都会有集会,小贩聚集,居民们也会把自家东西拿出来摆摊。

  因当地气候温和,土壤肥沃,这些商品中,以水果花卉最为繁多,一整个集市都仿佛鲜花展一般。

  热闹集市让夏满很快忘了不愉快,变作一只快乐的扑棱蛾子,每个摊位都要去看看。

  老板们也很热情,招呼他试吃,但吃完……嗯,还是要相信郑和甄选。

  他还看中了许多绿植,买了一大批,老板很高兴,要了地址,直接安排工人去种植,说是保证夏满回家时,他的小花园已经丰容了。

  夏满表示了期待。

  他与瑞德拉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最后来到露天话剧舞台前。

  几个年龄不一的演员正投入在演出中,获得了周围人的阵阵掌声。

  瑞德拉介绍:“那是特意邀请过来的剧团,我有个堂哥也在里面,他们这个演出很不错,叫、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好像拿过什么奖项呢。”

  “是俄狄浦斯王,”夏满说,“杀父娶母,竭力逃避命运,最终还是践行了命运的悲剧故事。”

  夏满自动挤进人群,仰着脑袋认真看了起来。

  一直看到谢幕。

  观众散开,剧务收拾着东西,一些小孩子跑上去瓜分他们的道具,嘻笑打闹。

  夏满预备离开,转头去叫瑞德拉,却发现身边站了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

  夏满诧异。

  这位本该在后台的男主角,换到台下依然风度翩翩,一双眼睛深邃幽蓝,“我亲爱的观众,我注意到你非常专注的在看我们的表演,你是新来镇子上的吗,以前没有见过你呢。”

  夏满:“……?”

  “省省吧洛亚,这是我的租客,”瑞德拉警告,“你再随地搭讪,我会告诉姑妈的。”

  洛亚对着堂弟耸肩,“随便你啦,我妈妈去旅行了。”

  瑞德拉恨得磨牙。

  洛亚哈哈大笑,刚要说什么,耳朵一动,听见他“亲爱的观众”说了句什么。

  他转过头去,面露疑惑。

  夏满重复了一句台词,提出了问题。

  洛亚略显吃惊,但沉吟片刻,作出回答。

  二人就演出技法和几句台词的区别做了一番交谈,关于这部剧,百老汇有一场很出名的经典演出,夏满看出他是模仿那场,但有些细微改动,很好奇他的想法。洛亚则直说是剧作家改的,自己只是照演出。

  他眼神发亮,含情脉脉的:“但或许我们可以交换联系方式,改天再继续聊聊?”

  “当然,”夏满说,“不可以。”

  “…………”

  洛亚还要说,夏满已迅速带着瑞德拉溜掉,深藏功与名。

  回去路上,瑞德拉吐槽了这位话剧演员堂哥的风流,中学时惹得几男几女在家门口打架的事至今在小镇当做笑谈。

  “不过他的职业素养还是可以啦,听说有星探挖他欸。你和他聊那么多,你也是专业演员吗?”

  夏满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说。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不太懂该如何向别人描述他的职业。

  他拍戏、上综艺、走商业活动、甚至还唱歌。

  他们将这种职业统称“艺人”。

  “哦,”瑞德拉懵懵懂懂,“那也很厉害,什么都会。”

  夏满:“……”

  瑞德拉也只是随口一说,马上说起别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很快回到了住处。

  园艺老板当真不是说假话,夏满到住处时,小花园已经满满当当,各色花卉迎风摇摆,衬着蔚蓝的天、绿色的草坪,有种中世纪油画般的美丽。

  一名工人脖挂毛巾,单手撑着锄头,坐在台阶上休息。

  夏满上前请大叔进屋喝水。

  大叔摆手拒绝,说自己早该回家吃饭,之所以还等他,主要是——

  “这个给你,”他让出背后的箱子。

  夏满疑惑,朝里一看……

  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无辜狗狗眼。

  工人:“老板说:这是家里的狗添的,今天在集市上卖掉了,只剩这一只,他这么照顾我的生意,就送给他吧。”

  夏满惊呆。

  他、他完全不会养狗啊。

  他下意识推拒,摇头。

  瑞德拉却若有所思:“我差点给忘了,这边有很多野生动物,的确需要一条大型犬狗看家,否则不安全哦。”

  不过这只嘛,他仔细瞅了瞅狗子,“这个是Pyrenean Mountain Dog啊?”

  工人点点头。

  “那很大哦,”瑞德拉,“他休完假是要回华国的,华国的房价很贵,这种大型犬很需要院子和草地,总不能留在我这里吧。”

  夏满:“这个倒没什么,我可以买。”

  瑞德拉看他一眼。

  又看一眼。

  “……”刚不是推开吗,怎么又抱上了。

  夏满摸着狗狗的脑袋,动作小心轻柔,像对什么宝贝。

  瑞德拉擦汗。

  他不再多说了,去一旁多给了一份小费,示意工人可以走了。

  半小时后,工人和瑞德拉都不在了,夏满还在跟狗玩。

  一小时后,太阳下山了,夏满还还在跟狗玩。

  两小时后,狗累趴下了,夏满用微信投骰子决定狗子的去留,单数的话就留下。

  第一把摇到双数,夏满认为这不权威,应该三局两胜,三次过后老天果然要求他留下这条可爱的狗狗。

  他开始美滋滋的上网查功课,网购各种狗狗用具,一直到很晚,才惊觉到了半夜。

  他从地毯上起来,打算去洗漱睡觉。

  但可惜,现实立刻给他上了一课。

  ——狗跑到角落呕了一滩。

  夏满懵逼。

  他去清理好,放拖把。

  狗又在原位置拉稀。

  夏满:“!?!?”

  后面的事情变成了一个循环。

  夏满到处擦便便,捞狗狗,最后要疯了,给场外观众瑞德拉打热线求助。

  “我给他吃了羊奶、一点肉沫、半个蛋黄,难道消化不良吗?”

  瑞德拉睡的迷迷糊糊:“我也不知道,我没狗,要不你给他吃一点肠胃药,昨天买的那些。”

  那是人吃的药,夏满哪里敢乱给狗吃。

  夏满很沮丧。

  他挂了电话,继续折腾。

  正是夜里十二点钟,突兀的敲门声准时响起,把他和狗都吓个半死。

  “你坐好,”夏满和狗商量,“我去看看情况。”

  狗:“汪!”

  夏满打开门。

  门廊挂着一盏昏黄水晶吊灯,映在来客脸上,显出五官的深刻和立体。

  如果他此刻眼下没挂着乌青、脸色没那么臭的话,是可以用希腊天神般俊美来形容的。

  但他二者兼具,所以夏满的态度是:“你干嘛,半夜敲门,梦游啊!这是你的教养吗!”

  闻霖久眼神冷酷,伸手拨开他,朝里看去。

  夏满:“喂喂喂!”

  果然,有狗。

  闻霖久捕捉到沙发后那只狗头,脸比之前还更冷几分。

  “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狗,你知不知道它很吵?”

  夏满:“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和你的房子隔那么远,他叫声这么小,你哪只耳朵听见了?”

  闻霖久:“人是听不见,但猫听得见。”

  夏满一晚上累麻了,一听他还这么说话,简直就来火:“什么猫,哪来的猫,你根本就是来找茬的!我真是看错了你!”

  他气的不行,伸手就要关门。

  这时忽见一道影子飞快闪过。

  ——是他的狗护主,冲出来咬闻霖久。

  夏满瞳孔地震。

  说时迟那时快闻霖久出手像经过了数千次演习,以刁钻角度躲开狗狗,长臂一伸,轻轻松松,两只手指捏住了狗子命运的后颈皮。

  狗:“……汪?”

  夏满:“?”

  他差点鼓掌。

  闻霖久面无表情,低头一扫,同时余光也将屋内狼狈的场景收了进来。

  “它有病。”

  “你才有病怎么说话的。”

  “下午工人带过来的是不是,”他当时看了几眼,“应该是细小。”

  “……?”woc?

  手法娴熟的将狗往上一捞,压在怀中,闻霖久转过身,朝外走:“跟上。”

  夏满领悟到意思,叫嚷着等我拿下钱包,拔腿就跑。

  最近的宠物诊所在十公里外,闻霖久开一辆黑色柯尼塞格,载着夏满飙了一路。

  到了地方,驾驶座上闻霖久朝旁边瞥一眼——夏满默默松开紧抓的扶手,抱狗下车。

  一番找路和找人,还好夜里也有医生值班,当场给看了病。

  “哟,是这个小宝贝呀,”医生道,“白天的时候还说不治呢,那是你家的谁?”

  夏满呆了数秒。

  ………………原来如此。

  闻霖久瞥他一眼,淡淡的:“交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