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昔流根本就没有喝醉,他酒量很好,喝了这么多,微醺是有,但要是说烂醉,那还差得远了。

  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假装喝醉,蓄意撩拨一下秦罹,只要秦罹对他有感情有感觉,就不会对这种撩拨视若无睹。再加上酒意和影院里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他不信对方能把持的住。

  只要对方上勾了,情难自持了,他就握住了对方先暗恋自己的把柄!

  毕竟谁先心动,谁最难以自持,自古以来的道理。

  为此,许昔流刻意多喝了两瓶酒,还在喝酒的过程中,摇了摇酒杯让酒的味道发散出去,营造出一种自己真的喝多了的错觉,使男人上当。果然,在电影进行到一半,人最放松最不设防的时候,他悄悄往对方身上一靠就引来了对方注意力,甚至还亲自添了把火,主动了一番,果然引来男人饿狼般的反扑。

  许昔流如愿以偿了,就是没想到,秦罹这么能亲,这么情动,这么把握不住,中途他甚至没空叫停。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还被带动得陷了进去,缺氧以及唇舌的纠缠,令他兴奋,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还好,在对方倾身过来的那刻他就计了时。

  如此也算目的达成。

  思及此,许昔流抹了抹还有些湿润的唇瓣,笑的不怀好意:“秦先生这要怎么解释?你可是按着我亲了这么久的呢。”

  秦罹黑眸深处簇着□□,人却是懵的不行。

  半晌,哑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一直盯着青年的唇瓣。私人影院根本无人打扰,影片自顾自的播放,热烈的西班牙语成为背影音,沙发这一隅之地,是他与青年的世界,距离离得极近,空气都黏糊起来。

  秦罹在黑暗里一寸寸描摹怀里人的面容。

  他从未和许昔流离得这么近过,也从如此专注甜蜜的审视过自己医生的一切。

  对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早在亲吻的那一刻起就被他摘了下来胡乱放在了旁边,动作有些急切匆忙,可能没放好,眼镜从桌子边掉了下去掉到地毯上,悄然无声,无人在意。

  青年的面容带笑,不是以往那般疏离温润的笑,而是十分狡黠十分得意的笑,瞧着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借着电影发出的微光,秦罹能瞧见对方微红的脸颊,与被亲吻的十分水润的唇瓣。

  这一瞥令秦罹心头又火热起来,红酒的醇厚与玫瑰荔枝的清甜混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他忽略了青年眼底的清明与玩味,低头又想再延续这份亲密。

  谁知再一次被挡住了去路。

  许昔流一只手捂着男人的嘴,微笑:“秦先生怎么这么急色,也不回答我的问题?”

  “......嗯?”被捂着嘴,秦罹发出一声低音。

  暧|昧含糊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许昔流的手心,痒痒的,令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了蜷。但还是坚持捂住,因为怕男人不清醒,一松开又要继续吻下来,那时候估计又要过去十几分钟。

  许昔流心底哼一声。

  接连两次被拒,这时候秦罹也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事情走向似乎有点不太对。

  他稍稍支起来点身子,喉结滚了滚。

  隔了两秒,皱眉:“你没醉?”

  “对,我没醉。”许昔流应的理所当然。

  秦罹眉心依旧蹙着。

  没醉却表露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是为什么?

  他脑海里不禁回想之前的情景。吃饭前,青年提出要和他一起看电影,还喝了很多甜酒,看电影的时候又一句话没说,在旁边背着他偷偷喝酒。然后就是他记忆深刻的一幕了,对方眼神迷离懵懵懂懂地靠在他身上,又纯又欲地亲了他一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秦罹想着想着,忽然顿悟了,对方这样估计是想迈出亲吻的第一步,却又害羞,就借着喝醉的名义。

  他俊脸微红,心想他的医生还真是可爱的犯规,人却是沉稳淡定地道:“我知道了。”

  秦罹顺势在青年捂着他嘴的手心上甜蜜亲了一口。

  含含糊糊但眸光坚定地道:“不用担心,我会主动的。”

  许昔流:“?”

  你又知道什么了???

  许昔流注意到男人从那种被勾的昏头昏脑的状态里稍微抽离出一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脑子里又想歪到了哪里,以至于冷不丁的冒出来这诡异的一句。他怕再等一会儿局面又歪到他控制不了的地步,就抬了抬下巴,清晰无比地又再重复了一遍:

  “我说,秦先生不是认为我暗恋你吗,可是我坐在这里人都没动,反倒是秦先生你,按着我一直亲,停都停不下来,甚至还意乱情迷地想再来。”

  许昔流摇了摇屏幕亮着的手机,上面清晰的显示时间。

  “这难道不能说明,真正在暗恋一头热的人是你吗,秦先生?”

  秦罹才松开的眉头又蹙紧了回去,一字一句的听着,敛着黑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昔流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顺便也放开了捂着对方嘴唇的手,人懒懒散散的倚在松软的沙发深处,看着倾身过来撑在他身体上方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等着。

  半晌,男人问出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俊脸阴恻恻的:“你喜欢别人?”

  许昔流一愣,不假思索:“没有。”

  “那就好。”

  秦罹眉头又松开了,阴郁紧绷的气势也消弭。

  许昔流被搞得一愣:“什么叫那就好?”

  这人又想到哪里去了?

  秦罹垂眸,眸光盯着许昔流,嗓音里依旧是不加掩饰的哑意:“你说我一头热,一头热的含义是我单恋你,但你刚才说了不喜欢别人,那就是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我不是一头热。”

  说着,秦罹灼灼目光盯住那片微微开合的唇瓣,忍不住又低头碾磨亲了亲。

  青年的唇瓣很软,水水润润的,不知是不是之前吃了糖的缘故,有淡淡的玫瑰荔枝味道,很甜,很令人上瘾。尤其是被亲了一会儿之后,淡粉色变得靡艳,更饱满了,令秦罹忍不住一亲再亲,轻轻碾磨吮吻着不愿意起来。

  许昔流桃花眼一瞪。

  “......等等!”他被这喜欢来喜欢去的搞得有点茫然,偏头躲开男人的亲吻,继续道:“好好,你不是一头热,可我不是在说这个!”

  秦罹闻言眼神疑惑,但随即带了丝笑意。

  “果然,你也喜欢我。”

  “溪溪。”

  秦罹唤着,脸埋在许昔流颈窝间,迷醉般深吸了一口。

  许昔流一噎。

  他敏锐地发觉情况不太对,自己不知不觉间被男人奇怪的脑回路带走,以至于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自己最初是想要证明是男人先暗恋他、而不是他自己因为暗恋男人违抗秦章远对对方好,在这里和对方深情互诉情意。

  他马上掰正局面。

  “先不说这个。”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对吗,秦先生?”许昔流深吸一口气,有些急切,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得逞了,他手上连忙打开手机里的录音软件。

  “嗯。”秦罹哑声应了。

  漫不经心的,只想再继续。

  “所以是你先喜欢上我的。”许昔流语气笃定,一拍板。

  录音打开,只等男人再度顺势嗯一声,好成为对方承认是先暗恋的证据。

  可谁知男人眸光深幽意乱情迷的在他颈窝间蹭了片刻,又不觉蹭了回来,再度悄悄含住他的唇瓣,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撬开了齿关,再度延续起上一个被仓促中断的吻。

  许昔流含糊唔了一声以示不满,但意识霎时间跟着沉浮起来。

  影片还在继续,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即将得逞,心下稍安,也便下意识接受了这一个黏黏糊糊的吻,眯着桃花眼,拿着手机开着录音的手,不自觉地攀上男人的脖子。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许昔流还记挂着那一句话,舔舔唇,正想再问一句彻底板上钉钉,却见身前男人搂着他,往日阴沉的俊脸上满是餍足,语气低缓道:“不对,是溪溪先喜欢上我的。”

  “溪溪很早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我知道的。”

  秦罹说着,一脸甜蜜。

  只剩许昔流彻底呆住。

  许昔流呆住,微笑,抹了抹被亲的泛疼的唇,愤怒的一把中止掉还在继续的录音。

  他简直说不出话来,手指都抖了又抖。

  良久,再也绷不住面上的微笑,冷怒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离去。

  他真是服了!

  秦罹认死理认到他佩服的程度。

  明明事实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拔,偏偏嘴硬,死活不承认。

  临到关头了都能变更。

  许昔流完完全全的气笑了。

  被丢在原地的秦罹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上一秒还和他亲亲密密的青年下一秒怎么就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他喊了句对方的名字,刚喊出了一个“许”字,就见私人影院的门啪地一声在他面前合上,怒气冲冲,完全是上火的程度。

  秦罹一顿。

  为什么?

  是他亲吻厮磨的太过分了?

  虽然他是第一次接吻,但是有好好照顾对方,中途他也观察到青年闭着眼一副很沉迷很舒服的样子,应该不存在他技术太差让对方不高兴的原因。

  那又是因为什么?

  秦罹正想追出去,却见刚才才摔门离去的青年又回来了,他顿时一喜。

  然而对方根本看都没看他,兀自摸黑在地毯上捡起两人厮磨时掉在地上的眼镜,而后许昔流一把扯过秦罹衣角擦了几下镜片,原地冷笑一声,又走了。

  秦罹嘴角一抽。

  他感觉到事情不对,没敢耽搁,赶忙跟了上去,想拉住对方的手,又怕强迫对方更生气,就一边追一边巴巴地低声询问: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溪溪,怎么不说话?”

  “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一直叫你许医生也可以......”

  许昔流越听越烦,脚步加快。

  秦罹跟着他,越跟越糊涂,终于快要走到房间的时候,前面的青年忽然加快速度,在秦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一转飘进了房间里,而跟在后面的秦罹因为慢了一步,被关在了外面。

  甚至由于跟的太紧,他被关在外面的时候,还差点撞到门上。

  鼻子差点和门板亲密接触的秦罹看着紧闭的门,面色一黑,难以置信。

  他被关在了门外??

  被刚才才甜蜜过的人,关在了门外???

  ......简直岂有此理!

  秦罹瞪眼,俊脸阴沉的可以。

  是不是他对这小狐狸太好了,对方恃宠而骄脾气也跟着大了?

  心里想着,可嘴上却是放低了声音,秦罹摸不着头脑,只能讨饶:“溪溪,你真的生气了?对不起,你先放我进去,我们好好说,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

  话落,安静的走廊上路过个人,是个游轮上的工作人员。

  隔了几米远看着前方秦罹站在门前拍门低声下气一看就是被老婆赶出来的样子一脸好奇与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和秦罹冷不丁对上眼神又飞速移开,急匆匆往前走,生怕不小心撞破人家家事被收拾。

  秦罹一僵,恨不得贴在门上拍门的动作顿了顿,站直,整了整衣服,尽量维持沉稳的形象,但脸上却是越来越阴沉。

  该死,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他俊脸阴鸷,嘴上却是无奈的紧,又唤了两声:“溪溪......”

  门里的许昔流听着,冷笑:“可别那么叫我。”

  “好好,许医生,许昔流,”秦罹立马改口,“让我先进来吧。”

  还在气头上的许昔流听着外面男人改口改的迅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你改你就改了?这时候又听话了?”

  这倒是改口改的好。

  怎么说谁先喜欢谁的时候这么倔?

  许昔流咬牙。

  秦罹听见门内又传来青年的声音,更加迷惑了,但还是满足对方要求:“不让叫溪溪,也不让叫许医生,那我叫你宝贝?叫你老婆?”

  秦罹低声说着,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游轮走廊,心下还是很不安,这地方随时随地都会路过人,要是看到了他被赶出来连房间都进不去的样子,明天就得上头条。虽然他不在意什么头条,但是这样的上法,也太丢脸了。

  思及此,秦罹头皮发麻,连忙又低声唤了几句:“老婆,让我进去好不好,别生气......”

  许昔流听的也是头皮发麻。

  没料到男人真的会当面喊出这样羞耻的称呼。

  他脸皮瞬间热起来,但是还是气性不减,因为对方越是好脾气越是爱的死去活来,就更能说明对方先喜欢他还非要死倔,他越生气。

  许昔流冷笑一声,阴阳怪气:“我哪敢跟秦先生你生气啊,毕竟是我暗恋你,我万一跟秦先生你生气了,不能继续喜欢你了,可怎么办呀,我得有多伤心啊?”

  秦罹一噎。

  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暗恋我,这不是事实吗?”

  好一个事实!

  许昔流微笑,本来还想放对方进来再好好说说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他声音特别甜美特别温润,话语却是毫不留情:“屋子里有些闷了,不太适合秦先生的身体状态,秦先生还是在外面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秦罹一愣,再度不可置信。

  居然真的把他赶出来了?

  这么斩钉截铁,这么毫不留情??

  他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挽回一下,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道男音,是中午时才和他聊过天的隔壁老总:“哟,秦总怎么在门外啊,不进去?”

  秦罹身体一僵。

  下一秒站直身子,低咳了一声,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一派沉稳。俊脸上丝毫看不出来片刻之前的焦躁郁闷,只剩下平时不好惹的阴沉。秦罹环顾了一下四周,黑眸微敛,漫不经心道:“没事,我出来透透气。”

  “是吗,那怎么不到甲板上透气,这里空气也不新鲜呐。”

  秦罹沉默了一下:“......正准备去。”

  “哦,这样,”这老总是个话多八卦的,见状瞥了一眼紧闭的门,直觉哪里不太对,但也不好说出来,就问:“你家那位呢,不出来玩玩?”

  秦罹身侧的手紧了紧,继续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微微炫耀的道:“他睡了,我怕打扰到他,就出来。”

  “你也知道的,他是医生,很关注我的身体,嘱咐我要多出来透透气。”

  隔壁老总又被秀了一脸,嘴角一抽。

  无语的摆摆手:“行,那你透气,我继续玩去了。”

  门内想听听男人能憋出什么话的许昔流也是嘴角一抽。

  半晌拍了拍有些热的脸颊。

  好好,还挺会为自己找借口的是吧?

  那就再多透透气去吧!

  那边老总一走,秦罹瞬间变了个脸色,既阴沉,又焦躁郁闷,还有点摸不清状态的委屈巴巴,继续拍了拍门:“我身体很好,许医生,溪溪,宝贝,我可以进来了......”

  许昔流刻意等了等,才缓缓开口:“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秦罹懵了懵,下意识:“知道了。”

  “那错在哪了?”许昔流微笑。

  两人隔着道门板交谈。

  秦罹头脑风暴,半晌灵机一动,飞快道:“错在亲你的时候应该先打个报告?”

  许昔流一噎,气笑了。

  “......我相信秦先生有在游轮上再开一个房间的能力。”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进来了。

  什么?

  秦罹不相信。

  真把他丢外面了?

  可是刚刚他们俩还在甜甜蜜蜜,秦罹不接受这种落差。

  他继续拍门,喊着许昔流的名字,但青年一直没理他。秦罹不泄气,深吸一口,想继续,可冷不丁的,后面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秦总你怎么还在这?”

  秦罹猛地僵住。

  脸色难看的回过头,瞧见刚刚离开的隔壁老总去而复返,身边还待着几个相熟的朋友。

  纷纷朝他打招呼:

  “秦总这是在做什么?”

  “忘带门卡了?”

  “不对吧我听着秦总怎么像是在叫人,是秦总的伴侣吗?”

  “......你怎么还在这?”秦罹语气硬梆梆。

  “我回来拿东西啊,”隔壁老总一脸理所当然,然后又笑的暧昧:“真是被老婆赶出来了?哎呀多大点事,我听说医生什么的虽然禁欲,但是面冷心热,容易心软,服个软就过去了......”

  秦罹面色难看且僵硬,人却站的笔直,语气阴冷,不容置喙:“没有,我说了,是我家许医生担心我的身体觉得我应该多呼吸新鲜空气,他很爱我,不会做这种事......”

  隔壁老总及一众友人被秦罹阴沉的气势震慑住,也回想起来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玩笑开开可以,过了就收不住了。就打哈哈的笑着:“这样啊,那秦总您呼吸,继续呼吸......”

  正说着,后面的房门倏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容貌虽然出色漂亮,可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对方身上温润清雅的气质。

  许昔流立在门口,笑的温和好看,桃花眼里却是盛着冷怒,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用力到秦罹的衣服都跟着变形,转而朝外面目瞪口呆的一众人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了,失陪。”

  随即房门砰地一下关上。

  听不下去的许昔流一把将男人拽了回来。

  玛德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