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昔流给秦罹裹的严严实实,看着男人俊脸黑沉身体僵硬,一副不情不愿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情异常的好。

  他笑眯眯的,带着秦罹出门。

  山庄偌大,但许昔流前不久已经逛过了,他想到远处看看,于是推着秦罹的轮椅,自顾自出了山庄,走上平坦的山间小路,呼吸着山林里清新的空气。

  日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早春有些凛冽的风被阳光晒的暖化,吹在身上也不会太冷,温凉温凉的,很舒适。再加上林间幽静,草木茂盛,时不时风吹过树

  梢枝叶抖动的沙沙声和各种清丽鸟鸣混在一起,很能令人心情放松,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许昔流快乐地欣赏,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好奇的很。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的秦罹心境却大不相同。

  他看着四周景色慢慢倒退,心里揣摩着青年会对他做出什么,或是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虽说是存了试探青年的心思,可他也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之中,早在两人出山庄的时候,周围就有保镖不远不近的跟着,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向,确保他的安全。

  秦罹一直在等青年主动开口,可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对方主动朝他说一句话,反倒身后时不时的传来快乐的相机咔擦声,昭示着对方目前正在做的事。

  他不免诧异了一下。

  诧异过后就是浓浓的不爽,拍照竟然比他还重要?

  于是等了又等,最终忍不住自己先开口,由于不爽语气就显得挑刺,阴沉沉问:“你要带我去哪?”

  “不去哪啊,”许昔流一脸轻松,嗓音都比平时轻快,对男人奇怪的阴阳怪气直接忽略了过去,“就出来走走,随处逛逛,一直待在屋子里,人都要憋坏了。”

  “是吗。”

  秦罹听见,本能觉得不信。

  这心性狡诈的小狐狸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不信。

  等着吧,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他赌今天这次外出,一定不会太平静。

  想明白后,秦罹反倒放松了,舒舒服服的坐在轮椅里,垂着眸,耳朵里仔细听身后的动静,注意到青年拿着手机时不时的拍几下,有时路过小径边长着的野花野草还得停下来瞅瞅是什么品种。

  秦罹对这些通通都不感兴趣,可眼见青年满脸高兴,还是按捺不住出声问:“你喜欢这些小东西?”

  “啊?”许昔流出来逛逛高兴的很,声音里都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他本以为男人不情不愿的应该不会和自己有多少交流才对,谁知对方居然主动问了他。他想了想,道:“也不算是喜欢吧,主要是它们开在路边,颜色又鲜艳,很养眼。再说了,都出门逛逛了,那不得好好溜达溜达多看看美景?如果只是随便走一圈就回去,还不如在直接在家门口散步呢。”

  秦闻言,垂着眸若有所思。

  许昔流说完也不管他,自顾自看的愉快。

  山间不知名又好看的野花野草漫天都是,上辈子没机会欣赏这样的美景,这辈子可不得加倍补偿回来。

  只不过有了刚才的对话,他在看到新奇有趣东西的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闷头欣赏了,而是会拉着男人一块看。

  秦罹嘴上说着无趣幼稚没意思,但当许昔流指给他看的时候,还是会顺着别别扭扭看过去。

  然后哼一声,说:“不过如此。”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融洽,没用多久就走出老远。

  许昔流说笑间注意到这座山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迹罕至,还是有许多人会来爬山的,多数是游客或是住在附近的人,写生采景的也有不少。当然,他们的活动区域都在很远的地方了,距离山庄有很长一段距离,山庄那边才是真正的幽静。

  他看见有两个一高一矮的男的,扛着摄像机爬山,老专业了,一步一喘,气喘吁吁成那样了都还紧紧拿着自己沉重的设备,不由感叹了一声真敬业。

  这年头,打工人哪有不累的。

  许昔流深沉叹了口气。

  然后推着秦罹往另一边走,不去打扰他们采景。

  而此时,被许昔流感叹敬业的两个狗仔,一手摄像机,一手登山棍,两条腿虚软晃得跟蝴蝶振翅似的。

  高的对矮的说:“咱们俩这活儿,可真不容易,虽说要求上是蹲守在附近找机会能拍多少拍多少,但是这山上一部分是景区不允许扎营,另一面就是目标那座山庄没法靠近,咱俩只能每天早上爬上来蹲着,晚上再爬下去,一整天都在上面吹山风,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矮个男也埋怨:“可不是嘛,光看报酬高了,实际上山上吃吃喝喝都花不少钱,还有这几天,天气又冷,搁山上吹冷风吹得我都冻感冒了,医药费也不少钱!就这还没拍到一张照片,图啥呢,纯纯大冤种,那个发布任务的鳖孙是真恶心人!”

  “这秦罹是不是有毛病啊,咱们蹲这几天了,愣是没见着人影,会不会真像网上说的那样,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之前出来只是装样子,实际上一回到家里就立马躺下不行了?”

  矮个子不屑:“要是那样还真好了,咱的任务不就是尽量拍到对方生病的状态吗?关键是这根本见不着人影啊怎么拍?难道飞人家山庄里去?不立马被叉出来!要我说这有钱人是真讨厌......”

  一高一矮这两个狗仔完全是奔着钱来的。

  前段时间秦氏继承人的动向在网上颇受争议,但凡和这沾了边的那热度都嗖嗖地往上涨,看得人眼红。后来被秦罹出手整顿了一番造谣的,声音消减了不少,但关于秦氏继承人身体好坏的猜测还是相当多,甚嚣尘上。

  他们两人就是在这种时候接到偷拍任务的。

  有人在他们狗仔圈里发布了任务,被他们两人及时接下来了。那个发布任务的人匿了名,不知道是谁,但是金额设置的相当丰厚,要求就是尽量拍到秦氏继承人虚弱、时日无多,或是发疯可怖的样子,数量越多越好。

  这听起来很简单,毕竟男人在外界传言上就是有病的样子,好像随随便便都能拍到。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两人在山庄外偷偷摸摸蹲了好几天了,愣是没见到一个人影。

  气的他们都想摆烂不拍直接找段视频ps了。

  矮个男粗声粗气抱怨着,却冷不丁被同伴激动地捅了捅胳膊:“哎哎,别念了,你看那边两个人,坐轮椅上的那个,是不是那位秦大少秦总?”

  矮个男定睛一看,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位置,前边男人坐在轮椅里被后边青年推着,一身黑色风衣从上到下裹的严严实实,眉心微蹙,一张俊美的面容被深黑的风衣衬得略显苍白,气质阴郁,一看就是缠绵病榻的病秧子样。

  他一愣,继而大喜:“卧槽,是是!老天爷哎终于蹲着了,快跟着拍,干炮大的!”

  两人你推我我拉你,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却也不敢大声嚷嚷生怕引起那边男人注意力,偷偷摸摸一手摄像机一手登山棍猥猥琐琐的远远跟着偷拍,每一帧都不愿意放过。

  许昔流和秦罹谁都没注意不远处的隐蔽地有两个偷偷摸摸的狗仔,他推着秦罹走了老远,渐渐的感觉有点热。

  走路走出来的。

  和他比起来,秦罹就更热了。

  按道理来说,秦罹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不出力,没道理会热,可关键是他穿的厚。身上穿了许昔流硬套上来的保暖性能极强的秋衣秋裤,然后是正常的他在山庄里穿的休闲装,最外面还有一身相当厚实的风衣,而且风衣从上到下扣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露出来。虽说秦罹不用自己走路,可他那身黑色风衣相当吸热,头顶的太阳越是灿烂,黑风衣也就越吸热......不断叠加,渐渐的,他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秦罹抿着唇,感到头顶冒热气,很想将风衣脱掉。

  可他手都伸到风衣腰带上了,突然想起来了,自己里面穿得是v领的休闲薄羊绒衫。羊绒衫领口有些低,本来是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可他最里面是被强行穿上的红色秋衣,秋衣的领口比羊绒衫高,如果他此时此刻脱掉风衣,那么领口将会露出一抹极其显眼的红......

  秦罹的面色霎时间就黑了,咬牙。

  这搭在腰带上的手,又那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闭了闭眼,沉默着忍受热意。

  又隔了一段时间,太阳越升越高,山林间的风也变小了,气温不断上升,就使得秦罹愈发难捱,表面上不动声色高贵冷艳,实际上热的额头冒汗,双重意义上的汗流浃背。

  他感受着身后青年的兴致勃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提出想要回去:“许医生,我累了,回去吧。”

  累了?

  许昔流闻言十分震惊且错愕。

  他微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坐在轮椅上不用走路的是你吧?”

  两条腿都没走过,还累?

  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秦罹头顶冒烟,喉咙也要冒烟,热的脸跟脖子都红了点。可还是坚守着他的原则,坚决不愿丑陋的红色秋衣从领口露出来,死死裹着风衣,一双黑眸阴沉,又透露着莫名的倔强。

  嘴硬:“就是累了,回去。”

  许昔流定了定,听出来了男人话里的强硬。

  回去?

  你说回就回啊,他还没逛够呢。

  他要是妥协,那他也不是许昔流了。

  他偏不!

  更何况,早先是对方非要跟着他出来逛逛的。

  于是许昔流哼笑了一声,否决:“不行哦秦先生。”

  “这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呢,连这条路都没逛完,”许昔流抬腕看了看时间,唇角笑意加深,笑眯眯的,说着说着忽然从轮椅后面俯身过来,“而且咱们出来是为了散心呼吸新鲜空气的,秦先生感冒刚好,还是多多晒晒太阳为好,你瞧瞧你现在,都虚的冒汗了。”

  许昔流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额头,果然摸到薄薄一层汗意。

  他笑容更深了。

  桃花眼里带着促狭。

  他刚才只是嘴上随便说说,没想到真的冒汗了。

  这是真虚还是假虚啊。

  这么虚,以后能满足主角受吗?

  许昔流不觉想远,脑中一片黄色废料。他连忙清咳一声,回过神来。

  没逝。

  虚的好,虚的好。

  这么虚,以后他就不用睁着死鱼眼面无表情的说,“秦先生房事要适量”了......

  秦罹猝不及防感受到青年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近在咫尺,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不断接近,似乎就喷洒在他耳廓上,不由得身体一僵,下意识屏住呼吸,连热的要死的感觉都快忘记了。随即感到对方的指尖飘飘悠悠地在自己额头一触即分,蝴蝶似的,奇妙的微痒感觉一直传到心间,令他忍不住回味。

  然后就冷不丁地听见后面对方说他虚的话。

  虚?

  他虚?

  ......简直岂有此理。

  秦罹不敢置信这个词居然会用在自己身上,脸色更黑了,咬牙切齿,手死死扣着轮椅扶手,眸底阴鸷。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到底还是顾忌着该死的红秋衣,一心想回去。

  至于这虚不虚的话题,他回去了再好好和这只狡猾狐狸好好理论。

  他冷笑一声。

  秦罹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硬生生咬牙忍下了被说虚的耻辱,忍辱负重,终于在看见前方阶梯时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他勾起唇,按捺下此刻心里的喜悦和急迫,装作不在意般道:“前面没有路了,许医生,我们回去吧。”

  许昔流瞥了眼前面。

  几级石阶,做的很美观,只是更加符合山上的纯朴,没有留出现代感的特殊通道,轮椅上不去。

  他又看了几眼男人的后脑勺,哪怕此时此刻没有看见对方表情,许昔流也能猜出对方现在一定很得意,很高兴,巴不得他赶紧掉头回去。

  哼。

  许昔流几不可闻轻哼了一声,金丝镜片的桃花眼弯起,这一刻,他看上去有点像一只坏水狐狸。

  “怎么没有路呢,路在那不是好好的吗?”

  秦罹闻言皱起眉:“那是台阶,轮椅上不去。”

  他难得主动服软,阴沉冷硬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你别倔了,想逛的话,我们下回再来......”

  他话都没说完,忽觉自己腾空而起。

  怎么回事?

  怎么飞起来了??

  秦罹惊疑不定,后半句话登时咽了回去,颇为惊慌失措的抓紧了轮椅扶手,身上阴鸷的气息为之一滞,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轮椅一起被青年一把端起来,浮在半空中朝台阶过去,一层层顺阶而上。

  他霎时间哽住了。

  俊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不知是因为自己计划落空,还是因为被青年半“公主抱”的驾着轮椅一块举了起来。

  许昔流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身牛劲,在听见男人庆幸前面有台阶终于可以回去了的时候,这股牛劲伴着他心底的叛逆情绪一块涌来,让他不假思索,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由得沉气运力,一鼓作气把男人连带轮椅一起端了起来,硬生生端到台阶之上。

  明明平时扶着对方都觉得对方重的要死,这次却直接把人端了起来。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许昔流都不由得夸自己一句牛逼。

  他把男人连带轮椅重新放在地面上,微笑,云淡风轻:“秦先生这不就上来了?”

  秦罹:“......”

  连牵起唇角都显得勉强。

  一直忍着快要晒化了的热意加上冲到脑门的震惊和气恼,让他差点没晕过去。

  与他不同,许昔流却是笑的欢快,整个人像一只斗胜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愉快的摇来摇去,恨不得双手摇着男人肩膀在他耳朵边上反复恶魔低语提醒他已经上到台阶之上了。

  许昔流笑眯眯,语重心长道:“哎,秦先生以后遇到事情,可要知难而上啊,畏缩不前可不行。”

  “你看,这不就很快解决了嘛。”

  秦罹:“............”

  他看见男人黑沉吃瘪的表情,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怎么不说话啊秦先生,现在上到台阶上了不应该高兴吗,我们又能多逛逛了,瞧这天气多好啊,大太阳暖融融的。”

  秦罹:“..................”

  “哈哈。”

  大概是兴奋过头乐极生悲,也有可能是刚才力气使过头了这会儿忽然有点懈怠,许昔流笑了两声迈开脚步,脚底下莫名一绊,整个人忽然直直朝前歪倒。

  前边儿就是坐着轮椅满脸郁闷的男人,那轮椅,那身板,一看就很硬,撞上去疼的绝对是自己。许昔流为了自己不撞到对方身上,硬生生手撑着轮椅顿住了,堪堪在自己脑门和对方脑门重重撞在一起的前一秒停下。

  然而,停是停住了,撞也没撞上去,就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哪怕即使错开了,由于惯性也往前了一点,这就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甚至许昔流还觉得自己的唇瓣,刚才似乎隐隐约约擦到了对方脸颊一下。

  这一下两个人都很震惊。

  秦罹是震惊中混着奇怪的暗爽,说不上来那种感觉,青年柔软的唇瓣擦在脸侧,犹如触电,叫人不由得心猿意马,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下。他禁不住眯了眯眸子,黑沉眼睛盯紧面前的青年,一瞬间忘记了刚才没能得逞回去、和热的要死的不虞。

  许昔流则是纯粹的震惊加惊悚,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都瞪圆了些。

  这回沉默的轮到许昔流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许昔流腾地站直身体。

  隔了几秒,才干巴巴吐出一句:“......抱歉,脚滑了。”

  囫囵说完,许昔流移开视线看别处,咬了咬舌尖,默默消化那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

  叫他嘲笑别人,叫他得意忘形,也不想想,他一个工具人去嘲笑人家主角攻,得了,现在遭到反噬,倒霉了吧......

  引以为戒引以为戒。

  许昔流恨不得脚底抠出一座城堡,可又忍不住想,刚才那个小小的意外,对方应该没察觉到吧?

  毕竟这么轻。

  他默默走到对方身后,打算推动轮椅,一笔带过这件意外。

  却不成想一道幽幽的低沉男声突兀响起,带着几分疑惑和意外,以及肯定:“许医生,你脸红了。”

  许昔流闻言一僵,强作微笑。

  “我没有。”

  “你看错了。”

  秦罹不信,仍旧盯着许昔流看。

  几秒后又道:“耳朵也红了。”

  意识到这点秦罹的心情突然一瞬间好了起来。

  这小狐狸是在害羞?

  难得啊,明明平常都是一副笑眯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

  不过是蹭了一下,至于这样吗。

  他没忍住轻啧了一声,好像发现了新的乐趣一样,意味深长:“许医生好像脖子也有点红。”

  “......没有!”许昔流还是反驳。

  但是却感觉自己脸上耳朵脖子,好像随着男人的话语一寸寸热了起来。

  这个发现叫他有点不自在。

  许昔流抿着唇,在男人即将下一次开口损他前,眼疾手快的一把捏住了对方的嘴,成功将男人那两片形状好看的薄唇捏成了扁扁的鸭子嘴,堵住对方的话。男人被他捏的一顿,危险的眯起来眼,话语却是成功咽了下去。

  许昔流见此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保持着和善的微笑,收回手,一字一顿:“秦先生不是说累了想回去吗,现在我们回去吧。”

  逛个毛线。

  还是赶紧回去吧。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被秦罹气死。

  然而话到这种地步,秦罹反倒不着急了。

  虽然他热的头顶冒烟,脑门冒汗。

  秦罹感觉到风衣底下蒸腾的热意,忍不住伸手扯了下领口吹吹风。然而即将扯开的那一刹那,他又想起来了衣服底下会露出来的红色秋衣领口,神情不自然地一僵,又默默的把风衣领口摁了回去。

  时间一长,热过头了,他都快感觉不到了。

  秦罹眸底恍惚了一瞬,可还是坚持,扯唇道:“你不是说这里风景很好看?再逛逛吧,我记得你说那边有一道小溪和水潭......”

  没等许昔流动手,他就自己驱动起轮椅来。

  那叫一个身残志坚。

  后面的许昔流望着这一幕:“......”

  刚才不是还吵着要回去吗?现在又整的是那一出?善变的男人!

  严重怀疑对方只是单纯为了和他作对。

  幼稚。

  许昔流没好气,原地停了停还是跟了上去。

  而他们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保镖们互相望了望,感受着这一派平静、甚至还有点撑得慌的氛围,窃窃私语:“老大,咱们还过去吗?”

  “还要盯着许医生吗?”

  “为什么我觉得秦总和许医生之间,不像秦总说的那样呢?”

  保镖头子张力瞅了瞅那边自家老板和医生黏黏糊糊的微妙气氛,严重怀疑老板要他们跟着、并且时刻紧盯青年动作的目的不是为了确保安全,而是吃狗粮。但这是老板下达的任务,他也怕等会儿会出现什么意外,就沧桑的叹了一声,挥手:“跟着,但别跟那么近了,离远点。”

  许昔流和秦罹两人拉拉扯扯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到了山间小溪附近。

  这处小溪离山庄不算太远,一条路就能到,只不过不是盘山公路,而是更加近的小路,来去非常方便。小溪是从更上面的地方流下来的,由于地势的缘故,在这边形成了一处活水潭,面积中等,水倒是不太深,清澈见底,里面有鱼游来游去。水潭周围的水草花草却是极为茂盛,长的又高又旺。

  大概是有水滋润的缘故,这边的树木也很高大,枝桠横斜遮住了大半个天空,人乍一踏进来,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阴凉。

  然而这对秦罹来说相当友好。

  秦罹感到凉风拂面,舒爽地眯了眯眼睛,总算能坐得住了。

  许昔流心里的尴尬到这的时候其实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男人非要和他作对的故意欠揍样还是有点不太爽,哼了一声。

  道:“我就说还是要多晒晒太阳吧,你看你额头上的虚汗都没有了。”

  秦罹又被提起,闻言面色一黑,眸底阴沉。

  咬牙切齿:“我、不、虚。”

  他恨不得脱掉风衣下地狂走几万步举铁几十回合证明自己的清白!

  许昔流轻飘飘瞥他一眼,面带微笑:“虚的人都说自己不虚。”

  秦罹气的眼前一黑,可又憋屈地说不出自己是因为红秋衣才死死裹着衣服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说出来,丢脸不说,还会面对来自青年的嘲笑,这小狐狸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看他笑话的机会。

  于是憋了又憋,刚才才被凉风吹走的热意又起来了,憋的额头又显出薄薄一层汗。

  许昔流敏锐瞧见了,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秦先生你看你,又冒汗了。”

  “哎,回去得告诉钟叔一声,让他给你补补,以后的身体调理上,也得加入这一条......”

  他陷入了沉思。

  秦罹不愿意,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干巴巴的蹦出来一句我不虚,然后在青年“年轻人不要讳疾忌医”的眼神里更加恼羞成怒。

  该死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之间,旁边出现一道身影。

  秦章远衣冠楚楚,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他笑容满面,嘴里甚至还在哼着歌。

  这段时间,说实话秦章远过的有点不太顺利。一是秦罹重新入主秦氏,雷霆手段断了大半他经营多年的人脉,二是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收拢过来的几个高层,似乎有重新要倒戈到秦罹那边去的趋向。

  这些就足够他惊慌的了。

  还有老爷子,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秦罹展现出的东西让老爷子重新看到了希望,对方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秦罹的名字。

  这些都叫秦章远危机感加重。

  然而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他深知自己通往成功的路上,他这个侄子是唯一的阻碍,只需要除掉对方,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要的一切。

  所以他联系了安插在对方那边的医生,想要通过药物来促使对方发病,失去自理能力。

  甚至还找了数个狗仔,蹲守在秦罹经常出没的地方。

  只要能拍到秦罹发病的恐怖模样,曝光出去,那对方在社会上的风评就会一落千丈,秦氏自然不会要一个疯子来当他们的领导者。

  而他,兵不血刃就能够拿下秦氏。

  如今也过了好几天了,他迫切的想知道秦罹那边的状况。

  怕秦罹有所察觉,他这次特地将保镖留在公路那边,自己一个人悄悄绕小路先过来,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思及此,秦章远心情愈发的好,表情也有些急迫,使得他原本还儒雅的面孔变得有点扭曲。

  他拐了个弯,瞧见几步之遥有两个人。

  一站一坐,站的那个气质温和,背对着这边,戴着个眼镜,侧脸长的很熟悉,好像就是几天之前曾联系过的那名他插在秦罹身边的私人医生。

  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衣服裹的严严实实,面容有些苍白,眼神阴鸷,额头冒汗,死死抿着唇,一副精神恍惚阴狠骇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他那个便宜侄子!

  好家伙,都坐上轮椅了。

  今天这么热,还穿的这么厚,身体得差到什么样?

  再看看那马上就要发病的虚样,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秦章远大喜。

  迫不及待地就要上前欣赏自己的成果。

  从树后面绕出来,刚到对方身后,就看见被医生挡住了半个身体的男人突然阴沉着脸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倒下撑地就是几个迅猛的单手俯卧撑。

  而医生怒气冲冲,嘴里吼着“秦罹你给我坐回去”,手拽着轮椅转身,一轮椅把刚到医生后面猝不及防的他铲到了小路下面,咕噜噜顺着地势滚了下去。

  做着自转运动脑袋发晕的秦章远:???

  刚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