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章的眼色是淡冷的, 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愫的。他垂着眼,视线落在了火焰有点摇曳的烛台下, 被一层淡薄橘光影拢着的人的皮肤。

  皱着眉, 一张看起来原本纯情的脸,看起来有点在隐忍。

  叶章眼里没有什么情感,只有此刻的正在进行的动作的淡漠。

  根本不需要花费他多余的情感, 只需要在这一刻将那个人惹得哼唧不能就可了。

  戚酒是颤抖着的,直到他抬起了一张看上去还不太明显的泪脸:“你, 到底发什么脾气,你在干什么……”今天是干什么了,他哪里得罪尹夏了, 非要这么夯得折磨他。

  似乎品出来今天的尹夏和往常很不一样,所以戚酒睁圆了眼睛诧异地望着叶章,可是又因为隐忍让他将眼睛闭了闭。

  叶章的少年皮相是恣意的, 又有点冷心寡情的。

  看见了戚酒模样, 他垂下脸,在戚酒阖着的颤抖的眼睫上亲吻。

  可能只有这么一次吧,那就让戚酒记住自己多一些。

  所以戚酒疼得让他松开了自己。

  晚上吃饭的时候,戚酒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叶章,一直觉得有点疑惑。但是说不上来。今晚家人好像对尹夏比起平常要热情。

  戚酒吃了饭回去自己的东苑厢房, 原本自己正在床榻上想着算着,到底还要多少个仇恨值时。

  他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戚酒吓了一跳, 看见了进来的那个人虽然有点趔趄,可烛火的灰澹光线, 依稀能看见这是尹夏。

  戚酒对人的脸大概有一个共识分类, 长相普通的, 长相还可以的。尹夏和叶章就是后者。所以他但凡看见这类长相的,心下第一反应是尹夏。

  戚酒下了床,朝尹夏走去时,尹夏抬起头瞧了自己一眼,再将门关上,走两步过来时,却栽倒在地上。

  戚酒吓了一大跳,疾步走上去扶地上的尹夏,才发现满鼻子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尹夏你怎么受伤了,傍晚时见你你好好的,”

  “傍晚你见着我了?”尹夏掀起淡漠的眼皮,盯着戚酒看。即便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但仍能看见他的冷意。

  戚酒有点觉得不对劲,他立即噤声改口道,“可能我看错了。”

  “疼吗,”戚酒看着尹夏外衣也被晕开了一点淡粉色,皱起了眉头。

  尹夏冷不丁地又在刺他:“你说呢,”

  “又不是我害你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戚酒撞上了尹夏的目光吓了一跳,他的眼神好似想生剥了自己一样。

  干什么,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是你,”是尹澜父亲让他当的那些脏事,尹夏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吐气道。

  戚酒不知道尹夏又发什么疯了,可是看着他面无血色,呼吸沉重,委屈全被紧张冲刷了:“你别说了,你快去上/床躺着。你看医生没,我去喊医生来。”

  “今天没做吧,很想做吧?”被搀扶着尹夏被扶到了床榻边,睁着一双冷如水灯的眼瞧着自己,似笑非笑的,可眼中没什么暖和的笑意在。

  “干,干什么?”

  尹夏攥住戚酒的手,把他拉近了一点,嗅到他身上沐浴过的皂香,“不就是等着我回来做你吗,”

  “可是你受伤了,”戚酒虽然很急迫想得到仇恨值,但目前这状况,也不急这一两天。

  尹夏哼了一声:“假惺惺,”

  戚酒觉得夏蒲的脾气没变过,依旧这么喜欢阴阳怪气他。

  他忍下了对夏蒲的脾气,就说:“你躺下吧,我给你找条毛巾擦擦汗。”看见尹夏流汗,戚酒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止疼药。他得去找找问问仆人。

  尹夏却还有力气攥住他的手,不给戚酒离开:“脱了衣服,上来。”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那个?戚酒皱紧眉头,一副“你有大病”的模样看着尹夏,他甩掉了尹夏的手离开了。

  尹夏内心气,他看着戚酒推了门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气得他想爬起来,但是喉咙涌上了一点甜,身上刚缝合的刀伤拉扯,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对尹澜的恨加深了数倍。

  他恨尹家,恨造成自己姐姐悲剧的尹如慧,更恨尹澜。

  其实他是没有必要恨尹澜,他恨的对象从来只有尹如慧一个。可是从他带着复仇心理接近尹澜的时候,他的报复性在尹澜假天真真愚蠢下,显得笨拙可笑。

  他原本是想让尹澜喜欢上自己,又利用尹澜得到自己想要的,再用尹澜去伤害尹家人,最终再报复尹澜。

  可是他发现把情绪被弄得阴晴不定的对象不是尹澜,而成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掌握主动权了,去耍那个傻子团团转才对。

  那个蠢货什么时候拥有了调配他心情的能力了?

  尹夏受重伤,看着戚酒离开房间后,心里的阴郁涌起爱恨反转,更让他消沉虚弱的身体烧得厉害。红着一双眼,也不知道是望着被烛火光影朦胧着的天花而眼前婆娑。还是心里反复地恨着尹澜。

  似乎有什么在碰他的脸,昏睡中的尹夏烧得迷糊地睁开眼。

  依稀看见有个人,正用毛巾擦着他的脸和脖颈。看见自己睁眼后,那个人又哼哼唧唧地说着一些话,可是自己听不进去。只能吃力地偶尔抬起了阖着的眼,看见那个人,解开自己衣物,将湿毛巾擦拭在自己身上。

  就在那人掀开自己衣物后,看见自己身上的新伤旧疤时,眉头稍稍皱着。

  即便自己的视线是模糊的,可依然能看见那张皱着的、带了点难过的脸。

  一边将自己四肢用毛巾擦掉了湿黏的汗,再一边悄悄地掀开自己的纱布,就在戚酒顺着缠着自己胸口的白纱,他的手被尹夏抓住。

  “干什么,”他的声音很干涸,可能是烧到缺水,喉咙喑哑了。戚酒出去烧水打水的短短时间,尹夏的嗓子就变成这样,可见高烧的程度。

  “你的伤口好像渗血了,上面布看着是淡红色的。我打算给你换个纱布。”

  尹夏冷笑,即便视线不太清晰,可依旧睥着这个人:“你给我滚。”用不着他来同情自己,施舍自己。

  夏蒲又在发什么脾气?

  戚酒不懂尹夏的无端发难,可又悄弥弥地凑上来:“尹夏你生气起来好丑。”

  尹夏哪里会丑。和他姐姐一样,长了一样秾艳的长相。只是性格偏冷,平日里看上去有点不好惹。

  尹夏脾气还在,犹如是高烧得骨头都要碎了一样,说话也有点吃力得断断续续的:“不要让我看见你这张脸……”

  “哦。”戚酒哪儿懂得尹夏生气要避开这个道理,硬是凑着一张初恋长相般的笑靥,“嘿嘿,嘿嘿就看就看。”

  一边故意去逗尹夏,一边将吸满了尹夏身上汗津的毛巾去木盆里清洗,再用力拧干,转过身来,将尹夏的裤子脱下,看着尹夏修长的腿,也是疤痕大大小小,这次磕紫的淤痕也不少。

  戚酒看得一直蹙眉,一边心里嘀咕,尹夏到底去干什么了,难道他是打手吗?还是得罪什么人?无缘无故一身伤回来还冲他发脾气?后来他改天去问了家里的小厮仆人才知道,原来尹夏给尹如慧既当打手又当杀手,平日有任务时负伤难以避免。不过尹夏一直都是住在下人房,直到这段时间和尹澜打得火热,才经常去尹澜的东苑。

  不知道什么时候,戚酒让下人找的医生来了。

  留洋过的医生喂尹夏吃下了两片消炎药。再用手电筒照了照似醒非醒的尹夏的眼珠,又对戚酒说“要打一支吗/啡”。

  戚酒财大气粗:“打。打一支能止疼吗?”

  “能,打多了就上瘾了。”医生摆手,拒绝了戚酒打多几支的要求。

  戚酒那个蠢货又“噢噢”了一下,看着医生给尹夏扎了一支吗/啡。

  尹夏烧得浑身很快又黏热了起来,四肢后背胸前全是他黏湿的热汗。他额前的黑色碎发也被沾湿了不少,贴在了他好看的脸上。

  戚酒送了医生出门再回来,看着尹夏昏昏沉沉的这副模样,又出去重新打来了热水,不知疲倦地给尹夏擦着身体。

  尹夏一整夜在噩梦频繁和高烧折磨下昏睡,耳边一直有聒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尹澜故意在烦他。

  尹夏依稀听见医生来过,又听见戚酒喋喋不休:“还难受吗,好烫啊,你再不退烧,明天我就和小宗背你上医院。”

  “尹夏,你好点了吗,怎么还这么烫,”

  “你再流汗,我都怕你失水太多休克过去了。你起来喝点水。”

  “尹夏,你张口啊,你这样不张口我怎么喂你喝水?”

  尹夏半梦半醒中,他的嘴唇被贴上了冰冰凉的唇。

  那个人将温水送入他嘴腔里,不少水顺着他嘴角流出,戚酒又急忙地去吸/吮流到他下颚和脸颊的水液。

  重新再喝了一口水,嘴巴堵住了尹夏好看的唇型,贴着尹夏,就用舌头撬开了一点尹夏的唇齿,将水灌进去。

  尹夏干涸得冒火星的喉咙得到了一点甘露,那个人好似看到了一点希望,更努力地用舌头地抵进了尹夏的唇齿中。

  本来应该和他唇舌缠/绵,却只是将清水推送进自己喉咙间。

  真的笨……

  好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傻子?

  这是尹夏仅存的一点意识,这已是他对戚酒的全部判断和认知。

  蠢货,傻子。没有脑子的笨蛋。

  他好怕自己真一直烧下去,期间不停地给自己贴着嘴喂水,还给自己换衣服,擦干流汗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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