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彧原本跟自己老婆电话打得好好的, 突然从听筒里听见溪溪惊恐的喊叫声,随后便是周英朗油腻的话语和拉扯纠缠的声响。

  简彧气得咖啡都没喝,从椅子上拎起外套, 就朝宴会厅这边一路狂奔,跑过来时,他原本想来个电视剧里霸道总裁英雄救美的惊艳出场,谁知道这一路顶着燕京的大风跑过来, 肺管子都要炸了, 最后喘气半天, 才说出句话来。

  一抬眼, 就看见茅追英这一圈人围着溪溪,所有宾客的眼神像是要把丁溪架在火上灼烧。

  简彧暗骂一句该死,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 跟着过来了。

  “你又来干什么?”茅追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头疼。

  简彧冷冷一笑, 正好门边就是后台司仪使用的扩音设备, 正摆在门后备用, 简彧走过去,把连接线插在自己手机接口上,点开一段录音。

  “溪溪, 别推开我。”

  “我求你救救我, 求你, 我不想结婚,我喜欢你,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能再把你追回来。”

  “这是你的订婚宴,你在做什么?”

  “我这几天都在想你, 我真的,控制不住的想你。”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一句句话通过扩音器被无限放大,宾客们两两对视,分明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刺激”两个字。

  周英朗的声音大家在熟悉不过,有了这样的录音,刚才茅追英的狡辩显得苍白可笑。

  分明就是周英朗对人家丁溪贼心不死嘛。

  “怎么样,哪句没听清,我再放一遍。”简彧甩了甩手里的话筒线,“周英朗,我一会再跟你算你抢我老婆,还骂我和我爸的事,我那点手段全部都是对付你的,对溪溪,我比你真诚一百倍。”

  茅追英震碎在原地,原本狡辩的说辞被简彧的出现彻底打乱。

  丁溪笑容淡淡,终于说道:“都听见了哈,也省的我再多嘴解释了。”

  洪果捂着嘴,说道:“追英姨,你...你太过分了,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赵梅军冷冷瞧着她,说道:“给一个巴掌都给少了。”

  丁建国沉默不言。

  周英朗则背过身去,选择逃避。

  丁溪掀起眼皮,先看向新娘子,说道:“这位姐姐,周英朗从很久之前就喜欢男人,gay是天生的,并不会因为刻意控制就能改变,所以我郑重的劝你重新衡量一下自己的婚姻。”

  劝完陌生人,他所有的礼貌都已经结束,打算开始算一算总账。

  以前的他被这帮人欺负时总是以隐忍收尾,那时的他对三年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常常自我怀疑,甚至一度认为的确是自己做错了,周英杰和茅追英才会如此痛恨他。

  但这半年来,简彧替他洗清了冤屈,所有真想浮出水面。

  如果再放过这些施暴者,实在是太过圣母心了。

  丁溪走到简彧身边,在简彧温柔的注视下拿过麦克风,喂喂两声后,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头说起。

  “大家好,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是曾经认识相熟的战友同事们,也都是在和平门大院里,看着我们几个小辈长大的叔叔阿姨,过去有不少关于我和周英朗的风言风语,既然今天茅追英又提起来,那不如我就干脆直说了。”

  他顿了顿,在茅追英憔悴而愤怒的目光中,平静地继续:“关于三年前,周英朗拒绝了齐司令员家女儿的追求这件事,我不管他自己是如何考虑的,但我能够确定跟我无关,这两个人整个的感情历程我都不清楚,那时候在初中,除了学习,一无所知。”

  简彧侧过脸望着他,丁溪朝他扬个笑脸,

  让他放心。

  “再说到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三年前在阁楼上,茅追英一口咬定是我勾引周英朗,坚信她自己的儿子不是同性恋,这口黑锅,我背了三年,但是事实上,当时是周英朗先对我动心,并且向我推荐《断背山》,在那本书后面,有他写给我的——”

  “你闭嘴!”茅追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前,伸手就要打丁溪。

  简彧当然不是吃素的,他几乎有两个茅追英那么高,轻轻松松拨了拨手,茅追英就倒在地上。

  “唉大妈,你别碰瓷。”简彧吓了一跳,“我真就轻轻推了你一下啊,在场的可都看见了。”

  丁溪瞥了她一眼,继续道:“那本书后面,有周英朗给我写的情书,无论是实物还是照片证据我都有,可以完完全全自证清白。”

  宾客哗然。

  耳边不时传来这样那样的议论声。

  “我的天啊,事实居然是这样吗?”

  “这怎么和之前茅追英跟我说的不一样啊。”

  “难怪茅追英当时那么激动,我还挺同情她来着,居然是恶人先告状吗?”

  茅追英闭上眼睛,趴跪在地上,已经放弃希望。

  她苦苦维护的周家名声,还是毁在丁溪手里。

  “在那之后,周英杰,周英朗的弟弟,在高中对我进行长达三年的校园暴力,因为他认定是我勾引他哥哥,才导致周家分崩离析,在这过程中,我被全班孤立,找了警察,找了老师,却没有人肯心疼我。”丁溪细长的眼眸轻轻抬起,在人群中锁定了曾经的班主任李老师。

  李老师原本事不关己,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发现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的班主任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我做错了周英杰才会欺负我,让我不要闹。”丁溪笑容讽刺,“现在不知道您作何感想,李老师。”

  “这人也配当老师?”

  “啊,太卑鄙了吧。”

  “......”

  那小老太太四处看看,讪笑着,脸子都挂不住。

  丁溪已经说完了他想说的,事到如今,他倒是想听听这些人该怎么狡辩。

  他转过视线,望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周英朗。

  “周英朗,你还不打算说话吗?”丁溪问,“这里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你没有担当而起,因为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性向,所以我才被诬陷了三年,所以周英杰才一直以为你是榜样,所以茅追英不惜颠倒黑白也要维护你的名声,你还要当个懦夫逃避吗?”

  周英朗后背僵硬,丁溪的话像匕首,扎得他体无完肤。

  他缓缓转回身,望着远处站在简彧身边的丁溪,忽地觉得不认识这个人。

  从前他认为丁溪像赵梅军,温柔宽容,没有脾气,哪怕被欺负了也只会默默消解。

  但今天,他在丁溪的眼神和周身气质中看到他从未有的东西——勇气。

  像石像玉,坚韧不屈,那美到惊艳的一张脸上没有半分俗气,原来全靠着一身傲骨和倔强,撑起一个挺拔优异的少年。

  他早该想到,能顶着丁建国这样脾气的父亲,还毅然决然公开出柜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好欺负的善茬。

  更何况,丁溪现在有了简彧。

  简彧的出现给了丁溪温暖宽厚的后路,能让他勇往直前,因为即使面临更多的难题,都会有个人始终站在他身边。

  他再也不会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是的,我是同性恋,我承认。”周英朗声音疲倦,他叹了口气,仰起脸,认命道:“各位,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像所有人道歉,尤其是丁溪。”

  丁溪扔下麦克风,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周英朗一个,拉着简彧的手就要离开。

  这道歉他并不稀罕。

  “溪溪!”周英朗出声拦下。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犹豫一瞬,最后一口气问道:“我已经勇敢起来了,丁溪,如果我正式追求你,我还有机会吗?”

  他兀自深情,简彧在旁边听得摸不着脑袋。

  简彧满头问号的回过头,摊开手,说道:“唉唉,你刚才趁我不在说这些怕屁话就算了,怎么还当着我面说啊,你当我死的?”

  周英朗上前一步,情绪激动:“简彧,你别忘了是我先遇到他的!我和丁溪从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时候,你个洋鬼子还不知在哪呢。”

  “那不好意思了,你没把握住,老婆归我了。”简彧冷笑,“你居然还敢拿着早认识溪溪来跟我说嘴,你知不知道我经常想,我要是能早早遇到溪溪,一定能让他的高中过得比现在快乐一万倍,也一定会把他保护得很好很好,明明是你自己不作为,认识得再早有什么用?”

  周英朗的肩膀抖了抖,最后落寞垂下。

  走出婚宴大厅的时候,燕京冬日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脸上,丁溪闭了闭眼睛,眼前被晒得通红一片。

  他现在真的有种若获新生的感觉,说不出的轻松。

  他身边的大狗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

  “我真的服了,周英朗到底怎么想的啊,哪有自己没有老婆了就抢别人的啊,银行里钱那么多怎么不见他带个头套抢劫啊!”

  “溪溪,等什么时候研究出能隔空打人的手机我一定要买,这样刚才周英朗纠缠你的时候我就能直接大嘴巴抽他了,什么人啊!”

  “啊啊啊,我都怪那么茅追英不让我进去,就这么一小会就出事,难受死了难受死了难受死了!”

  “哦对了,那个小老太太是你高中班主任是吧,气死我了,长得跟个老狐狸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有机会一定扇她一巴掌,哦不对,在场的这些人我都想扇!”

  简彧在他耳边愤愤不平,几秒钟的时间说了几十句话。

  丁溪站住脚,看着他笑。

  “或哥,冷。”

  “啊?”简彧这才反应过来丁溪没穿外套。

  “外套给洪果拿着了,我忘记拿回来了。”丁溪朝他歪头。

  “天老爷啊,那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简彧急忙拉开自己大衣的拉链,朝他敞开怀抱,把丁溪整个人一齐裹进去,包得严严实实。

  丁溪舒服地打了个颤,简彧这羽绒服又款又大,放他进去也正好,他甚至还颇为享受的,把自己冰冷冷的手按在简彧肚子上取暖。

  “忘了。”丁溪在简彧怀里蹭蹭,“刚才光想着怎么帅气解恨地离开会场了,忘记自己没穿外套了。”

  “笨蛋小猫。”简彧哭笑不得。

  “被你传染了。”丁溪踮起脚,把手臂环在简彧腰上,以他最爱的姿势把脸埋在简彧前胸。

  简彧又把大衣裹得紧了些,隔绝燕京骇人的风和雪。

  丁溪在他的怀抱里闭上眼,精神放松,突然就理解了简彧前几天对他说的话。

  这人是萨摩耶,是雪橇犬,永远能给他挡着风雪。

  他走了好长好远的一条路,风雪刮着脸颊,伤口鲜血淋漓,难以弥合。

  直到遇到简彧,这场风雪才算是停了。

  他到终点了。

  简彧低了低下巴,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一口。

  丁溪仰起脸,没说话。

  简彧笑了笑,如愿在他脸颊上又亲了口。

  丁小猫笑着换了一边的脸,另一侧也得到了一个吻。

  “开心啦?”简彧在他耳边问。

  “嗯!”丁溪点点头,嘟起嘴。

  他男朋友的吻轻柔地落在唇上,消弭所有的不快和郁闷。

  -----------------

  事情办完了,丁溪、简彧和赵梅军打算回台东。

  临走前,丁溪去找了一趟宋爷爷,原本是想带着简彧给宋爷爷见见,却得知他身体欠佳,正在住院,不方便见面。

  宋爷爷的子女见他来,说道:“丁溪,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养肉包,我爸他现在身子不好,我们都没时间照顾肉包,也没人遛狗,我爸说只有你最合适,你不嫌麻烦的话,就把它带走吧,肉包很喜欢你的。”

  说话间,简彧正在和肉包一起蹲在树底下。

  一大一小两只萨摩耶终于同框了。

  简彧朝肉包伸出手:“你好。”

  肉包瞧着他,小模样似乎有点嫌弃。

  “能摸摸吗?”简彧接着问。

  肉包点了点头,然后搭了个爪子在简彧大腿上,来回摸了摸。

  “......”

  丁溪看着这一幕,笑了,他和简彧反正都要养一条狗,那不如就收养肉包。

  肉包已经是条14岁的老狗,最后的日子里,不能没人照顾。

  于是他点头答应了,废了很大的力气,把肉包托运回台东。

  赵梅军离开燕京的时候,丁溪没拦着丁建国去送机,他从丁建国那双鹰目中第一次看出不舍来,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丁建国什么都没说,一直送到安检口。

  进去前,赵梅军说:“行了,都离婚了,别送了。”

  丁建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摆摆手,什么都没说。

  肉包就这样入住了台东的房子,起初丁溪还担心它不适应气候生病,谁知道肉包来了台东以后活蹦乱跳,看起来倒像只土生土长的南方小狗。

  赵梅军每天都跳跳舞,丁溪和简彧就遛遛狗陪着她,日子倒也过得飞快。只是自从真的离婚以后,赵梅军倒是很少真心笑过,有时候半夜起来,丁溪还能发现她在暗暗抹泪。

  他猜得没错,赵梅军是不舍得离婚的。

  周英朗的订婚是彻底毁了,听说亲家公对茅追英生了大气,直接退婚带着闺女出国不说,还一口气撤走了所有给周家公司的支持,原本周英朗在台东的生意就难,现在更难,岌岌可危,随时都要破产。

  约莫从订婚宴回来半个月后,有天,赵梅军跟着舞团出去活动,简彧正懒洋洋躺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玩手机。

  丁溪面无表情地从卧室飘出来,面无表情地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然后蹲下身,拎起简彧的一条胳膊,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缩进他怀里。

  简彧笑了好半天,手臂一展,搂住小猫的肩膀。

  丁小猫特别喜欢这样,他想要抱抱的时候不会直接说,而是跟只小猫崽似的,不经意路过简彧,然后一拱一拱地蹭进他怀里。

  “在看什么?”丁溪问。

  “阮俊豪。”简彧啧了声,“这货是不是谈恋爱了,居然在问我情人节送礼的事情。”

  “他应该早就谈了吧。”丁溪笑了会,“我之前没跟你说完呢,上次在音乐节上,我看见他和刘晓薇扭扭捏捏的在后面牵起手来了。”

  “啊?他都能追到姑娘啊。”简彧长叹一口气,“真的,阮俊豪就烧高香庆幸刘晓薇也喜欢他吧,不然他那种直男脑袋追几辈子也别想。”

  丁溪好笑地看着他,伸手在大狗蓬松的刘海上使劲揉了揉:“怎么,你不是直男脑袋呀?”

  “我。”简彧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那毕竟是有我老婆亲自给我写的教程助阵来着,属于是开卷考试了,这要是再考不好,说不过去。”

  丁溪捏捏他的脸,笑道:“我就是让你追到的太容易了。”

  简狗狗探出脖子,鼻尖在小猫身上蹭啊蹭,闻着他身上的香味:“我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运气真不错。”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谁啊?”丁溪警觉地直起脖子,这个时间谁会来拜访,他和简彧从懒人沙发上起身,走到门边开门。

  门一开。

  来了个想不到的人——丁建国。

  三双眼睛对上的那一刻,简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丁溪拉到自己身后,说道:“叔叔,你别上门打人啊,要打打我。”

  “......”丁建国白他一眼,“什么脑子,我再无聊也没必要专程坐飞机来台东收拾你俩。”

  “那你要干什么?”简彧守着身后的丁溪,寸步不让。

  “......”

  丁建国扭捏起来,揉了揉鼻子,又看看天花板,一秒几百个假动作,就是没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丁溪从简彧身后探出头:“找我妈?”

  丁建国被拆穿后,脸上有一瞬的尴尬,别过脸去,顿了好一会,嗯了一声。

  “我妈出去跳舞了,还没回。”丁溪想了想,还是好脾气的给了回复,毕竟丁建国能知道在台东的地址,大概率也是赵梅军给他的,这两人到底还互相惦记着,他没必要帮赵梅军做决定撕破脸。

  丁建国肯来求和,说明这离婚闹得有效果。

  “哦。”丁建国硬挺挺地回了句。

  “你来求和的?”丁溪问得直接。

  “不行吗?”丁建国对上他的视线,第一次,用平等的态度跟他沟通。

  离婚后这半个月,没有赵梅军在身边,丁建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他作为父亲和丁溪的矛盾不谈,但作为一个丈夫,和结婚四十年的老婆突然分手,心里比谁都难过,怎么也适应不了。

  他自己住着个大房子,洪果没精力每天都来照顾他,日常起居只有自己照顾自己。

  丁建国终于在繁琐的家务中换了个角度看待生活。

  赵梅军真的很辛苦,这些年,对外有茅追英咄咄逼人,对内有他指手画脚,这日子是真苦真累。

  所以他想通了,也不怪赵梅军跟着丁溪跑来台东,这一次,他想主动求和。

  丁建国难得把说话的语调放平和,他看着丁溪和简彧,询问道:“我能进去等着吗?”

  丁溪的视线落在他手边的行李箱上,拉着简彧,主动让开身子。

  他作为儿子不想原谅丁建国,不代表赵梅军作为一个妻子不想跟他好好谈谈,所以他不会拦。

  丁建国神色诡异,挣扎半天,说了句:“谢谢。”

  丁溪挑了下眉,对这突如其来的礼貌感到陌生。

  丁建国进家门以后,简彧和丁溪刚才的暧昧氛围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正好今天没遛狗,丁溪和简彧对视一眼,拉上肉包就出门了。

  谁也不想跟丁建国单独呆在一起。

  小区里,肉包摇晃着大尾巴在前面拼命的钻来钻去,简彧一手牵着狗,一手牵着小猫,贴着人行道朝海边慢腾腾地走。

  丁溪没说话,若有所思。

  “说实话,我觉得你爸,像是被夺舍了。”简彧说。

  “改过自新呗,总要装出个态度来。”丁溪笑笑。

  肉包又绕过一个电线杆子,丝毫不管脖子上的绳子,等到简彧反应过来时,他差点一头撞在上头。

  “嘶。”简彧拉回狗,又问:“那溪溪,你打算原谅他吗?”

  “不打算。”丁溪回答的很笃定,“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目前没有想要原谅丁建国的打算,或者说短期之内肯定没有,他向我妈道歉归他们夫妻的事,向我道歉,我不接受。”

  也许前段时间丁建国确实改过自新,在周英朗的订婚宴上选择相信他而不是茅追英,但是过去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并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小猫脾气。”简彧笑着捏他的手,“挺好的,你开心就都好。”

  等到回家的时候,赵梅军和丁建国的谈判似乎已经结束了,丁建国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似乎是瞧出自己还有复婚的希望,不再那么丧眉搭眼。

  简彧回家了,丁溪牵着肉包进去,就听见丁建国问:“我这几天能在这住着吗?”

  赵梅军没好气说:“不知道,房子是儿子租的,你问他。”

  丁建国噎了一口气,扭过头看着进门的丁溪。

  气氛挺尴尬,丁溪自己也不习惯丁建国突然如此客客气气对待他,他蹲下身解开肉包的项圈,把钥匙放在玄关,没做声。

  “丁溪。”丁建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我要在台东待一段日子,不知道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丁溪看了眼赵梅军,面无表情道:“我妈同意你就可以住,但是有规矩,我说,你看看你能不能接受。”

  “......”

  丁建国的眉宇间又挂上几分火气,丁溪非常确信他下一句话一定是:你是谁啊也敢命令你老子,但神奇的是,他还真憋住了。

  最后窝窝囊囊说了句:“你说。”

  可以,还真是大有进步。

  丁溪慢条斯理道:“住这里这段时间,简彧每天都会来看我,你必须尊重且接受他的存在,不能对他有一点敌意。”

  “可以。”丁建国艰难点头。

  “然后,这段时间不可以再凶我妈一句,也不能不尊重她,家里有什么家务琐事,必须帮着一块做,要当甩手掌柜的话,还是找个酒店去。”

  “......可以。”丁建国又点头了。

  “那就可以。”丁溪推开卧室的门,并不多给丁建国一个好脸色。

  第二天的晚饭简彧过来陪着丁溪母子俩一块吃,他抱着捧玫瑰花走到小区门口时,正迎面遇上买菜回来的丁建国。

  丁建国第一次主动承担买菜的重任,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

  简彧一眼就看见一袋土豆,好心眼的,拦下了丁建国。

  “干什么?”没有丁溪在,丁建国对简彧还是没什么好气。

  简彧好脾气道:“叔,我非常建议你把这个东西丢出去,不然拎回去,母子俩肯定不高兴。”

  “为什么?”丁建国皱眉,“以前都常吃啊。”

  “那不是迫于你的淫威吗,你真当他俩爱吃啊。”简彧不由分说拿过土豆,“行了,给我吧,我一会拎回家,你就别拿上去惹他俩不开心。”

  回家路上,简彧走在前面。

  丁建国在后面打量着这大高个子,说道:“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喜欢溪溪啊。”简彧也不害羞,大咧咧说:“喜欢他当然要尊重他的一切,哦对了,顺便再告诉你,芹菜溪溪其实也不怎么吃,他嫌有味,包饺子放点还行,阿姨的话不爱吃姜,你要做饭记得少放点,还有米饭加水多点,他们俩都爱吃软的...”

  简彧絮絮叨叨一大堆。

  丁建国听着,才发现自己跟这娘俩住了几十年,了解的好像还没简彧这不到一个月多。

  “你还真上心。”丁建国哼了声。

  进门以后,丁建国跟以前的习惯一样,踩掉袜子,随意扔在地板上,然后换了鞋进厨房,简彧啧了声,大着胆子把丁建国拉回来。

  指了指地上。

  丁建国猛地意识到这也是他不好的生活习惯以及隐形家务之一,怄着气,把袜子捡起来,收拾好了。

  简彧满意地点点头。

  “你少对我指指点点的啊。”丁建国咬牙切齿。

  “叔,你都这个地步了,就接受一下我的指导吧。”简彧振振有词,“你看我,当年情商低的时候主动寻找军师,或者看看教材学习,这不就顺利追到老婆了,你目前的程度都属于差生中的差生了,怎么还不学呢?”

  他把花插在阳台的花瓶里,朝着阳光大海,美不胜收。

  肉包兴奋地跑出来,蹭着简彧的裤管。

  简彧回头笑笑:“只要肯上心,哄老婆是多简单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