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丁溪回家以后, 简彧这个大学上的是没滋没味,原本一扭头就能看见漂亮的布偶小猫坐在对门,这下连这样的景色也没有了。

  他这几天总是习惯性往丁溪的座位上看, 结果跟阮俊豪那货撞个对脸。

  阮俊豪朝他抛个媚眼:“怎么了或哥,看我长得好看

  ?”

  简彧道:“我要是把午饭吐出来的话你得赔我饭钱。”

  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呆了一会后,手机提示《暗恋指南》更新了, 简彧立刻点开拜读。

  三千字的更新很快就阅读完毕, 如果从这一章提炼一个主题思想, 应该是“聆听才是对倾诉对象最好的安慰, 而安慰和依靠才是促生爱情萌芽的温床”。

  当然,这句话不是简彧总结的, 他没这个水平, 是“溪边有草”在文章的末尾写到的。

  要用简彧自己的话来理解,那即是溪溪不开心就贴着他, 配合他, 在他身边转圈圈地哄, 总能把人哄好的。

  关上手机,简彧戳着自己的下巴,撑在桌面, 陷入沉思。

  好想给溪溪打电话啊。

  好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啊。

  溪溪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简彧想着他, 抬眼看着自己桌前插在花瓶里的苏格兰玫瑰, 因为这玫瑰是溪溪送他的礼物,这几天,简彧伺候这花跟伺候小祖宗似的精心。

  特意跑回家拿了个漂亮花瓶来搭配不说, 一天三次勤换水,晚上还得用个蚊帐罩上, 生怕一点磕了碰了。

  这种行为被罗南调侃为:“把玫瑰花当老婆养。”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那可是溪溪送的礼物。

  值!

  睹物思人,越看那花束越是想丁溪,思念愈演愈烈。

  终于,在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之下,简彧很没出息的决定——打个电话!

  反正...就是问候一下嘛。

  男室友之间也很正常吧。

  忐忑不安接通电话,直到再次从听筒里听见丁溪那柔和的嗓音后,简彧这几天不上不下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喂,溪溪中午好!”简狗子的声音听起来热情洋溢。

  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就听到这么声招呼,丁溪的心情也能立刻由阴转晴。

  “中午好。”丁溪明快地回应他。

  “你在干嘛呀?”简彧问他,“午饭吃了没?”

  “还没吃,我妈正在包饺子,一会就能吃了。”丁溪垂下眼回答他。

  面前湿漉漉的地砖上躺着几片红透的大枫叶,可能因为简彧这通电话,丁溪心情不错,竟起了玩心,双脚合拢,向前一跳,稳稳落在叶子上。

  那叶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那...”简彧笑了笑,“这两天在家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不开心。”丁溪把那枫叶踩成碎末,融进泥水里,如实回答。

  “你跟我说说嘛,说出来可能就开心了,毕竟——”简彧卡了一下,好像在回忆着背诵什么东西,但是背不出来。

  过了会,简彧自暴自弃地说:“那什么,毕竟什么聆听陪伴安慰温床什么的,反正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这么一句话,溪溪,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呗。”

  丁溪回味着他的话。

  聆听、安慰、爱情萌芽的温床?

  怎么好像是他刚才在《暗恋指南》里面更新的内容。

  不过他没多想,毕竟简彧怎么可能看女频小说。

  还能那么巧,就看到他的书。

  在心里把想诉的苦酝酿一番,整理语言,调整心情,丁溪道:“我不开心是因为我妈,她身体不好,不能劳累,在家却还要做那些没完没了的家务活,我不想让她再过这样的日子。”

  “原来如此啊。”简彧回应。

  “我爸他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几年也回不了一次家,我妈于是辞了自己的工作,专心回家照顾家务和我,从那以后,在我爸眼里,我妈好像就变成一个无业游民,天天在家无所事事,唯一的一点点工作就是处理简单的家务。”丁溪从很远的时候开始讲起,“他心安理得的使唤我妈,丝毫不知道那些琐碎的家务到底有多辛苦,他觉得既然我妈拿着生活费,就不应该再抱怨什么。”

  “嗯,好像很多全职太太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不被丈夫理解。”简彧接着话。

  听见简彧这么配合地聆听他诉苦,丁溪渐渐打开话匣,他踢开脚边的残雪,接着道:“早年间我爸没退休,工作忙,我可以理解他需要休息,不掺和家务事,可是这些年,他明明每天在家闲得无所事事,明明知道我妈身体情况不好,却还是像个土皇帝一样在家来回使唤我妈,有时候我妈做饭晚了,或者有什么他爱吃的菜没做好,张口就是骂。”

  “真可怜。”简彧的声音听起来是真心疼。

  丁溪站定脚步,在寒凉的空气中打个冷颤,缩了缩冻僵的手,叹气道:“我想带着我妈离开这样的环境,离开我爸,让她过上好日子,结果我妈却不同意,几次提出来都岔开话题,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我现在在外地上大学,真不知道该怎么能帮帮她。”

  “没事啊溪溪,等你毕业了挣钱了,就可以租一个大房子,把你妈妈接过来,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够赚钱养家了,一定会放心跟着你离开的。”简彧想得很简单,这回答却有种朴素的完美,说到丁溪心坎上。

  “是吗?”丁溪顺着他的话幻想着,“可是房租很贵,还有水电煤气......”

  “那你跟我合租,我也出钱。”简彧笑了笑,“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租一间房子,要大一点的,朝南的,阳台上摆摆花,每天都暖暖和和的,怎么样?”

  “好啊。”丁溪抿唇轻笑,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窗明几净的模样,光洁澄澈的玻璃似一副油画,映出台东四季如春的明媚光景。

  “可以养只狗吗?”丁溪很认真的问他的“合租室友”。

  “当然!”简彧笃定又欢快的回他,“养只什么狗呢?”

  “萨摩耶。”

  “行啊。”

  “那做饭可以不要土豆吗?”

  “of course,以后咱们家禁止土豆入内,好不好?”

  ......

  周遭好似不冷了,丁溪欢快地打着电话,一上午压抑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他乘着自己的幻想,心思已经飞到属于他和简彧的理想世界去。

  他低头,忽地发现地上还有许许多都或深红,或金黄的各色树叶,掺着点点白雪,静静躺在路中央,午后的阳光那么一照,甚是好看。

  燕京灰扑扑的冬一下便有了颜色。

  丁溪迈开碎步,边跟简彧说这话,边一个接着一个踩上树叶,脚底下传来酥脆的咔嚓声,他蹦蹦跳跳的穿行在和平门大院这个人烟稀少的后林子里,轻盈得像只灵动的小鹿。

  他稳稳落在最后一片树叶上,张开一边手臂,像奥运冠军来了一套完美谢幕。

  噗嗤。

  丁溪笑了,发自真心的,发出这几日以来第一声欢快的笑。

  “看来是心情好点了。”简彧松了口气。

  “好多了,谢谢你的安慰。”丁溪扬起下巴,眯起眼睛,任由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脸上。

  “嘿嘿,那就好。”简彧憨笑,顿了顿,他又察觉出不对来,强调道:“不过溪溪,我说这些不只是在安慰你,我是真想跟你合租,每天跟你待在一块。”

  “好啊。”丁溪弯起唇角,“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嗯...你可能也不知道...不过也没事...那什么。”简彧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最后放弃,说道:“反正你开心就好。”

  开心,当然开心,丁溪默默想。

  不管简彧对他是什么样情感,事实就是他喜欢简彧,简彧也喜欢他。

  猫猫狗狗从来都喜欢腻在一起,他们也不例外。

  “或哥。”他轻轻叫了声,“我桌上的发财树,还有你送我的苏格兰玫瑰,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好?”

  这两样东西,尤其是苏格兰玫瑰,丁溪简直当成命根子。

  玫瑰是简彧送的,他不忍心看到玫瑰因为无人照顾凋谢枯萎,最后只剩下残花败柳,被当成垃圾丢掉。

  如果不是因为临时回燕京,丁溪一定会用心照顾它。

  “好啊,好,没问题。”简彧拍拍胸脯,“交给我,我照顾苏格兰玫瑰可有经验了,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它还开得茂盛。”

  “那我先挂了,我得回去吃饭了。”丁溪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笑着道别。

  “好。”

  简彧在即将挂电话之前叫住他。

  “那什么,溪溪.,.”

  “嗯?”

  “你早点回来呗。”

  作为一个创作者,丁溪的思路总是天马行空,前几年他偶然间想过一个问题,就是“早点回来”这四个字,是不是一定带着言下之意。

  我希望你早定回来,言下之意是不是,我想你了。

  那时候的丁溪就觉得,这样含蓄的留白耐人寻味,堪称语言的艺术。

  简彧没给他留空白,甚至没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

  挂断电话前,简彧笑了笑,大咧咧道:“因为我挺想你的,溪溪。”

  挂断电话,锁屏,把手机揣兜里。

  面无表情做完这一些以后,丁溪忽地拉开羽绒股拉链,把领口提到最高,挡住他的脸,然后蹲下身,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蹲在树下。

  在干嘛,在笑。

  他捂着自己一张笑开花的脸,笑得咯咯颤抖,他很少有这样奔放的情绪,但今天就是控制不住,现在的心情何止是开心,简直是飞扬。

  就好像谁往他砰砰的心脏里装了一颗氢气球,飘飘忽忽,七荤八素。

  暗恋的人刚才说想他。

  暗恋对人还说想跟他合租,一直住在一起。

  从前义无反顾的从和平门大院逃出来,丁溪从未考虑过下一步要朝哪里走,他不过是求生似的跑得越远越好,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简彧给他画出了一副缤纷的未来,给他指出一个崭新的方向,他可以昂首阔步的朝着明天走,他可以站在春风里,追寻他的爱情友情亲情。

  丁溪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拼命地想要朝着简彧靠近,他突然就变得贪心起来,不满足于再与他保持朋友关系相处。

  他是个同性恋,没错,但同性恋的感情也是全部的真心,不容辜负,他或许可以朝着简彧再迈进一步,可以把自己暗恋的情感朝他诉说。

  简彧是个很好的人,试一试,他们或许会有未来。

  丁溪胡思乱想着,站起身时,脸上还带着收不去的笑容。

  算一算时间,赵梅军的饺子应该快包完了,他脚步欢快地准备回家。

  “这么快又开始勾引男人了,看来是我给你的教训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身后寒泠泠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丁溪迈出的脚步瞬间僵住,恐惧顺着脊背蔓延到全身,一刹那如坠冰窟。

  丁溪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冷寒中带着嘲弄的语气,仿佛天生自视甚高,不将面前任何人当人来对待的语气,他听了三年,也被折磨了三年。

  那一句句恶狠狠的侮辱词汇,就是从这样一张嘴,用这样一段语气玩闹似的落在他身上,凌迟身心皮肉。

  周英杰。

  “转过来。”周英杰呵斥一声,“别躲出去上几个月大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丁溪僵硬地转过身,绷紧全身的肌肉,在离周英杰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全靠意志力撑着,让他不至于狼狈而逃。

  见他仍然一如既往的服从,周英杰心情大好,嘬起嘴唇,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从他原本靠着的树干上起身。

  大冬天,周英杰就穿着件黑皮夹克,下身套件薄牛仔裤,头发精心地梳在脑后,露出片光洁的脑门儿。

  看着就冷,但他一直喜欢这么穿,特别符合周英杰心里幻想的帅气范儿。

  “啧啧。”周英杰上下打量着丁溪,扯起面皮笑容很深,上扬漆黑的眼眸却不带丝毫温度,“长胖了啊丁溪,看来你这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大学生活挺好的吧?”

  丁溪努力平复心情,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没说话。

  周英杰发起狠来,抬起手掌扣在丁溪脑袋上,手指穿过他头顶的发丝,死命一拽,丁溪头皮吃痛,只能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问你话呢!”周英杰在丁溪耳边狠厉训斥,耐心很少,“说话!”

  “你...你松开。”丁溪被那力道扯得眼泪横流,他拼命尝试扒开周英杰拽着他头发的手,那手掌却如铁钳,越发用力。

  嫌他挣扎得烦,周英杰松开手,狠狠一堆,脚下也毫不客气踹在丁溪的膝盖窝中央,这地方是个死穴,丁溪就这么直挺挺跪倒在雪地中。

  粗粝的水泥地划破手掌,丁溪跌倒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自己划伤擦伤的身体,而是心疼身上这件简彧买给他的羽绒服。

  彼时,他和周英杰又变得一高一低,一个高高在上,藐视一切,另一个趴在雪地间,卑微到尘埃。

  “跟个小姑娘似的,一碰就倒。”周英朗嫌弃地瞧着他,从屁股兜掏出一颗烟咬在嘴边,“丁师长也算是一代枭雄,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弱柳扶风的儿子,丢不丢人。”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踩脏泥水的尖头皮鞋,然后抬起脚,毫不客气地踢了一脚丁溪的小腿,问道:“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提到那通电话,心如死灰的丁溪终于有了反应。

  高中三年,他早已经习惯周英杰对他的各种欺辱,甚至已经有百毒不侵、逆来顺受的趋势,因为他知道,在和平门大院,他才是罪人,无论向谁求救,都不会得到半点怜悯和同情,索性也就受着。

  但周英杰提到那通电话,那是他和简彧的通话,那是他刚刚得到,正想紧紧握住的未来,不容亵渎。

  丁溪没抬眼,说出今天第一句话:“房地产中介。”

  “操。”周英杰正在点烟,听到他的回答,笑得打火机都拿不稳,抖了半天才把烟头染成橙红,他吐出一口白烟,“你他妈骗鬼呢,跟房地产中介能聊得这么开心?”

  丁溪不再说话了,反正,他不会让周英杰知道简彧的存在。

  他的人生就剩下这么点快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绝对。

  刚刚初中毕业的时候,周英杰不过是脾气急了点,性子爆了些,总体上来说还是个看眼睛就能看穿心思的少年,这些年却大不相同,他的脾气秉性变得古怪,笑起来眼睛耷拉成三角,阴恻恻的,经常上一秒还哈哈大笑,下一秒就表情发狠,照着要害处便动手。

  现在便是如此,周英杰突然收住所有笑容,一张脸冷得发黑,他抬起脚,更狠得一脚踹在丁溪小腹上,随后蹲下身,死死掐住丁溪的脖子,逼迫他仰起脸和自己对视。

  丁溪早已放弃挣扎,周英杰从小力气就大,在和平门孩子堆里打遍天下无敌手,收拾他就跟收拾个小鸡仔子一样轻松。

  他憋着一口气,呼吸不畅,看向周英杰的眸子中尽是恐惧,这样的场面他再熟悉不过,那样被屈辱地扼住呼吸,强迫对视,这样的场景三年来天天都会发生。

  “谎话连篇。”周英杰嫌恶地扫视他的脸,“你跟三年前一样,满嘴谎话章口就来,丁溪,你到底跟谁学的这幅讨人厌的贱样。”

  丁溪哑着嗓子,哪怕只能从肺部挤出一点微弱的气息,却再一次倔强地强调:“三年前的事情谁都没有亲眼看到,你凭什么都算成我一个人的错!”

  “因!为!我!哥!不是!gay!”周英杰面目狰狞,加重手上的力道。

  丁溪被他掐得翻白眼,直到快要窒息前一刻,周英杰才刚好松开手,将他丢在一旁。

  这种分寸周英杰向来掌握的很好,永远能在折磨丁溪到极点的同时,又不惹出更大的祸端来。

  “我哥这次回国带了未婚妻回来。”周英杰眼底尽是嘲弄,“所以他不是gay,当年在阁楼上那件事,只有可能是你个贱皮子勾引。”

  丁溪剧烈咳嗽,在惨痛中自嘲般弯起嘴角,露出个惨淡的笑。

  他勾引的?

  他自己都不记得。

  “别装啦,丁溪。”周英杰又吸了一口烟,抖落烟灰,“我都听见你刚才是在跟你大学同学打电话了,听起来好像还是你室友吧,要我说你也是真厉害,开学才三个月不到就忍不住了,连同吃同住的室友都开始惦记上了,跟你这种gay佬住一个宿舍,他们得挺恶心的吧。”

  丁溪的眼神有一瞬的停顿。

  而恰好就是这下迟疑,让周英杰又抓住个漏洞。

  他饶有兴趣地重新蹲下身,侮辱性地拍打起丁溪的脸,“唉,还是说你室友根本就不知道你gay啊,你装成直男伪装在他们身边呢?”

  “滚。”

  丁溪颤抖着,骂出他这个人能说出最脏的脏话。

  “嗯,看来被我说中了。”周英杰噘着嘴,欠了吧唧地点点头,压下眉毛,阴恻恻问他:“那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他们,再把你初中时候就勾引男人的事情也一起说了,他们还愿意跟你做室友吗?”

  “你滚,滚,滚开!”

  丁溪不知道从哪来了力气,他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浑身炸毛,周英杰狠狠地踩中他最在意的事情,逼得他发疯。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阮俊豪、罗南、颜航这么一大帮的朋友,还有简彧,好不容易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社交玩乐,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美好再次被周英杰一手摧毁。

  “你已经毁了我的高中,你还想毁我的大学吗!”丁溪一把推开周英杰,踉跄着站起身,眼神倔强如牛。

  周英杰没想到他会突然反抗,被丁溪推得险些栽跟头,一不留神,嘴里的烟也掉了。

  这样的兔子咬人式的反抗逼得他恼火,抬起脚来,照着丁溪的小腹狠狠又是一脚。

  “你他妈真长本事了啊,敢反抗了。”

  丁溪因为痛苦再次倒在地上,摔得不轻,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又被暴跳如雷的周英杰压住身子,朝着后脑勺狠狠掼了一掌。

  “你他妈记住了,丁溪,我就是要折磨你,别以为你逃到大学去就没事了,谁让你当年败坏我哥的名声,你以为你会让你好过?”

  周英杰指着丁溪的鼻子,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表情,笑容得意。

  “你这样的死变态不配有爱,还想着跟你室友合租搬离燕京,你做梦,我来告诉你当你室友知道你是个gay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嫌你恶心,揍你都是脏了他们的手,到时候都不用我出手,他们就会像高中时候一样的排挤你,疏远你,看着异类一样看你,明白吗?”

  发泄完恨意,周英杰累了似的叹口气,站直身子。

  “离我哥远一点,丁溪,你要是再敢破坏我哥的名声,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他走后很久,丁溪仍然趴在地上,缓不过来。

  身上凡是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没有一处不疼,多年来,凡是跟周英杰遇上,最后都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比起皮肉之苦,精神上的崩溃更让他难以招架。

  他才刚刚看到明天的希望,就立刻被人一盆冷水浇灭。

  他曾经以为自己逃出了阴翳,却没想到周英杰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他重新拉回深渊,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他的人生。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的是赵梅军。

  丁溪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时,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很高兴。

  “喂,妈,饺子包好啦?”

  “好了,回来吃吧,我和你爸等着你呢。”赵梅军笑呵呵说。

  “好,我正好肚子饿了,这就回来。”丁溪笑了笑,撑着胳膊,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家里走。

  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想,去哪里能洗一下羽绒服,这是简彧送给他的,不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