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都市情感>袭夺河【完结番外】>第111章 阴谋阳谋(二合一)

  杨持和向嫆的对话只持续了半个小时,没想到来接向嫆的人是向繁。

  向繁没有杨持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英俊潇洒,反而有些颓丧,但杨持自知没有询问的道理,反而是向繁,在临走之前问了一句:“杨持,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傅掩雪又去找你了。”

  杨持大方地承认了:“是。”

  “你们和好了?”

  “……不完全算和好吧。”杨持笑了笑,想起傅掩雪的现状,“但是离结局也不远了。”

  “是么。”向繁微微一笑,似乎在思考什么,在最后也只是一笑,“看来我也不过是在你们感情中路过的游戏npc,给主角的感情提供必要的催化条件。”

  “不是npc.”杨持截断了向繁的话,“向繁,游戏的主角从来不是单打独斗,你是我的朋友。之前是,现在是,之后也永远都会是。”

  向繁怔愣一刹后释然地笑了:“杨持,你果然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这算夸奖吗?”

  “毫无疑问。”

  杨持婉拒了向繁开车送他的邀请,在灰沉沉的天幕下,搭乘着公交返回了医院,在这一路上,这一年来的种种在眼前重演,他有感慨,有伤怀,有遗憾,但是已经没有了后悔。

  不仅仅是他自己,傅掩雪,向家兄妹,或许都会在这些事情中成长。

  人不能拒绝被动地长大,但当那避无可避的生长痛袭来之时,他想,或许他已经可以做到从容面对。

  这一夜,杨持依然睡得迷迷糊糊,不甚安稳,等到睁开眼睛才发现傅掩雪似乎在说着什么,他惊喜地靠近,却发现只是梦中呓语。

  可这么一折腾,杨持也没了睡意,只是靠在床边,呆若木鸡地看着傅掩雪的睡颜。

  “杨……”

  一道轻声呢喃,杨持立刻睁大了眼睛。

  他已经许久没听到傅掩雪的声音,就连这一个浅浅的音节也令他无比欢喜。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声音中的思念和缠绵被具象化,它们变成一只手,探进杨持的胸膛。

  傅掩雪说的是:“杨持。”

  热泪立刻涌了上来,杨持发现面对傅掩雪,他的情绪总是失控,但这或许只是“爱”这一症状的附加作用,没有人一个人能痛斥它的冲动。

  “我在呢。”杨持握住傅掩雪的手,吻落在傅掩雪的手指和手背,“掩雪,我在你身边。”

  梦里想见的人,醒来就会在身边。

  那手指似乎真的连接心脏,微微颤动着,给出杨持坚定的回应。

  夜深露重,杨持靠在床边久久睡去,在半梦半醒之中,杨持感觉到温暖的触觉在他脸上游走。胡思乱想之际,他认为那是神明总算垂怜他们落下的恩慈,于是他在梦中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梦醒就会实现。

  杨舒景的画展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地点在艺术院校。杨持去得不算晚,但也不算早,等到他抵达目的地时,画展刚好开始。

  意料之中,向繁并没有在场,向繁不喜欢杨舒景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而杨持的出现,才是这个意料之外。

  向嫆没想到昨天见到的人,今天还会出现在眼前:“杨持,你怎么……”

  “是我邀请他的来的。”杨舒景打扮得人模人样,微笑着从人群中走出,“嫆嫆,这么惊讶做什么,杨持再怎么样也是我们老朋友了,我邀请他过来,你应该感觉到开心才对。”

  他将“老朋友”三个字咬得很紧,但凡是个不聋不哑的人,都能听出这句话的反讽之意。

  来参观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杨持有所耳闻,当初傅掩雪为了杨持将会展中心封锁,这件事早就闹得人尽皆知。

  这万般“瞩目”的境况,令杨持恍若又回到了最初踏入这座城市的那一天,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杨持已经忘却从前被窃窃私语议论时的紧张和窘迫,他站在这里,和站在玉茗山没有区别,只有通身的气定神闲。

  “是啊,舒景,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杨持满面春风,似乎全然没听出杨舒景的笑里藏刀,“我也很想知道,舒景这么多年不回家乡,在外求学的成果如何,倒是我也方便回去显摆显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杨舒景没想到这个从前无比识大体的杨持,竟然会在这时将他一直想要竭力隐藏的出身就这么轻轻点出来。

  他不顾一切想要往上爬,无论攀附傅掩雪还是向嫆,就是为了能够摆脱“山里人”的身份,成为“人上人”。

  但杨持的出现是个意外,他之前没有铲除杨持的遗憾,让他现在心中的嫉恨更甚。

  凭什么杨持人人赞扬喜爱?

  不论向家兄妹还是傅掩雪,哪怕只是共事过的同事,都对杨持无可指摘?

  只要有杨持存在的一天,那他辛苦树立起来的形象就永远没有立足之地,就永远会成为“被对照”的一方。

  不过,这一切隐患都会终结。

  他会让杨持在这场画展上身败名裂。

  “……也是,毕竟这种机会在山上很少有。”杨舒景紧握手掌,面上却出奇地平静,“杨持,你就好好看看吧,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吗?”杨持轻笑着反问,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笑容也毫无藏私,“那我作为你的老朋友,提前希望你的预言成功。”

  杨舒景呵呵一笑道:“掩雪呢,他没来?”

  “我还以为你很清楚掩雪的动向,”杨持微微一笑,“看来舒景,你那天在电话中说的话,也不全部都能当真。”

  杨持点到即可,只有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很清楚杨持指向是什么。

  杨舒景不怒反笑:“杨持,有一句话叫‘不看僧面看佛面’,来者是客,看在掩雪的面子上,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快。”

  “那就多谢杨老板的宽宏大量。”杨持挑了挑眉,心情无比开阔,“不过,杨老板知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氛围像是在冷空气中缓慢流动。

  在众人眼中的杨持还是当初那个杨持,但和他共事过的人却无比清楚,杨持和杨舒景,依然还是当初在画廊时一般面对面,剑拔弩张,可这一次,没有人会将宝押在杨舒景身上。

  或许从相貌上,笑起来的杨持和杨舒景的确有一两分的相似,但已经没有人会把他们认错。

  杨持没有和杨舒景多加缠斗,你来我往的暗中交锋之后,杨持开始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个画展。

  这不是杨舒景的第一次策展,却是杨舒景第一场属于自己作品的展览,尽管还有百分之十是其他艺术家的藏品,但杨舒景目前依然是向家的乘龙快婿,邀请了不少业界大牛来为杨舒景宣传,无论这场画展效果如何,杨舒景都能趁机造势,攫取利益。

  一路上,有不少人对杨持投来观察的目光,杨持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专心致志在观察每一幅画。

  杨舒景在电话中所谓的“掩雪的投资”,他只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杨舒景的确在简短的开幕式上做了感谢致辞,除此之外,杨持并没有发现与之相关的痕迹。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杨舒景何必大费周章?

  杨持在长廊上漫步,眼神从画作上一一扫过。

  大部分画作都是油画,为了保证观赏性,让色彩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来,杨舒景没有给它们加装玻璃,只是一道安全线将其和观赏者们隔开。

  而这部分画作,大部分是杨舒景所作,另一小部分则是国外画家们的藏品。

  杨舒景只是为了让他过来看看画么?

  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可……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好,这位先生。”自身后传来一道怯懦的声音,杨持转身,正对上一双闪烁不安的眼睛。

  是个矮个子男孩,对方戴着黑框眼镜,穿得简单朴素,看上去还是个学生。

  这个人是谁?杨持内心有所警觉,但对上那纯真的眼神时,又自觉自己是否多想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杨持收敛起满腔疑惑。

  男孩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眉宇之间染上了欢欣:“是这样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参观画展,感到特别新奇,所以……所以……”他语气之中掺杂着紧张。

  杨持了然地笑了:“你想让我帮你?”

  男孩点点头。

  这个小心谨慎的模样让杨持想起了山里的孩子们,他们第一次参加艺术馆的活动时,也是带着这样期待而胆怯的眼神。

  “我能帮你什么?”杨持心中虽然挂着事儿,但遇上能帮一把的倒也不会推辞,“不过我也是对艺术这方面一窍不通,如果涉及到专业知识,我可能就没办法了。”

  男孩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个回答,只是展颜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您帮我拍几张照片。”仿佛为了避免杨持的拒绝,又补充道,“我已经问过工作人员了,他们说这里可以拍照,只要不是正面拍摄即可。”

  杨持舒了一口气:“好,但是我的拍照手法太次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男孩笑眯眯地说。

  和男孩的对话中,杨持得知对方姓高,是隔壁院校的学生,由于性格腼腆,不善于交际,故而也没什么朋友,这次观展,也是他的第一次,因而具有特殊的意义。

  杨持感慨道:“我觉得交朋友不是一件难事,你应该对自己有一些自信。”他笑着解释,指了指自己,“你看,你都能向我一个陌生人寻求帮助,不也变相证明了,只要你想做,交友其实对你并不困难。”

  男孩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古怪,但在杨持察觉之前又极好地收敛起来:“您还真的是……这个评价,也是我第一次收到。”

  杨持笑着说:“那就从现在开始,成为你交友的第一步吧。”

  “那你就是我第一个朋友了。”男孩扯了扯唇角,虽然面带笑容,却怎么也有些不自然。

  他将手机打开照相功能递到杨持手中,站在转角的这幅名叫《晚霞乐园》的画前比了一个v字。

  “好了。”杨持挑了好几个角度,将拍摄过后的手机放回了男孩手上。“”

  “辛苦您了,我看一下。”男孩靠近了杨持,两个人的大衣贴在一起,杨持下意识一推,却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实在不太礼貌。

  可男孩的表情专注,只是紧贴着杨持,认真挑选着杨持拍摄的照片。

  杨持尴尬道:“怎么了?是我没拍好吗?”

  “没有,您拍得很好。”男孩总算和杨持分开一段距离,对杨持扬起一个笑,“谢谢你,杨先生。”

  “杨先生?”杨持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姓杨?”

  “其实我刚才听到他们谈论你了。”男孩将目光转向人群,“希望您不要介意。”

  “原来如此。”杨持按下心中疑虑,之前和杨舒景的对话想必被不少人拿去做了文章,这件事并不少见,他已经习惯了。

  杨持在展厅里转了一圈,男孩也跟了他一路,杨持只当是孩子需要一个摄影师,倒也不介意,到了午间,杨持问男孩是否需要去一起买份午餐时,对方只是摇摇头离开了。

  “这次画展对我来说很特殊。”这是他走之前对杨持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想,对你来说可能也是。”

  杨持不解其意,可也没放在心上。

  他站在安全通道,回忆着杨舒景那日的通话内容……

  如果只是以“掩雪投资”来作为打压他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拙劣,杨舒景不会平白让他跑一遭。可整场画展下来,杨持并未能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之处。

  唯一的变数是那个男孩。

  但是对方并没有提及任何和傅家或者杨舒景有关的话题。

  杨舒景……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邀请他过来?

  杨持靠在墙壁上,在短暂的休息时间内,他想和石杏打电话了解傅掩雪的情况。

  他将手放进大衣的衣兜。

  他愣住了。

  大衣里的东西没有丢。

  不仅没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只彩笔。一支红色,一支蓝色。

  杨持皱着眉头,将彩笔从兜里抽出来的,站在风声交汇的通道口,他猛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两支笔是谁的?

  他唯一的接触就是那个姓高的男孩。

  是落在他衣兜里了?可杨持没有留下男孩任何的联系方式。

  这两支笔的出现,似乎在告诉他什么。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杨持哥!你在哪里!小少爷醒了!”电话那头的石杏的声音似乎都在打颤。

  杨持第一反应不是激动,他已经期待这个结果太久,以至于终于等到时,他的心情反而异常平静,只是他眼眶发酸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

  “我在杨舒景的画展上……”杨持狠狠地吸了几口气,那隐秘不发的激动原来在埋藏在胸口,他感觉每吐出一个音节都如此沉重,但他又清晰地看到了终点,负重奔跑就差最后一口气,他就能冲破胜利的红线,“等着我,我马上回去……”

  杨持转身就想离开,也就是在这时,会场变得骚动不安。

  “怎么了?”

  只见入口处突然来了几个安保人员坐镇,有几个想要出门的游客被拦在里头。

  “听说出事了。”旁边一个男人搭话,“有人蓄意毁画,还是一副名画呢据说值不少钱,现在都不让走,正在排查犯案的人!”

  “没有监控吗?”

  “据说那里的监控刚好坏了。”男人啧啧称奇,“你就说啊,有钱人办事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现在想一出是一出,把我们扣在这里干嘛啊,挨个搜衣服啊?”

  杨持心脏快速跳动:“是哪一幅画?”

  “好像叫什么……对,想起来了,《晚霞乐园》。”

  杨持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其他画暂且不论,他对这幅画极有印象!

  “那幅画……是怎么被毁了?”杨持的牙龈都在发冷,他下意识告诉他,这件事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他已经参观完了整个画展,并没有听到任何不利于傅掩雪的风声。

  而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心头。

  如果,杨舒景的最终目的不是拉傅掩雪下水呢?

  如果,杨舒景只是利用傅掩雪当幌子……那他最终的目标是……

  身后的长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杨持浑身的感官像是被调动了,可又因为现实的冲击太大而不得不僵立在原地。

  “好像是被红蓝色的马克笔毁坏的吧……”

  “非常抱歉,由于有人故意破坏我的画展,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杨舒景适时地从人群中出现,他扫视人群,最后将眼神轻蔑地落在杨持身上,“请在场每个人将自己身上的物件交出来给我们安保人员审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暗中捣鬼!”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红蓝色的马克笔并不罕见。

  可条件被限制之后呢?

  在这个画展上,携带红蓝色的马克笔,在被毁的画作之前停留过。

  杨持死死地盯着杨舒景。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被刻意引导、隐瞒的事实浮现在眼前。

  杨舒景给他量身定制了一个圈套,他要利用这样拙劣的手段,让杨持身败名裂!

  即使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杨持实施过任何毁坏画作的行为,即使杨舒景没有任何权利对他进行实际意义上的“定罪”,但只要在这段人心惶惶的时间里,在大众面前,将他定义为“罪人”——就足够了。

  “杨持,你盯着我干嘛?为什么不拿出你衣服里的东西给我看看?”杨舒景缓步走到杨持面前,面容上没有丝毫对于画作被毁的焦急,“还是说,你心里有鬼?不敢给大家看?”

  杨持深吸一口气,太阳穴开始发疼,但这一次,他不是在向风画廊,不是在订婚宴上,他已经不会失控,不会再让失控带来不可逆转的结局。

  “看来我的确小看你了。”杨持沉下声,毫无惧色地回视着杨舒景,“我原以为你还保有一丝底线和良知,至少手段不会如此下作——”他忽然笑了,“杨舒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面目扭曲的样子,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

  “杨持!!!”杨舒景瞪大了眼睛,双眼布满血丝,“你还有脸提我父母?!”

  “为什么没有?”杨持面不改色,“杨舒景,这个世界上或许任何人都比你有资格提他们。如果你真的还对他们有一丝顾念,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杨舒景大笑起来,杨持没有他预想中的慌乱,这一点令他内心也开始惴惴不安,而心中越是不安,他的笑声越是猖狂,“杨持,你以为你是什么英雄片的主角吗?在这里装模作样不知廉耻——”

  他对两个安保人员示意,他们立刻上前按住了杨持。

  “搜他的衣服!”杨舒景背光而立,他在阴影之中,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容,只是那淬了毒液似的语气之中能隐约听出一丝癫狂。

  杨持闭上眼睛。

  “搜到了……”

  “果然是他……”

  在骤然乍响的议论纷纷之中,杨持想,我的心里竟然出奇地宁静。

  “杨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杨舒景将两只马克笔高高举起,似乎是为了让周围所有人都能瞧见这铁一般的“物证”。

  “他嫉妒我!”杨舒景冷笑着对所有人宣判结果,“所以,他想要毁了我的画展!”

  他终于像一个胜利者了。

  杨舒景想,这一次,我终于是个胜利者了。

  他的四周变得扭曲,而杨持那平静无澜的表情却更加刺痛他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杨持却没有丝毫的反抗?你不应该高声诉说你的冤情吗?为什么你用那样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活得潇洒,恣意,所有人都喜欢你。

  杨持,为什么——

  “杨舒景,你这场闹剧,是时候停手了吧。”

  杨舒景如遭雷劈。

  沙哑的、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乍响。

  杨持在剧烈的震惊中缓缓抬头。

  他从来没想过的……在这一刹那出现过的奇迹。

  如今正真实上演。

  傅掩雪面容苍白,有不可名状的憔悴。他脖颈上的伤口被纱布覆盖。眉目如画,画中有冬日的料峭,和夏日的狂烈——

  阒寂无声之间。

  所有人都看着傅掩雪朝着他们而来。

  啪嗒。

  两只马克笔被抽走,摔落在地。

  “掩雪……”杨舒景望着傅掩雪,对方显然是生病了,但却依然有着自骨子里的傲慢和高不可攀。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是杨舒景,你实在不堪大用。”傅掩雪与他擦肩而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杨舒景怔然在地:“什么……”他想要抓住傅掩雪的衣服,去问个清楚明白,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掩雪走向那个杨持——那个他一直瞧不起的杨持。

  他们和好了?

  是,他们和好了。

  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的对视无需说明,所有人都能看出那眼眸中的情意。

  可正是这份情意让他惶恐不安。

  当初明明是杨持主动将出山的机会让给了他,现在为什么——凭什么?!

  傅掩雪无暇顾及他人,将杨持拉到怀里,冰冷干燥的手,死死地扣住杨持的手指,他没有看杨舒景一眼,因为他的眼里的温情,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从前少不更事,他将幼时向往的温暖投射在错误的人身上,并一直执拗地认为那叫做喜欢。他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应该去喜欢杨舒景”的人,并且日复一日地重复这个咒语,直到那一天,杨持的出现才真正将这迷雾拨散。

  他以为自己对杨持是心血来潮,甚至会因为对杨持的过分关注而感觉到一丝对幼时所经历的一切的“背叛”。然而即便如此,在这种别扭的“背叛”里,他依然爱上了杨持。

  或许这个答案来得太晚,杨持的离开才让他发现。

  但或许它们也不算太迟,当真相浮出水面,他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所期待的月光,原来一直慈爱地笼罩在他的心间。

  在救下周思扬掉下山去的一刹那,他感觉到疼痛,但从未后悔。

  在杨持又一次对他伸出手的那个山间的冷夜里。

  他想,或许死在今夜,就是死在爱里面。

  上天仿佛终于已经玩腻了,总算把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楚一一收回。

  傅掩雪醒来的瞬间,他知道,他必须将那些遗憾全部弥补。

  他不顾撕扯着的五脏六腑——

  见不到杨持,才是最后、最残忍的离别。

  “杨舒景,”如今念出这个名字,却也十分陌生,“你加诸在杨持身上的委屈,我会让你千万倍地偿还。”

  傅掩雪的话音刚落,执法人员已经顺利进入展馆。

  “杨舒景先生,你涉嫌参与多项非法经济活动,请你配合调查。”

  一瞬之间,天旋地转。

  人声鼎沸。